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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提躲在随后的车里,心跳同样厉害。
26
苏提曾经期望黑暗里不会是谭浩枫,但偏偏不如他所愿。
隐匿在附近,看到BILL 推着绑了双手的谭知扬到他面前。几乎已经预计到发生什么事情。
心里有如落下一块大石,果然,谭知扬,是个从未让他读透的人。
果然,他始终没有进入他的心底。不然,他为何如此一意孤行?
是失望吗?
也许更多。
有点绝望了吧。
可是,望住他的背影,绵延在心里的,为什么还是那些纠缠牵挂的东西?
谭知扬要做什么,会是如此彻底。他不会甘于让谭浩枫入狱,他会让他送命,布好局,让他一步一步走进来,先是失去权势变得惶恐,接着杀掉证人,然后被安排逃跑变成通缉犯,最后在警察看到他持械杀人时被当场击毙。
本可以一次就解决的问题,以谭知扬的心思,一下要他性命何止简单。他偏偏要一步一步让谭浩枫经历恐惧,难堪和死亡。
这才是真正的报复吧。
他住到天台,落魄孤单;
他形单影只,弹钢琴为生,被谭浩枫逼到无力生存的地步;
他坐在天台边缘,几乎随时会跳下去;
他慢慢回应他的激情;
他失去记忆;
他在那白色大床上失去自尊;
他对他说我们一起去看大海……
这其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还是,全部都是做戏的因素?苏提的脑子已经乱做一团。
他等待着警察的到来,他不知道要不要中断谭知扬这亦步亦趋的计划,他只是被一种力量打到了黑暗中。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谭浩枫对着谭知扬笑。谭知扬面无表情。在海岸的灯柱下,被海风吹过的面孔也许暗潮汹涌,但他始终拿手不动声色。
“BILL,你做得非常精彩。”谭浩枫不忘夸奖他一番。
BILL颔首,他转过身不知是对着谭浩枫还是谭知扬说“我先走。”
谭知扬没有动。谭浩枫却哈哈笑起来。
苏提感觉空气中流动着变异了的东西。他紧张起来。看着离去的BILL,在他上车离去之前,他回头看了谭知扬一眼。那眼光,让苏提惊悚起来。
那不像是合作者的眼光,更像是背叛者。
“想不到这么轻易地就让你被BILL送来。”谭浩枫说。
谭知扬道“你杀死了爹。”
“他不是我爹,这你知道。不过,是什么时候的事?”
“何方申死后。”
“为什么怀疑我?”
“因为获悉你母亲的奸情。不待核实,你已下手把你亲叔叔杀掉。这个缘由再清楚不过。竟用杀爹同样的方式!”
谭浩枫笑一下。“那时决定反击,还是更早?”
“如果早要反击,你完全没有能力赶我出谭氏。只是那时……”
“知道你不是亲生儿子!”谭浩枫接下去说。
“你怎么知道?”谭知扬惊诧。
从耳朵上摘下耳机“不是你和BILL说的?”
谭浩枫开始欣赏谭知扬的表情。
他张狂地说“那老头一直待你超过己出,把你送到那么高的位子,你突然获悉不是亲生儿子,想必失落感不是任何人可以体会。”
谭知扬知道BILL在做无间道,反而冷静。接下谭浩枫的话说
“你说的对。那时认为你是爹的亲子,剥夺我所有也不为过。多年的亲情原来都是虚幻,从零开始,也算公平。”
谭浩枫问“那么,是因为wilson,才要置我于死地?”
谭知扬不答。
谭浩枫讥笑道“你当真厉害,爱上哥哥,万劫不复的样子。”
谭知扬冷声说:“你也是,杀了亲弟弟,面不改色。”
谭浩枫面部肌肉一抖。
“还让BILL绑住双手,看来你倒不在乎我直接取你性命,到时,就算警察前来,你也见了阎王!”
“同归于尽本来也在计划之内。”谭知扬自然说“BILL倒戈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变通缉犯以后。”
“想必你用了不少金钱。可心疼?”
谭知扬看着十分不畏惧,即使知道BILL不曾通知警察前来。这让谭浩枫体会不到快感。他只有故作得胜道“最后一步棋,还是你输!”
谭知扬微笑。谭浩枫开始抓狂。他见不得他临死前还是这副表情。
“你还笑得出!今天就结束你这条命!”谭浩枫突然从怀里掏出手枪。发狠扣动扳机!
“砰”
“砰”
两枪。
苏提冲谭知扬奔过去,他的白衫已经是大片血迹,但是是从肩头流出,谭浩枫一枪打偏,可见苏提发出的一枪已经打中他。
谭知扬苍白的脸露出笑容。
苏提心里一揪。
“原来,你还有后备!”谭浩枫的声音从旁边传出,他拖着血淋淋的手臂。苏提的子弹打中他的手掌,他已无力再拿枪。
谭知扬脸上惊诧,对着苏提“你没有射他致命之处?”
苏提的身体在迅速冰冻。
“你知道我跟踪?”
谭知扬费力说“可以嗅到你的味道。”
脑中一阵晕眩,但是看到迷蒙中苏提悲恸的脸,心中一阵刺痛,竟抓着苏提的衣服
“你真善良,不该爱我。”
27
病房里一片静逸,苏提跨进去的时候,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想知道那个人是否安好,却不得不强压着自己随时喷涌而出的悲哀。
是悲哀的,他说的那句话“不该爱我”。
谭知扬在床上假寐。似乎又感觉到了苏提的气息,睁开了眼睛。立刻对上了他的眼光。
“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苏提说。
谭知扬抬眼看他。
“有人肯指正谭浩枫是用TG25毒死何方申的幕后凶手。”
谭知扬楞了一下。
“不过我知道,这样并不顺你心意。你更希望看到他被警方乱枪打死。”
谭知扬慢慢支起身子,似乎牵动伤口,苏提想上前扶他,终究忍住。
十分想与他把一切说清,万分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但是,倔强和自尊的因子在苏提体内起着作用,让他左顾而言他。谭知扬似乎看透他的心思,只是用眼光在他脸上看,他从未接触到他的这种眼光,有一刹那,几乎,以为那算是迷恋。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然,恐怕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苏提堵着一口无论如何也抒发不出的气,逐渐有些恼怒,不知这算是恨,还是爱不得的惆怅。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苏提不得不让自己迅速离开。
转身向外走的时候,却听谭知扬突然说
“你的假可以拿到么?不是说要去海边?”
猛地转回头,苏提终于爆发。
“谭知扬!你从未爱过我,去海边有何意义?!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你满意也罢,还不心甘也好,总算如你愿报仇雪恨,还想如何?还是你在我这里尚有未完计划?!”
谭知扬愣愣看他。
“我只希望一切都是梦魇,等我跨出这个房间一睁眼,便一切都过去,不曾在天台见过你,不曾有之后,一切都不要!”
苏提尽情释放。从看到谭知扬进了BILL的车开始,到在海边走出,联系以前种种怀疑,他完全明白谭知扬在做什么。只记得烧卖在抓谭浩枫之后曾说
“这个人向来杀人不留痕迹,怎么偏偏警察上去都没有防范,还偏偏被知扬看到?”
他不是不怀疑,只是不想怀疑,是骗自己,骗得十分努力。
只怕真相当时已经在意识里储存,只等一切摆在眼前后,让他痛彻心扉!
失血后的谭知扬,脸色还是有些惨白。阵阵袭来的头晕,让他不得不靠在床头。
看着转身狂走的苏提,却感到wilson远走时那种心痛,却也痛彻心扉。
“苏提!”他不由得叫。
苏提本不想停,他是要走出这梦魇的,但是,双脚还是执行着潜意识的命令。他站住。
听到背后谭知扬说
“答应我,一起去海边。”
有什么顺着鼻腔直涌入眼眶。苏提大步走出门去。
苏提一个人去了海边,记得当时曾看着谭知扬穿着珍奇的制服,在这里,由送餐篮子伴着。那时以为,自己可以温暖他,因为他是那么的接近死亡的悲凉。却原来,他一直计划置别人与死地。
海。
因为在城市,不能澎湃。也许暗涌,但表面依旧只稍有起伏。就好似苏提的心,无限惊涛骇浪,却连眼泪也流不出。
不是骗这么简单。
是,痛!
没有再去看谭知扬。听说他伤未痊愈便出院。还是担心。烧卖说,他一直在那个屋顶,并没有去继续荣华富贵。
苏提相信,谭知扬并不是要夺回富有,只是为了报复。
烧卖早已洞悉一切,对苏提说“他似乎在等你。”
“我不信。”苏提笑。
每天又见到期叔真姐,日子回复以前的状态,但心情,却永远回不去了。
真姐在抱怨,隔条街有个餐厅在装修,又有抢生意的人来了。珍奇前景不乐观。
苏提揶揄老妈“你的铺子不如人家1/3, 一点儿不是竞争对手。”
似乎知道儿子发生了什么事。私下,真姐和期叔说“好在苏提迷途知返。”
期叔却低声似自言自语“我看未必。”
“说什么?”真姐再问。
“没什么。”期叔又恢复沉默寡言。
这两个人,十分互补,一个唠叨不已,一个只负责接着她的唠叨。
一日突然接到电话,屏幕上闪烁着“扬”,这是苏提储存的谭知扬的号码。他实在是很少主动打来,以至于,苏提还反应了一下这个人是谁。反应过来后,手有点发抖。
按了接听键,并未说话。
“苏提……”那边是他的声音,心还是被揪。“我在码头等你。”
苏提想对着话筒说我不去。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谭知扬在那头,也没有出声,背景依稀听到船和海浪的声音。
挂断了电话。苏提决心让他去等,绝不赴约。
却在1个小时后,猛然跑了出去,奔向码头。
如果谭知扬已经离开,那么就彻底结束吧。
还是,不能结束,他远远就看他站在码头入口。苏提站住。他几乎立刻就从人流中看到他。谭知扬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让苏提恍惚,以为他是那个一直等候着他的痴情者。
慢慢走过去。两个人入闸上船。
圣诞快到,已是深冬,偏偏两人坐在露天船头。
头发被海风吹着,谭知扬眯着眼睛,裹了裹衣领。苏提在旁边没有表情地说
“冷的话干吗还坐这里?进去吧。”
谭知扬突然说“记得有时你会用手指捋我头发,那时感觉就很暖和。”
苏提一窒。想起他时常会将自己手指穿过他略长的黑发,柔软的头发伏在手上,似乎可以包围他的样子。手不能自已的将他的头揽过来,手指陷入他的黑发中,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头。另一只手紧紧揽住他。
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谭知扬抱紧。
脖颈间突然一阵湿润。
苏提难过。即使他们紧紧拥抱,却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在渡轮上坐过去,又坐回来。并没有用多久时间。也许,是圆他心愿,算是谭知扬的补偿?他一路上几乎未曾说话。也许过去种种都不用解释,因为,一切无法再回头。
在码头分手时,苏提终于问:“以后如何打算?”
“没有打算。”谭知扬笑。
他最近笑容特别多。
离别是,也没有说暧昧语言,真是很难得。
分别后一个月,转街的餐厅还在装修,基本已经完工。真姐惶惶,期叔冷静。苏提照常上班,和同事插科打诨。情爱的是,恐怕好久都不会有兴趣。可见被人伤过,就会谨慎。他这么自嘲跟烧卖说。
烧卖却说:“不是谨慎,恐怕是某人深植你心。”未待苏提神伤,又说“对你这种曾经的花花公子,这也算报应!”
又说报应。
有个新案子牵扯到某医生,顺便在医院餐厅里就餐。餐后进入洗手间,不久,听到两个有人进来,听到他们说:
“那谭知扬可是谭氏三公子?”
“不错。”
苏提立刻神经紧张。
“情况是否严重?”
“算是。几个月前的车祸伤了他的脑部,淤血压住脑神经,手术的成功几率不高,不动手术的话,也会慢慢恶化……”
“他可知道?”
“是的。而且要我极力隐瞒。今天跟你讲,算是头一次。甚至病例中都未提及。记得替我保密。”
苏提惊呆。猛地拉开门,那两个医生吓了一跳!苏提揪着其中一个人“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悄悄话怎么会有假。他记得这个医生,记得谭知扬出院时,他还说:“他可能会有头晕症状……”原来如此。
全身冰冷。苏提疯狂奔出医院。
28 (结局)
上天终于给苏提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借口,他压抑着自己,明知胸腹里攒动的时时想见到他的心,但是,再没有理由去找他,不是怕对不起自己,是不能放任自己撒出无法再收回的心情。如今,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了吧。怎能坐视他如此而不管?
再次跃上那个天台,里面没有人,也很久没有人来住过的样子。
打了那个‘扬’的电话,
去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