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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快不行了。」
『什麽！』狐狸惊讶。
「健保卡在我爸身上，我们要开赵阿姨的车。你最好赶快救他们出来，送我去医院。」这次，言深全身靠在狐狸身上，缓缓的滑落。
『喂！你！』狐狸扶著他，索性将他一把抱起。
麻烦麻烦，果然是个麻烦！
笨！要去医院，他施一下法就到了，健保卡要多少有多少。他才不在
乎那两个人性命！
言深虽然失去力气，但他还有意识。他茫茫然的靠著狐狸，不断深呼
吸。这里的空气真的很糟。
狐狸在心里不断抱怨，却还是顺从他，决定将人救出来。
『嘿！站住。』狐狸对妇人说道。
那妇人，也就是赵诗芸的姑妈，停在离他们仅有五步之遥的地方。她
面无表情，再次深深一鞠躬，她说：
『欢迎光临。』
『我们不是你的客人。』狐狸厌恶所有充满恶念的人类，甚至是鬼。
他不会同情任何一个人，也不值得。
他一手抱著言深，要他抓好。言深顺从地双手环绕著狐狸的脖子，使
他能单手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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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狐狸另一只手，轰的一声，招来火焰，传说中的狐火。就跟他眼睛的颜色一样，绚烂而夺目。
言深第一次看见，不由得被美丽的火焰吸引。
『嘿，别盯著看。会被诱惑的。』狐狸见状，警告他。有了前车之
鉴，言深乖乖地转移视线，转而盯著窗外看去，那里一片烟雾笼罩。
狐狸走近柜台，放出狐火缠住女尸的手、脚、头，火焰在她身上剧烈燃烧，发出阵阵烧焦的味道。
空气，又更难闻了。
女尸面无表情盯著前方，被火焰抓紧，动弹不得。
狐狸翻翻柜台的物品，在零零总总的桌面上，找到一本客户纪录。他
翻阅的瞬间，闪过些许的惊讶。他笑著，火焰燃烧得更旺了。女尸的
肌肤已经焦黑一片，可她一点哀嚎也没有，也不会痛苦，因为她早就
死了。
「我看看。」言深说，他注意到狐狸煞那的神情，直觉告诉他，这纪
录有问题。
原本狐狸是不给看的，最後，言深利用姿势优势，一把抢走纪录。
一九九八，一九九九……
一排又一排的客户，住几号房，详详细细的纪录其中。一九九九的四
月五号，就没有纪录。
然而，二零零三又开始纪录，客户三人。接著，二零零六也有一笔，
客户两人，也就是他父亲跟赵阿姨。他们在二零八号房。
狐狸已经在移动了，往二零八号房前进，他抿嘴沉思。聪明的言深怎
会看不出纪录里的古怪。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只是，一路上，言深保持异常的沉默。
他们在二零八号房，找到昏迷不醒的两人。狐狸轻松扛起三人，往外
走。
「等等。」言深叫住他。
他就知道，没这麽简单。狐狸早有准备的停下。
「去二零六号房。」他说。这个要求，也在狐狸的意料之中。二零零
三的客人，就在二零六号房。
『少管閒事。』狐狸警告。盯著怀中的言深传达著，最好别再节外生
枝，否则他就丢下这两人。
「你才别息事宁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旅馆周围的烟，才不是什麽
热烟。那是人类的灵魂，是死在这里所有人的灵魂。」言深发现被抱
著很不好说话，示意他放他下来。
狐狸将他放了下来，颇为意外的问：『你什麽时候发现的？』
「看完照片之後。」言深无奈的叹口气。当时，他在旅馆的烟雾中认
出了几个人，看得他怵目惊心。
『那你想怎样？想逞英雄，进去二零六号房，跟他们一起成为旅馆的
烟雾？』狐狸冷冷地说著。
「狐狸，」言深语重心长的说，「我在烟雾中，看到我爸跟赵阿
姨。」
37
『那又如何？』
「即使我们走出去，他们还是不会醒。」
『又怎样？』
「这样，才不是平平安安。」言深轻推著他，「我要我的家人平安。」哀伤的看著他。
『去了二零六又怎样，只是多了三付尸体罢了。』
言深摇头，他说：「我要进入他们的记忆，或许有解决的办法。」
『如果什麽没有呢？』
「那就去下个房间，进去他们的记忆。直到找到办法为止。」他意志坚决。
『你真是不可理喻。』
「求你帮我。」难得的请求。
『我还能怎样！』狐狸无奈的说，看来，不仅要救爱哭鬼跟他女朋友的身体，还要救出他们的灵魂。
这样才是言深所谓的平安。
唉，怎麽想，怎麽麻烦。狐狸没好气的往二零六前进，肩上扛著两个大人。
「……真好。」言深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说什麽？』没听到，他又问了一次。
「有你真好。」言深由衷的说。
狐狸，陷入沉默。
然後，他打开了二零六号房，同样的硫磺味，就跟所有房间一样。他们走进去，言深还没看见人，就被送进他们的记忆。
真是粗暴的做法。言深嘟囔著。
接著，他沉默的看著一切发生。
三人行，其实跟他们一样，是一家人。为了庆祝儿子考上理想的学校，一家人来到偏僻的山上渡假，意外发现这座旅馆。
他们一进门，只看见老板娘面无表情，深深一鞠躬说：『欢迎光临。』随後，大门被关上，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只闻道浓浓的硫磺味。
然後，他们就死了。
『怎样，知道问题所在了吗？』
言深摇头。狐狸用「我就知道」的表情看他。
好无辜。他们死得好无辜。
「我要去看其他人，一九九九年的那些人。」他说，不由分说，往外走。
『玩上瘾啦！』狐狸没好气的说，尽管心里不愿，却还是跟他走。
言深开启一扇门，闯了进去，里面躺著一名女性。下一秒，他就在她的记忆里了，回到她的一九九九年四月。
38
她是温泉旅馆的老顾客了，每逢一、二月都会来泡温泉。泡温泉有益身体健康，这点她可是深信不疑。
只是今年，有点不太一样。
温泉味，好像比往年还要浓厚，闻起来怪不舒服的。
所以她去问老板娘怎麽一回事，然而老板娘却只是随便敷衍她，便离开。
当时正值旅游旺季，又是冬天。人多，天气又冷，室内的空气糟得不得了。
尽管如此，老板娘和往常一样，将门户一一锁好，为了省钱，让空调在两点半自动关闭。
然後，事情就发生了。
当所有人都沉睡，硫磺气从浴室源源不绝涌出，弥漫整间房。狭小的窗户来不及吹散硫磺气体，在室内囤积不散。
死前，她只记得，浓浓的硫磺味。其他，什麽都不记得了。
『陆言深！』狐狸叫醒他。
又一次，从别人记忆里醒来。言深头有点昏，毕竟他刚刚体验了两次的死亡。
『行不行啊？』狐狸不禁质疑他还有没有体力。
「我想我知道该怎麽做了。」言深说，他站起来，往外走。
怎麽做？做什麽？狐狸疑惑看著他。
他们再次回到大厅，去找被火焰困住的老板娘。
「狐狸，放她下来。」
狐狸随手一挥，火焰消失，老板娘掉了下来。言深走近她，以一步之遥，和她说话。
39
「麻烦你，将所有门户开启，让所有人离开。」
老板娘无动於衷。狐狸适时用火焰甩她一巴掌，逼迫她行动。
「狐狸！」言深制止。难道他就不能温和点吗？
『这样比较快。』丝毫没有悔意。
然而，狐狸的方法确实有效，老板娘起身，开启一扇又一扇的门户，
空气流了出去。凝神一看，会发现气体是人的灵魂。
直到最後一扇门开启，老板娘自己也化成气体流了出去，身体直直地
倒在地上。
她关上了门，关住别人，也关住自己。
温泉旅馆霎时一乾二净，不再烟雾缭绕，恢复应有的破旧模样。
电光石火一瞬间，言深抓住一个人型，那是他父亲的灵魂，而赵阿姨
的灵魂紧紧贴著他父亲。一石二鸟，抓到了两人的灵魂。
『这女人死後也粘著爱哭鬼。』狐狸逗趣的说。
言深也笑了，他回了一句：「这表示赵阿姨真的很爱我父亲。」将灵
魂交给狐狸，请他物归原主。
『接受她了？』狐狸将灵魂塞进她们体内，自己也变回原形。
言深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看到两人悠悠转醒，才对狐狸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语毕，直
直往前倒下。
此时，才想起，他还在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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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陆仁和赵诗芸回过神，站在温泉旅馆有段距离的地方。言深就倒在他们面前。
他们记忆的断轨，从言深大喊大叫阻止他们进温泉旅馆，然後昏倒，
那里接上。陆仁首先反应过来，他急急忙忙抱起言深，担心的检查他
的脸色。
「他在发烧。」他说。
「怎麽办？」诗芸慌张的问。对话又重演一遍。
陆仁抱起言深，对诗芸说：「不好意思，看来要取消行程了。」
「说什麽呢！当然是言深的身体比较重要。」诗芸说，她大步的往山
下走，「我先下去发动车子，你赶快下来。」
「谢谢。」陆仁感激地看著她。
「客气什麽呢。」诗芸害羞的说，随即赶紧下山开车。
『有完没完啊。』狐狸在一旁吐舌头，恶心死了。
终於，他们离开了。下了山，远离温泉旅馆。
一个月後，也就是开学的第二个礼拜，新闻报导某家温泉旅馆的重大事件，全部的旅客以及老板娘皆闷死於旅馆中。
根据专家表示，当年正好遇到硫磺密度最浓密的时段，猛然涌出的大量硫磺气体，就算不是密室，杀死一群人也都绰绰有馀。
所以，整件事以天然的意外事件，结束了。
离奇的是，为什麽旅馆里多出三具不搭调的尸体。这点警方怎麽想也想不透。
言深看著新闻，嗑著瓜子，他问狐狸：「不是有客户纪录？」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只怕看了，事情会变得更离奇。）
『那个喔……』狐狸拿起一个言深剥的瓜子，吊儿啷当的说，『被文字妖怪吃了。』
「这样啊。也好，省了麻烦。」言深又嗑一个瓜子，「话说回来，你的火焰真的很美。」
『你是第一个这麽说的人。』狐狸说，又吃一个瓜子。
「这麽荣幸。」言深笑说。
『因为看过的「人」，都死了。』狐狸在人加重语气，白他一眼。
「狐狸，」言深微笑加深，放下瓜子，对狐狸暧昧的说：「原来你这麽爱我，都舍不得我死。」
『就知道你会曲解我的意思。』狐狸瞪他，没好气的说。化愤怒为食量，把桌上的剥好的瓜子全部扫光光。恶狠狠的咀嚼著。
「不过，那次……」言深收敛表情，认真的说：「真的很谢谢你。」
突然的感性，就狐狸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呆呆的咀嚼著瓜子，发出喀兹喀兹的声音。
「接受别人道谢的时候，要回答：不客气。」言深说，轻轻地弹狐狸的额头，要他回神。
狐狸皱眉，许久才说：『不客气。』
言深笑著点点头。又嗑了一个瓜子。
「为了答谢你，我看还是以身想许好了。」他打趣的说。
『你本来就是我的。』狐狸心想，决定还是吃他的瓜子，不要理他。
言深动手将节目切换，转到探索频道（Discovery），此刻正在介绍
亚马逊河里的巨蟒。将温泉旅馆一事，抛诸脑後。
第三案·温泉旅馆·完
41
电视萤幕的巨蟒缓缓爬行，猛然咬住她的猎物，释放毒液，在猎物昏厥时刻，将他大口大口吞下。
每次看探索频道，都觉得是限制级的影片。言深眯眼看著巨蟒缓慢爬行，消化她的食物。
可以清晰的看见巨蟒肚里的猎物，还活著，细微的抗拒著。
真是残忍又狰狞的画面。
消化完毕的巨蟒，回到树上，紧紧缠著树枝，彷佛居高临下的冷睥。
言深看著这一幕，有感而发的说：
「真冷漠。」
狐狸白他一眼，他说：『废话！难不成要为食物办丧礼吗？！』
「你说得对。我只是为她的食物感叹而已。」言深说。接著沉默，节
目不在拍摄巨蟒了，转到两栖的鳄鱼身上。
时钟转到了十一点半，言深关闭电视，决定回房休息。屋内只剩下他
跟狐狸两个，陆仁出差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