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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是呢?”
拐了个弯,晋助寻找声音的源头:“因为我见过真正的卑弥呼。”
“也许我才是真正的卑弥呼。”
“你不是。”晋助只回了三个字。
“噗通。”
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从走廊的榻榻米一路弹跳到晋助面前。
晋助举刀防御。
走廊那端空无一人。
晋助回头看了一眼,转回视线看向地上的事物。
梳子。
半把梳子。
半把残破的梳子。
半把褪了色的残破梳子。
晋助定了定心神,长刀沉稳:“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声音并不回答:“我一直在想,能杀了湮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是我捡到了那孩子,看到她的眼睛我就知道那绝对会是一把锋利的武器。一个厌恶家乡的人,一个憎恨着自己过去的流浪者。身为地球人,却抛弃了地球,决绝地令人想鼓掌。那样的一把武器,不会被庸人折断——高杉晋助,你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声音慢慢响亮,开始在室内不停回荡。
晋助微微后退,长刀横在胸前,眼神犀利。
“居然能够把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武器……折成断戟!”
纸门炸裂,人影从废墟中掠出。
长刀挥出,刀锋交织出闪亮的火花。晋助手肘微曲,以退为进抵开这一击。剪影回转,滑到晋助背后,一脚狠戾侧踢。晋助回防,却仍被踢飞出去。
窗户崩散。
晋助滚到屋檐边缘,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密集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他这才看清出,面前的敌人带着蓑笠披着斗篷,头发花白皮肤黝绿,眼神血红而凶恶,胸前的徽章刻着令他心惊的花纹。
“天道众……”晋助慢慢说道。
“没错,我们是天,是上天神明。你们这群微末的蝼蚁竟敢向天反抗,早知如此当年就不应该只烧了一座松阳私塾!”
“什……!”晋助震惊。
而敌人趁他愣神的那一刻挥动长刀直逼而来。
晋助急退!
手中的长刀横出!
但是——
黑影破空而来,精准砸在他执刀的手腕上。
“噗通。”黑影坠落。
半把破碎不堪的梳子终于承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击,掉落到屋檐的刹那粉身碎骨。
而晋助也因为这一顿,眼睁睁看着刀锋贴着自己的脑袋划过——
“吱——”
他仿佛听见眼球被划开的声音。
疼痛——
冰冷——
女孩微凉的眼神看着他,殷红的嘴唇流下殷红的血——原来她早已死去。
手掌死死捂着眼睛,挡不住的血液汩汩而下。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时候的……”天人!
敌人笑了,举起长刀再一次攻了过来。
剧痛的左眼几乎要把脑袋给锯开!
拿刀的手还无法反应!
晋助只能看着他飞速接近!
银色的闪光从天而降!
白色的羽织掀起尘烟!
冷硬的长剑掠起惊鸿!
“银时!”
刀剑鸣叫,风向瞬变。
绯红的眸子死死咬住眼前令人痛恨的脸。
——没错!没有错!
那晚!那个被火光照亮的夜晚!就是他带走了松阳老师!
肌肉收缩,关节用力,挥开敌人压上来的刀。
“只有这家伙……由我来!”
挥剑横斩,敌人错身闪避,往后跃开。
“切……”眼见银时抵开了敌人的攻击,晋助索性放下压着伤口的手,先一步奔上前,“你这家伙给老子闪开!”
“啰嗦!”
两人联手合击下敌人还能挡下。
劲风刮起,两人一同止住退后的势头,咬着牙,冲击!
——杀了你!
——绝对要杀了你!!
被切开的护额朝后坠落,“叮当”一声微弱而单薄。
但是随着这一声落下的……
是一个时代的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
“队长!左翼溃散!”
“撑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敌人打得部队深入阵列中心!”假发一张脸满是灰烟和汗水,秀气精致这样的修饰词被抹掉,换上疲劳狼狈等负面词汇……但他无暇顾及。
面前的敌人有着黄种人的皮肤,有着黑色的头发,有着类似的五官,有着同一个祖先流传下来的血脉。
是同胞。
假发参军多年,头一次战得那么消极那么累。
“为什么……”他的低语立刻被刀剑挥动的戾风撕裂。
“队长!不行了,敌人的数量远胜我军,根本……根本无法战胜!请求撤退!”
“可恶!”假发低咒,抬头望向原本的琼楼玉宇——它已伤痕累累摇摇欲坠,“通知全军准备撤退!二番队跟着我断后!”
“晋助,银时,快回来。”
虽然看不到,但假发知道,他就是知道,两人就在那座城池里,被什么绊住了。
他们两个,一个简直就是山地大猩猩,被山姥养出来的怪物,加上诡异的剑法,完全就是人型轰炸机;另一个仿佛可以读心观意,心眼多的好比筛子,匹配他招招戳弱点的巧攻,绝对就是开挂一样的存在。
当轰炸机开了挂会怎样?
那必须是势如破竹无往不胜啊!
但又会是什么绊住了他们呢?
比开挂轰炸机还要强悍的东西……难不成是核弹?
“锵——”
又一次攻击被挡了下来,银时飞速扭身,剑锋划出圆弧,目标直指天人的后背。
此时晋助也已到位,只要天人往前避让,长刀就能刺进他的胸膛。
往后是死,往前也是死。天人之后一把长刀,再怎么逆天也当不了前后两把武器!
——绝境!
但这一瞬天人笑了。
他蓦地一矮。一膝弯曲,一腿飞踹,晋助猝不及防,直直撞向银时。
“噗!”银时的鼻血四散,“我是自己人!”
“啰嗦!”晋助早已红了眼,此时只觉得银时碍事。他推了银时一把,站起身背对同伴,“这里有我就够了!”
“滚犊子!”银时爆了粗,“刚刚谁特么被划了满脸血啊!要不是老子你现在还站的起来吗?早说了那家伙由老子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啊,流血了!你赔我的鼻子!”
“怕流血就早点滚!”晋助愤恨,“要不是你我刚刚就刺中他了!”
“刺你妹啊,你刺中的什么?空气吗?”
“嘿。”那边天人笑了。
“真是有意思的人啊,我有些喜欢你们了……怎么样?要跟我来么?”
晋助持刀以待。
银时抽空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鼻子:“现在的怪蜀黍实在是……这么直白真的可以吗?不会被封杀吗?银桑可是男的,魂淡你特么口味也太重了吧!”
天人的嘴角下垂了。
晋助却勾起了一抹笑:“说得好。”
银时飞了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挑衅样的望着天人:“而且银桑可是很贵的哦,比头牌花魁还要贵哦,没有十年份的金平糖银桑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哦。”
天人皱眉望着银时:“你……就是那个白夜叉吗?”
银时后退一步,弓步蹬地,毫无预兆地冲了上去:“白夜叉什么的好难听!叫银桑糖分王子啊魂淡!”
“哼,只是个被圈养起来没见过世面的怪物。”天人上步横斩,切出一片银芒。
“没见过世面?给老子向金平糖道歉!”
直斩!
“给老子向那边的矮子道歉!”
逆切!
“给老子给楼下的黑长直道歉!”
右脚横扫,气流掀起瓦片。
“还有————!”
夜叉在银时背后浮现,它睁开血红鬼眼,獠牙显露,面目狰狞,挣扎着咆哮!
“你·他·妈·的给老子向老师道歉啊——!”
天人笑不出来了,他一步步后退着接招,握刀的右手背震得发麻。
最后一击!
抛弃了所有的技巧和花招,只有单纯的竖砍!
长剑撕裂了空气,撕裂了时间!
“哐——!”
刀剑断裂——
天人的,还有银时的。
老师的剑,断了。
“晋——助————!!”
银时大叫。
“呔啊————!”
就在天人被银时夺去了所有的注意的时候,晋助已经撑起自己疲惫的身躯,跟到了两人后面!
“噗嗤!”
血肉崩裂。
天人的口中溢出鲜血。
但晋助手下不停,带着被贯穿的天人继续向前冲。
然后,踏空,坠落。
绿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浓浓的烽烟之中。
银时大半个人都扑在屋檐外面,紧紧抓着某人的脚。
“你这是要去殉情吗魂淡!?”银时破口大骂。
没有回答。倒挂着的人紫色的碎发随风飘舞,血滴洒落,惨白的脸上满是刺目的红色,双眼紧紧闭合,已经失去了意识。
银时赶紧把他拉了上去。
“喂!晋助!喂!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回医疗班,这种小伤……”银时顿了顿,“总之一定会没事的!给我撑着点啊喂!最终关BOSS都打完了,以后就是高官厚禄不愁吃穿了,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有什么……”吃力的声音传来。
“什么?”
“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
“谁管对不对劲!你当是在玩推理游戏吗?”
“那个天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晋助断断续续道,“分明是,天人带走了老师……杀了老师,那么……下面的幕府军……又是怎么回事……”
银时脚步猛地一顿。
“幕府……在这之中,做了什么……”
……
……
天人咳出一口血,慢慢睁开眼。
“老师。”站着的青年叫他。
“地球的猴子……”天人吃力坐起身,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垂下头,单膝跪下。
“你去会会他,那个叫白夜叉的家伙。”天人抹掉嘴角的血,声音阴戾。
青年点头:“是。”
“穴位的攻击招式都学会了吗?”
“是。”
“天道众不需要会挡着路的东西。”
“是。”
青年,胧站起身,抬起头遥望城池顶端。
“队长!我军后方发现天人踪迹!”
“什么?!”
“士兵汇报天人人数近三千人!”
“那么撤退的队伍呢?我们先撤退的队伍呢!”
被假发揪起领子的队友脸色铁青,却无法将心里的话说出口,他垂下了头,连带着肮脏染血的护额也被隐进了阴影。
假发喘着气,缓缓松开了队友的领子。
“我们还有多少人?”
“因为有好几个队伍撤退较晚,所以还剩下近三百人。”
“五百人剩了三百人……战斗力只有一半吗?”假发喃喃。
“假发!”
突然远处一声大吼,将四周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假发从来没有向此刻一般如此高兴能够看见那头银色天然卷。
但他很快高兴不起来了。
银时带着体力透支的晋助开出一条血路到假发身边,把几乎要变成红毛的紫色碎发总督扔给了假发。
“晋助?!”假发惊惧。
“带他去后备队!”银时回头喊了一声。
“可是……!”假发抬头看他,眼神哀恸,“我们已经没有后备队了。”
银时的脸色猛地变了:“你开什么玩笑?!主力队的人呢?都死光了吗!”
“敌人的数量太多了,本来是准备我带领的二队垫后实行撤退,但是我们的背后突然又出现了三千天人军队。后备队和医疗班原本就应该是第一支撤退的队伍……可恶!”假发咬牙,血丝顺着咬破的地方蜿蜒而下。
“现在……不是疗伤的时候……”紫色的脑袋晃了晃,因为失血过多而语气虚弱的晋助抓着假发的肩膀,低垂着头,脑子还在飞速转动,“要先……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有的没的!你再不止血会死的!”假发神情严峻,语气带着罕见的焦灼。
“为什么,会有幕府军……为什么,天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当年是天人带走了住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里的老师……把这些连起来想一想……”晋助仍在念叨,“简直就像是……双方说好了一样。”
假发愕然:“你在说什么啊……”
“幕府和天人,简直就像说好了一样。”晋助打断假发的话,抬起头望向远处不停逼近的天人军队,“先由幕府军拖住我们,以人海战术大面积消耗战斗力,逼我们撤退,再由天人从后方包抄,进行最后扫尾……他们是一伙的,他们……那么老师呢?老师是被天人……还是幕府……”
晋助没能继续想下去。
银时收回手刀,将白色的羽织撕下一条把晋助的脑袋胡乱包扎了下。
“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