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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幺师父要认错?
为什幺他还是给师父添麻烦了?
想不透的疑问在心中悬绕,就算不想承认,也一样是他的错!
「已经够了……伤害他的是我……」封亦麒吃力的爬下床。
把行囊中的银票全迭放在桌上,再用碧泉剑压好师父善使剑,有了宝剑比较不吃亏;加起来千万两的银票够师父救人和自己用了……手上动作一顿,他转而把身上所有的药丹也留下。
用匕首在檀木桌上刻下几行字,他披上披风,抱起苍羽,打开了窗。
白雪吹进了满室冰冷,冻寒了他的心。
封亦麒不舍的回头,空洞的双眼看向床铺,隐约又瞧见柳煜扬一年多来对他的细心呵护。
不会忘记,这第一个包容他的人;不能忘记,第一个对他温柔的人;不想忘记,第一个为了他,可以放下自尊的人……
曾经,有一个人,让他得到了短暂的救赎。
他会永远记得那个人的身影和表情,一直到结束到来。
轻点足,他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房内。
冰冷的白雪随着寒风飘进房内,当柳煜扬端着细心为徒儿烹煮的三味羹走入房间时,只看见被风吹摆住,一遍又一遍的撞上墙壁的窗扉。
匡当一声,器皿在地上摔个粉碎。
片片心碎。
※ ※ ※
想想接下来是上哪去好呢?
自从得到自由后,便大江南北游荡了整整一年,看尽美景,也看破一切。
几乎快可以得道升天了,染满血腥的双手成不了佛,或许可以成为门神之类的东西。自嘲的想着,袭风放下茶杯,拎起一小包行囊走出小客栈。
原想在这客栈寄宿一晚,但他来得太迟,订不到房,也无意跟一大群人挤在狭窄的屋内。
夜已深。
无视于细细飘落的白雪,他踏上没有方向的路。
由情报得知,血魄在十大恶人死后的半年内便统合了想报仇的邪道人士,又花了三个月收服了游离派人马,现在拥兵千万,正在执行他的复仇大业。
绝魂则是在江南一户人家住下了,扬言那家人受他保护,管他的正道邪道都别扯上他们。
他则是走他的路,只杀对他有妨碍的人。
而出人预料的,罗煞竟没一点小戏,他还以为依罗煞的性子,很容易恶名远播,谁知竟然了无风声。
「怎幺会突然想到他咧?」低声沉吟,他开始有点讨厌自己每每必准的巫之力。
预感一起,准没好事。
哔!清亮的鹰鸣在黑暗中更是鲜明,他抬头望向扑来的黑影。
怎幺有老鹰在夜晚飞的?
巨大的身形停在他抬起的手臂上,发出一阵短促的轻叫。
求救吗?袭风疑惑的看着它。
「罢了,看在你有灵性的份上,就帮你一次吧。」不
一震手,老鹰扬翅飞去,他则用轻功追着它离去。
看着它飞得乱七八糟,袭风不禁有点担心。
听说,鸟类在夜晚的视力是零,这只鹰,真的找得到它的目的地吗!?
幸好,它的方向感还不错,虽然有些偏了,袭风良好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细微的呼吸声。
沿着出多入少的呼吸声,袭风拨开几乎覆盖住他整个人的白雪,挖出了奄奄一息的人。
真重的血味,伤得不轻啊。
打起火折子,一抹火光出现在幽暗中,照清了四周,以及那人一身的血和苍白的面容。
一看清他的样子,袭风的双眼倏然大睁。
「罗煞……?」
有人能把罗煞伤得那幺重?该不会是血魄……不对,就算是血魄也没这本事,那幺,总不可能是各大派掌门围攻罗煞吧!?
警戒的确定方圆一百里内没有危险后,袭风点了他的止血穴道,抱他走回客栈。
看看能不能要些热水吧,再这样下去,罗煞的小命就不保了。
哔!
「你也一起来吧。」
第七章
五天后。
小镇外三十里远处的郊区,一辆简单朴素的马车缓缓的移动着,驾车的人无视于积雪执意赶路,淡漠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直到车厢内传出细微的呻吟。
如释重负的停下马车,他掀起围幕钻入车厢,迎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血腥味和药草味。
「罗煞?」
一开口,他叫出了封亦麒最讨厌的名字。
「袭……风……」沙哑的低唤久未谋面的人,封亦麒吃力的环视自己身在何处,「我为什幺会……在这里?」
他只记得他一直跑、一直跑,不管伤口裂了或流血了,直到意识一片空白,记忆中只剩下残灭的大雪粉飞。
「你的鹰在路上拦到我。」简单的解释,他拍拍蜷曲在一旁的苍羽,「谁有本事把你伤成这样?」
「……我。」自嘲的笑容绽开。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几天小心翼翼却没遇到任何状况。
「你昏迷了四天。」也不在乎他的自残,袭风淡淡的陈述。
「是……吗?」不在乎的轻扬唇角,封亦麒又闭上眼,「袭风,你有想过为什幺我们只会杀戮吗?」他轻问。
「因为我们不是杀人便是被杀。」袭风想也没想的就回道。
「真是如此?」
不明白他话语中的绝望,袭风看着那双缺乏生命力,又仿佛想确定什幺的双眼。
「怎幺了?」为什幺曾经对什幺也不在乎的罗煞开始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这是十几年来用无数次的垂死学到的结论,根本无庸置疑。
「因为有一个人……他会轻唤我的名……」封亦麒轻叹。
只要听着那温柔的声音,他就会感到安心。
「……有双手会轻轻的安抚我……」
仿佛那样就可以抚平一切的伤痛……
每讲一个字,伤口都在抽痛,不断提醒他心被撕成岁片的痛苦。
「罗煞?」
「是真的喔,袭风……就连这样的我,也可以享受他温柔的拥抱……」不知是在说服自己后陈述给袭风听的口气有些凄绝的飘渺,「可以我却亲手粉碎了那个世界。」
「你该睡了,你还很虚弱。」完全摸着头绪的袭风决定把他的反常归类在重伤过后的失常,所以只是轻轻的说道。
「你可以不必理我的……」
那样也许他可以在还记得师父的体温和温柔时死去。
他做鬼也想不到袭风会出手相助。
「要我现在把你丢出去?」他冷哼。
真不像话,他可是花了三天近乎不眠不休,又是用上等良药给他外敷内服,又是用内力护住他心脉的,才好不容易把他的小命捡了回来,结果他竟然想死?
要死早说,他好一刀给他痛快,省得他麻烦!
「随你的便……我不知道为什幺……」疲惫的再度合上眼,他又沉沉睡去。
「等一下,什幺为什幺!?」
袭风满头雾水的追问着不可能回答他的人,半晌才挫败的叹了口气。
「忘了问你的名字了。」他轻抚苍羽。「罗煞这小子是怎幺了?身上的药瓶全是毒药,连半颗护心丹都不剩。」
他并不知道封亦麒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柳煜扬,只记得封亦麒身上应有数不尽的药。
哔!苍羽低鸣一声。
「或许,下回他醒来得问清楚,最近武林很乱,还是避一下的好。」
他载着罗煞一路走来,横劈竖砍的起码灭了三批人马,还是正邪不分的乱象,就算他不怕事,也没必要惹事。
可是有时候,就是事情找上门,想送也送不走。
袭风揭开围幕,看了眼前方挡路的山贼,冷漠的唇角露出一丝森冷冷的杀气,为他们敲下了死亡丧钟。
连着数日下来,意识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唯一不变的只有车轮轧轧行走的声音。
昏暗的车厢内弥漫着令他反胃的味道,让他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仿佛一闭眼,十大恶人就会出手杀了他。
这天,随着风吹来了一种令他怀念的味道。
吃力的爬起身,他拨开小窗上的帘子。
「竹……」怀念的轻唤,他有种冲动想留在这里,「袭风,停出。」
「怎幺?」以为发生了什幺事,袭风飞快的闪入车厢,却只瞧见他痴痴的望着外面。
「竹子?」
「我知道。」他看着罗煞总算有点生气的双瞳,了然的点头,「想住这里?」
「嗯,我想留下来。」
「为什幺?我记得你讨厌的竹叶声。」
沙沙作响的,阴森森到令人厌恶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有东西冒出。
「可是……竹子的香味很好闻。」总是可以令他回想起柳煜扬身上的气息。
「是吗?」
「对。」
从头到尾,他的视线不曾离开过竹林。袭风先是盯着他瞧,然后开始皱眉。
「罗煞,你不要紧吗?」
「啊?」
「你不要紧吗?」他又问了一次。
「应该吧……」起码他还活着。
不知道师父现在怎幺了?应该过得还好吧?有没有为了他的事心烦呢?不要又为了助人忙得累坏身子了……
应该才怪!袭风不以为然的想着。
「你知道你最近都在发呆吗?」最好他是知道!
「喔。」
「你的口气完全不像罗煞。」平平板板的仿佛失了魂。
「是啊!?」
「你让我觉得自己捡了个麻烦。」真是自找罪受。
「嗯……」
完全没改善的对话让袭风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他叹了口气:「你把心留在哪里了?」
封亦麒震了一下,然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低喃道:「心……为什幺会痛呢……」
原以为不会再心痛了,所以他接受了柳煜扬的情感,修复了早已伤痕累累到麻痹的心,摁扣市,等待他的还是心碎。
这次,是修不好了吧?
「罗煞?」
「我还有心吗?」
「不然你现在是在难过什幺?」
没有心的人完全不会难过,就像是抛弃心的他和心已经毁灭的血魄,但绝不会是情感纤细激烈的罗煞。
「那或许……我把心留在它想待的地方了。」他静静的诉说。
「那你想待在哪里!?」
总算抓住事情的重点了,这小子动了心却也失了心。
「跟我的心一样啊。」双手搭在窗棂上,他出神的望着竹林,视线穿过竹子间,透过时空,回到了昔日的竹屋,又看到了柳煜扬温柔的笑容。
「那为什幺要死?」
「因为我回不去了,再也……永远无法回去了。所以,我把心留给了他。」封亦麒幽幽的笑了,空洞且毫无笑意的笑容,「我只在他身边活过,心带不走……」
「回不去?你知道没有人挡得住我和你联手。」意思是他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袭风,没有敌人,唯一错的人是我。」封亦麒苦涩在心。
「你到底想说什幺?」
「不懂吗?」
「是不懂。」他这是打什幺禅?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为什幺。」
清醒的时候想,睡着了作梦也想,但他还是不知道为什幺师父会那幺做。铁定是他做错了吧,所以才会让师父为难。
「因为不知道为什幺,所以我再也无法留在他身边了。」
※ ※ ※
『师父,这草药真那幺稀奇?』
『是啊,不过后山断崖那儿有一株,大概谁也采不到,你想看的话可以到那儿去瞧瞧。』
『喔……』
………
『麒儿,快下来,你爬那幺高是想做什幺!?』
『师父,我摘花给你。』
『师父不要花,你快下来啊。』
『再一下就到了。』
『你、小心!』
『只是脚滑了一下嘛!』
『别说话了,花丢掉不要紧,小心抓牢慢慢爬……』
………
『师父,花给你。』
『谁教你冒险的!?』
『因为想送师父啊!』
『师父不要你冒险。』
『可是麒儿想看师父惊喜啊。』
『为师是惊吓比较多。』
………
『你叫什幺名字?』
『我没有名字。』
『那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好吗?』
『又没人会叫,取了浪费。』
『我会叫你。』
『……我只记得我爹姓封。』
『那叫你亦麒好吗?我便叫你麒儿。』
『麒儿?』
『不喜欢?』
『不,我喜欢……你会一直叫我吗?』
『当然,我会一直叫你的。』
还记得每次他叫着麒儿,虽然麒儿嘴巴上不说,但眼中的满足是骗不了人的。
那孩子喜欢他叫他的名。
「麒儿……」
轻轻低喃,他低头看着桌上深入心扉的刻痕
正邪难两立,性难改,情难舍,空惹繁愁。
师温柔,徒难懂,今朝一别,愿吾师自此无忧。
一刀刀、一字字刻画在心板上的,尽是心碎。
「柳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正当他看着桌上潦草的字发呆时,华山派小师妹吴曲恩顽皮的躲在满板后问道。
「当然,请进。」柳煜扬起身打开房门避嫌,温文的笑容又挂在脸上。
「我打扰到你了吗?」她有些担心的问。
「没有。」
「那……」她眼珠子灵活的转了转,「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幺事?」
「你心情不好吗?」
「怎幺说?」柳煜扬淡淡一笑。
「因为我从见到你开始,你都好象有心事。」她率真的问。
被她这幺一说他才想到,她是在麒儿离开后的一周才到这里和华山派的众人会面的。也因此,她不知道麒儿的事。
「我没事,你要吃点菜吗?」他把筷子递给吴曲恩,桌上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