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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葵……阿葵……怎么可能。
“就算这样,你还要去看她吗?”
安苡城明显一怔,脸上闪过恐惧之色:“……好。”
怎么办……阿葵,我好想见你,证实尚谨廖所说是否真实,然而但我胆怯。害怕看见你,去确定你是真正地离开我了。去确定从此以后我再也无法看你你的笑容,听见你的声音。
电梯沉到地下一层,打开门时,停尸间中冷气透过来,安苡城打了个寒战,鼓起勇气走出去。
尚谨廖在安苡城后面走出来,把手机当做手电筒照明,电梯门关上后,阴冷的停尸间只剩下尚谨廖的手机传出来的灯光。
安苡城停下脚步,揪住后方尚谨廖的衣袖,声音颤抖,“我……突然不想去了……”
尚谨廖从后方握了握安苡城的手,“我在你后面,怕什么。”
淡淡的暖意从尚谨廖的手上流进安苡城手中。
在尚谨廖掀开白布的瞬间,安苡城终于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庞,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苍白幼小。
“阿葵……”安苡城低咽,喉咙中发出近乎听不见的唤声。看见那张脸的瞬间,安苡城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扑通跪倒在地,眼泪疯狂地从眼角挤出来。
恐惧早已被悲伤的情绪代替,安苡城伸手揽住小小的头颅,就像她们曾经像姐妹,像母女一样搂着睡觉时的亲密的模样。
“阿葵……我是娘亲……”安苡城把阿葵的头埋在胸前:“娘亲不该骂你,娘亲错了……所以娘亲过来道歉了……阿葵,求求你,只是一眼也好,再醒过来……再露出笑让娘亲看一看好不好……”
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娘亲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我来看你了,阿葵。
阿葵,娘亲我真的很怕失去你,很怕很怕。
我知道,阿葵,你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那道你真正的亲人留下的深深的伤口。但我们也同样爱着你,为什么你毫不挣扎地离开,你没有一点留恋吗……阿葵,你一点都没有爱过娘亲吗……阿葵……
安苡城闭上眼。身体中的灵魂像是被抽离出来一般,心脏跳得生疼。
为什么会疼……
为什么……
为什么快乐最终还是到头了。
为什么我觉得心中空荡荡,阿葵。
麻木不断扩张开来,安苡城只觉得憋得难受,拼命想呼出一口气,拼命想揪住胸口,拼命想把心中堵着的什么东西捞出来。
一阵阵的疼痛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了心脏,痛得眼泪不住地流。
好难受。
,
寂静了很久,安苡城终于站起来,又软软地摔下去,尚谨廖来不及接住安苡城,眼睁睁地看她摔在苍凉的地上。随后,尚谨廖伸手拽起安苡城,“该回去了。”
安苡城露出令人心酸的凄凄的笑容,重复尚谨廖的话:“该回去了。”
阿葵,我该回去了。
安苡城睁大眼睛定定看着空无一片的空中,大滴的热泪啪嗒掉在尚谨廖手上。
现在,该用什么来形容出我心中的恐惧,阿葵。我害怕没有你的日子,我又变回孤单一人。再也没有人在我上学回来时,大叫娘亲娘亲。
再也没有人能带来这样的温馨。
我失去了苏浅,失去的撕心裂肺,我又失去了你,再一次痛不欲生。这些怎么能烟消云散,即使哪一天,我老得什么都忘记,但你们的笑容,一辈子都无法泯灭。
再见,阿葵,再也见不到你了,阿葵。
再见。
安苡城离开的瞬间转过头,漆黑的视野里什么都没有,但她分明看见了阿葵的笑。
仿佛也是在和她道别,说:“娘亲再见。”一般。
然而安苡城始终不能从过惯了的照顾阿葵的生活中恢复过来。
橱柜中的阿葵的杯子和碗。
卫生间里阿葵的卡通毛巾和牙刷。
鞋柜里几双属于阿葵的小小的凉鞋。
衣柜中挂着的漂亮的衣裙。
书桌上贴着的,阿葵由五彩的油画棒上色的自己的素描作品。
地上散落的,阿葵的积木。
床头贴着的,为了让阿葵学习拼音而买的字母表。
仅仅只是一个月,阿葵已经在安苡城的生活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心里也是,家中也是,深深地扎根。
安苡城一遍又一遍地在家中漫无目的地四处逛,心中总觉得少了什么。
想不起来,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少了什么东西。像是有什么在流逝,身体中,孤独感在四处流窜。
阿葵存在的日子里,安苡城养成了太多的习惯,有好的习惯,也有些不好的习惯——比如依赖,这些习惯,像刺一样扎入了她的心脏,生疼,生疼。
越是拼命想拔出刺,越是深陷。
与阿葵的记忆排山倒海一般地拍打过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飞快地流出来。啪嗒啪嗒,砸在安苡城脚背上。
安苡城没有伸手擦掉眼泪,任由它决堤一般地扑溯而来。
痛就落泪,累了就睡,醒了就不会再怕面对。
【五】
“欸?”安苡城抬起头看见了邻居的妇人。
“看你的样子很憔悴,你朋友还没复苏吗?”
上次妇人来她家开导她似乎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是啊。”安苡城脸上没有表情。
“说起来,那个小女孩呢,她是你妹妹吗,这几天没看见她。”
“她啊……不是的,她……回去了。”
“希望,你朋友能醒过来呢。”妇人虽笑着,却尽是苦涩,“我母亲,也去了。”
安苡城不知该说什么。
“那么我走了。”
“嗯。”安苡城点点头。
生命,真脆弱啊。
能活着,也算是件幸事了。
安苡城坐回书桌前,开了音乐,拿起很久未曾碰触过的画笔,心中想着阿葵的模样,下笔画起来。
一笔一画,认真而执着。
阿葵,我真怕记不住你的模样,我真怕我会记不住我们像烂泥一般糊在一起的日子。都说雨过天晴,那么天晴的时候,是否就会忘记曾经下过雨。
我不想忘记,也祈求上天,不要让我忘记。
【六】
“闫亟是阿葵找的那个哥哥。”
“你怎么知道。”
“闫亟是两年前来脉组织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另一个城市生活,我翻了他的资料,他以前住的城市与阿葵是同一个城市。”
“这……也许是偶然。”
“不,闫亟不是说过吗?他从前有喜欢的女孩,但是不记得名字,所以我向阿葵打听过,她说‘那个大哥哥没问过我的名字’。还有,阿葵在你住院期间来探病的那次,对闫亟的怪异眼神以及闫亟说,我喜欢的人长得很像阿葵。这些足以证明闫亟就是阿葵要找的青梅竹马的大哥哥。”
“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一点点问过来的。”
“……没想到你为阿葵付出这么多。”安苡城低头:“闫亟知道这些事情吗?”
“不知道,阿葵和闫亟都不知道。”
“那么……不要和他说行不,毕竟他只是12岁的孩子,未必能接受这些事实。”
“……嗯。”
“拉钩钩。”
尚谨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两个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
这个秘密,就让我们带进坟墓。
“还有一件事……”尚谨廖伸回右手,稍作犹豫,还是说出了事实,“阿葵不是出车祸的缘故才……而是因为心脏病……”
安苡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恐惧。
这么说,阿葵……是因为我……才会……死的吗……
第九话(下)
【七】
安苡城再次给给阿枭发短信的时候,距离上次有两周的间隔。
“阿枭,我忘不了这一个月。”
“和阿葵一起过的日子吗?”
安苡城老实地承认,“是啊。任何地方总是有她的影子。”
“你还是应该相信那句老话,时间会洗淡一切的。”
“其实我真的觉得,是我害死了阿葵……”安苡城按着手机,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如果我不赶她去尚谨廖家,她就不会在回来的路上突发心脏病……”
阿枭过了很久才回了短信,“有些事情,是有自己的命运的。说命运可能很荒唐,但是现实当中真的存在这么一回事,阿葵她能有这么快乐的一个月,已经算是上天对她最好的眷顾,所以谈不上谁害死了谁。她只是走到了尽头,用最快乐的方式。”
安苡城没有回短信。
她将阿枭的回复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最后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安苡城站起来,见祁末雯正忙活着把咖啡端出去。
“我也来帮忙吧。”安苡城走到站在咖啡机前方的宁裴的旁边。
“你没事了吗?”宁裴难得露出关切的神情。
安苡城笑笑:“当然了。”
神情却并没有那么轻松,红红的眼眶正耀武扬威地证明安苡城在拼命地压抑。
宁裴最终没有同意安苡城要来帮忙的请求。
“你去占个位置坐下喝咖啡。”宁裴提建议。
安苡城也没再多说,点了点头。随意寻了一个能看见外面景色的位置,安苡城坐下来。
灰沉沉的云雾已经散开来,天空像被洗刷过一般苍白,深红色的落日已有一半沉入了地平线。光线已经隐隐变得暗淡,融入了微微的干涩。
头胀痛地像是要裂开一般,张开手掌,也是苍白无色。一把握紧,却什么也没能握住。感受着手掌心的温度,安苡城忽然闭上眼哼起一段旋律,轻轻地、慢慢地、认真地哼着。
就像最笨拙的执着。
一个音阶都要哼地完美。
哼过了大半段,才得知,自己方才一直在哼的是‘泪的物语’。
这首歌……自己曾经曾经唱给阿葵听过……
隐约间,又看见阿葵的侧脸的轮廓。安苡城伸手。
她知道这只是幻影,知道一旦触及就会破碎,然而她想碰触,那个笑容,即使多一会儿,多看一会儿也好。
旁边响起了碎碎的脚步声,顾悉端着咖啡杯走过来,打碎安苡城眼前的幻觉。
安苡城抬起头,见到顾悉,嘴角挂上高兴地笑容:“我刚刚看到阿葵了。”
顾悉缄默着把咖啡杯放在安苡城桌子上。站在桌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安苡城。
“还是那么精神……真好啊……”
顾悉一动没动,看着细碎的阳光照在安苡城散落着的刘海上,安苡城脸上有笑容,右手拿着调羹在咖啡杯中搅着。很慢很慢。很认真很认真地搅着。
一瞬间,顾悉觉得安苡城离自己好远,只能看见她模糊不清的侧影。
“说不定……她现在正看着我喝咖啡呢。”
顾悉忽然不想听下去。
“够了。”顾悉道:“安苡城,阿葵已经死了。”
笑容僵在安苡城脸上,安苡城搅动着咖啡的右手顿了顿。随后放下调羹,端着咖啡抿了几口。
顾悉以为安苡城会说什么,但始终没等到。
安苡城认真地喝着咖啡,很认真。仿佛全世界就只剩那杯咖啡了一般,过了很长时间,才将见底的咖啡杯放下。
拿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擦了嘴,放下,慢慢站起来。
目光对着顾悉,认真而执着,“我知道,阿葵还在。”安苡城指了指心脏,“她在这里。”
顾悉心疼地看着安苡城。“你不要再这样了。她已经回不来了……她真的已经……回不来了。”
这次,安苡城没有落泪,她反而是淡淡地笑起来:“她回不来,总有一天,我会去到她离开的方向。”安苡城顿了顿,“因为,我是她的娘亲。”
——因为,我是她的娘亲。
这些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安苡城。你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这么执着。
为了让安苡城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尚谨廖第二次把安苡城带去脉组织的基地。
“能让我一个人走走吗?”安苡城在基地的大门口转身对尚谨廖道。
尚谨廖低头看了看安苡城的脸色,见一切平静,答应道,“好的,没问题。”
安苡城虚弱地笑了笑,“没事的,我问不会乱跑,你别担心。”
尚谨廖看着缓缓离开的安苡城的背影,还是忍不住担心,他明白阿葵对安苡城的重要性,从她与阿葵相处的时光便不难看出安苡城从阿葵身上得到很多从前不曾有过的快乐。然而如今,她又变为孤身一人,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怕她会度不过这个夏天,度不过这个整个城市笼罩在黏腻的雨里的朦胧的夏天。她的天空,也许早已灰蒙蒙见不到阳光。她走在街上,走在校园中,坐在草坪上,她身在任何一处,只要看着她的模样,都能让他感到莫名的心疼,让他看着有落泪的冲动。
她就像傻傻的孩子,守护着枯树上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不肯落下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