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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一点,再给我10分锺,你放心。”
正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云露露飞快地抢上去接,只问了一句,便叫道:“小甄,你的电话。”
甄陌接过话筒,以为又是哪个政府部门来说事,忙用低沈稳重的声音说:“喂,哪位?”
一个悦耳爽朗的声音响起:“甄陌吗?”
他的脸刷一下变了颜色,映著日光灯雪亮的光线,显得微微发青。
“喂,喂,喂。”对方以为电话出了问题。“怎麽回事?这破电话,怎麽听不到声音?”
那声音,是如此的纯净醇厚,明朗地带著笑意,听上去真是动人心弦。甄陌心酸地闭上眼睛,终於低低地应道:“是,我是甄陌。”
“哎,你的声音怎麽那麽低?听上去可真费力。”他哈哈笑起来,仿如音乐一般动听。
甄陌努力振作一下,声音提高了一点:“喂,喂,现在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那人一迭声地说,仿佛松口气。“小甄,你的身体怎麽样?病好了没有?”
这下听出来了,不是他,不是他……
甄陌立刻镇定下来,稳稳地说:“对不起,请问您哪位?”
“我是薛明阳。”对方很自信地说。“你还记得吗?”
甄陌不动声色:“记得。”
对方顿时很得意:“我想你也应该记得。”
甄陌一皱眉,脸沈下来,冷若冰霜。“请问您有什麽事?”他十分客气,然而很冷淡。
“今晚你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饭。”薛明阳很笃定地说。
甄陌淡淡地道:“不必了。我们之间没有业务往来,我看就没这个必要浪费了。”
薛明阳有些意外,仍然笑道:“正因为没有业务往来,才请你吃饭啊。每个人都要吃饭的,有什麽浪费?”
“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甄陌言简意赅。“毫无意义。”
薛明阳失笑,温柔地说:“生活中如果只剩下业务往来,还有什麽意思?我们交个朋友不好吗?”
“不敢高攀。”甄陌死板板的,一点没有回旋的余地。
“是不肯赏脸吧?”
“薛总,您言重了。我只是觉得累。我很怕累。”
“跟我吃饭,我保证你绝不会累的。”
“不。……薛总,我还要工作,不知道什麽时候可以下班,对您的好意,只得心领了。”甄陌稍稍缓和了一点,找了个借口,好让他下台。
薛明阳笑道:“还是那麽忙?我看金晖他们简直是把你当牛在使。”
“既然做了牛的工作,自然就应该拉车。”甄陌沈静地说,并无怨言。“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好。”薛明阳称赞。“说得好。”
甄陌却干巴巴地问:“薛总还有什麽事吗?”
薛明阳无法再接著调侃,只得道:“那,也许等你们开业以後?”
甄陌只说:“到时候再说吧。”便挂了电话。
云露露好奇地笑著问他:“是你朋友?”
甄陌摇头:“不是。”
“声音真好听,样子好不好看?”云露露仍笑著追问。
甄陌也笑了:“我不知道。我看人是不看他的脸的。”
云露露不解:“那看什麽?”
“素质、人品、智慧、气魄。”甄陌清晰地一字一字说出。
云露露没听懂:“这个怎麽看得出?”
舒婕抬头笑道:“当然靠感觉。”
云露露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甄陌继续回到电脑前把讲话稿写完。他将稿子发出来,拿过去给金晖。总经理办公室里满满地坐著董事会、总经理及各部门经理,此时倒是全都平心静气了。屋里全是烟,呛人之极。甄陌本就在咳嗽,将手中的讲稿分别递给董事长和总经理,便赶紧出来。
眼前阵阵发黑,他虚弱地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夜静极了,整个城市都沈睡在灿烂的灯火里。两排路灯静静地照著空旷的马路,一直亮到天边。
夜空里开始飞舞著蒙蒙的细雨。雨丝没有一点重量,被夜风带著在空中飘著,一直落不到地上。路灯光里,雨滴似一个个精灵,在彩色的霓虹之间跳著轻盈的舞蹈。
金辰广场默默地极有气势地矗立在夜色中。诺大的店堂里只在一楼开了少量的几组灯。透过落地玻璃看进去,有种恍惚的迷离感。
除了行政部外,所有人都已经走了。他们要守著礼仪公司布置第二天开业典礼的现场。
一大群人在里里外外忙活著,搭台,将几千个小汽球充上气再扎成拱门的,把20个大汽球固定好,拉横幅,挂条幅,将60面印有商场LOGO的彩旗插到路旁,忙得不亦乐乎。
行政部的4个人只管监督,不去协助。他们本就已经累了一天了,便决定轮流值班守候。甄陌趁现在精神还好,要求值第一个班。其他3个人便回办公室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甄陌觉得腰已经痛得快断了似的,顾不了那麽多,便坐到门口卷成一团的地毯上。这大红的地毯是明天准备铺在门前,让贵宾们踏的。现在自然还是全新的,一坐上去便感觉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甄陌凝神看向玻璃门外。亮得通明的橙黄色路灯里,一群年轻人正在井然有序地忙著。他们动作飞快,交接迅速严密,一点也不浪费时间,显然训练有素,偶尔交谈几句,声音也很轻。
在他身後,大大的店堂里,商品已全部就位,五彩缤纷的POP广告更加衬得里面花团锦簇,一派喜气洋洋。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片金碧辉煌的景色中,眼里却很空,仿佛与这一切一点关系也没有。
夜渐深,静默中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蕴含其中的所有的玄机似乎都在缓缓地冒出来,感觉中那未知的东西有种妖异的魅力,与人的心灵最深处有著通灵的联系。
甄陌深深吸了口气,想摆脱那种使人晕眩的灵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他熟悉已极,一直在强烈地呼唤他回到过去。他总是极力抗拒著。
他要忘掉过去,将过去的一切彻底埋葬,当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果然,那妖异的蠢蠢欲动的暗魅察觉无隙可入,只得缓缓沈了下去,又沈入到黑暗底层,沈到心灵的最深处。
他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夜色。路灯与霓虹交相辉映,那缤纷华丽的色彩衬著空无一人的街道以及黑暗一片的楼房,更给寂静的夜增添了无边的落寞。
他的双眼不停地反映著变幻的灯色,可是却那麽深那麽空那麽茫然……
舒婕轻轻走到他身後:“小甄,你去睡吧。”
甄陌这才回过神来,看看表,已是凌晨。他站起身,困乏地对她笑笑,欲回办公室。
“小甄。”舒婕叫了他一声,欲言又止。
甄陌看了看她,微笑著问:“什麽?”
舒婕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也笑了笑:“好好睡一觉。”
甄陌应道:“好的。”
他艰难地走上楼梯,回到办公室。
沈长春睡在办公桌上。云露露睡在拼好的椅子上。沙发上很乱,自然是舒婕刚才睡的地方。
三个人都把一床毛毯铺在身下,然後身上又盖了一床。枕的则是一条毛绒绒的趴著的大沙皮狗。自然都是从商场里拿过来,本就拆封了做样品的商品。
甄陌觉得头痛不已,赶紧倒到沙发上,抓过毛毯紧紧裹到身上,很快便沈沈睡去。
仿佛只是闭了闭眼,便听见商场里喧哗起来。他猛地惊醒,天却已经大亮了。他起身,见办公桌与椅子上的东西都已不见,椅子各归原位,门也关得很紧,显然是想让他好好睡一下。他心里有些暖洋洋的,头脑好象也清醒了许多。
走到大门口,雨已停了,绚丽火红的彩霞铺天盖地而来,预示著今天会是一个明媚的豔阳天。
收银员与营业员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每个人都对忽然出现的高高的大汽球、迎风飘扬的彩旗、门边一字排开的上百个有关单位送的花篮以及漂亮的彩球拱门啧啧称奇:“咦,我们昨天走的时候都没有呀?什麽时候弄出来的?”
广告公司的人已撤走了,只留下他们的成绩。从外面看过来,只见整个辰安大厦都包裹在巨幅的祝贺条幅中,金辰广场前彩旗招展,汽球飘扬,显得华丽多姿,赏心悦目,音乐更是响彻云霄,渲染出喜气洋洋的气氛。
营业员们换好了制服,便开始特别细心地打扫卫生。
收银员们也各就各位了。
沈长春让保安帮著抬出桌子椅子,在商场大门边设立了签到处,云露露与美工坐在那里,等著接待来宾。广告公司派出的礼仪小姐也到了,舒婕带她们到办公室去换上大红镶金边的旗袍。甄陌带著保安把地毯铺上,然後指挥电工将昨天便已调试好的话筒和功放再检查一遍。
记者是到得最早的。因早已联系好,各大报记者陆续到达,各电视台记者也扛著摄像机来了,然後才是各政府部门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的开著车过来。
舒婕接待著记者们,甄陌自然是陪著官员们。这样的时候,当然大家都是愿意锦上添花的,客气话不绝於耳,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气氛。
虽然是一大早,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那麽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兴致勃勃地瞧热闹。这当然正中商场的下怀。
很快,董事会成员陪著副市长、区长、区委书记们来了。这样高的规格,在各大商场开业时都是少见的。
优秀的人不论做哪一行都是优秀的,甄陌想,真有办法。
开业典礼正式开始,摄像机全都举了起来。甄陌不想进入镜头,连忙退得远远的。
“办得很好,非常漂亮。”身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是你的功劳吧?”
甄陌转头一看,眼神一凝,随即绽开一个笑容:“薛总过奖了,光靠我一个人怎麽可能做这麽多的事?是大家的功劳。”
薛明阳一看到他的脸,不由一怔,眉头皱了起来:“小甄,你看你的脸色,简直面如死灰。干什麽呢?不就是拿一份工资嘛,卖力就可以了,你简直是在卖命。”
甄陌淡淡地笑了。自上班以来,这是唯一一个关心他的身体状况的人。他极力抑制住想要避开他的冲动,轻声说:“我请过假,老总不准。”
薛明阳没想到他的性格那麽随和,生那麽重的病,上司却不准假,他倒也就算了。想想自己那些部下,想请假就一定要准,不然就明里暗里的闹情绪,让人厌烦,而且越能干的人越是如此,他常常都没辙,只得让步。
甄陌不想面对他,只得敷衍著问道:“你既然来了,干吗不过去?”
薛明阳潇洒地掏出一支烟放进嘴里,拿出金闪闪的都彭打火机点著,笑道:“现在挤过去干吗?等他们剪完彩再过去恭喜他们一声就行了。这种热闹,我早就看过很多了。如果不是跟他们有多年的交情,我才不会来呢。”
这一瞬间,甄陌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此时此刻所有的情景,以前都曾经听过见过经过。他的脸迅速白下去,忽然眼前一黑,便往下倒。
薛明阳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抱住。
远远的台上,副市长、区长、区委书记和董事会的3个人正站成一排,从身边亭亭玉立的礼仪小姐端著的盘子里拿起剪刀,将扎著花的红绸从中剪开。
薛明阳的车就停在身後不远处。他半扶半抱地将甄陌放进车里, 开了车就走。
这时,那个大大的彩球拱门被剪断了绳子,充满喜气地冉冉升上天空。升到一半,有些小球脱离开来,跟在彩球柱旁往上飘。七彩缤纷的小球在空中飘飞著,淡淡的阳光照在上面,使它们看上去更加鲜亮。那根鲜豔的彩球柱在空中翻滚著,摇头摆尾地,仿佛活了一般,乘著风直奔向浅蓝色发亮的天际。
薛明阳的车跟风是同一方向,似乎在跟著那条长长的越升越高的彩球柱前进。阳光下,他鲜红的车身闪著耀眼的光芒。
甄陌醒来时有些迟钝,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迷迷糊糊地问:“我怎麽了?”
薛明阳很温柔地看了看他,轻声答道:“你晕过去了。”
“是吗?”甄陌吃力地抬手按著突突乱跳的额头,声音仍有些含混不清。“我这是在哪儿?”
薛明阳仍然是哄孩子般的神情,很柔和地说:“你在我车上,我送你去医院。”
甄陌闭上眼。仅仅只是一个月,他苍白的脸便瘦了许多,下巴尖尖,更形清秀。他靠在座椅上,短短的头发显得零乱,更给人一种软弱的感觉。
前面是红灯,路口塞了长长的车阵。薛明阳停下车,转头看著他,忍不住怜惜地伸手过去抚抚他的脸。
甄陌一震,猛地坐直了身子,接著又被急骤袭来的晕眩击倒。他咬了咬唇,定定神,这才睁开眼看向他。他漆黑的双眸满是风暴,冷冷的,却又仿佛还有种隐隐的恐惧。
“怎麽了?”薛明阳十分不解他如此激烈的反应。
良久,甄陌平静下来,眼睛重又恢复了淡然。他缓缓地说:“谢谢你,请你让我下车。”
薛明阳不明白:“你病得这麽重,得去医院好好看看。”
甄陌倔强地说:“我只是太累,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了。”
薛明阳不喜欢婆婆妈妈地劝,只静静地说:“你这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