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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落了空,没到洛阳陈平就在忧惧之中死在了半路上。
六月盛夏,暑热如炉,项政却感到了丝丝的冷意。
前方,苍凉的吟唱声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距离也越来越近了,终于,从苍茫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淡淡的褐色线条,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条褐色线条变得越来越粗,又向着左右两翼无限延伸,直到某一霎那幻化为成千上万的人影。
两军相距不足两百步时,终于可以看清对面赵军的军容了。
这是怎样的一支军队门没有整齐的甲兵,没有如林的旌旗,没有森严的队列,甚至就连阵中的士卒也是老幼俱有、参差不齐项政便清楚地看见,在赵军阵形的最前面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在老翁的身畔,是两个半大孩子。
这显然是祖孙三人,爷爷手中提着翻地的木耙,两个孙儿手中拿的却是用毛竹削制的两把短剑,左侧孙儿手中的那把竹剑甚至还缺了剑尖,剑身也是一片黝黑,很可能是仓促之中从家中‘灶膛”里扒拉出来的。
其余赵军将士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大多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衣,不少士卒的裤腿甚至都挽到了膝盖,脚上也还沾着泥巴,显然是刚刚从地里上来的,他们手里操的也大多是种地的家伙什,很少有铁制剑戟。
看到这一幕,前排的楚军将士便纷纷大笑起来。
项庄没有笑,他的心房里甚至还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冷意,因为他从这此老少皆有、参差不齐的赵军士卒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一丝的畏惧,也没有一丝的自卑,有的只是从容蹈死的大果敢以及为国、为王而战的大决然。
楚军也许可以摧毁他们的**,却无法征服他们的心!
高朗的神情司样凝重,策马来到项政身边,沉声说道:‘太子,听闻赵王巳经下诏,号召赵地百姓奋起反抗、举国血战,原以为这只是痴心妄想,却没想过赵人竟然跟老秦人、老楚人一样有种,他们还真打算举国血战!”
‘举国血战门”项政微微动容“举国血战!”
高朗道:‘太子,若只是前面这十几万赵人,委实不足为虑,打败他们易如反掌,不过末将担心的是,杀了这十几万赵人,还会有更多的赵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保卫他们的国都邯郸哪,咱们总不能把赵国的男丁都杀了吧门”
项政轻轻颌首,道:‘传令下去,退!”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井井邯郸,赵王宫。
赵王张敖正跪在先王张耳以及列代祖宗的灵位前念念有辞:‘列祖列宗在上,楚军大兵压境,赵国正面临倒悬之危…,还望列祖列宗能够显灵降下神迹,庇缨子孙逢凶化吉、福泽延绵,事若遂,不攀子孙必定大兴土木、营建太庙,以告慰祖宗。”
老国相贯高守在殿侧,望着撅腚跪拜的赵王是又急又气,心想楚国大军都快打到邯郸域下了,你身为国君不去登域督战却在这里跪拜祖宗,算个什么事门难不成几块木牌牌还真能庇佑大赵门还能比百万赵人举国血战更有威力门老贯高心头火起,正要举着拐仗上前伏击赵王时,忽有内侍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语不成声地道:‘大王,大喜,大喜哪…。”
‘胡说八道!”贯高大怒道“楚军大兵压境,赵国有倒悬之忧,何喜之有门”
‘呃…”内侍吓了一激泠,一闪身躲过贯高打过来的拐仗,连声道“不是,老国相听奴婢解释,刚刚接到飞报,楚国大军巳经退回邾县了。”
‘什么门”贯二闻言愕然,难以置信地道“楚军退兵了门”
贯高的确有些不敢相信,就凭那十几万仓促之间武装起来的军队门在贯高看来,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军队,大多都是此未经训练的农夫,而且非老即少,既无片甲又没兵器,说是军队那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那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楚,的强悍却是天下闻名,十几万乌合之众竟能击退十万楚军门!
‘没错,老国相,大王,楚军的确退只了!”内侍连连点头,〖兴〗奋不巳。
赵王君小敖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遂即大喜过望,连蹦带跳地道:‘哈,楚军退兵了,哈哈,祖宗显灵了,祖宗显灵了!”说罢,张敖又一把揪住老贯高的衣襟,激动不巳地道“寡人要大兴土木、修建太庙,哈。”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井井渔阳附近刚刚下了一场暴雨,白官正在十余亲兵的簇拥下巡视大营。
前半个月,伐燕之战很顺利,而且是异乎寻常的顺利,由于燕军缺乏防备,就连藏茶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家伙都没有想到赵军竟然敢于先下手为强,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丧师失地,半个月不到赵军便打到了渔阳郡。
白官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抢在燕军完成准备之前一举打垮燕国!
为了尽快打垮燕国,白官将巳经编练成军的十万精兵个部投入了燕国战场,至于赵国的本土防御,则以举国血战的方式来尽可能地迟滞楚军、消耗楚军,只等这边打垮了燕国,他就能腾出手来,给予精疲力竭的楚军以致命一击。
白官的战略意图很无懈可击,可惜却低估了燕军的实力,更严重低估了北貂骑兵的集结能力以及长途奔袭能力。
在连续丢失了涿县、蓟县等几座坚域以及整个广阳郡后,燕军终于在渔阳筑起了一条坚固的防线,赵军猛攻了半个多月,始终无法破域,而北貂骑军却在第十日赶到了渔阳,望着滚滚烟尘中漫山遍野席卷而来的胡骑,白官就知道麻烦了。
随着北貂骑兵的赶到,随着辽西、上谷、右北平各郡的投军源源不断地抵达,燕军迅速由守转攻,赵军则被迫转入了防守。
此时,赵军巳经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了,若是退回赵国,燕军、北貂军必定会尾随追杀攻入赵国,如此一来,赵国就将面临燕军、北貂军以及楚军的南北夹击、腹背受敌,情势将变得极其凶险,可不退吧,白官又委实担心邯郸会失守。
尽管赵王巳经下诏举国血战,但是白官很清楚楚军的战斗力有多强,楚军若真不顾一切猛攻赵国,哪怕拼光赵国所有的男丁,哪怕流尽赵国男儿最后的一滴血,也是绝无可能阻止楚军的,白官知道,邯郸绝对坚持不了太久。
‘上将军,上将军…。”巡视到前军大营时,副将赵无伤忽然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及至白宣的身前,才屏住喘息急声说道“上将军,刚刚接到邯郸的飞报,楚军攻打邯郸,未克,现在巳经退回邾县了。”
‘咦,楚军退回鄄县了门”白官闻言却是不喜反惊“此举很是反常啊。”
副将赵无伤愕然,遂即又宽慰白官道:‘上将军,不管怎么说楚军终归是退兵了,咱们暂时不必担心邯郸了,也就可以无所顾虑地应对燕军以及北貂军了。”
‘嗯,这倒也是,不打败燕军和北貂军,一切都将是镜huā水月。”白官点了点头,又问赵无伤道“让你打造的器械打造得怎么样了门”
赵无伤忙道:‘上将军放心,巳经打造妥了。”
‘好。”白官道“那便明日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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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不战而屈人之兵
更新时间:2012121119:02:53本章字数:5110
邺县,太子行辕。
高朗回想起白天所见到的场面,那一队队扶老携幼、手持锄耙的农夫,那视死如归的毅然表情,心下兀自有些震憾,当下对项政说道:“子和,还真是没想到,赵王张敖如此受赵人爱戴,他们竟不惜举国血战来保卫他。”
项政道:“赵王张敖虽然生性懦弱,但是他对待治下百姓却极宽和,口赋、算赋再三减免,田赋也只有二十税一,还有王宫用度也极为节俭,听说他本人穿的衣裳多是王后刘元亲手所织,而且还是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
高朗点了点头,喟然道:“看来这张敖还算是个好国君,难怪能得赵人如此爱戴。”
“好国君?好国君?好国君……”项政背负双手在堂上来回踱步,时而凝眉低语,时而急走沉思,好半晌之后,才忽然间顿步回头,对高朗说道,“子亮,张敖是位好国君,并且爱民如子,这或者是个值得利用的弱点!”
“咦?”高朗惊咦道,“爱民如子怎么反而成了弱点?”
项政道:“子亮你想,张敖爱民如子,他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两百万赵国百姓为了他的王位而赴死,让整个赵国变成尸山血海?当他需要在自己的王位以及两百万赵国百姓的生死存亡之间做出抉择时,你说他会做何选择?”
高朗的双眸亮了起来,击节道:“对呀!”
遂即高朗又担心地道:“不过白宣此人……”
“白宣他不在邯郸!”项政道,“鞭长莫及!”
高朗以拳击掌,兴奋地道:“子和,前去游说的人选非常重要,若是言辞不够犀利,恐怕说不动赵国君臣,若是……”
不待高朗说完,项政便道:“此人非武略莫属!”
武略,齐国国相武涉嫡子,字仲仁。自幼随武涉习纵横之术,十六岁考入太学,以辩才著称江东。
“来人!”高朗扭头喝道,“有请武略先生!”
帐前亲卫领命而去,不片刻便将随军出征的辩士武略请到了太子行辕。
项政亲自迎至阶下,握着武略双手将他引入堂上,武略诚惶诚恐,连称不敢。待项政说明缘由,武略当即慷然说道:“太子放心,在下绝不辱命。”
洛阳,王宫上书房。
“这是太子刚刚命玄衣卫呈报上来的平赵方略。”项庄将一封密信递给百里贤,然后问道,“子良,你怎么看?”
百里贤看完密信后神情讶然。
半晌后才道:“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太子之平赵方略,实乃此间典范。”
“子良,守誉了吧?”项庄嘴上谦虚,心里却也欢喜至极,项政能想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平赵方略,足见他不是个只知道使用武力的莽夫,无论这平赵方略最后能否成功。这对他来说都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对楚国来说更加如此。
遂即项庄又问道:“子良,你说此平赵方略能成功么?”
项庄也是关心则乱,因而丧失了判断力,百里贤却是旁观者清。当下摇着羽扇笑道:“大王,臣以为此方略必能奏效。”
项庄又道:“以张景为赵王,可妥当?”
项政未经事先请示,直接提议立张景为赵王,这让项庄心下多少有些不爽。原本楚国大大小小一切事务全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现在突然间又多了一个能够主事之人,还真让项庄有些不习惯,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是楚国的太子。
百里贤自然知道项庄的心思,不过他更知道立张景为赵王,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因为张景在赵国根基浅蒲,他若想保住自己的王位,就必须紧抱楚国这条粗腿,这有利于楚国对赵国的控制,当下小心翼翼地说道:“臣以为,妥当。”
次日上午,武略便一袭白衣、单人独骑来到了邯郸城外。
守城赵军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在武略道明来意又验看了旌节之后,也不开城门,只是垂下吊篮将武略升上了城头。
闻听楚使至,赵王张敖急召老国相贯高、国相张景等文武大臣齐聚大殿。
钟鼓齐鸣中,武略昂然直入大殿,先依照君臣之礼参拜了张敖,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封国书献上,朗声道:“此乃我大楚之国书,请赵王过目。”
早有内侍上前接过国书,又双手捧着交给了赵王张敖。
张敖匆匆看完国书,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灰败,站在阶下的老国相贯高急得连连以手中拐仗顿地,内侍不敢怠慢,赶紧又将国书传给贯高。
贯高看完国书,顿时气得须发皆张,又将国书一把掷于殿上,以手中拐杖指着武略厉声训斥道:“竖子竟猖狂如斯?!”
国相张景撅起屁股从地上捡起国书,一看之下却愣了。
敢情这是楚王勒令张敖退位的诏书,还威胁说张敖若不退位,楚国便将发动五十万大军大举伐赵,届时邯郸大地必将成为一片尸山血海,尤其让张景感到尴尬的是,楚王竟然勒令张敖将王位让给他,这个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这时候,有几个大臣也凑过来看到了诏书的内容,交头接耳之下,满殿大臣便都知道了诏书的内容,大臣们再看向张敖、张景时,一个个的便有些神情异样,说起来张景也是先王张耳的族弟,倒也算得是王室子弟呢。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老贯高连连以手中拐杖顿地,竟将地上金砖生生跺碎,怒不可遏地道,“我大赵之国君,又岂是他国国君想立就立、想废就废……”
“老国相此言差矣。”武略打断贯高道,“我大楚先王乃天下共尊之伯王,昔十八路诸侯包括汉王尽皆受其敕封,今上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