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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家们提供艺术线索。起先,他们说鲍勃就是幕后策划人,是《艺术品追踪》的唯
一老板。明白吗?”
“请接着讲。”
“这完全是放屁。现在的情况是:《艺术品追踪》成了邮购盗卖艺术品阴谋的
幌子,而鲍勃毫无察觉。他只是个不知内情的挂名负责人,而其后另有人操纵。还
有,根据他们透露,油画已不在他们手中。鲍勃说已将油画寄去纽约做鉴定,我才
不信呢。他给我的印象是他为了撒谎而编造谎言,可以说是这样。比如,他有辆三
轮车放在门口车道上,他就油嘴滑舌地大谈妻子和孩子,但我敢肯定他只是一个人
住在那里。我检查过浴室和两间卧室,肯定那楼里根本没有小孩。当然,车道上放
辆三轮车是最能说明他不讲假话的了。还有一点,他俩都很紧张,忧心忡忡。大概
是怕台湾人吧——朱丽当然清楚关于另外一个人,只透露了一点点他的消息。那人
就是切诺普斯,像是他俩的老板一样。”
“切普斯?这名字……?”
“别管它啦。为了简单起见,你就叫他‘切普斯’吧。他可是个人物,我猜测
台湾和名古屋两派黑帮都在找他。要查明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以及所作所为,然后
要么把他关起来,‘永远’不见天日,要么给他提供‘保护’。
我想知道会是哪种形式。”
“为什么?那有什么关系?”
“哦,可能有很大关系,生死攸关。杀掉切诺普斯也许比同他谈判更容易些。
你明白我的话吧。也许他们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比如请他出马。如果是这样,就
会用得着我们啦!比如,做中间人什么的。正如我刚才所说,假如他们只对将他‘
永远’逐出生意场感兴趣,那么谁还需要我们呢?有人需要我们总是要比这更安全
些,小伙子。”
“我想也是。听起来挺复杂。我想了解的就是,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首先,我认为应该赶快离开安乐旅馆,这回可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你是说庆子也不告诉?好吧。到哪儿去?”
“这里有什么不好——恺撒宫怎么样?你想住带赌场的大酒店,这里比哪家都
不差。”
“太棒了!给我车钥匙,我去拿行李,然后退房离开那差劲的旅馆。”
“哈!你应该一辈子都过得这么风光才好,”海伦说道,一边递给他钥匙,
“用你的名字来为我们登记。我在这儿等你。汽车停在后面的停车场,可以不从正
门出去。别让人盯梢到这里来。”
“好吧,甭担心!我们搬到这里住,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然后看情况再定。”
“能不能具体点?”
“看下一步发生的情况再定,看他们还有什么举动再定。小伙子,‘看情况’
就是这场游戏的名称,没别的。下过象棋吗?”
“没有。”
“我也没有。”海伦笑了起来,把已有皱纹的脸扭过来面对威尼。她的声音充
满兴奋,显示着她的肾上腺素开始分泌。
“玩过桥牌的跳级叫高吗?”
“没有。”
“好吧,我们要做的就是跳级,可能还不用叫高。你看怎么样?”
威尼当然是满口答应。不管海伦要冒什么风险,他都随时做好准备助一臂之力,
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威尼经常认为海伦是个巫婆。巫婆都是过了更年期、神秘莫测的老女人,毫无
性欲,十分可怖。同时她们也无人理会,形单影只,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无能为
力是她们最重要的特点。现在看看海伦,威尼知道自己的观点错了。他摇摇头,好
像要把那种错误看法抛到脑后。
“我们行动吧,不管有什么风险。”他说。
“对。”
55。一人被害
车里没开空调,所以特别热,引擎也熄着火。海伦和威尼静静地坐在车里,听
着夜晚四周的动静。几分钟就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几分钟后,海伦从包里拿出两
副手套,递给威尼一副。
“走吧,”她说。
轻轻关上车门后,他俩像影子一样绕过拐角,穿过寂静的十字路口向低矮的《
艺术品追踪》编辑部走去。四周没有一点灯光。此时正是凌晨三点,即使是在拉斯
维加斯,也是万籁俱寂。
破旧的房前的车道里只停着那辆三轮车,别无一物。朱丽租来的车也已无影无
踪。海伦不慌不忙地领着威尼来到房子后门,他们现在都在周围人家的视野之外。
他们停住脚步,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四周悄无声息,连狗吠或晚间的电视声也听
不到。唯一传来的声响是偶有汽车加速的轰鸣,那也是从几个街区开外的沙漠旅馆
路或马里兰公园路一带传来的。
“这太好了……”海伦朝身旁的威尼笑笑,但威尼却表情严肃。海伦给满是汗
水的手戴上了手套,威尼则早已戴好。他俩身着暗色衣服,白晃晃的手在夜色中十
分可怕,两人活像小品演员。
“哦,哦!门扣上了。干嘛要扣上门?真讨厌!”海伦转动门柄,打开房门。
他们踏进厨房,又停下脚步,细听动静,使眼睛适应光线的变化。
“手电。”海伦轻轻说。一束白光从威尼的左手中射出,在手电光下,可以看
到厨房有两扇门通向其他房间。海伦清楚:一扇门通向起居室,另一扇门通向一条
短短的走廊,走廊旁是卧室和浴室。
“好。先检查一下卧室,但愿鲍勃正大睡特睡。”
然而两间卧室都空无一人。其中一间显然无人居住,里面的一切物品都覆盖着
一层厚厚的灰尘,即使是最近也没人动过。不过另一间较大的主卧室里就显得非常
零乱:床单和枕头掉在地上,衣柜和梳妆台里的东西都翻在外面,衣物和杂物堆得
乱七八糟。
“他溜了!对吧?还把我们大老远赶来要找的油画也带去了。我们什么也找不
着。快走吧,”威尼嘘声嘘气地说。
“也许。可我们既然到了这儿,还是检查一下其他房间再说。”海伦转身穿过
走廊,进入起居室。“可以开灯照亮一点。开关在哪儿?啊,在这儿!”
简陋小屋里的一切,一下子就变得清清楚楚了。
“瞧,瞧!鲍勃没收拾行李!这里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威尼惊讶得瞠目结舌。
海伦没听他说什么,她绕过掀翻的桌子和散了架的椅子,快步朝敞开的《艺术
品追踪》编印室走去。突然她一停步,紧跟其后的威尼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她。
“怎么……天啊!”
他们看到鲍勃·福布斯的尸体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挂着痛
苦不堪的惊讶。胸前衬衫上有两个小洞,冒出的血已凝成黑块,他的衣服口袋也都
被翻了个里朝外。
好一会儿,他俩紧靠在一起站着,眼睛忙着查看房间。
“鲍勃是被人从后院门口的方向用小口径手枪打死的。或许他听到了什么动静,
然后去查看,结果在开这门时被枪杀。杀他的人毫不留情,砰,砰。”
海伦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啊。那杀手然后乱翻乱砸一气。瞧!真乱!确实有人不喜欢鲍勃这家伙。”
《艺术品追踪》的编印室面目全非一片狼藉。海伦和威尼小心翼翼地走出废墟。
文件夹和旧杂志扔了一地,被掀开后盖的计算机躺在一堆磁盘旁,墙上每件东西都
被撕下和彻底毁坏,每张床椅、每个箱子都被掀翻,唯一还立着的东西是那撒了一
地废纸的碎纸机。
“有人真的毁掉了《艺术品追踪》。杀了鲍勃还嫌不够。”海伦说。“哎,小
伙子,我们该怎么办?叫警察来,等着接受盘问,还是赶快溜走?”
“赶紧溜走!就好像我们从来没到过这儿!”
“对,走吧。反正这里也没有电话可以报警。”
他俩很快跑了出来,钻进汽车,开车就跑。
“到哪儿去?回恺撒宫还是去别处?”威尼声音颤抖地问。他开着汽车,海伦
则在思考。她摇了摇头。
“不,到处转转,让我好好想想。”
“好吧。”他们默默地驶上脱衣街。海伦终于发话:“去找朱丽,找到朱丽前
别轻举妄动。”
“好主意,但我们怎样找到她?”
“我知道她报给租赁车行的地址,是机场旅店。值得去看看。见到公共电话停
一下车。”
“好的。”
三天前朱丽确实到机场旅店投宿。总服务台的小姐彬彬有礼地接待了4 点20
分来此问事的海伦,告诉她维瓦莎·胡德夫人已经退房,就在当日凌晨1 点20 分。
“好哇,好哇,”威尼等海伦回到车上告诉他这消息后叹道。“那么说她逃了!
喂!海伦,也许是朱丽杀了那家伙。你怎么看?有这可能吗?”
“可能的,我想,但为什么?不知道我们最关心的澳洲佬想干什么?还是回恺
撒宫吧,小伙子。我累坏了,头脑都不灵了。”
“好吧。”威尼同意。他猛地把车违章调头,一辆警车正好从他们旁边加速驰
过,吓得海伦呆若木鸡。威尼却没有注意到,说:“好吓人哇。见鬼,我以前还从
未见过死尸。赶紧回家,好吗?”
56。回家
二十四小时后,海伦坐在她多伦多旅店的客房里,仍然想不通为什么朱丽要害
鲍勃,但如果不是她干的,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逃之夭夭?如果不是她干的,那又
是谁呢?日本黑社会?台湾黑帮?切诺普斯?其他什么人?他们都有可能、甚至可
能就是这些人,他们杀人的可能性彼此不相上下。
海伦累坏了,但因事情有了转机所以很高兴。她骂自己,那天到《艺术品追踪
》的编印部去见鲍勃和朱丽时一定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她也许再次将杀手
引至鲍勃住处。她和威尼到达拉斯维加斯的当天凶杀就发生了。大概是巧合……
威尼和海伦从内华达州逃回多伦多是完全应该的。他们回来时两手空空,正如
艾丽斯形容的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来的。最后,海伦用恺撒宫的一个公用电
话打了匿名报警电话。他俩不能丢下鲍勃的尸体不管,但另一方面,威尼和海伦谁
都无法等着应付警察的盘问。海伦不想忍受警察盘问那天晚上的情况,那样也许会
使他俩待在拉斯维加斯好几个星期并且不能走开。她和威尼有重大的杀人嫌疑。对
于威尼,他有了在名古屋的经历就足够了,他只想尽快回家,哪里还去多想此事道
德不道德。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做出一走了之的决定。
威尼安全地投入庆子的臂弯,海伦自己却陷入了难抑的苦恼之中。她从未见过
南义,不管是南义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见过,而且,他死在海伦卷入此事之前。
这次可完全不同,她见过鲍勃,一见面便以为他无足轻重,没想到他的死却重重地
压得她喘不过气。他被杀害,首先就使海伦想到到内华达去玩的“游戏”兴味索然。
同时,她一向具有的理智这次也顷刻化成了灰烬。
麦尔·罗缪勒的态度也是冷冰冰的。听到海伦开始行动却没能为他拿回梦寐已
求的多米埃油画,麦尔的话语听起来是毫无兴趣、漠不关心。海伦禁不住不停地思
索这些天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明白。她似乎无法控制所发生的一切,完全
无能为力。更有甚者,为了过去紧张的几周,她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旅差费、时
差、熬夜、快餐。她的身体疲惫不堪,腿疼背痛,她意识到自己快要感冒了。
整整三天,海伦呆在客房里,活像一具僵尸。她看看电视,翻翻杂志,靠一瓶
麦芽威士忌酒和盒饭维持生命。威尼给她打了一两次电话谈谈他的近况:庆子在滨
海东路找了一套公寓,相当高级;她已订购了新家具,搬运工下月1 日来送东西;
他买了票请海伦去看蓝樫鸟队的比赛。由于海伦不去,威尼便不再勉强。艾丽斯过
来看海伦,想请她去吃晚饭,并找地方谈谈海伦可能认识的许多搞同性恋的人,但
最终艾丽斯也摇着头走了。
海伦仍然闷闷不乐,想起切诺普斯、麦尔和多米埃油画,索尼、南义和名古屋
黑帮,阿谭、庆子和山姆大哥,拉德隆和鲍勃。她翻来覆去考虑每一件所知的事情,
从方方面面猜测和怀疑,努力想把整个事件看得更清楚些,并理出一个头绪,以便
对这个谜团的一切因素有新的认识。一次又一次她找到解释,又觉得不能自圆其说,
最后终于将它们弃之一旁。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电话铃响了,是麦尔打来的。“啊,太好了,你还在多伦
多,我还以为你回温哥华去了呢。啊……不知我是否能说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