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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青衫冷 by 梓涵 (虐心+古代+推荐+be)-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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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话时夜风恰巧转向,清凌凌一阵寒意透窗而来,吹的晏青衫鬓发飞扬。
  黑发下是双琉璃色眼眸,并不璀璨夺目,却能一眼照彻你魂灵。
  
  “什么都变了,你这双眼却没变,还和当年一样。”
  来人伸手,指尖映着淡淡月色,想抚住晏青衫额角。
  “变了,它也变了,再没什么能和当年一样。”晏青衫侧头,躲过那温热五指,拿起笔画了根直线。
  “是吗?”来人收手,来回在砚台间磨墨。
  墨色越来越深,狼毫吸足了汁液,笔下渐渐也开始顺滑,工事图很快成形。
  
  “我还要些时日才能掌控那边兵力,不过不会超过一年。”
  “好。”
  “你所受的苦楚,将来我会加倍偿还。”
  “好。”
  “有些事不得不如此,你别怨恨我。”
  “好。”
  ……
  “锦儿你找个机会许配给梁思,她照看梁思三日,梁思已经对她动了心。”
  “好。”
  两人在月下对话,本来是一派祥和,晏青衫一路说了十数个好字,到最后一个脱口而出时笔尖却突然轻颤,在纸间污了小小一块墨渍。
  “这一切和她无关。”他拿手支住额头:“我早说过,这一切和她无关。”
  “你保不得她一生一世。”来人俯首,与他四目相对:“我也疼爱她,可是有些责任,她早晚要担当。”
  晏青衫缓缓起身,肩比肩并不矮对方半分。
  “不,这一切和她无关。”他重复,肩头单削却从容无惧:“记住我这并不是在求你。”
  来人有些错愕,为了晏青衫平生第一次对他说的这个‘不’字。
  
  “好。”最终他挑眉笑了,将笔拾起搁在晏青衫掌心:“你说不便不,我差点忘了,现下是我在求你,晏大公子。”
  言语间满含讥诮,晏青衫握住了笔,却如何也落不下去,只觉通体冰凉,连信仰坚持也都在和身体一起颤抖。
  “对不起。”他低了头伏在案角,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对方跟前让步。
  容让,不管胜负对错,退后一步的总归是他。
  这点来人也记起了,也有些神伤,所以两人都不曾留意有条人影推开门扉,静悄悄站在了他们身后。
  
  来的是锦瑟,入夜后她做了个恶梦,所以悄悄来看晏青衫是否安好。
  她是那种根本不知道冷静两字咋写的人,见到晏青衫身后立着条人影,第一个反应便是拔高嗓子尖叫。
  “你是谁?要干什么!来人呀!”
  这一通尖叫顿时将整个院落的灯都唤亮了,门外脚步纷呈,侍卫们蜂拥而至。
  
  “你再怎么逼问我也没用,我断不会告诉你圣上住处!”
  案前晏青衫起身,朗朗朝窗外发话,单手一拂,将那羊皮卷扫至来人手边。
  来人会意将卷纳了入袖,腰间长剑出鞘,雪亮的一枚寒刃,斜斜搁在晏青衫颈项。
  “退后。”他厉声发话,起步朝门外迈去。
  侍卫们投鼠忌器,谁也不敢拦阻他,只得依言步步后退。
  快到门口时萧骋现了身,衣带散乱双目赤红,手中并无兵刃。
  “你不过是要杀我。”他步步走近前来:“那么你这枚剑该对准的是我,而不是他。”
  “是吗?”
  来人冷笑,改左手持剑对准萧骋,右手则作勾仍是捏住了晏青衫颈项。
  剑去势甚缓,他右手则是越捏越紧,似在试探萧骋心意。
  剑尖离胸膛一寸时,萧骋还不曾移动分毫,月下长刃森寒,剑气甚至已隔空拂动了他衣衫。
  那一刻晏青衫抬头,如被鬼魅催引般将手握上了剑刃,掌紧紧收拢,感觉利刃一分分划过血肉,渐渐止住了去势。
  血顺着剑上血槽滑落,一朵朵蔓延在三人脚边。只要握剑的人再使半分力,他这只唯一的左手便也要废了。
  
  “我突然改了主义。”来人眯眼冷笑:“既然圣上对此人如此情重,咱们就做个交易。我带他离开,你若能放我条生路,我也保证不害他性命。”
  言毕就捏住晏青衫颈项出门,拐进院落后衣襟生风,施展轻功带晏青衫一起越过了院墙。
  “谁也不许追!”身后遥遥传来萧骋声响,所有追逐的脚步顿止。
  耳后夜风急掠,晏青衫想起了掌间的伤口,于是将手紧紧按在了怀里,防止血迹败露了来人行踪。
  
  二
  在急风里穿行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晏青衫最终发现他们不过是在兜圈子,天初初亮起时那人拍开了家客栈的大门,客栈金字招牌高挂,离萧骋住处不过就是半条街的距离。
  房间开好后那人扯了布条,将晏青衫掌间伤口细细包扎妥当。
  “为什么要救他?”他侧头,望进晏青衫眼底深处去。
  “他不能死。”晏青衫冷冷回应:“他死了,即位的就是豫亲王,这人狠辣深沉,即位后对你很是不利。”
  “是。”那人点头:“所以你也知道我根本不会杀他,那么你那一握,到底是为了什么?”
  晏青衫一凛,许久后才发声回答。
  “做戏而已。”他捉住个理由:“既然是唱了开场,那就干脆演的逼真些。”
  那人不发话了,挑眉看他掌上纱布,眼间笑意明灭不定。
  晏青衫不明的有些懊燥,垂头摊开了手掌道:“图拿来,剩下不多了。”
  那人寻来笔墨,晏青衫执笔,伤口处血迹渐渐漫过了纱布。
  “痛吗?”那人贴身抚住了他手,在他耳际吞吐着热气。
  “痛。”晏青衫僵直了身子:“不过习惯了。”
  那人沉默,不过呼吸却益发滚烫起来,唇触碰着他颈,手指穿越衣衫,直接刺入了他。
  手间狼毫落地,晏青衫身子前倾,被强按上了桌面。
  “在你心间我也是如此吗?”他长吸了口气道:“不过是活该被享用的工具。”
  “那么你就不觉得受用吗?”那人反问,胯下坚挺蠢蠢欲动。
  “不!”晏青衫答,口唇间很快被那人手指填满。
  “如果痛你便咬。”那人一个挺身,利剑贯穿他皮肉:“我会尽量温柔。”
  言毕就开始抽送,如急浪来回撞击礁石,哪有半分温柔。
  晏青衫松了口,没在那指间留下牙印。
  有种苍凉至极的感觉,可悲到只想笑,他忽然想起了那首藏头诗。
  
  ――王梁旧梦短,玉阶去路寒,别君三千里,夜冷照青衫。
  不自觉里他将这二十字一一念了,唇角上扬,可悲到只想笑。
  珏别夜,若那夜诀别,两人间便永不会有这些不堪了吧?
  
  “珏别夜。”
  身后那人不自觉里也应和了这三个字。
  心如被利斧劈中,所有动作即刻中止,他仓惶后退,一路退到墙角。
  “对不起。”他道,呼吸急促,发现原来有些感情他也担当不起:“我是疯了,我不该如此。”
  
  晏青衫不语,只是缓缓直起身,整理好衣衫拾起了笔。
  原先脑中分明的线条突然隐去了,笔尖开始犹豫,很久很久才勾画完最后一笔。
  “画好了。”他将手卷收拢搁在桌前:“现在你要我留下还是离开?”
  身后那人继续沉默,眼盯住脚尖。
  晏青衫转身,看了他片刻,直到眼眸间冰雪消融。
  “那么我回去。”他道:“你呢?你有什么法子脱身?”
  “我?”那人扬眉,掸了掸衣衫,回复一贯潇洒镇定。
  “我自会在这里赏山玩水,最后从城门正中扬长而去。”他笑道:“难道你以为我这种天纵英才会学丧家之犬,从狗洞仓惶逃窜吗?”
  
  这一笑便似足了晏青衫记忆里的玩伴,干干净净的那个从前。
  
  不复当年,不复当年的又何止一个晏青衫。
  在这局棋里,其实谁人不在失去。
  
  ××××××××
  ××××××××
  回住所后一行人很快收拾行装返京,照萧骋的话说,这里是燕国旧都,宿仇太多,总之是不便久留。
  路上晏青衫元气倒是逐渐恢复,能下地走动,偶尔心情大好,还能和锦瑟说些笑话解闷。
  不觉中已到了洪都,宫墙内栀子飘香,到处可见那丛丛白花。
  车马落在乾靖宫前,那里早有人守候,是齐楣的贴身宫女婉平。
  “圣上。”她在宫门前叩首:“请无论如何去东宫一趟,小王爷出生已三月有余,却还不曾见过圣上一面,娘娘难免心寒。”
  萧骋应了声好,安顿好晏青衫后方才离去,但步履却不免渴切急促。
  不管和为娘的感情如何,这世上男人,还是鲜少有人不爱子嗣。
  “生个儿子了不起吗?”锦瑟恶狠狠直翻白眼:“早晚我找个机会,掐死那小王八蛋。”
  
  傍晚时分萧骋回转,手间皇绫裹着个婴孩,白胖胖的,每个手指下都有个小小漩涡。
  锦瑟顿时忘了自己早间说过的话,将他托在手间,先是强吻了他粉嘟嘟的小嘴,再然后开始扮鬼脸,出尽百宝逗他发笑。
  “囡囡乖,囡囡你怎么不笑呢?莫非你是个白痴?”她捧住小孩絮絮不休。
  “他不叫囡囡。”萧骋也凑过来逗弄那只胖手:“叫龙吟,他娘亲起的。”
  “龙吟……”
  桌前握住酒壶的晏青衫默念了这两字,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冷笑。
  “若是想活的长久,便改个名字吧。”他起身,看住那双漆黑晶亮的小小眼睛:“这名字起的未免太过张狂。”


千山阻(下)
  三
  夏天是晏青衫最最轻松的季节,因为热意难当,他旧创很少发作,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了三个月,人也微胖了些。
  只可惜夏天很快过去,秋也好像转瞬没了踪影。
  冬来了,只是眨眼之间,北风呼啸着凝冻了河川,顺便也凝冻了晏青衫的骨节。
  他在床间静卧,看着院落雪一分分积厚,然后又一分分消融,每日落睡两个时辰,生活规律的紧。
  萧骋的生活则是忙碌不堪的。
  大旱大荒,老天似乎在和他赤国作对,自和萧凛一战后国力始终不能恢复,官仓内几乎没曾余下过一颗稻粮。
  奉署殿内彻夜灯火通明,在梁思回转之前,萧骋夜夜难安。
  彼时兖州的城关已经竣工,梁思升任工部侍郎,被派往灾区抚平民怨。
  不断有消息传来,说他克己奉工和灾民同苦,而且颇有治军才能,协助武将平息了几桩民间起事,眼见就要扶携赤国渡过这一季寒冬了。
  萧骋庆幸自己当日留下了这么一个人才,在他功成回宫后设下酒宴,恢复他梁府爵位,由他承袭世爵,封为瑞王。
  一夜君臣把酒甚欢,散席时萧骋有了三分醉意,步伐趔趄来到乾靖宫。
  宫内一枝烛火通明,晏青衫和衣而坐,正静静打量窗外月色。
  
  “天光杀暗的时候,雪是淡紫色的。”他道,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于萧骋。
  语声无比冷清寂寞,萧骋本想开口安慰他两句,但到底不胜酒力,栽倒在床很快去见了周公。
  醒来时晏青衫还在看雪,神色平和:“天微微亮时,雪也是淡紫色。”
  这窗外雪落无声,他竟是怔怔看了一夜。
  “别看了。”萧骋握住他肩,只觉心酸无限:“寻个别的消遣,写字弹琴或者唱曲,总之别这样。”
  “写字弹琴?怕是不能了。”晏青衫道,左手摊开,掌心一道长长疤痕,五指如何也不能握拢。
  回京途中他伤口发了炎,如今唯一的这只左手也废了一半。
  
  大半年过去了,这是他第一次跟萧骋提起。
  “你当日又何苦来的救我。”萧骋握住他手,那疤痕如在他心,灼烧的他烈烈疼痛:“受那一剑我也未必有事。”
  “圣上几次三番救我,青衫也是人,心也是热的,总不能眼见着圣上溅血当场。”晏青衫淡淡回应。
  心间有些波澜荡漾,他低了头,不敢看萧骋双眼。
  做戏,来来去去都是戏,可为什么到头来他依旧心绪难平。
  
  “可是来日漫漫,你不能握笔奏曲,又能靠什么打发时光呢?”那头萧骋幽幽问他。
  “能做的事有许多。”他答:“比如说静养,比较说等死,所幸这过程不会太过漫长。”
  “不要否认这是事实。”他止住萧骋话头,冷静安祥到可怕:“我这样的人,总归不会寿与天齐。开春我生辰,咱们就热闹一次吧,能多热闹便多热闹,过得一次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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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青衫生辰是二月末,春是还不曾降临洪都,可到底有了些暖意,他骨节松动,已能四下行走。
  皇宫内这日大张筵席,琉璃彩灯从朱漆门前铺开,一路招摇数里,照得漫天星辰都相形失色。
  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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