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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薛明轩忙将她搂抱起。
林木脸色煞白,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褪色,林木的脑袋嗡嗡直响,世界崩塌殆尽的时候,她听到一个声音不断重复地对她说:“大夫要来了,不要怕。”
……不要怕……
林木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个晚上狂风暴雨雷电轰鸣。她躲在小床的一角吓得哭个不停。母亲走了进来,摸摸她的头将她抱在怀中,对她说:“不要怕,不要怕。”
……
“娘。”被薛明轩拥入怀中的林木呢喃了一句,将薛明轩胸前的衣服紧紧拽在手中。
大夫将药箱放在桌上,对薛明轩说,“少爷,将少夫人平放在床上吧。”
薛明轩怀抱林木坐在床头,见她紧紧抓着自己不愿意放手,微微皱起眉头。
“少爷。”大夫催促。
薛明轩说:“就这样把脉吧。”
……
睡梦里,林木嘀咕着:娘,有人欺侮我。
黑漆漆的世界里,一个声音问:谁?
林木嘟喃着:娘不认识。
那个声音说:说了就认识了。
林木顿了顿:泰安公主啊,还有个叫薛明轩的。
声音疑惑:薛明轩没有欺侮你。
林木:有的有的,他把我骗来京城,我才会受到泰安公主的欺侮。……可是,娘,我还是会帮他的。……我答应帮他了。
仿佛听到薛明轩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
林木想问,可是疼痛消失了,她该睡觉了。
☆、梅干
窗外虫鸣鸟叫,吵醒了林木的好梦。
她哼哼着,叫了几声好烦,不过多久,世界重新安静下来,林木再次美美地坠入梦中。
梦里,她一边忙着扫灭面前的各色食物,一边抽空表扬森森,问他从哪里弄来的好吃东西。
“京城。”森森的狐狸眼笑眯眯地弯成两条好看的弧度,他抬袖擦了擦林木的嘴角,“没人跟你抢,慢点吃。”
森森总是那么神秘。认识这么多年,林木从来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盘龙寨的后山,又为什么可以突然消失得毫无踪迹。
他不愿意提起,所以林木很默契地不再针对以上疑问提出问题。
森森是谁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是森森。
光给林木带东西吃,从来都不同她抢东西的森森。
国都京城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林木咂巴着嘴,舍不得吞下手里最后半块桂花糕。
“森森,不够吃啊。”林木哀戚说着,恋恋不舍地将最后那半块桂花糕扔入口中。
奇怪的是,森森那头一反常态的没有回应。
诡异地沉默。
林木抬头,震惊发现坐在对面的人竟然变成了薛明轩。
冷冰冰地黑瞳盯着她,默默不言。
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林木垂头,仿佛一桶冷水从头泼下。森森哪里去了?林木奇怪。
林木努力嚼着,嘴里头那半块桂花糕像一团软糯的棉花团,没有味道没有香气,还吞不下去。林木奋力地咔咔咬起来,然后听见薛明轩清冷地声音,“好吃?”
“啊!恩。”该说什么好?你之前没出现的时候挺好吃的,现在怎么嚼都没味道啊。
味道,你大爷的哪里去了,哪里去了?
林木的双排牙齿努力撕咬着,可是桂花糕还没有半点能吞下去的动静。
“嫂子。”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声音。
林木左右看去,除了静坐地薛明轩,她没有看到别人。
“啊!!!”莫非有神仙?
林木想着自己八成要被召唤着飞天成仙,顿时兴奋异常。听说神仙是不吃东西的,得赶紧把嘴里的桂花糕解决了,省得浪费粮食。
林木想着,更努力地嚼起那团口感奇特软糯异常的桂花糕。
奇怪啊,怎么甜甜的桂花糕变成咸的了?
在林木奋勇同嘴巴里的桂花糕做斗争的时候,那个神仙声音又响了起来。“四哥,嫂子都这么睡觉的?”
四哥?
啊!!!薛明昂!!!
林木一惊,立即醒转过来。
然后,她终于明白那块桂花糕为什么左右都咬不动吞不下而且还有咸咸的味道了。
因为,她正在全力啃咬着床单一角,口水哗啦啦地流了一滩。
林木很囧很尴尬,流口水不重要,咬床单不重要,毕竟,这也不是她林木第一次了。
重要的是,薛明轩站在床头端着一只白瓷碗,微微皱起眉头用很复杂且带着些许不解的眼神正认真端详她。
不不不,薛明轩不重要,重要的是薛明轩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用惊讶万分的表情询问,“四哥,姑娘家都是这么睡觉的?”
敢情,林木这一瞬间把全世界姑娘的脸都给丢光了?
清清嗓子,林木尴尬回复薛明昂,“我已经不是姑娘家了。”她木木姑娘从那日乌龙的和薛明轩扯了张婚书后,严格来说,确实已经不是姑娘家了。
尴尬完毕,林木的起床气立即大爆发。
“相公!你娘子我睡觉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陌生人在这里?”林木质问。
薛明昂从薛明轩身后跳出来,“嫂子,我什么时候成了陌生人了?”
他嫌林木说话不厚道,满溢着起床气的林木嫌他格外碍眼。“相公!以后我睡觉的时候,你能不放人进来吗?”形象不光辉不灿烂,被薛明轩瞧见没什么,反正林木也不屑于在他心里能留个多么宏伟的形象。但是被薛明昂看见并大声提出疑问,林木的面子很是过不去。
“四哥,……”薛明昂委屈嘟嘴抗辩。他不过是针对亲眼所见的震撼景象提出疑问,怎么就惹到嫂子大人了?
抗辩语句还未出口,薛明昂把已经到了喉咙眼的话生生吞了下去。他四哥,薛明轩瞥了他一眼,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出去吧。”
薛明昂顿时像霜打的茄子,火速蔫了下去,乖乖地往门口蹭。
不过发发起床气,林木呲牙咧嘴地嚷嚷其实并不代表她真的有什么脾气。看着薛明昂凄楚哀怨地关上房门,林木咬着下唇偷瞄薛明轩一眼。
一如既往地冷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原来,享受冷面冰山待遇的不只是她林木一个人,薛明轩对任何人,包括至亲的家人也是这么一副冷漠的语气。
这么想着,林木突然对薛明轩一视同仁的冷漠态度有了一丁丁的好感,怎么说,她都算比薛明昂的待遇好点吧。起码,她还能坐在床上悠闲地打两个哈欠,起码,薛明轩没有叫她滚蛋。
诶?不对。不是薛明轩不叫她滚蛋,而是她一直都企盼着圆润地快速地逃离京城,只不过是因为泰安公主的原因,薛夫人和薛明轩一个劲地不同意啊。
可恶。林木想,她差点被自己绕进冰山海市蜃楼的美好一面中。
门吱呀一声关上,薛明轩坐下,将手中的白瓷碗送到林木嘴边。
浓烈地中药苦涩味直冲鼻子,林木眉头皱成一把,“干什么?”
“喝药。”
“我身体倍儿棒,喝药干什么?”林木一缩脖子,躲过薛明轩的步步紧逼。
“你晕了两天。”
“两天?”林木震惊。难怪她的肚子可劲地咕噜噜直叫,难怪她在梦里面一直手脚不停地胡吃海吃各种东西。
薛明轩点头,勾住林木的后襟把她从床角拖出来,白瓷碗送到嘴边,林木被他掐得死死的,翻着双大白眼珠子猛瞪他。
薛明轩:喝药。
林木:我已经好了。
薛明轩:大夫说,要喝三剂才能彻底好。
林木(汗):光闻着就觉得好苦啊。
薛明轩:喝完就不苦了。
林木很郁闷。跟薛明轩简直无法沟通。
她不喜欢喝药,从小就不喜欢。老娘在生的时候总是会采些青梅腌制成陈皮梅干,等到林木生病了就会拿出来给她送药。
一口药,一口梅干。于是苦涩难以入口的药汁,在酸酸甜甜的梅干辅佐下,被林木轻易地吞咽下去。
老娘走后,再没有人会去采摘山里的青梅,做那复杂无比的陈皮梅干给林木了。
也从那时开始,林木再不愿意喝下苦涩的汤药。
她宁愿慢慢地捱着,捱到病痛抽丝一般慢慢从身体中剥离殆尽。
在某一个烧得昏沉沉的傍晚,她迷迷糊糊地爬到盘龙寨后山的小坡,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头顶满树的青梅,眼泪不停不停地往下掉。
身后,一个清朗地声音问,“想吃吗?我给摘,不用哭。”
林木回头,看见一个麦色肌肤的男孩呲出两排白森森地牙齿朝她真诚微笑,一双狐狸般的狭长丹凤眼眯成了好看的弧度。他拍拍林木的脑袋,哧溜一声爬上树,哧溜一声滑下来,兜了满怀青翠翠的果子。
“给。”男孩说。
林木疑惑。她只吃过做成梅干的青梅,不知道原来青青翠翠的果子原来也是可以吃的。
男孩催促,“吃吧吃吧,别客气。”
抵不过盛情邀请,林木犹豫地拿起果子,蹭蹭果皮上的尘土,半信半疑地大口咬下,顿时酸歪了下巴。
哈哈哈哈!!!!
男孩大笑,扔了满满一兜的青梅,“原来是个这么嘴馋的丫头,青成这样能吃么,傻的。哈哈哈哈!”
或许是当时病了,烧得糊涂了,暴躁易怒的林木竟然一反常态地默默看着那个嘲笑自己的陌生男孩。揉了揉酸歪的下巴,浅浅笑了笑,说:“恩,好酸,不好吃,”
她说着,泪水边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掉下来。难怪,青青的梅子这么不好吃,所以老娘才会用很多很多复杂的工序,将它们做成梅干哄骗自己喝药。
林木无声抽泣着,肩膀止不住地耸动。
男孩皱眉,“我又没欺负你,梅子是你自己啃的,不要哭。”
林木依旧哭,没有抗辩。
男孩歪嘴不满,“不要哭啦。”
林木依旧哭。
男孩无奈,“怎么样你才能不哭呢?”
啜泣声中,林木含混不清地说,“你有没有陈皮梅干啊?”
“啊?”
“陈皮梅干。”
“没有。”男孩摊手。实话是,他没听过这东西,吃的么?
林木擦擦眼泪,“哦,那算了。”
蹬蹬往寨子的方向走,林木拣了两颗青梅,算是对这东西的本味留个纪念。
男孩跟在林木身后不满抗议,“你不问我的名字吗?”
“为什么要问?”林木眼角仍挂着泪珠,奇怪道。
“不做个朋友吗?”
“哦,好吧。”
男孩似乎很伤心,耷拉着脑袋,“不要一副这么不情愿的样子。”
林木说,“我没有。”只是被高烧烧得有些不清醒罢了。
男孩撅嘴,非常不满意地一字一句告诉林木,“我叫森森,跟你的名字林木很像,很多个木的森森。”
林木怔怔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叫林木?”她记得没主动说过自己的名字。
“有的,我摘果子的时候你说的啊。”男孩不自在地挠挠头。
“有吗?”
“有的。”
林木想,自己果然是被烧得糊里糊涂了。
……
薛明轩说,“必须喝。”
林木咬咬牙,“有陈皮梅干吗?”
是的,要她喝药,必须要陈皮梅干。
薛明轩的眼神一会转阴一会转晴,阴晴转换了几次,他问,“有就喝?”
林木坚定点头。
薛明轩起身将碗放在桌上,对林木说了句“等等”,便径自走了出去。
林木重新躺下,却再怎么也睡不着。
远远传来此起彼伏地夏虫鸣叫声,衬得自家院子里格外安静,安静地有些诡异。林木胡乱披了件衣服走了来,站在廊上瞅了瞅安安静静地院子。
她记得在梦里,无数的夏虫鸣叫声吵得她心烦意乱,一个劲地瞎抗议。却原来,这院子里竟然如此安静。
梦,果然一点都靠不住。
林木坐在通往院子的第四级台阶上,抱着脑袋抬头仰望巴掌大的天空胡思乱想。
冷冰冰的薛明轩有个和他一样清清冷冷的院子,老爹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原来,没有生命的院子也是可以类聚和群分的。
扫眼间,林木发现台阶旁放着一个小小的竹篓。林木好奇,拿过竹篓打开来,顿时听到震耳欲聋的蝉鸣声。
靠!小半篓子黑漆漆来回爬动的蝉,谁藏在这的,吓死个人了。
正在这时,拿着个小纸包的薛明轩缓缓而来。
走到林木身边,坐下。薛明轩扒开小纸包,皱皱眉头,拿了颗梅干出来问,“是这个?”
林木眼光烁烁,“哪来的?”跟印象中老娘做的陈皮梅干看起来差不多。
见林木高兴,薛明轩勾勾嘴,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尝尝。”
林木接过,咬了一口,高兴地快要飞起来,“哪里来的?”
薛明轩有些窘迫,“买的。”
林木看出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