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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舍得?”
“小可年岁甚轻,不配使用此剑。”
“你不说谎?”
“这是小可由衷之言。”
三小姐噗嗤一笑说:“你很大方,我反而不好意思要你的,转送给你好了。”
柴哲心中暗恨,被人作弄的滋味真不好受,本想当面掷给这位横蛮的女人,但却接触到大公子冷峻的目光,不敢妄动,说:“谢谢三小姐。”
大公子说声“走”,由易弘父子领先,三小姐居三,柴哲断后,拆入另一条小径。
柴哲愈想愈火,踏入小径,立即将宵练剑向茂草中一抛,心说:“柴某再践,也不要这种代表耻辱的礼物。
宝剑坠落声惊动了他前面的大公子,扭头一看,首先便发现宵练刻不在他的手中,不由脸色一变,沉声问:“什么?你把剑丢了?”
柴哲脸色平静,欠身答:“是的,弟不需宝剑。”
易弘父子止步。三小姐粉脸变了色。
“你说什么?”大公于厉声问。
“小弟年岁甚轻,无德无能,不敢使用此刻,免遭天谴,也怕象因齿焚身,引人觊觎是祸非福,所以不要。”柴哲平静地说。
“这是三小姐送你的,知道么?”
“小弟已领了三小姐的情,既然送给小弟,便是小弟之物,小弟有权取舍。”
大公子怒火上冲,猛地手起掌落,“劈啪”两声暴响,给了他两记阴阳耳光,打得他连退三步,然后怒吼道:“你这小畜生胆大包天,你……”
三小姐粉脸铁青,却用压抑的嗓音抢着说:“昌哥,不必难为他,弘叔,请将剑抬回,这把剑不能落在外人手中。”
说完,领先走了。
大公子看到了柴哲驯顺外表下所隐藏的刚强性格,不由暗怀戒心。
申牌初,他们到了一处奇峰围绕的山谷,小溪中流,古林参天,青山翠谷碧水中,隐藏着一座庄院,四周风景统丽,满谷生长着奇花异草,上空飞舞着彩禽,地面鹿群在草木中消样,见人不惊.好一外和平各供的卅外桃源。
可是,柴哲却发觉谷中各处皆隐伏着危机,外人如果妄行闯入,必将大锅临头。
在院确像一座大花园,每一栋宏丽的房屋,内有盆景点缀,外则花木扶疏,一亭一台,皆布置得精而雅,别具匠心,华而不俗。
在中的人不论男女老少,皆是城市中大户人家的装束,完全不像是苗区中的土著汉人。同时,他们不带兵器,看不出是武林大豪的任院,一切都显得和平、安详、静谧。
迎接他们的人,是一位年约花甲,方面大耳,相貌慈和的人。穿一袭锦袍,象一位地方士绅。
在旁伺候的青衣健仆可不少,前前后后共有二十四名之多。
大公子急趋阶下,向站在阶上的花甲老人长揖施礼道:“伯父你好。小侄奉家父之命,将柴师弟带来了。”
“呵呵!贤侄辛苦了,请入厅一叙。”花甲老人笑答。
大公子向柴哲示意说:“师弟,见过端木老伯。”
柴哲上前一躬到地,说:“老伯万安。小侄柴哲。”
三小姐已在大公子行礼时走了,只有易弘父子仍在身后跟随。花甲老人不住向他打量,含笑道:“老朽端木鹰扬,令师与老朽是知交。听令师说,你的艺业倒还过得去,而对蒙番语言成就斐然。老朽有件事需至西番一行,因此借重你前往相助一臂之力。昌贤侄,你们都乏了,且人内先进食,等会儿在书房商议,请进。”
掌灯时分,一名青衣健仆领着两人踏入书房,书房中的檀木书案两侧,已有六个人相候。
端木鹰扬坐在锦墩上,身后站着一个年约三旬,脸如冠王、英俊出群的壮年人,穿一袭青袍,挽发结,背手而立,脸含微笑,气概不凡。另一人是三小姐,她神色有点不豫。
案左坐着两个人,上首是一位年约花甲、留山羊斑白胡子、鹰目炯炯的老人,鹰鼻薄嘴唇,脸上瘦削无肉,脸色黄中带责,像个病鬼。
另一人是个四十左右的黑凛凛虬髯大汉,坐在那儿像一座铁塔,暴眼滚圆,凶光四射。
右首也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约三十上下,蛋形脸,笑意经常挂在口角上,剑眉虎目,一表人才。
女的年约二十五六,梳高顶髻,眉目如画,眼角眉梢流动着春意,瓜子股晶莹红润,一双水汪汪的凤目,具有勾魂摄魄的魅力,凹凸分明的胴体极为惹火。穿一袭罩坎肩的春衫,碎花水湖绿长裙,像大户人家的青春少妇,顾盼之间,荡漾着成熟的少妇风情。
大公子领先进入,众人皆站起含笑相迎。花甲老人的目光,落在大公子身后的柴哲身上,口中却向大公子招呼道:“少寨主辛苦了。那位可是令师弟柴哲么?”
大公子先向端木鹰扬行礼,笑道:“正是敝师弟柴哲。诸位久等了。古叔一向可好?”
柴哲少不了随着行礼,泰然地一笑。
端木鹰扬指着案前端的两张锦墩,含笑道:“两位请坐,我先替柴哥儿引见。今后,柴哥儿与诸位将有一段一时日相处,彼此之间也可有个照应。”
三小姐身侧的青年人,是她的二哥端木长风。
花甲老人姓古,名灵。
虬须大汉姓文,名天霸。
英俊的壮年人叫白永安。美少妇名杜珍娘,显然并未冠以夫姓。
柴哲尚未在江湖走动,因此不知这些人的身份。主人端木鹰扬未进一步引介,他也不敢问。在这些人中,他的地位极为卑微,没有他说话的份儿,而且他也懒得说。
落座毕,端木鹰扬命三小姐在书柜内取出一卷羊皮精制手卷,一叠纸方,全部堆放在案上。
端木鹰扬首先取过纸方,取出六张图像,每张绘了一个人的全身像,绘工甚精,须眉毕现。他将六张人像在案上摊开,说道:“你们先看看,认清图上人的相貌。熟记他们的姓名特征。其中三人除了柴哥儿之外,诸位告不需要记忆,原是熟人。留意这位姓沈的青年人,遇上了提头回报。其他五人,除了谢龙韬与金宏达两个白莲教徒之外,最好能活擒解回,相信诸位定能办到。”
柴哲聪明绝顶,过目不忘,记性特异,只消看上一眼,便可记住六人的脸貌。
姓沈的图像,是一个方面大耳的青年人,图上写着:“沈襄,二十余岁,浙江会稽人。脸形方,身高六尺。”
另两人书明是白莲教徒,姓名是谢龙韬、金宏达。皆是四十上下的壮年人,孔武有力,善用妖术。
端木鹰扬所指的三个熟人,只写了姓名。高峰、夏五湖、云浩。看相貌,皆是壮年人。云浩年轻些,约在三十岁上下。
端木鹰扬收了图像,打开手卷,说:“当年营国公李文忠随徐大将军北征,轻骑直捣大漠,兵进上刺河,血战聘海,尽夺云大帅哈刺的辎重,归途迷失道路,至桑哥儿麻,饮水已尽,麾下将土渴死者甚多,不得不丢弃部份辎重。幸而曹国公的战马跪地长鸣,泉水涌出,得以全师而还,而且获俘元人家属一千八百四十人之多,解往京师(南京)。元人俘虏中,有一位是元太师哈刺的随从,带了这卷库库楚所绘的河源图,这图便流落南京,十余年前辗转落在我手中。库库楚乃是笃习之弟,笃习是元朝八勇士之一,官拜招讨,在至元十七年,奉命佩金虎符深深河源,绘图而还。身历穷荒万里,算是第一个到达河源的人。库库楚是从乃兄的原图绘下的副本,曾经将这幅图借给翰林学士潘昂霄,潘根据此图,撰《河源志》传世。这部《河源志》目前在宫廷,无法弄到手。图全是蒙文,只有柴哥儿可以看得懂。这图是稀世至宝,我不能让你们带着走。因此,给你们三天工夫,由柴哥儿用羊皮绘一幅简图,一面绘,一面告诉诸位沿途的重要形势,以加强记忆。”
柴哲仔细审视河源阁,良久,说:“这幅图,恐怕不是库库楚的遗物。”
“你怎么知道?”端不鹰扬讶然问。
“款识上确是库库楚,但地名不对。”
“错在什么地方?”
“错在河源地名。”
“这……”
“家父的一位故友,是留在中原的蒙人,其祖在元朝时曾在宫廷任职,后来从大都调至江南,元廷覆没,他便流落在山西落籍,与家父交情不薄。小侄曾随他学蒙文,略知河源的掌故。元人称河源为鄂敦诺尔,鄂敦,意即汉语星宿,诺尔,意为海。而这幅图,却称鄂敦地拉,
他拉的意思是水滩。星宿海与星宿滩是不同的,前者是官方的记载,后者是民间的传说,可知绘图的人,并非是官方的人了。”
“你是说,这幅图没有用,是假的?”
“假的,但只不是库库楚之物而已,用却有用。”“怎见得?”
“称呼不同,但图却不错。
“说况看。”
“星宿海下有二湖,蒙人官方称鄂林诺尔和查林诺尔,这幅图称相同,可知道这幅图的绘图人,有时改用口语记载而已。”
“那就好,只要你能看得懂便成。”
“老伯是要小佳效法古人,往探河源么?”
端木鹰扬呵呵笑,说:“河源与老朽无关,老朽只要擒杀那六个人。”
“他们在河源?”
“不是在河源,而是可能逃往河源。”
“这……”
“老朽正要将情形告诉你们,那沈襄乃是本庄必欲得之而后甘心的人。由两个白莲教余孽保护他远走穷荒避祸。谢龙韬与金宏达,是教首阎浩手下的两名得力臂膀。
阎浩在蔚州作乱,勾通蒙人,意图造反。谢、金两人在蒙人眼中,是了不起的勇士,可力搏狮虎,妖法高明。前年,谢,金两人远出大漠,阎浩在蔚州被教友所出卖,被擒赴京师,两人竟敢单骑入京援救。沈襄在锦衣卫拘押,他两人居然有本领将人救出。”
“那……谁知道他们逃往河源呢?”柴哲进一步问。
“沈襄深恨蒙人,因此,不可能与两贼同流合污做汉奸。必定远走他方安身立命。”
“在西宁卫可以遁回兰州,或西出甘凉……”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谢贼的生母是汉人。蒙名叫巴颜鲁,番名叫和硕丹津,沈襄即不愿与蒙人为伍,而西宁卫附近全是海寇。海寇的首领目前是是布尔罕。库库诺尔南,是大河,布尔罕为避免仇人的追杀,必定溯河上行,觅地安居,所以你们需溯河上追。”
库库诺尔也叫西海,本是西番地,洪武十六年,长史刺巴归附。正德四年,蒙人额伯与阿尔秃厮,与宗族人马占据西海,番人被迫向西或南迁,蒙人不时袭击西宁卫附近各地,称为海寇。西海不再是大明的疆土了。
“他们会不会逃入内地呢?”柴哲追问,也表示意见。“不会的,三月间,老朽获得消息,说他们已过了积石关,进入喀屯河了。”
大公子大为不耐,沉声道:“柴哲,你少废话好不?”
端木鹰扬笑道:“再问老朽也没有什么好说了。你们记住:这次你们前往追捕,不仅要和他们六人生死相搏,还得与他们的党羽决死。既要防范官府派去追捕的密探,又得与蒙、番之人拼命。因此,除非已见到他们,最好不要暴露身份,以免误事。”
柴哲心中凛凛,本想说明那是不可能的,在西番地境,自从唐朝大总管李靖,率侯君集、李道宗等将领,大破吐谷浑,会师大非山之后,从没有汉人再到过河源。他们六个人冒死深入,岂能避免与蒙番冲突之理?冲突还能不暴露身份?但他怕大公子又找麻烦,只好隐忍不说。
“伯父,有多少人前往?”大公子问。
“人多反而不便,由古堂……古兄弟率领,长风、天霸、永安、杜姑娘、以及你柴哥儿,六个人。本来,我想让他们带几个伴,免得沿途辛劳。但多一个人,必须多带一份行李,不如不带的好,只好辛苦他们了。”
“女儿也要去”三小姐突然说。
所有的人,皆讲然向她注视。端木鹰扬惑然地盯着她,久久方说:“你去?你简直胡闹。冰天雪地,六月盛暑尚不宜前往,你能去?绝域万里,人烟绝迹,你一个少女……”
“杜姨也是女流,她能去,女儿为何不能去?”
“你能比杜姑娘?不许你胡闹。”
“女儿……”
“不许多嘴,都是你娘宠坏你了。”端木鹰扬叱喝。
三小姐扭头便走,到了门旁转身笑道:“好,爹,女儿不去就是。既然女儿不能去,在此听你们议论难受着哩!”
说完,一溜烟走了。
“这丫头!”端木鹰扬苦笑着自语。
三天易过,第四天一早,六人启程前往辰州。
辰州端木鹰扬有产业,供奔走的人不但旦已将行囊准备停当,且连六人进入四川的路引也准备好了。
他们预定的行程,是先进入贵州,北入四川,直超里松潘卫,便可进入西番地境。
路引只能申请到成都,松潘卫是边境,是不许进入的。
反正他们不在乎路引,只不过有了路引,可以减少沿途的麻烦而且。进入松潘卫,如被官府抓住,有死无生,通番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