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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寻找雪枭谷,只怕要花费更多时间……”青棱没察觉他的心情,自顾自唠叨着。
“带路吧。”唐徊却已懒得再听,迈步朝前走去。
青棱的话被人硬生生掐断,接不上咽不下,只能张着嘴嗫嚅两下。
天色眼见就要黑了,乌漆抹黑的让她带什么路?
真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的煞星。
青棱在心里咒骂着,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忙跳下石头,跟了上去。
这山里天一黑,就跟进了地狱似的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噩梦
山里的夜,潮冷难耐。
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了些许在树林里,四周除了兽吼虫鸣之声外,寂静得让人心慌,远处的树木影影绰绰,只剩下漆黑的轮廓。
青棱坐在燃起的火堆旁边,揉着自己酸疼的小腿,有些哀怨地盯着正闭目打坐的唐徊。
他们在这山里已经整整走了五天,天黑则停,天明即行。除了天色全黑到她彻底无法辨认山路时,他才会让她停下来休整,否则就是永无止境的爬山。这些修士根本不把凡人当人看,这一路上唐徊不遗余力地驱使着她,虽然给她用了什么劳什子风行符,但架不住她血肉之躯也需要休息,又不是铜铁打造而成的骨肉,
“你看什么?”唐徊似乎感受到她的怨念,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青棱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这个爷爷惹不起,她还躲得起。
她眼睛骨碌碌一转,就把手从棉袄底下伸进衣服里,一阵摸索后,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了最后一张大饼。
比起初进山那会,她的身形早已瘦了不少,原因无它,只是她把许多烙饼用油纸包了,一张张都贴衣放好,这些干粮在西冷苦寒之地,放不到半个时辰就会硬如石头,因此她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又能御寒,又能尽量不让干粮变得难以下咽,就是拿得时候不太雅观,不过在深山里,谁还理会这些,她一向是怎么好怎么来,面子上的东西永远比不上落到实处的好。
看到食物她才觉得饥肠辘辘,青棱咽了一下口水,飞快地睃了一眼唐徊。
“仙爷,您要不要用点?”她讨好似的举了举手中的饼。
唐徊连摇头都懒得摇,直接飞到了身后的大树上头,连看也不想看。
青棱做个鬼脸,对着因时间太久早已发硬的饼一阵撕咬,仿佛啃咬的是唐徊的肉。
你就算再嫌弃,我也还得吃饭喝水拉屎,老娘就是个普通凡人,跟你们这些不吃饭不喝水不拉屎的仙人不一样。
她在心里不屑地想着。
“桀——桀桀——”一阵怪异的叫声忽然响起。
青棱猛然间抬头,盯着四周黑漆漆的山林一阵看。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尚未进入修仙界灵兽区域内,遇到的不过是寻常猛兽毒虫,凭藉唐徊的力量,这些凡间虫兽根本不足一惧。这便是有修士在一起的好处,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所以一路上,青棱都没太担心。
但这叫声,与寻常鸟兽并不一样,听起来似近还远,让人心里没来由一阵阴沉烦躁。
那声音只响了一小会就再没响起。
她看了许久无果,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唐徊。
唐徊仍旧盘膝坐在树上,斗蓬遮了他大半张脸,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火堆四周都有唐徊布下的禁制阵法,因此外界的虫兽是无法进来的,而且反正天塌了也有他顶着,她自我安慰着,坐下安心啃饼。
青棱满足了自己肚子的需求,又被这火烤得暖洋洋的,白天积累的倦意便一瞬间袭上大脑。
她从包袱里取出一块油毡布铺在地上,倒头便躺。
意识很快便模糊了起来,青棱感觉全身沉甸甸的,像陷入了流沙一般,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朦朦胧胧间,她见到眼前无数虚影晃动,耳边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来回走动,间或又有那奇怪的“桀桀”之声,仿佛狞笑的孩子,在她旁边恶作剧似的骚扰。
青棱心中一慌,想着莫非自己着了那些山魈阴魂的道?
这些游走的低级山怪,最喜欢食人肉体,吞人魂魄,若是遇上,以凡人之力,恐难抵挡,但是有唐徊在这此,这些凡间鬼怪,怎么会近得了身?
她神智渐渐清醒,但眼皮却像被粘住一般,怎样都张不开,她尝试动动手,全身却僵硬得像石头一般,心中便升起一股急怒来。
这些山魈阴魂虽然伤不到她的躯体,但她却十分不喜欢这种无法自由掌控身体的感觉。
她在心头思索着对付这些山怪的办法,忽然间一切却都静止了下来,她身上那种被捆绑的感觉渐渐消失,她一喜,难道唐徊救了她?
青棱动动眼球,发现眼皮一轻,就要睁开。
耳边忽又传来男人的笑语。
“青棱,你这傻孩子,还不快跟为师回去!”
温和醇厚的声音仿如天际传下,如同天籁一般,叫人沉醉。
青棱却整个人一震,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怕的催命声音般,一阵阵的恐惧不可遏止的泛上心头,她只觉得背脊发凉,全身寒意不断,犹如陷入冰湖湖底。
“青棱,快跟我回来,再晚了为师会惩罚你的!”那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慈悲并且和蔼。
青棱紧紧咬着唇,迟迟不愿张开眼睛。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明明已经死了!
她还记得那一天刺入灵魂的痛楚,魂飞魄散的恐惧,一分一毫都如同烙印,刻在灵魂深处,哪怕过了百年,也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过往的一切。
心头的苦涩与惊惧,让她不由自主伸手按向颈间,她要活着,一定要活下去。
谁也不能阻挡她对生的追求。
这是她选择的道。
眼前仿佛有血雾散开,殷红一片,青棱颤抖着,就连舌尖上舔到的腥甜滋味,也无法让她察觉到半点痛楚。
当初她能将他扬灰挫骨、让他形神俱灭,如今再来一次,结果也是一样!
一股滔天的愤怒与杀气,随着她将要睁开的双眼睛,如同即将喷发的地火,一旦迸发,便能将一切燃烧殆尽。
“啪——”
轻轻的一声,打碎了她的记忆。
青棱只感觉到脸上脖子里一阵冰寒刺骨,将她打醒。
她睁开眼,带着一丝茫然望着四周。
天色已亮,山林中雾气蒙蒙,树梢绿芽上挂着莹莹露水,煞是动人,火堆早已熄灭,一阵潮冷扑面而来。
“起来!”清冷的声音响起。
青棱这才看见站在眼前的唐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善的气息,她几乎能感受到他斗蓬之下阴冷无情的目光,是何等的犀利。
她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满头满脸的冰水,衣襟也湿透了,从头冷到心里去。
原来唐徊为了叫醒她,施了个法术,召来一柱冰水浇到了她脸上。
青棱的指甲紧紧抠进手心,掌中一阵刺疼,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自己这是做了一个噩梦?!
空洞的心口一阵紧缩,她眉头紧锁着,舔舔唇,唇上辣辣地疼着,提醒着她昨晚诡异的一切。
唐徊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悦,抬脚便向前走去。
没有时间给她思考,青棱只得放下心头浓浓的疑惑,迅速折起了地上的毡布塞回包里,拾起地上的木杖。
“仙爷,等等!”她一边叫着,一边拔腿跟上。
山里的路,越深越难行,到了后面,几乎无路可走。四处都是高耸入云霄的大大小小的石峰,姿态千奇百怪,青棱手脚并用,又靠着唐徊的风行符,这才勉勉强强地跟上了他的速度。
两人走了整整十五天,青棱的厚麻手套早已撕破了一道口子,脸上也是两三道深浅不一的裂口,嘴唇更是干裂变色,血渍干涸在上面,一双羊皮小靴已经蹭烂,整个人狼狈并且充满疲惫。
反观唐徊,进来是什么模样,现在仍是什么模样,纵然那一身斗蓬灰扑扑的毫不起眼,此时在青棱眼中却不知道有多灵活潇洒。
“不……不行了……”青棱实在撑不住,停下了脚步,扶在旁边一棵大树上,大口地喘着气。
唐徊也只能随之停下了步伐。
青棱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再难举动。
从天色微明,到日落西山,他们走了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停过,连日来都是这样的急行,青棱就算是体力再好,也已经撑到了极限。
“还有多远?”唐徊问道。
“不……不远了。大概再走个两天。”青棱凭着记忆判断着路程,他们的速度比起此前她一个人进山之时,快了数倍不止,按这个脚程,再翻过两个山头就差不多了。
“您看,前面那座山里,有条溪,延着溪水往上走到顶,就能看到雪枭谷的入口了。”青棱伸手指向远方的山。
那座山树木繁盛,触目所及皆是一片绿。
青棱喘着粗气望着那山,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雪枭谷在双杨界的最顶端山上?”唐徊忽然间问她。
青棱点点头,上一次她来的时候,整整走了一个多月,才爬到了山顶上,她还记得那里白雪皑皑……
不对!
青棱骤然间瞪大眼睛,盯着远处的山。她记忆之中,越接近山顶的地方,霜雪越盛,而眼前这山峦,满目青绿,何曾有半点雪影。
她举目四周了半晌,忽然色变。
“不……不对……这里不是!”青棱的声音有些发抖,举着木棍拔腿四下搜寻了一番,终于在一棵下小上粗的巨石上,找到了自己刻下的记号。
山里除了山石就是树木,各处景象都异常接近,她觉得这里熟悉,便不疑有它,这里也的确是记忆中的路,只不过,是他们五天前路过的地方。
他们绕了一圈,又走了回来。
青棱心中发凉。
还没等她说话,唐徊已纵身而起,手中红光一道,化作血剑疾射而出。
然而这红光并没如他们意料的那样,刺中附近的树木,引来一阵巨大的破坏,相反,它悄无声息的没入了远方的空间,仿佛那里立着一个看不到的深洞。
“桀桀桀……”
熟悉的声音响起。
青棱用手抓紧了胸口。
她想起那一夜的噩梦,原来那并不是梦。
“幻境!”她轻轻呢喃着,缓步退到了唐徊的身后,满脸警戒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心魔
唐徊收回手,藏在斗蓬下的眼眸,如鹰隼一样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青梭的胸脯上下起伏,眼珠不停转动着,四下打量,似乎要将这山看出个窟窿来。
“桀桀”的声音时起时息,飘忽不定,在两人身边打转,却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你知道幻境?”唐徊的声音忽然冷得如同冰石。
青棱立刻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特属于修士的精神威压。这股威压一直被他刻意收敛着,此刻忽然爆发出来,犹如一块巨大冰石突然砸在青棱心头,又沉又冷,叫人透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仙爷……幻境不就是鬼打墙吗?我从前进山曾经遇到过。”青棱干巴巴地开口解释道,脑门上渗出细汗,那么小的声音他竟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凡人的鬼打墙,和修仙者口中的幻境,那根本就是两回事。
鬼打墙只是山中最低等妖物所施的障眼法,用来引起凡人幻觉的小伎俩,于唐徊这样的修士而言根本不足为道。那些低等妖物见了他们,逃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自动上门送死?
而修仙者口中的幻境、幻像,却是比之不知高出多少倍的术法,有些专研幻术的大能者,甚至能随心所欲虚构世界,一花一草,一沙一石,都与真实无异,更甚者,能引出他人心魔,进而摧毁他们的元神。
所谓兵不血刃,便是幻术的最佳写照。
“是吗?”唐徊并不相信她的话。
“是。”青棱此刻也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他的怀疑,她一时心急说漏了嘴,此刻心里焦虑得如蚂蚁噬骨,偏又要装得老实,不敢在面上显出半点不妥来。
他们所面对的这个幻觉,显然不是什么鬼打墙,而是修仙界的大术,只是不知是魔物,还是其他修士。
但不管是哪一个,看起来都不怀好意,青棱只想保住小命,因此唐徊的信任对她而言便十分重要,她可不想被他当作弃子。
“仙爷,我瞧这幻境不太简单。我从前也遇到过鬼打墙,两眼就像被泥糊了一样,一条路走到底又回到原处,四周景象大多朦朦胧胧,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对劲,可这一趟我们走了好几天了,一点异样都没觉察出来,仙爷,您看这会是什么厉害的妖物?”
青棱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臀部往唐徊的方向挪去。
“滚!”唐徊忽然一声厉喝,衣袖内甩出一股罡风。
青棱猝不及防,被那阵风正面扫中,还没叫出声,便骨碌碌滚了数米,撞到后方的树上才顺势停下。
疼疼疼疼疼!
“你大爷的啊!”青棱暗自咒骂着,这里搓搓那里揉揉,感觉全身各处都疼,两只手揉也揉不过来。
树上一阵落叶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