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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的眼神了……”我叹道,“她若能用刀,会将你也一起杀了。”
“所谓弱者,只要手里有了刀,就不再记得仁慈。所以……心怀苍生,扶弱济贫根本是愚蠢的一厢情愿罢了。”他望向街的尽头,一轮黄昏正浓,“何苦一个个救了,还是都死了清静。救得再多,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
“走罢。”他转身,走向曲弯小巷的尽头。
“做什么?”我望向黑沉沉的街巷,这并非归路。
“收钱办事。”他如是道。
(十二) 上古妖刀
更新时间2012…9…16 9:51:41 字数:4823
他带我去的是一处铁铺。
递了金块,铁匠铺的老爷子轻咬一口,满意地“嘿”一声。
“收好咯。”老爷子须发皆白,声音倒硬朗,铁匠铺今日收了工,里头的打铁间熔炉已空,铺子里没有半个伙计,只有炉火还翻卷着热浪在屋内蒸腾,炭火逼出的温度平日闷热熏人,冬日里却显出难得的暖意。
柳寒衣接过老爷子手里的图纸,粗黄的纸被炭黑划过,角上还有火星烧出的窟窿。
“原来铁匠铺里,亦有藏龙卧虎。”我叹道。
“这小妮子是谁?伢子,我认识你也有半年了,别带不懂规矩的愣头害我。走了风声,我这生意完了不成,还得把命赔了。”老爷子眯起眼,眼角经了炉火熏风,皱纹里也刻着铁炭火星的味道,“妮子你怎地这副打扮?穿男人的衣服成何体统!再说,大冬天的连件棉衣都不披,还不冻死!”
“老爷子,您这身打扮,也根本不是个打铁的。”我淡淡一笑。
“老咯,一辈子在铁间里熏贯了,天一冷就骨头疼。”老爷子打了个哈欠,屋里温度远高于室外,老爷子却还是松松披了身棉衣,棉花从衣缝里钻出,棉丝顺着炉火热风飘,“不孝子孙都是些个没良心的,只晓得雇伙计,自己不来管事,就留我一个老骨头顶着。等老不死的一命呜呼,铺子也要败咯。”
“老爷子身体好得很,这铺子您至少还得看十年。”柳寒衣拉了身边的板条凳,边看边道,“况且您一命呜呼了,道上的兄弟上哪里买消息?”
“哼,伢子会说话,以为我不晓得你上朱颜阁搂姑娘?”老爷子哼哼,“一样的买卖不跟我做,跑去那地方一掷千金,不就那儿的姑娘嘴甜,手臂腿肚捏着软吗。”
“老爷子做得是什么生意?”我见柳寒衣语塞,顺口接话。
“卖消息,买人命。”老爷子一哂,露出一口好牙,“小妮子生的俊,莫不是朱颜阁派来我这里抢生意的?”
“老爷子说笑了。青夕也是做生意的,收人钱财,替人割脑袋。”我微笑。
“哟,敢情伢子今儿是给我带生意的。”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面不改色道,“姑娘,我刚收到张热腾腾的单子,要割的脑袋流连青楼,最好是个漂亮姑娘混进去,你在我手下做第一单,报酬给你五五开……”
“她已经收手了。”柳寒衣突然站起身,冷然道,“老爷子莫打她的主意。”
“瞪!瞪什么瞪!我这还是卖你面子,看是你带来的人,否则我敢随便介绍她生意?”老爷子啐了一口,骂道,“看完了没!看完了赶紧滚。”
我暗暗惊叹。这老爷子脾气火爆,做生意的对象也都并非善茬,若真动怒,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柳寒衣一斩。
“老爷子,消息可靠吗?”柳寒衣压下纸,我抽来一看,纸上画着曲曲弯弯的图样,是份地图。
“谁敢骗你?”老爷子冷笑,“上次北市的老何死得贼惨,小子你狠啊,连青潆散都用了。现在行里除了我,还有谁敢跟你来往?”
行里消息传得异常快,柳寒衣杀死出卖自己的线人不过几天,便已经人尽皆知了。
“老爷子怨我?”柳寒衣道。
“哼。那是他活该,贪便宜坏了规矩,怨不得别人。”老爷子在桌底摸索着,掏出一杆旱烟,在桌上重重敲了敲,“只是伢子嘿,你最近太嚣张。当初我怎么教你的?干这行不比你以往,小心驶得万年船。”
“老爷子放心,我口风向来严,出事绝不会累了您。”
“出事?我看你是要出事咯。”老爷子狠狠抽了口烟,“你查灰都万银楼下全部产业,是想做什么?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万银楼在道上有谁撑腰。出了事,你死了骨头都没人敢收。”
“老爷子明鉴,我想打劫银楼。若得了手,定先拿白花花的银子重谢您。”柳寒衣笑。
“呸!”老爷子的烟枪砸下,烟锅杆撞在桌上敲出一捧烟叶,“打劫!我看你劫的是人命!”
“按老爷子的消息,郭翎在这附近出现,那必是身居这三处中的一处。”柳寒衣从我手里接过纸,平展在桌上。
“这处离言府最近,此地还有小道可以通至朱颜阁。”我叩着一处标记,细细一看,略惊讶道,“万银楼还有这么一处地产?”
“那是郭翎的私产。”老爷子冷道,“伢子,我知道你在盘算什么。咱做得是买卖,收了钱才出刀,不收钱就杀人,那叫疯子!”
柳寒衣轻笑不答。
“柳兄,你最初就不打算在丧会动手?”我问道。
“不论何处动手,探清消息总不会错。”他的手指划过纸边。
他从最初便埋下两条线。朱颜阁虽知无不言,但风声易走,柳寒衣探请了郭翎的动向,即刻打草惊蛇,将他逼向另一条路。此时,郭翎应当在筹布五日后丧会场上的天罗地网,然郭翎为人谨慎周全,柳寒衣杀人取命的本事他亦心有余悸,纵然丧会守备再严,他也不敢以身犯险。
郭翎若不出席丧会,必然会留守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据朱氏所言,未有万银楼的人到访郭府,郭翎必然不在其中。老爷子当是柳寒衣信得过的人,他的消息算作可信,加上言笑嫣所言,郭翎所在的处所昭然欲揭。
可怜郭翎一盘棋局布得巧妙,万银楼易主大戏唱得轰轰烈烈。只是他不知本被当做弃子的柳寒衣,却是个会下棋的。
柳寒衣最后扫一眼图纸,顺手捏了扔进炉火。
“老爷子,还有一事相求。”他道。
“滚!”老爷子怒道,“你的生意我接不起!今儿是最后一遭,明儿再进门,我就把你扔炉子里炼铁!”
“老爷子怎么比我还急?也不先听我要什么。”柳寒衣笑,将长剑往桌上一扣,“我今是要买正经的东西,你“锻神斧鬼”的名声总不是白占的。”
老爷子做的生意无非是买凶中间人,再给道上做活的刀手卖些消息。现在看来,他也做正经的铁器买卖。
“你向来不挑捡,手上何时缺过兵器?”老爷子不再叫骂,他搁下烟杆,掂量着拾起柳寒衣搁在桌上的长剑,眼睛顿时像秃鹰一样锐利贪婪,尽布老茧的手反复在剑鞘上摩挲,“何况有了这样的好货,还看得上我手里的?”
“老爷子的手艺怎会差?”柳寒衣道,“若喜欢,这把剑就给您了,只不过……”
老爷子忽然拔剑,雪光一霎间照亮铁铺,连炉中火焰也兴奋起来,火苗勾舔出妖异诡谲的形状。
“你!……唉,可惜!可惜了。”剑身上一道断纹长约五寸,纵贯剑中。老爷子叹惋着抚看长剑,“剑刃的缺口不明显,怎地生生从中心裂了。这样子,怕是从里头的筋骨开始断的。”
我想起他那一斩杀气盛烈,这剑或许只是承不住他狂行无束的挥斩之法。
“我要一柄刀,比这柄更坚更韧。”柳寒衣扫一眼长剑,缓缓道。
“行。我帮你打。”老爷子沉默片刻,霍然收剑,倒答应得痛快,“三十日后来取。”
“您上次说得了块陨铁。”柳寒衣沉沉道,“我只能等五日。”
“那没门。”老爷子摊手,“最快二十日。好刀要千层锻,心铁捶打,玉钢烧纹,那都是实打实的手艺,淬火磨刀铁水火一样不能差,差之毫厘,前功尽废。我手头只一块好陨铁,打坏了莫说你失货,我先要肉疼了!”
“不要鞘,淬火不要多余的花纹。”柳寒衣道,“刀不必吹毛短发,但要至韧至刚。”
老爷子摇头,远远地将长剑扔在桌上,桌子被他狠狠一震,桌脚长短不齐的板桌重重偏了个方向。
“伢子,你连手上这样的剑都弄碎了,陨铁虽刚,时间工序上打了折扣,造出来的也是块废铁。”老爷子又扶起那杆旱烟,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我不能诓你,你既说要至刚,必是有非凡之用,那样锻出来的兵器会害死你。”
柳寒衣不答。
“这样罢,我手头还有几把刀剑,不是订做的未必称手,但都是好货。”老爷子敲敲烟杆,“伢子剑用得好好的,怎突地改用刀了?”
柳寒衣垂眼斟酌,良久问道:“最好的刀,比之巨阙如何?”
我心头一跳,他果然是有非凡之用。
“巨阙,磅礴至刚的重剑。那是绝世名剑,自然比不上。”老爷子望他,神色匪夷,“我手里的刀剑无一能及。现在整个灰都能与巨阙相敌的,唯有辟骨。”
“甚么?”他失声道,只听咔嚓一声,柳寒衣按在板桌上的手生生掀下一块桌角,一寸厚的木板断得干脆,切口平整如刀割过。
老爷子看得骇然,一时间竟忘了破口大骂。
“辟骨刀如何流落至灰都?”柳寒衣半响问不出话,我便替他问了。
“嘿,我也就留了个心眼。那刀虽绝,却是柄妖刀。”老爷子嘿嘿而笑,却自顾自讲起来,“辟骨刀是三百年前的东西,当时锻刀的手艺还没成形,铸刀师什么都敢扔铁炉里炼。据说当年一百个壮汉下海捉了血蛟,再抽了血蛟脊椎中间那块至刚至韧的骨头,本想磨了做刀粉,但研磨十年,千锤百炼骨头都不成粉,只是骨端愈显尖利。后来铸刀师说那是蛟龙念杀,骨刀渴血,于是划开自己的胳膊以血喂刀,一边吩咐徒弟将骨刀作为刀芯,在外裹上精钢铁石,和血锻刀。等铸刀师放干了全身的血,那刀就打成了。”
“老爷子,您自己也是锻刀的,怎么信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我哭笑不得。
“所以那才叫邪物妖刀,你以为随便铸把刀都配叫妖刀?”老爷子一瞪,啧啧道,“而且这用刀的人也有讲究,要么无心无情,觉不到刀身杀气;若有心,就只可有杀心,不可存仁心,否则出刀犹疑不决,妖刀反噬,只会吞了自己。”
“仁心济世者不得用,否则会害了自己么……”柳寒衣眼中光影交错,喃喃道,“或许,真是这样罢。”
“这刀,我是没见过。上一次辟骨刀现世,还是六年前。那人是叫……柳拓心。”老爷子惋惜地摇头,又语气诡秘地压低声音,“听说柳拓心杀伐决绝,刀过无生,一刀取人心脉,极准极狠。江湖传闻,柳拓心得名‘戕血伐心’,是因为他每天都要杀一个人,拿一个人的心尖血喂刀,两年前,江湖通缉他写了洋洋洒洒三十条罪状,你想他杀这么多人作甚?还不是为了炼刀……”
我头疼起来。老爷子说的眉飞色舞,再下去,他大概还能编出柳拓心杀了人放完血觉得其余部分不能浪费,于是天天用人皮拭刀;再然后他觉得骨头也不该扔掉,于是日日用人骨磨刀……
“呵,哈哈哈……”一旁的柳寒衣忽然纵声大笑,手中掀下的桌角被他扔在一旁。我从未见他笑得如此开怀而不带冷意,他另一只手支在桌沿,笑着笑着弯下腰近乎趴在桌上。
“伢子!你小心点!别把桌沿整条掀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终于想起了那块断下的桌角。
“……咳咳。”他笑得呛了,终于抬起头道,“那老爷子眼里,‘百落碎叶’柳寒衣又是什么人?”
“你说那个‘百落碎叶’?”老头子悠悠抽了口烟,“出了灰都的事我一概不清。不过柳寒衣是很有名,扶弱济贫的大侠嘛,多一个总好的。我们只赚买命钱,但世道上也得有人救生不是?都死光了,我上哪儿找活人做生意。”
“老爷子不知他叫什么?”我挑眉,随手一指柳兄。
“伢子姓柳啊。”老爷子眯起眼,烟杆在手里稳稳的,只有杆上烟袋微微摇晃。
柳寒衣眼神追着炉火灼焰,火星弹跳间,他眼里一滞,眼色像蒙了灰的刀。
“辟骨刀现在何处?”他问道。
“不知喽。”老爷子打了个哈欠,“先前在藏品市场上有惊鸿一现,我当时也千方百计设法竞价,但价还没出,就被人重金买去了。”
“出价多少?”柳寒衣抬眼。
“黄金百万。”老爷子啧啧摇头,“老头子我是没那笔钱。据说是南方商会里的人买断,有人说是言笑嫣出的价,那肯定是无稽之谈,她一个女人藏刀作甚。”
“那倒未必。”我笑笑,“言行主是生意人,说不定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