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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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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钱给你的!”“你没有把饯给我,你现在问我干什么?”“嗯,这个……那个……”“滚吧!”“噢,滚,滚,我滚。”李固走着嘴里叽咕着:“个囚攮的,万万没有想到他跟我玩这种促狭。上他的当了!”
  李固回到家里,到了上房里头。贾玉姣一望:“你问过他啦,他怎么说的呀?”“没得命了——!”又是什么事没得命啦?”“如此如此。他把我带到府衙门门口,差点个把叫他办监毙的事说出来。”“糟了,糟了!你办的尽是些什么事啊?县里头嘛,我们花上十万银子清人包办,找了个包人了,包得干干净净。府里头嘛,又找了个蔡大呆子。我说蔡大呆子呆头呆脑的,就能跟他共事了吗?你却说,他下雨都朝家里头跑,一点都不呆,还说这个人说话守信用哪。唉!不谈了,谈了又有什么用呢?只怪我们昨夜把卢俊义魂灵回家当个真的了。现在明白了,那是有人暗中跟我们捣鬼!哎,来啊,你不要哭好不好啊?你一哭,我的方寸就乱了。你先代我把房里望望看,看还有几个钱了,然后再到前头账房里去下子,凑个三百两银票带着,要十两、二十两一张的。”“要这些钱做什么?”“这个你就不懂了。府里大堂我们非去不可了,要我们去对质咧。你代我把这些钱带着,到了府衙门,先找下子领班的班长,跟他打个招呼。你不要说旁的话啊,你就说:我家主母是个妇道,马上上堂的时候,请你们稍微照应些。其实呐,这些事情给三十五十就可以了,因为我们家财名太大了,起码要给三百两。你不晓得上堂的时候,堂上的堂威吓人哪!我是不怕哎,你的胆小哎,就怕到时候把你吓昏了。你千万不要怕,什么事情你都朝我身上推就是了。”“噢,噢噢。”“你还要代我到轿铺上去喊顶小轿子。”“喊小轿子做什么?”“马上不是要到府衙门去吗?我不能跑了去哎,我要坐轿子咧。”“你这不是找事做吗?家里大轿现成的,叫胡二胖子出下子脚就是了,赏几个钱给他。“你看看瞧,这些地方你又不懂了。今天我们是去打官司哎,打官司还能坐大轿去吗?去跟老爷摆富啊?——来啊,妈妈!你们哪一个借一套布衣裙给我穿下子,我不能穿身上的这一身衣裳去,不然老爷看见了要来气哩。——今儿就委屈你了,你就跟在后头跑,啊?”“噢,噢噢。”
  李固出来,先到账房里去把银票凑足了;接着到轿铺去喊了一顶小轿子来。贾玉姣在里面把布衣裙换好了,出来上轿。小轿起肩,叽嘎,叽嘎,叽嘎,叽嘎……,李固就跟在后头的笃的笃的笃的笃……跑,跑着抖着。到府衙去打官司了。

十一、府堂招供
这时候府衙门口是人山人海。一则今天府提亲审,晓得黄大老爷要开活卢俊义的性命,许多百姓心里都欢喜,都要来望望;二则今天原告贾玉姣要到堂,大家都晓得贾玉姣是个出色的美人,往日没有看见过,不晓得到底美成什么样子,今天趁这个机会来望美人。小轿子到了府衙门门口,在对过照壁墙下一停。李固就站在轿杠旁边,贾玉姣就坐在轿子里头,等候传他们上堂。这些百姓一望:“咦喂,老爹哎!”“哎。”“看见啊,原告到了。”“看见了。”“贾玉姣大概在轿子里头哩,我们来望望看。”“来望望看。”“哈哈,老爹哎,她今儿是来打官司的,一定不曾收拾打扮,全是本色,我们来弄个清水美人看下子。”“哎,望清水美人。”这些百姓走到轿杠旁边,就准备掀轿帘子了。李固一望:“哎哎,你们掀轿帘做什么!”“掀轿帘,望望美人哎。”“哎,老爹哎,家家弥陀佛,处处观世音,哪一家没得妇道,你把轿帘掀起来,象什么话唦!”“咦喂,咦喂,说的倒不错!你一天到晚跟她在一起,大爷们今儿不过把轿帘掀起来望下子,荤油点灯肥肥眼睛,你居然还废话啰嗦的。你个囚攘的!——老爹哎,把他拖过来,擓他!”“擓他!”今儿如真把李固拖出来打的话,李固吃的苦就大了。就在这个当口,贾玉姣出面了。手一抬,啪!把轿帘子朝起一打,把头朝外一伸,连胸口都露出来了。“李固啊,你什么事要挡人家啊,人家不过就是要望下子哎,这有什么了不起啊?望下子,不见得能望掉块肉!——你们要望哪?喏,这块,索性就给你们望够了!”“咦喂,哈哈哈哈。——老爹哎,望见啊,美是美哩。”“小伙啊,脸儿老哪,乖乖,又泼又辣!”“好了,好了,望过了,算了,走啊。”“走啊。”好多人望过了就走到旁边去了,李固没有挨打。闲人走后,贾玉姣望望李固:“还站在我旁边做什么?他们望让他们望去,你就跟雷打痴了差不多。以后要稍微放灵活些,老死板板的不行啊。哎,赶快到领班的那块去料理下子唦。”“噢,噢懊。”
  李固走到领班的面前:“哈哈,老,老太爷啊。”“啊咦喂,是李总管嘛。你们来啦,有什么事啊?”“没得旁的事哎,老太爷啊,马上老爷传我们上堂的时候,我家主母嘛是个妇道,胆小,特地叫我来跟你打个招呼。这块少些个,哈哈,送给老太爷打酒吃。”说着,把包银票的一个纸包子递过来了。领班的接过来一望:“这块有多少啊?”“嗯,大概有三百两左右。”“三百两左右啊?不要?”说着不要,就把个银票包子呜——!朝地上一摔。哪晓得这一摔把纸包子摔散掉了。没得命了,里头的银票就跟雪片差不多,飞飞的,扬扬的。旁边有些看闲的人一望;“咦喂,这是外快!”一个个拾起来就朝怀里头揣。李固一望:“哎哎哎哎!这些钱是我的哎!才要命哩,真是……”赶紧把银票拾起来,朝起一包。就这样子,少掉一半了。“哎,老太爷啊,你老人家可是嫌少啊?”“告诉你,不要!”“老太爷哎,嫌少嘛你说唦,我们哪怕再加倍。”“把个底给你,你不要再在这块啰哩啰嗦的,再啰嗦的话,没得你过的好日子!”“噢,噢噢。”李固一吓。赶快掉脸走。领班的可是嫌少不要,不是的。三百两着实不少了,不过是过下堂哎。那为什么不要呢?黄振声府里的这些当差的不敢捞外快,今天这些当差的都晓得老爷要开脱卢俊义,这个钱更不敢拿。李固没得办法,回到轿子旁边。贾玉姣一望:“来啦?”“来了。”“怎么说的呀?”“告诉你,一个都不肯拿。”“不肯拿就算了!你代我把银票先进到旁边那家银号里去,暂时放在他家。马上到了堂上,你千万不要怕,什么事情都朝我身上推就是了。”“噢,噢噢。”李固就抖抖颤颤的站在小轿子旁边等。
  过了一刻儿工夫,只听见大街的那头:哐——!哐——!“噢呵——!”头锣执事纷纷。黄振声回衙了。黄振声本想昨天就回来的,梁中书一再挽留他,没得办法,只好耽搁一天。昨天就叫当差的回来传话,今天要升堂审问卢俊义一案,叫大家作好准备。今天早上进过饮食之后,又和梁中书坐了一会,然后才告辞回衙。轿子到了衙门口,黄大人在轿子里头一望:“哦呀!”好!今天来的人不少,人山人海。哪晓得他问案子与众不同,他欢喜坐大堂问案,只有问盗案才坐二堂,或者坐花厅。问盗案为什么不坐大堂呢?因为问盗案要追问党羽,不能给外人听到,否则容易走漏风声。他坐大堂问案还欢喜让百姓来听,人越多越好,哪怕百姓挤到堂口,他还不准当差的去驱赶百姓。什么道理呢?他的想法是:我问案公正不公正,也可以让百姓来详详,我如果问得不公正,百姓就要叽咕了,就要骂了,这样可以听听民意。轿子到了大堂口,老爷下轿。大轿仍回原处。头锣执事各散。老爷先到后面书房,坐下来休息一会,喝了一口茶,吩咐外厢侍候升堂。大堂上当差的站列两旁,咚!当——!“噢呵——!”黄振声升坐大堂。“来,传原告卢贾氏、李固。”“喳——传原告卢贾氏、李固——!”一个传一个,一直传到外面。狗头李固一听:“没——得——命——喽!”贾玉姣老扎得很哩:“来啊,请你们把后肩提下子啊。”“噢。”后头的轿夫把后肩一提,前头的轿夫把下围子一去,把伏手板子一拿。贾玉姣下轿。轿子仍回轿辅。贾玉姣是小脚哎,她穿的小脚鞋子是木头底,走起路来,的嗒的嗒的嗒的嗒……贾玉姣在前,李固在后。闲人纷纷朝两旁边让。贾玉姣一边走着,一边又关照李固:“你千万不能怕啊。到了堂上,势头不对,你就朝我身上推啊!”
  两个人到了堂口,黄振声朝下面一望:“唉——!”不由叹了一口气。叹气做什么?他有一肚子的话不好说:卢俊义啊,我自从看了你这一案的公事以后,我就断定这个里头一定有奸情,由奸情而仇攀。现在用不着问,望望他们这副样子就有数了,两个人走着,贾玉姣不时把头掉过来望着李固叽叽咕咕,李固就望着她点点头,这不分明是两个人有奸,在这块串供嘛。你卢俊义是堂堂一筹英雄,千百万银子家私的大财主,你别的事情都聪明,这件事情太糊涂啦,你娶了这么个不正经的老婆。你不但娶了这么个老婆,你又收了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家人做总管,穿房入库,你不是自找苦吃吗?这些话黄振声不好说。贾玉姣跟李固到了堂上,两旁一声吆喝:“卢贾氏,李固,趴了!”“噢呵——!”堂上吆堂。“大老爷,卢贾氏见大老爷请安。”贾玉姣朝下一跪。李固吓得直抖,朝下一趴:“大老爷,家人李固见大老爷请安。”吓得头都不敢朝起抬,他就怕看黄振声这一副三枪戳不动的脸。“来,带被告卢俊义。”“喳!”原差把监牌一拿,带着两个当差的直奔牢门口。蔡二爷老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早把卢俊义喊起来,服侍他进过饮食,把茶喝足了,然后代他把家伙又上起来,正在这块等着哩。外头有人喊了:“提卢俊义!”蔡二爷跟两个伙计就绰着卢俊义,因为他的两条腿不能走路,虽说上了好工本药,镣圈在上头一磨一蹭,皮就破了。到了牢门口,把人交了给原差。两个当差的接着就把卢俊义也朝起一绰,一直绰到大堂上。“卢俊义当面!”“噢呵——!”“趴了!”嗦啷!卢俊义双膝跪倒。“松——刑!”噢呵——!”有当差的上来代他把枷锁镣镑去掉了。卢俊义把头低着,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难为情啊!我跟黄振声交非泛泛,平时经常往来,两个人都是坐对面,今天他坐在上头,我跪在地下,他是个官,我是个犯人。我怎么会成为犯人的呀?如果是旁人跟我打官司,倒也还罢了,是我的老婆告我的。老婆为什么要告我呢?因为跟家人李固通奸。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家的丑事恐怕全城皆知。现在官司打到府衙门了,又在黄振声面前,你看可难为情?卢俊义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把头一直低着。
  黄大人望望,心里有数。卢俊义啊,你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不能再爱面子啦。当然,这种事也难怪你,你不是错在今天,而是错在当初。再把贾玉姣望望;这个贱婢美是美哩,不过这个人既淫而又泼。我先问哪一个?如问被告卢俊义,他怕难为情,说不定不开口,这种事他能玩得出来。如问原告贾玉姣,这个贱婢这张嘴一定能言善辩,我一望就有数了。有了:我现在既不问原告,也不问被告,先来收拾下子狗头李固,煞煞贾玉姣的威风。李固趴在地上在那块抖哩,他的胆最小。黄大人章程想定。一声喊:“李固。”“嗯,大老爷。”李固听见黄大人喊他的名字,真魂就差吓出窍。“想你乃是一名仆人,竟然做报告尔主人,此乃小而犯上,该责四十大板!”说着,手一抬,把朱签一拿,呜——朝下一撂,“拖下去重责四十板!”这是什么话?怎么仆人告主人还犯法?哎,在过去封建社会就是这样子,主人做了犯法的事,仆人不能告,仆人告主人就要担个罪名,叫个小而犯上罪。其实,这种罪可罚可不罚。今天黄振声是居心要打李固,煞煞贾玉姣的威风。“噢呵——!”刑杖手上来把李固拖到堂下,把他的裤子一褪,一个人捺住他的左右肩头,一个人捺住他的两条腿,生怕打起来他护痛左右滚,打的人就不好打了。拿板子的这一位约有四十外岁,几根翘八字胡。小板子嘛就是大毛竹板子。平时用的小板子全是旧的,今天交情李固,特为换了一根新的。不但这根小板子是新的,而且还在尿桶里泡了下子。为什么要换新的呢?旧的上头已经打光滑了,打到屁股上滑啊滑的,就让劲了。新的毛糙糙的,再在尿桶里一泡,阴湿湿的,打起来扎实。不过。从尿桶里拿出来的时候,要先用草纸把上头的尿楷干净了,不然打起来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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