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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太妃面无表情,“那也是多亏太后慧眼识珠,才为璃儿觅得如此娇妻,是荣亲王之福。”
这话看似在表扬秋明月,实则暗含机锋。荣太妃知道凤倾璃的身份,凤倾璃是太后的亲孙子,秋明月本就是她的孙媳妇。她羡慕个什么?
荣太妃嘴角噙起一抹讥讽的笑,眼神却是冷冷的,似嘲笑这满殿的辉煌,也嘲笑世人的愚昧无知。更是嘲笑悲悯自己的少年无知,青春少艾,皆都葬送在了这肮脏的宫廷。到了如今,仍旧不死不休。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这宫里又都住着一群什么样的人?
她看着满殿的繁华,嘴上笑着,心中却似一点点的冷到了骨子里。
太后面色似乎有片刻的变化,眼底又是莫名的叹息,参杂着几分愧疚。
郑馨怡有些奇怪的看着太后和荣太妃,觉得这个荣太妃也太过心高气傲了些。她和太后说话,总是硬邦邦的,甚至还带着几分恨意和不甘。
她有什么不甘的?一个庶女,靠着嫡姐的扶持爬到了妃位,且还是位于四妃之上。甚至在先皇大去后,也可凭着太后的关系和儿子搬出皇宫,分府而住,后世子孙享受世代荣华。她不应该感激太后么?为什么还对太后似乎有怨恨?当然,不止是她,很多人都不明白,不理解。甚至很多了解荣太妃的人,都会觉得她无理取闹,不知所谓。
太后却已经摆了摆手,“你去吧。”
“是。”
郑馨怡款款步下台阶而去。太后才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荣太妃道:“素心,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恨我。”
荣太妃脸色立即冷了下来,“不敢。太后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又有谁敢恨您呢?再说当年若非太后一手安排,素心又岂能在这泱泱后宫占得一席之位?太后大恩大德,素心没齿难忘。只得在王府里日夜诵经祈福,祈祷太后长寿永存,才好保得荣亲王府一生安稳荣华。”
她字字带刺,太后却没丝毫责怪,反而眼中愧疚之情愈浓。她低低道:“素心,我答应过你,荣亲王府永远都是煜儿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荣亲王府半分。”
“是吗?”
荣太妃似笑非笑,“那素心就在这儿先谢过太后了。”
她言罢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下方舞姬。想到许多年前,自己也是攻于舞技,曾一舞博得满堂华彩,也更受先皇宠爱。却也有人因此说自己魅惑圣主,谏言先皇把自己打入冷宫…
她看着那些舞姬旋转的舞步,冷冷的笑了,笑意里涌出森寒的冷意和悲绝。
那些日子,那些在冷宫备受欺压的日子,那些受人嘲辱责骂不屑的攻击。那些肮脏的一切,将一个天真无邪少女打入了无间地狱。也让她看清了这宫闱的森冷和血腥。她在无助中绝望,在绝望中萌生恨意。
最后,一双鞋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双鞋很精致,明黄锻料,绣着栩栩如生的金凤凰,前檐缀着祖母绿石,华贵非常。正如同那个人,高高在上,雍容华贵。
当时的正宫皇后,她的姐姐!
荣太妃突然闭上眼睛,想要斩断那许多年被她刻意封存在脑海里此刻却不断涌现的记忆和痛苦。那些在挣扎中徘徊,在徘徊中寂寞的日子…那是她一生的噩梦。
曾经以为她走出了那个噩梦,却不想,那仅仅只是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从此,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那个梦。二十年前,她走出了那座埋葬了她一生最美好年华,埋葬她一生悲苦喜乐的宫廷。以为走出了那个噩梦,然而时隔二十年,这个噩梦却再次延续。
这世上,有些人,永远也不会放过她。就像这森冷宫阙里永不消退的殷殷血迹,只多不少。
郑馨怡走到秋明月面前的时候,她正在细心的给凤倾璃夹菜。
“世嫂。”
秋明月一愣,抬头对上郑馨怡微笑的眼睛,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郑馨怡端过侍女奉上托盘中的酒杯,对秋明月笑笑。
“那日一别,馨怡为世嫂风姿折服,甚是想念,只是一直无缘拜访,心中难安,今日得此机会,特意敬此薄酒一杯,还望世嫂莫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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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看到这里,不知道大家对荣太妃有什么看法?
第三十三章 明月巧胜,十年布局
更新时间:2014…8…20 8:08:56 本章字数:17946
此时大殿渐渐安静了下来,甚至连舞姬都退了下去。纷纷注视着秋明月和郑馨怡,目光各有不同。凤倾璃有些不悦,这个女热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秋明月却已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微笑浅淡自若。
“公主言重了。”
她看了眼郑馨怡,举止谦和,神容得体,无一不体现着她尊贵的公主身份。
“昔日久闻公主大名,心中早有好奇。不想那日偶然得见,实是荣幸。公主既然尊我一声嫂子,那我就不谦领受了。承蒙公主看得起,这杯酒,该是我敬公主才是。”
郑馨怡目光微有变化,秋明月却已经以袖掩面,仰头喝下杯中酒。她大方优雅,言语温和毫无骄纵或者盛气凌人,让围观者倍添好感。
“公主,请。”
她将杯口对准郑馨怡,眼神笑意晕开。碧火通明的大殿,炫目着迷人的光彩,在她眸中投下潋滟的波光。却刺得郑馨怡目光微缩,心口那股郁堵之气又开始缓缓散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绽开端方大度的微笑。以袖遮掩,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却将杯中酒水倒在了袖口里。
当她将空酒杯对准秋明月的时候,脸上笑意更浓。这世上,能当得起她敬酒的人能有何几?
“公主果然海量。”
旁边有人赞了一声,接着蜂拥而至的夸奖声此起彼伏。
“公主不禁貌体端合,行止谦卑,更是冰雪聪明,容人雅量。”
“公主风姿绝代,又兼身份高贵,世上少有女子能及。”
“心慈宽和,悲悯众生,乃世间女子榜样。”
……
各种各样对郑馨怡的表彰声不绝于耳,秋明月心中好笑又嘲讽。不过是敬个酒而已,这些整日吃饱了没事干的所谓文人雅士也能给郑馨怡按上那么多的优点?但凡刚刚自己扫了郑馨怡的面,只怕顷刻间就会被这些人的口水淹没。这就是皇家威严啊,这就是太后恩宠有加的公主啊。身份等级之差,千里之遥。
想必现在早就有人听说太后有意将郑馨怡嫁给凤倾玥为妻,赶着巴结吧。
众人纷纷乱乱的赞扬声中,郑馨怡适时的红了脸,回头对着众人福身行礼。
“各位大人夸奖,馨怡愧不敢当。”
“公主切莫客气。你以公主之姿,于佛寺修行十余年,无人指点教导,却兼得品貌出众,德行言功,是为天下众女子楷模。世子妃方才一杯酒,实乃众生所愿。”
哈!秋明月差点笑出来。这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敢情郑馨怡是拿自己做跳板,博得好名声?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得有些嘲讽。
吃斋念佛?心慈宽和?
若非时间场合不对,她真想大笑三声。
吃斋念佛不是应该心如止水潜心佛道么?为何见了男人还脸红心跳春心萌动?心慈宽和不该众生平等么?利用丫鬟强取豪夺自己所念之物,又是为何?
这样虚伪做作的女人要是拿来做天下女子的楷模,这世上所有男人还是打光棍比较好,省得祸害下一代。
郑馨怡显然很乐意受到众人的追捧,言语虽然谦和有礼,但是眼底的得意以及虚荣心被满足的骄傲却漏不过秋明月的眼睛。
她顿觉无趣,这样的女人,连和她过招她就觉得是一种侮辱。
对面,宇文砚端着酒杯揶揄的对凤倾玥道:“柏云,你这个准未婚妻,收买人心的本事不错啊。”
凤倾玥淡淡的坐着,面上温和清雅,八风不动。一只手握着桌子上的一杯酒,酒液香醇清冽,闻之便觉迷醉。他目光缓缓自那杯中清液离开,看到明显有些不耐烦,眼神轻蔑嘲讽的秋明月身上,忽而便勾唇笑了笑。
这一笑宛如昙花初现,转瞬即逝。郑馨怡刚巧抬头,捕捉到他收回眼神的瞬间嘴角还未完全收敛的弧度,以为他是在对自己笑。她眼神瞬间亮了,心跳如擂鼓,未曾喝酒却早已晕红了双颊,真真是粉面诱人。
薛雨华一直刻意不去看秋明月,直到郑馨怡敬酒,他才那么瞟了一眼,此刻见她粉颊染霞的摸样,不由得微微蹙眉。
“柏云,你当真要娶她?我可是听说太后准备今日就给你和馨怡公主赐婚了。”
凤倾玥低下头,脸上仍旧泛着淡淡的笑意。那种掌控一切,又似乎脱离尘世喧嚣的笑。带着几分超脱的淡然,以及…化不开的孤寂悲怆。
薛雨华怔了怔,蹙眉,低声道:“柏云,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馨怡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这样的女人,面善心恶,假仁假义,虚伪又做作,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要真是娶回家去,你这辈子就别想安生了。”
宇文砚颇为赞同道:“文建说得对,柏云,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可心机不浅。你要是真娶了她,八成她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整天的粘着你,让你不胜其扰。趁现在太后还没有下旨,你还是趁早做好打算为好。实在不行,你可以让五舅舅给皇上暗示几分也好…”
他说了半天,发现身边的好友一脸的不以为意,神色慵懒而自若,带着七分漫不经心三分不羁世俗。
“柏云?”
凤倾玥懒洋洋的抬头瞥了他一眼,目光霞光晕染,清波流荡,直泄了这满殿的流光溢彩。
“你们怎么知道太后就一定会下旨将馨怡公主赐给我?”
他突然开口,仍旧是温和的声音,语气却是散漫的,不以为意的。这样的他让是身边两个好友都不禁有些讶异。
薛雨华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亮了亮,道:“莫非你已经有安排了?”
宇文砚也看着他,知道这个好友平时看着温润,实则内有乾坤沟壑,若非刻意掩藏锋芒,早该名动天下。
凤倾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顺其自然。”
淡淡的四个字,令身边的两人头上齐齐掉下几根黑线。
“柏云…”
“砚儿。”
平安侯侧过头来,淡淡唤了一声,宇文砚瘪了瘪嘴,不再说话。
平安侯看向波澜不惊的凤倾玥,眼神里有赞赏也有叹息。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人儿,本该建立不世功勋名垂青史的,只是可惜了…
“玥儿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
“爹。”
宇文砚皱眉,“柏云即便是要成亲,也不该娶那样的女人…”
宇文砚瞥了他一眼,“馨怡公主身份高贵,又才貌双全,如何不能做这镇南王世子妃?”
“可…”
宇文砚不服气,“可柏云不喜欢她,娶回来他也不会幸福的。”
平安侯淡淡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不喜欢能在馨怡公主离宫去五台山静养十余年而不踏入皇宫甚至不出府半步?不喜欢他能在馨怡公主回京之时自动请求去迎接公主回京?不喜欢能天天进宫陪馨怡公主赏花观月品茶论诗?不喜欢能在太后有意将馨怡公主赐予他为妻的时候说单凭太后做主?”
他没说一句宇文砚眼睛就瞪大一分,有些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凤倾玥。
“你…你,是你主动向太后皇上请求迎接馨怡公主回宫的?”
凤倾玥迎上平安侯笑意深厚的眼神,似乎也笑了笑。他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嗯了一声。
宇文砚更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柏云,你没事吧?你没发烧吧?”
平安侯却道:“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我看是你发烧了,该好好治一治。”
他明明语气淡然,但是却似乎透着某种深意。宇文砚于混沌中忽然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蓦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凤倾玥,眼神有些复杂。
凤倾玥却执酒杯朝平安侯一敬,“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姑父也,小侄敬姑父一杯。”
宇文砚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众所周知,所以那就是事实。世人大多随波逐流,而少有人去探索纠结那些大多数人看在眼里所谓真相背后隐藏的秘密。
有这样一个人,不惜花费十年的时间,只为了给所有人制造成这样一种假象。然而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再利用那十年去做其他的事。
这种人不拘小节,坚韧而执着。那么同样,对感情也执着并且义无反顾。
平安侯受了凤倾玥这杯酒,杯盏相碰,他却凑过头来,低声对凤倾玥道:“其实那丫头挺不错的,若非她的身份…再加之又被璃儿那小子捷足先登,与你倒是相配。”
他说这话的时候三分戏谑三分感叹三分试探,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和意味深长。
凤倾玥笑意深深,“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