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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谬赞。不过是残花败柳之姿,又是戴罪之身,咳咳……”芙苏似乎忆及往事,眉目之间有些微黯淡,倒是无音,挺着受伤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片刻,又仿若支淡风轻一般,扶着她。
“阿音,放了他们吧。别再因为我,徒添这么多的孽障。”芙苏轻蹙眉头,抚着心口,柔顺的靠在他怀中,那模样教人忍不住心下一软,“我这破败身子,已经拖不了太久了,能和你一起过剩下的日子,我已经心满意足。咳咳……”
“苏儿你……”无音的脸上总算有那么一点波澜,看不穿的内心,透着那么一点不安,“我已经杀了繁楚,要救他,就必须也要救你。东皇钟能结魄,能融合再造你的身体,只消这一次,你便能永生。”
无音嗫喏着,垂了眸,玄黑的衣服尽染沧桑:“你若是……不在了,便不似凡人还有肉体可存。”他有些怔忡的抬头,目光有些紧,“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扶她坐下,神情凝重,两个人似乎忘记了这边还有一个人存在。
陶夭这才注意到,她刚刚躺着的地方,竟然是一席靛青色的软质皮裘,芙苏一躺上,不消片刻,目光渐渐明晰起来,似乎精神不错。她这才想起,这东西不寻常的地方。上古《神仙卷》曾经记载,有灵兽名炎,通身靛青,形若貔貅,生性温和,灵力无边,仅是毛皮,便可敌万年功力。而这炎兽千万年来渐渐消失,几乎绝迹。之前听姐妹们提起过,大抵是某座仙山的唯一守护灵兽,当时满山精怪被屠尽,尸横遍野,而那人真正的目的,是为激怒灵兽,在其心智暴乱之时将其收伏。
而眼前这个……
她不敢想像。
无音的手上要沾多少鲜血,才能仅仅保证龙芙苏的性命无虞。而为了延续她的性命,又要枉送多少无辜之人。
“我只是不想你,手上太多的孽债,虽然你是魔神,但在认识我之前,你也从未枉杀过无辜,却一次一次为我而染血。”龙芙苏有些激动,“纵然活个千百万年,心里却背负着这些,你教我如何苟且于世?!”她的口气不觉有些重。
无音静静的听着,淡然的出声反驳:“情爱二字,试过才知深浅。我自知中毒太深,为你睥睨天下苍生,说我自私也好,矫情也罢,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哪怕倾覆三界,我也必须要你活着。”他不太会说情话,也不会表达,他心中也只知道,她必须要活着,她若死了,他便,心也死了。那种隐隐疼得让他坐卧不安的感觉,曾经像是这世间最苦难的刑罚,所以不惜耗费半生修为为她渡命。
而往后,他不敢保证,他会一直如此下去。魔神之位总会被新一代魔神取代,而那时,他自己也不能斩钉截铁的保证,他能一直护得了她。所以不惜铤而走险,去盗东皇钟。而修补残缺的神之躯,则需要他一生的修为。他从不打算让她知道,甚至想过也许自己会元神散尽,烟消云散。
这爱不伟大,甚至有些自私。不过,他是魔神,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神或者仙,讲究大义,心系芸芸众生,为了众生,舍弃小我。他的眼中,自始至终,也只有她一个而已。有些事情,不得不说,宿命轮回,谁也躲不过。自大如魔神无音,活了千百年,也会有如今这患得患失的一天。
“原来人说伉俪情深,便是如魔尊和公主这般的情意吧。”陶夭秀眉一挑,似笑非笑,“只是这情意多多少少有些难以言明的东西,始终横亘在那里,像个心结一般的存在。”而且,还是个无法释怀的心结。神族天性善良,过分的杀戮除了折损修为,更重要的是,它们永远像堵在心口的一块大石,时时刻刻戳着心窝,告诉自己,这是曾经犯过的罪孽。这龙芙苏的病根便是在这儿,这是个死结,但凡她活一天,就必然会有愧,而只要有,魔神无音便永远不会停止手中的杀戮,因为一旦她自责过深,修为便退一层,失去赖以为继的法力,龙芙苏的下场,不过是选择一下是凄美魂飞魄散,还是华丽的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消失,永不再见。终究是殊途同归,大概,无音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宁可不惜犯到龙霆的手里,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繁楚,那是……她一直以来心之所向。她虽说不清那到底是爱还是别的,但心底却坚信,繁楚,是心底最重要的存在。伤了他,便是伤了她的命脉,纵然拼死也要一搏。
想到这里,她微微握紧了拳头,却仍旧不动声色:“公主要救,繁楚也要救。魔尊身为魔界首领,我更希望你言出必行。”
“你有什么权力决定我必须要救繁楚?”无音冷冽的声音响起,眼中透出的冷意让她无所适从,连连后退。她只觉得汗毛倒竖,略略思量片刻,索性放开了胆子,横竖不过是个死,死得伟大总好过活得窝囊,嗯……不能让桃园的姐妹瞧不起自己。
“东皇钟不在你那里,而那藏钟之人,目的也只有一个,救繁楚上神。”陶夭看向龙芙苏,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红色光晕,绝色美人,即使面无表情不动不笑,也是一道美得惊人的风景,“所以,事情到了现在,也由不得你做主了。况且,魔神太子云邪似乎受伤不轻,也帮不了你什么。”她勾唇一笑,似乎,更多了志在必得的勇气。
“阿音!邪儿他……”龙芙苏痛若的捂住心口,眼光渐渐变得涣散,若不是无音及时出言制止,怕是连元神都无法保全。
“太子无碍,老毛病,不必担心。”无音安慰她道。
“他是我们的儿子,你……”龙芙苏眸间起了雾,含着怒意望着他,“不要总拿他当你自己,他不过是个孩子。”龙芙苏这般说着,咳得更厉害了,眉间忧愁不散,似有无可奈何之意。当初执意生下云邪,不过是想自己死后给他做个伴,这是他们爱的结晶,他必然也会像爱她一般疼他。可结果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从儿子降生,他很少正眼瞧过。倒是每天严格的督促儿子修炼,总是带着一身伤病回来。
无音没有答话,此刻他像个别扭的孩子一般冷着脸不言不语,却也不曾堵气离开:“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就是进钟炼魄的时间,我答应你,先救繁楚。”
陶夭一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咂摸出他的意思:“你是说,先救繁楚?!”她惊喜道。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始更新了~~~~很开心啊
47世间总多情
无音拂了衣袖;冷冽的看她一眼:“吾身为魔界至尊,自然说话算话。”
陶夭只差喜极而泣;慌忙上前,手还没碰到龙芙苏的衣摆;便被无音一下子弹开。她瘪了瘪嘴,看向无音:“呃;既然如此;便多谢魔尊。倘若他日有难,我定当尽力帮你。”她这么说着;忽然住了口。法力无边;噬血成性的魔神怎么会有难?只要他不给别人制造灾难;都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哼!”无音甩甩衣袖;大抵心里是憋着一口气;又不好发作,只是将龙芙苏揽得更紧。倒是他怀中的龙芙苏,不知怎的,目光微微一暗。
陶夭松了一口气。脑子里零星的画面闪现,她忽然想起夜羽,不知,他现下怎么样了。一声叹息四散开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定定神,正想规避自己猛然生出的想法,不料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吓了她一大跳:“ 你你!!你是怎么……”她迷惑的看向无音和龙芙苏,这两个人一个表情冷若冰霜,一个面带疑惑,能够在魔尊面前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该如何厉害?!
那人眉目倒也平淡无奇,只是气势斐然,教人移不开目光。一身黑衣,发丝如墨,却无端让人觉得温暖。他扫了一眼,然后淡淡的开口:“锦盒和东皇钟在此,魔尊,记得你的承诺。”
“你们,做了交易?!”陶夭小步挪到那人身边,目光斜觑锦盒,复又抬眉看了那人一眼,“你是谁?跟魔尊做的什么交易?!”陶小淘犹连珠炮般的发问,尔后满脸戒备的看着他。
“你无需知道。”那男子淡然的扫了她一眼,没有想像中的冷傲,眼神也未带轻蔑,但仅就他的表情,她便知道,自己果然被无视了啊!人家压根就不想鸟她,若不是碍着自己和繁楚的关系,大概连她这多事的花精,都不会多看一下。
只是一入东皇,便是十年光阴。
十年很长,十年,也很短。对于神、仙、妖而言,十年,不过弹指一灰间,倾刻便逝。她想,十年,她可以等。只要,繁楚能够活着,她从此便不再贪图他的羽翼庇佑,她努力的学会自保,这样,等到繁楚一活过来,她便可以跳着脚冲他撒娇,繁楚,你看,我自己也会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呢!
眼泪不由自主溢出眼眶,锦盒里零碎的魂魄逸了出来,有那么一点点,飘到她的眼前,在她的眼睑轻轻一吻。尔后,向着东皇钟缓缓飞去。龙芙苏怔怔的看了一眼,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一丝动容。
“仙子可否陪我走走?”龙芙苏缓缓行至她眼前,抬眉,眉目如画的温柔,白衣翩跹,生动得像一幅旖旎绝美的水墨画。
“我……”陶夭怔怔的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门,门外打坐的男子,已经闭起眼睛,旁若无人,是为给里面的无音护法。她想在这里等他,等他第一眼醒来,就看到她。这辈子,从没有如此舍不得过。往常在桃园里,她宁可揪着姐妹们打闹,也不是太愿跟繁楚有太多交流,她总嫌他啰嗦,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整天胡闹。跟他最大的交流,也不过是日日傍晚听繁楚讲故事,天上的神仙,地下的小鬼,活的死的不活不死的,繁楚总能讲得妙趣横生,也是她唯一愿意静心坐下来从头听到尾的。
现下……她忽然弯了唇角,想来,只要繁楚活着,他就是再啰嗦,也没有关系。等他醒来,她一定要向他抱怨,他睡得太久,欠了她好多好多个故事,她一定要让他一个一个讲给她听。
“好。”陶夭抬头,眉眼含笑,粉色的衣裙迎风起舞,不意,竟是人面桃花。
虽然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龙芙苏的步伐却不慢,似乎有十分心急的事。陶夭微微沉了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座宫殿前。她这才注意到,原来魔神的宫殿,竟然空荡至此,连个下人的影子都瞧不见。
“自从邪儿出生后,宫里的人便全数遣散了。”龙芙苏见她四下打量,解释道。
“那你……”她看了一眼她弱柳扶风的身体,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事事都有阿音,亲力亲为。”龙芙苏灿然一笑,日月光华都失了颜色,“这世间万千美景,有多少神仙眷顾我的美貌,倾慕我的才情,却比不上他的一个手势,一个眼神,来得深情。”似乎是忆及往事,龙芙苏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仙子可知,有些时候,神仙其实更无情。”她抚着胸口,轻轻的喘气,陶夭慌忙扶她坐下,安然的端坐一旁,“有些神,有些仙,心系天下苍生,胸怀三界,可却也是这世上最无情之人,他们也许随时会为了所谓的天下,所谓的芸芸众生牺牲最亲的人,包括,最爱的人。”
陶夭低着头,犹自摘了根仙草,在地上画着圈圈,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听得懂她的意思,可是,她的繁楚,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疼她,最最宠着她的人。
“我承认我是自私了点,四百年前,当我大哥不惜以牺牲我来拯救龙族岌岌可危的政权时,我便知道,我这一生,再也没有欢笑可言。”她说着,目光渐渐失了焦距,似乎长久的驻足某一点,又似乎,穿透眼前的山石,看向内心深处。
龙芙苏说,当年龙族内忧外患,而龙玖年纪尚小,夜羽尚未继位,为了稳定族内动乱,当时刚刚登上皇位的龙霆便与凤族神君宿翼商议,让长公主与当时尚未退位的宿翼神君联姻。而宿翼,便是夜羽神君的父君。且不论两个年龄差着几万年,就算过去一直相处的几千年,她也总把他当做父亲一样,而今……实在难以启齿当时的感受。
况且,等到将来玖儿嫁过去,还要唤她这姐姐一声母妃……
龙芙苏越想越气,干脆逃离龙宫,索性把问题丢个干净。却不想,一出了龙宫,便遇到危险。那时恰逢魔神音座下御节使叛逃,这龙芙苏又是神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当下便执意要将她掳了去。还好无音及时赶到,直接一掌灭了御节使。那时她的眼中,他是恶魔的代表。纵然犯错,也不该将陪伴自己许久的使者一掌毙命,这样的恶魔,有多冷血,有多可怕,几乎是她过去几千年间根本没有想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