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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父,常人无法想象的仇怨,那只紧握着锈剑的手,却为何在隐隐颤抖?
仿佛感觉到好友的痛苦,白亦的神色中,现出一丝凄苦与无奈。
这个忙,他帮不了。
一如云空所言,他不能插手,因为那是云空自己的生父。
越过了城墙的阴影,云空仿佛徒步行走了万里之遥,这段不算太长的距离,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持剑的手,已经麻木,被恨意侵泡的心,却随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出现,而渐渐活了过来。
从城边升起的剑光,没有引起任何的军兵注意。
哪怕看到有剑修出现在城墙,军兵们也以为是自己的援军,殊不知这位前日里的援军,如今正带着万分的恨意,踏上城墙之后,将锦绣剑,刺向三军统领,刺向庆王,刺向自己父亲的后心!
第172章 苦涩的仇恨
云空的剑,无锋,却满含恨念。www.
幼年时的苦难,将在这一刻了结!
呼啸而起的剑风,犹如凛冽夜风,吹动了庆王的蟒袍,这位南诏大军的统帅,也瞬间发觉到暗杀者的来袭。
庆王并非凡夫俗子,境界不高,但也有着筑基的修为,当他感觉到身后有人偷袭,立刻神色一变,回身冷视之际,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
只是,当庆王看到了暗杀者那张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庞后,持剑的手,却无力地垂落了下来,眼神中,现出一种复杂而低落的神色。
悔恨,痛苦,无奈……
万般情绪,织成了一张大网,包裹起男人的心神,直坠深渊,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云空……”
嘴角微动,庆王低不可闻地道出那个亏欠了太多的名字,他唯一的儿子,吕云空。
锈迹斑斑的锦绣,仿佛斩破黑夜的一道豪光,迎面劈来,而庆王却渐渐闭上了双眼,居然不躲不避!
庆王身旁的近卫中,早有人发现了云空的接近,却将其当成了援军,直到对方向着庆王劈出致命的一剑,才有人反映了过来,不过却已经晚了。
那柄剑,即将贴上庆王的头颅。
握剑的手,仍旧在颤抖,云空的决然,是一剑将仇人劈成两半,可是仇家为何要闭上双眼,为何不出手防御?
赴死么……
“王爷!”
“有刺客!”
庆王身边的近卫们,慌乱中已经被吓得大惊失色,一旦庆王被杀,这次战争的结果将不言而喻。
三军统帅被击杀,大军的气势必然一落千丈,到时候好不容易才打下的镇洲城,将再度失手。
当无数军兵被暗杀者的冷冽惊骇之际,预想中的血腥,并没有发生,那柄锈迹斑斑的剑,被停在了庆王的头顶,斩断了男人几根灰白相间的头发。
云空的手,仍旧在颤抖,那张始终冰冷的脸庞,却开始扭曲挣扎。
七岁离家,被恨意折磨了十一年的云空,最终,在仇家放弃抵抗的瞬间,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周围已经完全被兵将包围,其中不乏能催动飞剑的修真者,云空的低喝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与不解。
再度睁开双眼,庆王轻轻挥了挥手,对着周围的兵士道:“退下。”
“敢对王爷无礼,你逃不出去的!”
“哪来的剑修,暗杀三军统帅,你的宗门也饶不了你!”
惊魂未定的近卫们,此时寸步不让,高声喝道,而庆王的神色却阴沉了下来,再度喝道:“退下!”
三军统帅的命令,虽然近卫们不解,不过看到庆王阴沉的脸色,近卫们不甘地退散开来,城墙的一角,只剩下这对被仇怨包裹的父子。
“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云空并没有拿开锦绣剑,仍旧竖在对方的额头,只要他一用力,便能轻易将庆王击杀,不过在那之前,他想要知道眼前这个冷血的男人,究竟为了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妻子。
“因为你娘,来自大荒。”
苦涩的话语中,身着蟒袍,高高在上的庆王,不在多看头顶的剑锋,而是将目光望向远处那无边无际的蛮族大军。
“荒人……”
第一次,云空知道了母亲的身份,居然是与南诏国世代血仇的大荒洲之人,如此说来,身为皇室的庆王,就更加不能容忍一个荒人王妃的存在。
“既然她是荒人,你为何还要娶她,娶她,就是为了杀她么!”
眼中早已布满血丝,云空持剑的手,颤抖得更重,那柄锈剑,将庆王的额头,划出一道血痕。
此时的白亦,也飞上了城头,站在远处,苦涩地目睹着这份无法插手的恩怨。
“我和你娘,相识在永安城外的寒梅山……”
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庆王的神色,渐渐现出一份怀念与温柔,眼前,仿佛再度出现了那座以寒梅闻名的美景名山,与山顶那片梅花中的娇柔身影。
“我不知锦绣来自何处,更不知她是荒人,直到我们成亲八年之后,你七岁生日的那天,国主,赐下了一壶毒酒,我才知道你娘……居然来自大荒。”
回忆,再度被苦涩所占据,庆王的眼神中,晃动着悲苦的泪花,静静地讲述:“国主不知如何得知了你娘的身份,于是赐毒酒至庆王府,要她自断生机,因为皇族,决不会允许自己的宗亲里,出现荒人血脉。
我是庆王,吕氏皇族的分支,真正的皇亲国戚,与荒人联姻的下场,就是为吕氏皇族,蒙上通敌的耻辱。”
城外,喊杀声越来越凶,两军再一次的交锋中,身世显赫,却孤独终年的男人,忘却了身边的战火,也忘却了头顶的利刃,沉浸在多年前那场无法挽回的悔恨当中。
“当晚,我与你娘彻夜无眠,天色没亮的时候,我带着那壶毒酒走进皇宫,而后在国主的面前,一口喝干,以我庆王的身份,以国主亲弟的身份,求他放过锦绣,放过我们的儿子。
可是,我喝干了毒酒后,并没有身死,那壶带进皇宫的毒酒,居然被你娘调换成普通的水酒,等我发觉后赶回王府的时候,你娘她已经将真正的毒酒喝下,我们的孩子,也再无踪迹……”
庆王的眼角儿,一道泪水滴下,落在城头染满血迹的砖墙上,再也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血。
国主赐下的毒酒,只为毒杀荒人皇妃与那个拥有荒人血脉的孩子,皇族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宗亲里,出现荒人的血脉,庆王本意要以性命换回爱妻与幼子,却不成想,被妻子调换了毒酒。
为了自己的丈夫,锦绣选择了自尽,选择了让云空逃离……
云空的剑,从庆王的头顶滑落,麻木地垂在身边。
他没有想到,自己怨恨了十一年的生父,居然当初想要以自己的性命,来保存他们母子。
命运无常,世事难料,那十多年的怨恨,如今竟然顷刻间烟消云散。
错的不是庆王,也不是锦绣,更不是当年那个叫做吕云空的幼小孩童,而是皇族宗亲的身份,是那王爷的身世,是那南诏与大荒之间的世代血仇!
“哈,哈,哈哈哈哈!”
狂声大笑当中,云空举剑向天,仰头大吼:“错的,是命么!”
听到好友的仰天嘶吼,白亦沉沉一叹,是啊,错的,本就是阴冷而无情的命运吧。
多年的恨意,顷刻间无迹可寻,云空犹如疯癫一般,指天狂笑,那笑声中,却充满了无助与悲苦,一腔怒火,再无泄恨之处,仿佛把他的心神都要烧成灰烬。
咚!咚!
城下,整天的呐喊中,传来了沉闷的脚步,一片蛮族力士,早已在城下集结,在力士们的身后,是无数身着黑袍,遮住了头脸的神秘巫师。
当这场最后的争夺战,进入到白热化的时刻,荒人一方,动用了一种恐怖的巫术。
随着那些巫师的齐声吟唱,无数蛮族力士的身体,竟然开始了急速膨胀,瞬间变大了倍许。
原本就有丈许高大的力士,居然被巫师们种下了恐怖的蛊虫,身形变化成近三丈大小,犹如一个个恐怖的巨人,而后疯狂地冲向镇洲城!
厚重的城墙,不过七八丈高,只要一个巨人力士站在城下当成人梯,另一个力士就能踏着战友的肩膀,直接爬上城头!
当城墙外的巨大力士发动了猛攻之际,城墙上雷火大起,剑光交加。
剑洲的修真者们,也开始了全力出手。
嘭!
云空的身旁,一只巨大的手臂攀上城头,一个巨人力士赫然爬了上来,一拳砸向沉寂在悲苦回忆中的庆王。
“死!”
陷入癫狂的云空,此时终于寻到了恨意的发泄点,带着狰狞的神色,横剑斩出。
锈迹斑斑的锦绣,犹如主人那尘封多年回忆一般,开始闪动出夺目的寒芒。
噗!
血光涌现,巨人力士砸来的巨拳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随着剑起,三只手臂粗细的手指,应声而断。
吼!
剧痛之下,那个巨人力士已然暴怒不已,双拳同出,砸向面前的云空。
“七绝剑!”
发现好友危险,远处的白亦纵身而出,催动起青峰剑,刺向巨人力士的心口,云空则放弃了法器飞剑,以双手握住锈剑,至下而上咆哮着斩出,形如疯魔一般。
蛮族力士,以淬炼本体为主,出现在战场上的每一个,都能堪比筑基境界的修真者,身体十分坚硬,寻常的法器都无法刺透,就算能刺进力士的身体,也会被镶嵌在血肉里,很难在抽回。
而且这种被施展了巫术的力士,不但体型变大了倍许,实力也跟着猛增,几乎能达到筑基中期的杀伤力。
白亦催动出的青峰剑,堪堪在巨人力士身上刺出一道半尺深的血洞,居然没有刺到对方的心脉!
惊诧当中,白亦剑诀一变,不在施展七绝剑的第一式剑法,而是改为心守剑的第四式,分化出三道剑影,直扑力士的面门。
云空靠着锦绣剑的神秘威力,再次斩断了力士的半个拳头,也将对方完全激怒,疯狂的巨人力士,不顾手上的伤口,抬起大脚,狠狠踩下。
那一只大脚,比伞面都要大出两圈,跟个门板似的,这要踩中,修真者也得被踩个稀烂。
庆王在近卫的护卫下,已经撤离了城墙,此时看到城头上的云空危险,分开近卫,亲自冲来。
那是他唯一的血肉,哪怕有一半荒人的血统,也是他与那个名为锦绣的女子,共同的牵挂。
第173章 云空的心魔
头顶上,一片阴影如小山般踩来,云空却仍旧不躲不避。
他已经被那份凄苦的仇怨,烧得如同疯癫。
恨了十一年的生父,居然不是仇人,而是曾经想要以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他们母子。
早已被认定的宿命中,出现了无人预料的逆转,哪怕云空真是一块石头心,也无法接受这几乎颠覆他一生的命运轨迹。
身上流淌的,是南诏与大荒双重的血统,究竟自己是南诏王爷的世子,还是大荒洲的蛮族?
云空不愿去想,他此时只想杀光周围的一切,不论是南诏军兵,还是蛮族力士。
泛红的双眼,犹如恶魔一般,神智早已暴戾的云空,迎着头顶的阴影,挥出了锈剑,那柄唯一与他不离不弃的锦绣……
“死!”
低沉的咆哮中,锈剑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豪光,犹如夜晚的星痕,又彷如荒原上孤单的萤火。
巨人力士的大脚,被一剑切成了两段,双眼更是被白亦所分化的剑影刺中,哀嚎着栽落城下。
两人合力之下,终于击败了一个巨人力士。
其他的城头上,不断有巨人力士爬上,这些巨人的杀伤力,绝非寻常的兵士可比,就算被上百人围住,也根本无济于事,只有修真者,才能勉强抵御。
不光是一侧城头,镇洲城的两翼,开始渐渐被荒人所突破,有那些巨人开路,数十万大军也被逼得缓缓后退,逐渐露出了另外两侧的城墙。
不利的战局已经出现,镇洲城的两侧,也开始有巨人力士爬上,而城中更是成为了主战场,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
干掉了一个巨人力士,云空垂下了锦绣剑,低着头颅,变得安静了起来。
白亦站在云空几丈外,好友的长发挡住了脸,白亦看不出对方此时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一丝异样。
如果强烈的恨意,在即将得到泄愤之际被改变了轨迹,那这份积攒多年的怨恨,或许会令人发狂。
好友的心神,已经开始了动荡不安……
随着巨人力士的攀爬,城头上南诏****的伤亡更加惨重,却没人退缩,死掉一队,立刻会有一队人马补充,因为三军统帅就身处城内,这座城此时已经成了南诏大军的中心,一旦失手,这次战役也将以失败告终。
一队近百名的军兵,从城下冲来,正好经过了云空附近,想要补充这面城墙的兵力,然而当他们刚一接近那个静立不动的身影,忽然一道寒光乍起!
噗!
一剑斩出,两个军兵的头颅应声飞起!
白亦的瞳孔,在瞬间缩如针芒。
没等其他的军兵们反映了过来,那个垂头挥剑的身影,犹如被闯入领地的恶犬一般狰狞而起,剑光闪动,瞬间就有五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