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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不够的就地征取。还不够,部队就开到蟠龙补给。”
裴昌会、薛敏泉不再说话,应了一声就发命令去了。
27日,董钊、刘戡两路大军出发了。浩浩荡荡的数万之众,密密麻麻排满了陕北的山山岭岭,开始了所谓的“大扫荡”。彭德怀已感觉到,再像青化砭那样三面埋伏伏击敌人的可能已经不大,他便把部队分散隐藏起来,只派小股部队与敌军保持接触,牵着董钊、刘戡两军向北、向南,又向西,再向东,再向西,既“推”又“磨”,将胡宗南几万之众把玩于陕北的大山之中。几天下来,董钊、刘戡来来回回好几趟也没有发现解放军主力,折腾于山山沟沟里,还经常受到小股解放军的袭击,部队都成了一堆稀泥,士气低下,纪律松弛。胡军每过之地,翻箱倒柜,搜粮抢物,连老乡的锅碗瓢盆也不能幸免。胡宗南进占延安时号称的“英雄部队”,此时成了名副其实的胡匪军。
胡宗南要找的解放军主力就在他搜索的那块山地里,昼伏夜出,行动无常;而他要找的中共首脑机关,此时就在清涧县北面石咀驿附近一个叫枣林子沟的地方,开一个紧急的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中央机关的行动问题。
中央到底是留在陕北还是转移到其他地方,全党全军一直高度关注,各大战略区的同志纷纷打电报来,请党中央从安全角度考虑,转移到晋西北或者太行比较安全的地方,指挥全国解放战争。但到底是留在陕北,还是东渡黄河,中央领导同志内部争论也很激烈。
周恩来说:“是走是留,要从战略全局来考虑。”任弼时主张,中央的安全就是战略全局,陕北太危险,还是转移到其他地方比较稳妥。刘少奇则以为,丢了延安就人心浮动,现在又离开陕北,恐怕人心更难稳定!朱德说:“党中央和毛主席继续留在陕北,可以吸引住胡宗南的兵力,这样就能减轻山东和华北战场的压力。但这样的话,中央和主席的安全又必须慎重考虑。”……
毛泽东一直吸着烟,但是去是留,他早已有所定夺。等到发言气氛渐渐安静下来,他弹去烟灰,盯着那一缕轻轻飘起的轻烟慢条斯理地说:“长征结束的时候,我们党像生了大病的孩子,是延安的小米和延河的水使我们党恢复了元气,使革命站稳了脚跟。前几天离开王家坪的时候,房东见我们又要走,拉着我的手问延河的水甜不甜,陕北的小米香不香,当时我无言以对。”
屋内的气氛随着毛泽东的语调骤然沉重起来,毛泽东猛吸了一口烟继续说:“现在离开陕北,叫陕北的老乡怎么想?叫全国人民怎么想?叫历史怎么评价?从感情上来说,我们不能走。从事实上来说,我们也是不走为好。我们一走,胡宗南几十万部队就会过河,会从山西一路扑过去,这样对其他战场的作战极为不利!我的意见是,中央要留在陕北,与陕北老乡一起奋战,打破胡宗南的进攻。至于安全,我相信哪里的人民拥护我们,哪里才有安全!陕北人民好,地势也好,我看安全是有保障的。”
毛泽东的发言为整个会议确定了一个基调,到27日上午,会议作出最后决定: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留在陕北,主持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工作;刘少奇、朱德、董必武东渡黄河,组成中央工作委员会,负责中央委托的工作;叶剑英、杨尚昆在晋西北地区,负责中央机关的后方工作。中央机关也相应地分成三大块,组织部、宣传部、党校、解放日报社、社会部、政治部、青委,还有中央办公厅及秘书处、机要处、卫生部、军委总供给部的一部分,随刘少奇、朱德、董必武去华北;中央和军委的大部分工作机构暂留在晋西北组成后方委员会,叶剑英为书记,杨尚昆为后方支队司令;陕北只留下少数中央机关和一个精干的军事指挥机构,随毛泽东、周恩来转战陕北,指挥全国解放战争。
第二部分:扬长避短胜出一筹 以弱胜强稳定西北捏造战绩露出马脚
4月中旬,国民党国防部组织的包括中央社、美联社、合众国际社和国内金陵、沪杭一带的报馆通讯社共35家新闻单位组成的65人记者团,从南京出发转道西安,在战区参谋长盛文的亲自陪同下到了延安。国防部事先已有电文,要求胡宗南高规格热情接待。
此前,胡宗南刚刚回了西安一趟,要盛文全权代表、秘书处长赵龙文具体负责记者的接待事宜,还顺便把自己的婚事安排了一下,决定打几个胜仗后就和叶霞翟完婚。叶霞翟堪称军统一枝花,是老关系戴笠送给胡宗南的。
现在占领延安已近半月,舆论早已平息,国府也从占领延安的狂欢中冷静下来,而胡宗南二等大绶云麾勋章早已挂在胸前,再也不需要利用记者去捞取什么了,所以对记者的到来,胡宗南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热情。更何况青化砭一劫还痛在心头,而董钊、刘戡两大主力铺排式“扫荡”又陷入僵局,眼前共军主力都找不着,哪有心情去管那一大帮叽叽喳喳的记者呢?
胡宗南背着手站在偌大的陕北地图前,边察看敌我形势,边回忆着这十来天的战场情况。
3月27日,董、刘两军东进到清涧“扫荡”后,又于4月2日分别以瓦窑堡和永平镇为目标从清涧折向西进,一路又是一次大“扫荡”。4月5日董、刘继续北上,准备与南下的邓宝珊22军会师于绥德。结果6日在行进过程中,刘戡29军17师12旅的尾巴在永坪北面被解放军狠狠铡了一刀,死伤600多人,刘戡怕孤军深入再遭31旅的下场,扔下100多具尸体又往南撤,8日晚惊魂未定赶到永坪与董钊会合。至此,几万大军前后十天的铺排式大“扫荡”毫无结果,部队既劳累又缺粮,只能回到蟠龙休整补充。从10日回到蟠龙又是4天过去了,空中侦察与地面搜索仍然没有结果。几十万大军屯在大西北毫无作为,胡宗南真是焦头烂额,一筹莫展。但恰在这时,又听得熊向晖报告,记者参观时刨根问底,结果问出了马脚。
记者们到的第一站是“战俘管理处”。有一个细心的美联社记者发现有好多个“战俘”在上一个“战俘管理处”见过面,并且还问过话,觉得挺蹊跷,就上前诈了一下:“我刚刚见过你,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因为事前的训练没有这一项问话内容,结果那个假俘虏被问得哑口无言,涨红着脸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从“战俘管理处”出来,接着又到了“战绩陈列室”,望着那一排排美制轻重机枪和刚刚生产出来的中正式步枪,记者们更是糊涂,当场发问。一个说:“这些武器到底是国军的还是共军的?如果是共军的,那他们是怎么搞到手的?难道是你们送给他们的吗?”另一个又说:“如果不是你们送给他们的,那就是他们先缴过去,你们再缴过来。是不是?这种缴去缴来的东西也叫战绩吗?”还有一个更细心的说:“武器上还贴了你们部队的番号和代号,这是怎么回事啊?武器到底是谁的呀?”一个个问题犀利又尖锐,参观现场尴尬极了。几个外国记者连喊:“Trickery;trickery!(骗局)”
听完熊向晖细声汇报,胡宗南当即拍起桌子喊了起来:“谁叫他们来了,谁叫他们来了?!”狂怒一阵,又软软地坐在硬邦邦的土炕上,一言不发。熊向晖会意地退了下去。
不到半小时,熊向晖又来了。胡宗南以为又是关于记者的那些屁事,没等熊向晖开口就示意退下。
熊向晖轻轻走到胡宗南跟前,躬着腰打开机要文件夹,拿出一份电文说:“先生,刘戡急电。”
刘戡急电?难道是发现了共军主力?现在,最能触动胡宗南神经的就是解放军主力。
胡宗南展开电文,脸色顿时铁青,眼睛乌黑。刘戡说,76师135旅在羊马河遭解放军伏击,全旅覆没……
第二部分:扬长避短胜出一筹 以弱胜强稳定西北再胜羊马河(2)
3月28日,周恩来已去山西临县布置中央机关的转移工作。到3月31日,也就是枣林子沟会议后的第4天,朱德、刘少奇、董必武带领部分中央机关工作人员也要出发到华北了,时间是晚饭后。
那晚黑暗如漆,寒气袭人,地面上还结下了厚厚一层冰。在嗖嗖北风中,毛泽东、任弼时和朱德、刘少奇、董必武一一握手道别。
经过10个月的解放战争,消灭蒋介石100万军队,粉碎国民党的全面进攻后,马上又将粉碎其重点进攻。在这种时候的分别,已不再是一次简单意义上的分别,而是一次战略上的大分工。无论是留在陕北的毛泽东、周恩来,还是远行到华北的朱德、刘少奇、董必武,都将支撑起解放战争中的一方蓝天。而此时,对朱德、刘少奇、董必武三人来说,却还有另一番情绪在心头,因为此时要告别延安、告别陕北,而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是归期!
简短而温暖的祝福之后,怀着拳拳惜别之情,朱德、刘少奇、董必武上了吉普车。马达开响时,毛泽东在后面挥着右手大喊道:“一路保重!要是我、恩来、弼时都被胡宗南捉了去,就全靠你们喽!”语气轻松,话题却很沉重。毛泽东呵呵憨笑时,朱、刘、董三人一齐挥手说:“主席保重!弼时保重!我们华北再见!”说完,一声喇叭声划破夜空,朱、刘、董三人随即消失在夜色里。
送走朱德等人回到住处,毛泽东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朝夕相处的战友,一起散步,一起谈笑,一起讨论时局,一起商量决策,有时也为一些问题而意见相左,甚至争得面红耳赤,这些时光总是那么融洽而快乐。现在都走了,只和恩来、弼时在一起,昔日热闹的窑洞好生清冷。
那一晚毛泽东没有睡着。他翻来覆去,快天亮时才渐渐把思绪从朱、刘、董三人的离别,转移到西北战场上来。
毛泽东以为,青化砭伏击战为粉碎胡宗南的进攻创造了一种模式。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对付胡宗南除了埋伏袭击外,别无他途。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特地给彭德怀和习仲勋发了份电报:我军歼击敌军必须采取正面及两翼三面埋伏之部署方能有效,青化砭打31旅即是三面埋伏之结果。
但彭德怀拿起电报却皱起了眉头:“必须三面埋伏,太绝对了嘛!战场情况是变化的,打法也要相应变化嘛!胡宗南现在整师整旅一字排开,从这个山头排到那个山头,怎么三面埋伏呀?”他把毛泽东的电报递给习仲勋,说:“副政委,你看主席这个电报怎么个回法?”
其时,在全党全军,毛泽东的领袖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他的意见,就是全局的决策意见。他这个电报就是命令,就是西北野战部队必须遵循和执行的原则。习仲勋把电报翻来覆去研究了一番,最后对彭德怀说,还是实事求是吧,跟主席把前线的实际讲清楚。彭德怀点点头,说他也是这个意思,当即拿笔就写下了复电:敌自青化砭战斗后,异常谨慎。不走平川大道,专走小路爬高山;不进房屋设营,多露宿设营;不单独一路前进,数路并列间隔很小,以致三面伏击已不可能。
彭德怀“三面伏击已不可能”的措词也很绝对。毛泽东拿到电报时,不由得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写给彭德怀的一句诗:“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他微笑着哼起湖南花鼓戏小调,给彭德怀回电:敌十个旅密集不好打,你们避免作战很对。
毛泽东、彭德怀之间的这次电报交往,可以看作是陕北战场上的一个插曲。
彭德怀知道,要打垮胡宗南的进攻,必须要在运动中大量歼敌。“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精典,仍然能够发挥巨大的威力。游击战能拖垮搞瘫胡宗南,为运动战提供一个好的进攻机会。彭德怀对毛泽东复电的“绝对”,就建立于这个基础之上。董、刘两支大军铺排式搜索的时候,彭德怀的基本战术就是“推”和“磨”,用他的话说是“长期疲困他消耗他,迫其分散,寻找弱点,各个击破”。他坚信,把胡宗南拖疲了搞垮了,歼敌的机会自然而然就来了。
到4月中旬,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了。
6日,西北野战部队在永坪镇把敌整29军17师12旅尾巴铡了一刀后,胡宗南发现我军野战部队主力在蟠龙、青化砭西北地区,迅速令整编1、29军主力向青化砭西北方向推进,又令驻清涧的整76师72团开向瓦窑堡,接替驻瓦窑堡的第135旅的防务,135旅沿瓦窑堡至青化砭大路经羊马河南下策应整1军、整29军作战。
对胡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