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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龙蛇-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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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不知道叫么?”哈布尔冷冷地说。  
“老夫不会番语。”  
“如果我叫他们放箭呢?反正你听不懂。”  
“那么,第一个先死的人便是你。”古灵也冷冷地说。  
“你也活不成。”  
“不见得。”  
“我的族人快到了。”  
“老夫大开杀戒,引先前进攻的汉人进入,你的族人不来便罢,来了便休想回去。”  
哈布尔自然知道后果,便向梭宗达什用番语叽叽咕咕吩咐。箭手们的弓放下了,下面的柴哲已带了番人进入隘口,绕后面登上山坡。  
奔忙了一夜,吃尽千辛万苦,到了安全地带,柴哲反而有点虚脱之感。古灵已看到他的神色不对,扶住他说:“柴哥儿。怎么啦?”  
柴哲坐在雪地上,吁口长气说:“一句话,两世为人,我被一个叫云姑娘的女人,打了一枚透骨毒针,力尽被擒,总算得到了不少消息。”他拉开披襟,露出无数青紫的鞭痕及抽破的肌肤,沁出的血液已经凝成冰了,苦笑着又道:“挨了一顿马鞭,换来了不少消息。谢龙韬与金宏达,是巴罕岭一位头领吕俊国的朋友,他们确已到了西番,如要确实的消息,须从小侄擒来的这位黑大汉着手。”  
“刚才这些人是不是乌蓝芒奈山的人?”古灵问。  
“不是,是巴罕岭的盗匪。他们要赶走马蓝芒奈山的什么熊寨主,夺下附近五百里方圆地境的油水,消灭蓝鹃旗的人,不许蒙人南下牧马。”  
“你休息休息,由杜姑娘给你一些发散的药物。我来问问这位巴罕岭的好汉。”  
古灵温语安慰柴哲,走近黑虎林魁。  
梭宗僧格已急急抢到,趴下行五体投地礼,抓住柴哲的靴尖亲吻,然后跪起诚恳地说:“汉客,我梭宗僧格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只要你吩咐一声,赴汤蹈火我义不容辞。今后,我这条命是你的。我是你的奴才。但愿汉客言而有信,调解番汉两家之间的纷争。”  
那一面,梭宗达什族主也领着子侄趴下了。五体投地礼,是蒙番人拜见活佛的大礼,先合掌跪下,伏倒,伸直腿,双掌叉于前,身挺直,以额叩地,叩一下,起立,将胸前的佛珠数一粒,再次下拜。大礼共八拜,有些卑下的人要拜十六拜,其虔诚与敬畏的程度,无与伦比。  
柴哲起身将他们扶起,诚恳地说:“我将尽力而为,希望能和平解决你们的纷争。”  
“你们只有六个人,解决不了的。”哈布尔冷笑着说。  
柴哲当然知道势孤力单,但认为有哈布尔在手,仍有可为,脸色一沉,冷笑道:“血流成河,解决不了贪心顽固者的难题。我警告你,如果令尊仍然贪心觊觎梭宗家的牧地,想要奴役他们,办不到。柴某将说服乌蓝芒奈山与巴罕岭的人,联合对付你们蓝鹃旗。不错,我承认你们蒙人冲锋陷阵勇冠群伦,但要用中原武术,夜黑风高偷营劫寨,取令尊的人头并无困难,不信且拭目以待。”  
古灵本来走向黑虎,被梭宗僧格的奇怪大拜礼所吸引,驻足而观,对双方的对话一句也没听懂,这时问道:“柴哥儿!你们说些什么?”  
柴哲摇头苦笑说:“梭宗家的人,求我们替他们解决纷争,希望与汉蒙两方和平相处。这位蒙旗公主大概不甘心,所以出言讽刺,不愿和平相处。”  
“这恐怕很难处理呢?”古灵老眉深锁地说。  
“请灵老给小侄三五日工夫,寻求解决之道。”  
古灵沉吟片刻,额首道:“也好,只要咱们力所能逮,帮帮忙并无不可。”  
“谢谢灵老。只等双方的人到达再作打算,目前急待解决的事,是撵走巴罕岭的两路人马。小侄歇息片刻,等会儿再作计较。”  
“好,你确是需要好好歇息了。”古灵一面说,一面走向昏倒在地的黑虎。  
他俯身拉开黑虎的皮帽掩口。摘下帽信手一丢,“咦”一声,突然叫:“喝!这家伙我很面熟呢?”  
柴哲走近,略一打量笑道:“这家伙生得脸如锅底,可能是巴罕山的二寨主黑虎林魁;他的锏十分沉重,臂力惊人,可惜怕死,穿了护身甲,举动笨拙,被小侄用机智擒住了。”  
“咦!确是黑虎林魁这恶贼。”古灵说。  
“巴罕山的三位寨主,原是终南山的土匪,叫终南三猛兽,黑虎是老二。”  
“咦!你怎么知道终南三猛兽的名号?”  
“是听他们向黄山三魔吹牛,所以记得。”  
古灵脸色一变,骇然问:“你见过黄山三魔?”  
“是的,而且几乎丢掉性命。”  
古灵抽口凉气,变色叫:“黄山三魔在巴罕岭三猛兽处。咱们惹不起,快走,咱们立即离开上道西行。”  
“黄山三魔不在三猛兽处,他们要找乌益芒奈山的人。”柴哲急急接口,将被押解途中,遇上三魔的事说了。“原来如此,柴哥儿,千万不可招惹那三个魔头,他们的艺业奇高,剑术通玄,惹了他们大祸立至,千万要小心谨慎。我和少庄主将黑虎带下去拷问口供,你也下去到帐中歇息进食。走!”  
己牌末午牌初,蓝鹃旗的人马到了。  
巴罕岭的好汉不敢妄动,腹背受敌妄动不得,而且彼此之间尚未正式翻脸,因此立即召回进攻谷后的人马,退至谷右的小山下了列阵以待。  
蓝鹃旗的蒙人顷巢而至,声势浩大,共不下男女近三百人,在谷左的平原上筑起了驼城。  
鸵城,必须有骆。蓝鹃旗的人带了三十余匹健驼,分为四组,两驼为一组,中扎驾架,安设了一具可远及五百步的大弩,走动时两驼并行,抬负着弯架,架上坐着两名弩手。可一面走一面发弩。  
列阵时,用雪堆成一道弧形雪墙以挡弓箭,两驼跪伏在内,刚好露出管弩。  
每方有四组,形成四四方方的鸵城,人马在内安顿,架起蒙古包便成了宿处。进可攻,退可守,十分厉害。  
蒙人天性剽悍,男女老少皆可弯弓盘马玩刀,每一男女老少都是战士,逐水草而居,游踪所至,号称无敌。  
十座蒙古包架设停当,中间竖起了一面绣着蓝鹃徽的黄底牵穗大旗,一面蜈蚣走穗认军旗,一面黑底绣红刀盾的战旗,旗杆高有三丈,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与巴罕岭的人比较,巴罕岭的好汉显得微不足道,偷营劫寨黑夜骚扰还可派用场,攻打鸵城不啻飞蛾扑火。  
乌蓝芒奈山的人,始终不见踪迹。  
梭宗达什族主带了柴哲一行六人,站在谷口的山颠观阵,一个个全变了颜色。柴哲摇头苦笑,说:“难怪蒙人西拓大荒,南下番藏,所向无敌。再看看梭宗家这些番人,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凭几张皮盾几把劣弓和几柄番刀,怎能和蒙人相抗?可见得梭宗家的人要求和平,确是出于诚意,也是迫于无奈的。——  
“你作何打算?咱们可不能卷入漩涡!”端木长风问。  
柴哲沉吟片刻说:“等会儿他们必会派代表前来问罪或谈判,我打算先虚与委蛇。  
临机应变。等见过乌蓝芒奈山的人再说。’“  
“如果他们立即进攻……”  
“这倒不会,他们投鼠忌器,有哈布尔姑娘在咱们手中,不到绝望关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正说间,驼城驰出三匹乌骓,三位穿皮祆的骑士不带兵器,前面那人擎着一面绿旗,向谷口驰来。片刻,另三骑同样打扮的人,驰向巴罕岭人马所占领的小山。  
柴哲向梭宗达什招手,用番语说:“梭宗旗主,我们下去接待来使。”  
梭宗达什带了两名亲信,梭宗僧格则跟随着柴哲,五个人到了谷口,三位蓝鹃旗的使者亦已到达。  
蓝鹃旗的使者见有人迎出,在五丈外勒住坐骑,领先的骑士高举右手,拉掉皮帽掩耳露出本来面目,高举着右手策马独自走近,在两丈外勒住坐骑,用番语叫道:“请梭宗头人答话,我,蓝取旗旗主麾下使者,奉命前来向校宗头人致意传信。”  
梭宗达什硬着头皮说:“我,头人梭宗达什。请使者入谷相商。”  
使者瞠目而视,冷笑道:“本使者奉命传活,就在此地说明。昨日我家哈布尔姑娘带人前来贵地,被你们的人所擒,鄂济尔总管与两位蓝鹃勇士,皆被你们的人捞走……”  
“擒哈伍尔姑娘的人,可不是我梭宗家的人。”梭宗达什急急分辨。  
“我们的人,亲见他们被你们的人迎入谷中。”  
“他们是过路的人,在本谷投宿。”  
“你敢强辩?”  
梭宗达什打一冷战,说:“这……这是实情。”  
“哈布尔姑娘目下怎样了?”  
“她很好,现在谷中。”  
使者重重地哼了一男,厉声说:“旗主有命,日落之前,你们如不将哈布尔四个人安全送到,明天日出时,本旗大举进攻,屠谷。”  
“这……”  
使者不加理会,抖缰兜转马头。  
柴哲用蒙语大喝道:“转来!”声如乍雷,直薄耳膜。  
使者吃了一惊,驻骑扭头回顾,讶然注视。  
“擒哈布尔的人,是我。”柴哲说。  
“你……”  
“我是来自古尔板昆多仑河的人,哈布尔和鄂济尔不问情由,先动手杀人;错不在我。”  
“你……你不是辉特族的人?”使者有点心虚地问。  
“不是。你们不必归罪梭宗家的人。你听了,回去告诉你们的旗主特穆津,错在哈布尔。明日午牌正,我带一个蓝鹃旗勇士到你们的帐中,与你们的旗主谈判,商谈善后。如果你们日出时进攻,哈布尔四个人,将被五马分尸而死,我们再和你们决战。”  
“你是……”  
“走!明日午间见。”柴哲挥手赶人。  
“你……”  
“走!”柴哲瞠目大喝,虎目中冷电四射。  
使者凶焰全消,乖乖地带着从人走了。  
柴哲待使者去远,方向梭宗达什说:“我已和他们约定明日午间见面,今天不必耽心,回去安抚你的族人,小心防范巴罕岭的贼人骚扰。”  
“他们明早不会进攻?”梭宗达什惶然问。  
“不会的,放心好了。”  
梭宗达什带着手下回谷,柴哲与梭宗僧格仍回到山上的了望台,刚看到蓝鹃旗派至与巴罕岭好汉谈判的代表归回驼城,三里外的平原外,已出现一队人马。  
“乌蓝芒奈山的人来了。”梭宗僧格说。  
端木长风剑眉深锁,摇头道:“老天!他们只来了三个人。”  
确是三人三骑,正从容不迫地向谷口驰来。远远地,可看到三匹浑黑的健马,其黑加炭,高大雄俊,与马上的骑士比较,骑士显得十分渺小。前面的一匹,尤为神俊。  
渐来渐近,梭宗僧格讶然叫:“咦!那是出没在大雪山附近的神马黑龙。”  
“你是指那匹乌骓马?”柴哲问。  
“前面那一匹。”  
“为何叫神马?”  
“那匹马出现在大雪山南麓。去年春天方被人发现,来去如风,出没如神龙,高有八尺,长有丈二,千百年来,从没有人见过如此高大雄骏的马。浑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我们附近千里内三十四族番人,曾联合发起围捕,但不仅近不了身,三五个经验丰富的驯马师,只片刻间便被它踢倒,而且它还会咬人,因此大家都死了心,不敢再行追捕。胆小的人看到它,还会被吓得浑身发软呢。但它如不是碰上追捕它的驯马师,从不意外伤人。在大雪山它出没的地方,三十四族的人都放了不少化马,希望获得它作为种马。但将近两年来,先后只发现五匹乌驹,虽没有黑龙神骏,但比蒙人带来的乌锥神骏得多。梭宗家无缘,放出的三十二匹牧马,一匹也没受种。想不到这匹马已有了主人,这位骑士真是上天赐福哩!”  
“黑龙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么?”柴哲问。  
“不知道,有人猜想,可能是来自卑禾羌(青海)海中的魁逊拖罗海(海心山),那儿曾经出过龙驹。”  
传说中,青海海心山出龙驹,就是有名的青海骢,可日行千里两头见日。  
据说;隋代以前,确是出过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名驹。但到了唐代以后,青海的马日渐退化,土人放在海心山的牧马,从来没获得龙孕,青海骢已成了传说中的神驹,人间不复再有了。隋场帝在大业五年,曾下令给外臣,在海心山设牧场求龙驹,但一无所获。  
青海骢的母系来自波斯,波斯的马本来就大大的有名,可惜管马政的人粗心大意,致令青海骢绝了种,极为遗憾。  
三匹乌锥接近至两里地,方看清鞍上的骑士身影,鸾铃的清亮响声,亦随风传到。  
“全是女人。”柴哲讶然叫。  
由于三匹乌雄皆徐徐小驰,马上的骑士十分安逸,安坐雕鞍顾盼自如,因此可以看清身影。  
马神骏,马饰亦华丽。额顶有一簇镶宝石红缨,项下是一串小银铃圈,项下端垂着拳大的大红金缨铃。鞍辔皆用银钉,镶饰着耀目的云纹宝石图案,金线红绒索,美仑美奂,极为抢目。  
后面的两匹乌锥体型略小,但也比常马雄骏得多,乌黑的毛色光泽润滑,高也有六尺。长亦有一丈,比起矮腿的蒙古马,不啻天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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