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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 第一部 基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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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什么那些逃脱分子要隐瞒他们来自麦克根区的事实呢?据我所知,他们并没有受到迫害。”

  “是的,他们没有受到迫害。事实上,公众也并不认为麦克根人是劣等民族。但情况更糟。没人把麦克根人当回事。他们聪明——这点人人都承认——受过高等教育,品格高尚,举止文雅,精于烹调,治理区域的能力更令人啧啧称奇——但没人把他们当回事。他们的信仰在麦克根区之外的人看来实在太过荒诞不经,滑稽可笑,愚不可及。这种观念令那些被称为逃脱分子的麦克根人也受了池鱼之殃。一个想要在政府中擭取权力的麦克根人将被嘲笑声所粉碎。被人害怕没关系。被人轻视也不算太要紧。但被人嘲笑——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乔若南想要成为首相,所以他必须要有头发,而为了高枕无忧,他必须把自己装扮成来自一个与麦克根区八辈子也挨不上边的偏远世界。”

  “但也有人确实天生就是秃头的。”

  “但不会象麦克根人去除毛发那样彻底。在外部世界,那没什么关系。

  麦克根对外部世界来说不过是遥远的传言。麦克根人过于固步自封,他们中若有谁离开过川陀,那简直就成了稀有动物。但在川陀这儿就不同了。人们可能秃头,但在鬓角边缘通常还有些头发,可以昭示他们不是麦克根人——至不济还有眉毛胡子。而那些极少数完全不长毛发的——多半是一种病态——就实在是不走运了。恐怕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都得带着医生签的证书证明他们不是麦克根人。”

  朵丝皱眉道:“这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吗?”

  “我不敢肯定。”

  “你不会把他是麦克根人的事宣扬到尽人皆知吗?”

  “恐怕没这么容易办到。他一定会把自己的行迹隐藏得很好,而且就算办得到——”

  “怎么样?”

  谢顿耸耸肩:“我可不想引起一股声讨种族偏见的浪潮。那种激情的宣泄一旦引发,没人再能控制得了,即便不发生这种事,川陀目前的社会情形也已经够糟了。就算我要以非常手段去处理那个关于麦克根的问题,那也仅仅是最后的手段。”

  “所以你也要以最小限度原则采取行动。”

  “当然。”

  “那么你要怎么做呢?”

  “我已经约了德莫泽尔见面。他或许知道该怎么做。”

  朵丝瞪视道:“哈里,你该不会糊涂到指望德莫泽尔为你解决所有问题吧?”

  “我没指望他解决所有问题,但他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他不行呢?”

  “那我就得另谋对策,不是吗?”

  “如何另谋对策?”

  谢顿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朵丝,我也不知道。你也不能指望我解决所有问题的。”

  ·11·

  埃托·德莫泽尔并不经常被人见到,除了皇帝克里昂。他采取这种退居幕后的策略是出于种种原因的考量,其中之一便是他的外貌在时间长河中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谢顿也好几年没见到他了,而且除了他来到川陀的早些时候,再也没真正在私下里和他谈过话。

  鉴于谢顿与拉斯钦·乔若南近来的那次临时会见,谢顿与德莫泽尔一致认同最好不要太过张扬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哈里·谢顿径直造访位于皇宫之中的首相办公室,不可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决定将会见安排在“穹边宾馆”里一间小巧而又不失奢华的套房中举行,地方恰在皇宫之外。

  见到德莫泽尔令人痛苦地忆及旧日。而德莫泽尔一如往昔的事实令这种痛苦更显强烈。他的脸依然棱角分明。他依然高大健硕仪表堂堂,头发依然是乌黑中带着些许金黄。他并不英俊,然而气质高贵。他的长相几乎就是某些人心目中理想的帝国首相应该的长相,但却与之前的历史上任何一个曾经居于此位的人都大不相同。谢顿暗忖,他的权力恐怕一半来自他的相貌,这种权力盖过了皇帝,凌驾于帝国朝廷,进而乃至整个帝国。

  德莫泽尔向他走来,一丝温和的笑意令他的嘴唇向上弯去,却丝毫未损及他的面部平衡。

  “哈里,”他说道,“真高兴见到你。我半信半疑,害怕你改变主意就此放弃呢。”

  “我对你的担心可超过了半信半疑,首相大人。”

  “叫我埃托吧——如果你害怕用我的真名。”

  “不行。我说不出口。这你是知道的。”

  “在我面前行的。说吧。我宁愿喜欢听你叫我真名。”

  谢顿犹豫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嘴唇能拼出那些字眼,声带能发出那些声音。“达尼尔,”他拖长了声音念道。

  “R·达尼尔·奥利弗,”德莫泽尔道,“很好。与我共进一餐吧,哈里。与你一同进餐,我不必强迫自己吃东西,这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解脱。”

  “荣幸之至。虽然独自踞案大嚼与我心目中的欢宴气氛相去甚远。当然多少吃一两口——”

  “只要你高兴——”

  “彼此彼此,”谢顿道,“不过我还是有点怀疑我们在一起待得太久是否明智之举。”

  “放心,此乃皇命。是皇帝陛下要我跟你见面的。”

  “为什么,达尼尔?”

  “两年之后又将举行‘十年大会’了。——你看上去吃惊不小。你没忘记吧?”

  “没忘。我只是从没想到过这事。”

  “你不打算参加吗?在上届大会上,你可是轰动人物呢。”

  “是的。靠着心理历史学。略有些轰动。”

  “你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从没有哪个数学家做到过。”

  “最初被引起注意的人是你,不是皇帝。当时我只得逃亡,逃离皇帝的注意,直到时机成熟,我向你保证可以开始心理历史学的研究了,你才把我安顿到一个隐匿之所埋没起来。”

  “当一所享誉帝国的大学的数学系主任算不得埋没吧。”

  “当然是。因为埋没的是我的心理历史学。”

  “啊哈,食物来了。不如暂时,让我们谈些别的吧,叙叙旧好了。朵丝怎么样?”

  “妙不可言。忠实尽责的贤内助。整天担心我的人身安全,象猎犬似的死守着我。”

  “那是她的工作。”

  “她也如此提醒我——频频如此。说真心话,达尼尔,对于你把我们俩撮合到一起这件事,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谢谢你,哈里,不过,说实话,我当时也并没有预见到你们俩的婚姻幸福,特别是对朵丝——”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你赐予我的礼物,无论你实际上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我很高兴。不过这确是一件礼物,你以后会发现的,可能有着更深远的意义——我的友谊同样如此。”

  对此,谢顿无言以对。见德莫泽尔向他比了个手势,于是埋首用餐。

  过了片刻,他对着叉子上的一小块鱼肉微微颔首道:“我无法确切地认出这是什么肉,但我认得出这是麦克根人的烹调方式。”

  “是的。我知道你喜欢这种口味。”

  “这是麦克根人存在的理由。唯一的理由。不过他们对你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不会忘记的。”

  “这特殊的意义早已告一段落。他们的祖先,很久很久以前,居住在一颗名为奥罗拉的行星上。他们的寿命长达三百余岁,并且是银河系‘五十世界’的霸主。是一个奥罗拉人最初设计并制造了我。这我不会忘记的,我的记忆极少失真,我记得远比他们那些麦克根人子孙来得精确。

  不过其后,也是很久很久以前,我离开了他们。我自行选择什么是对人类社会整体有益的行为,并尽我所能遵循之,直至现在。”

  谢顿突然紧张兮兮地说道:“我们不会被窃听吧?”

  德莫泽尔看来饶为好笑:“如果你现在才想到,那也未免太晚了点。好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做了必要的防范。既不会有太多人看到你进来,也不会有太多人看到你离去。即便那些看到你的人,也不会太过惊奇。

  因为我早已尽人皆知是个眼高手低的业余数学家。这点对于那些非我朋辈的朝臣来说是个不错的笑料。我关注即将到来的‘十年大会’并为此做准备工作不会令这里任何一个人感到奇怪。而我也确实是为了有关大会的事想要请教你。”

  “我不知道自己能帮到你什么忙。在大会上我只有一件事可谈——而这件事偏偏又是不能谈的。就算我去参加大会,那也只有当听众的份。我无意发表任何论文。”

  “这我理解。尽管如此,我还是再告诉你些有趣的事吧,皇帝陛下对你念念不忘呢。”

  “是因为你经常在他耳边提起我吧,我猜。”

  “错了。这可不是我的功劳。皇帝陛下的行径时而也会令我感到莫测高深的。他知道即将到来的大会,而且显然对你上次的谈话记忆犹新。他对心理历史学的兴趣丝毫未退,甚或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我须得提醒你。他大有可能会再次召见你。朝廷无疑会将此视作一项无上尊荣——一生之中竟蒙圣上两次召见。”

  “你在开玩笑。我见他又有什么用?”

  “问题是无论何时何地,皇帝的召见都是容不得你拒绝的。——你那两个年轻的被保护人怎么样,尤果和锐奇?”

  “你这是明知故问。我相信你对于我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

  “是的。但那只是关乎安全方面的事,并不包括你生活的方方面面。我日理万机,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朵丝没向你报告吗?”

  “关键时刻她会报告的。但平常就不会了。要她当个事无巨细一律上报的间谍怕是有些困难。”又是那种浅浅的笑容。

  谢顿轻轻哼了一声:“小伙子们都干得不坏。尤果现在是越来越难驾驭了。他比我更象个心理历史学家,我猜他觉得我在拖他后腿。至于锐奇,则是个讨人喜欢的小无赖——他一向如此。当他还是个讨厌的街头顽童时,就已经深得我欢心了,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也深得朵丝欢心。我真的相信,达尼尔,如果哪天朵丝厌倦了我,想要离开我,她会因为无法割舍对锐奇的爱而留下来。”

  德莫泽尔点点头,谢顿沉声续道:“当年要不是卫伸摩区的拉谢尔觉得他惹人喜爱,我今天也不会在这儿了。我早被一枪打死了——”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我讨厌想到那件事情,达尼尔。那是个全然的意外,一个不可预测的事件。心理历史学又有什么用呢?”

  “你不是告诉过我吗?在最佳情况下,心理历史学也只能处理非常巨大的数量,从中得出概率,而对个体是无能为力的。”

  “可万一这个体是至关重要的——”

  “我怀疑你最终将发现没有一个个体是真正至关重要的,包括我——和你。”

  “也许你是对的。我发现,不管我的工作是如何依赖于这些假设,我总是免不了把自己看作至关重要的人物,那是一种异乎寻常到不可理喻的妄自尊大。——而在我看来你也同样是至关重要的,这也是我特地跑来这儿要跟你讨论的事情——坦率地说。我必须要知道。”

  “要知道什么?”一位侍应收拾走了残肴,房间里的灯光黯淡了些许,使四周的墙壁看上去似乎靠近了些,更给人一种私下密谈的感觉。

  谢顿道:“乔若南。”他惜字如金,好象认为只要提及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啊哈,怎样。”

  “你知道这个人吗?”

  “当然。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很好。我也想知道关于他的事。”

  “你想知道什么?”

  “得了,达尼尔,别跟我玩游戏。他是不是很危险?”

  “当然很危险。你对此有什么怀疑吗?”

  “我的意思是说,对你是不是很危险?对你首相的职位?”

  “那正是我的意思。也正是他危险的地方。”

  “而你对此放任自流?”

  德莫泽尔向前探身,左肘撑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桌上。“有些事情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哈里。让我们理性一点来看问题吧。皇帝陛下,克里昂,大帝一世,登基至今已经有十八年了,一直以来我都是他的首席幕僚进而首相,而在他父亲统治的晚年我已经居于这种宰辅之职了。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了,很少有首相掌权如此之久的。”

  “你不是寻常的首相,达尼尔,这你知道。在心理历史学发展期间你必须手绾大权。别对我笑。这是事实。在我们最初相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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