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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四儿这救火队员很称职,立马接话:“姨娘不是在贵州买了好些奇怪的玩意?且拿出来给姑娘瞧瞧!”
罗衣才一个醒神,总算找到了话题:“姨娘在贵州,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张姨娘也反应过来:“可多了!那地方汉人不多,都是侗人苗人。平日里只穿着黑色或青色土布衣裳,毫不起眼。到了过年或者嫁女,便把那满副的银饰都拿出来带在身上,白晃晃的一片,加上黑糊糊的衣裳,若不是袖口裙边还有些彩线,真活像奔丧的一般!”
罗衣看着眼前这位“大汉主义”者抽抽嘴角一面说:“大约他们没甚金器。”一面内心OS,尼玛你才奔丧,你全家都奔丧!上辈子的老娘是侗民高考还优惠了20分的罗衣同志悲愤了!
张姨娘浑然不觉,自顾说的开心:“话虽这么说,但他们的银器,比我们的不差呢!就是咱们用不上!”又扭头喊:“四儿,你把那杉木大箱子里的银饰拿出来,给姑娘瞧瞧。”
四儿在行李里一顿翻,没多久就捧出一个藤箱。打开一看,只见充满了侗族苗族风情的绣布上别着簪子配饰压领镯子耳挖子,随意的满满的堆了一箱。再仔细一瞧,得,合着银的就上面一层,下边的全是铜的。张姨娘有些尴尬:“我只有这么一些,姑娘怕是瞧不上吧。”
罗衣没说什么,只用行动证明:“这把梳子有意思,姨娘送我吧。”厄,居然是空心的……
张姨娘喜无可无不可,把箱子往罗衣这边一推:“姑娘喜欢就都拿去,拿去赏人吧,也,也是个意思。”
“呃……”罗衣又囧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姨娘走的水路,见到江南了吧?”
张姨娘已经彻底兴奋起来,一叠声的叫四儿把从江南带回来的丝绸伞绢扇小竹雕等玩意儿一股脑的拿出来,又把江苏山东河北的各色特产全都翻出来。罗衣看着这一堆一堆小女孩可能喜欢的东西,眼眶不由红了。
“姑娘莫哭,姨娘没什么好东西,别笑话。”
“我很喜欢,这一桌子都送我吧。只不许笑我皮厚!”对于母亲而言,没有什么比儿女的索要更让他们开心。
张姨娘果然感动的不行,强忍着眼泪,把一桌子小玩意并藤箱里上层的银饰都齐齐打了个大包递给罗衣:“姑娘且去吧,上房怕是要传饭了。我这里不是好地方,以后……以后别来了。叫人看见不好。”
罗衣无奈的接着大包袱:“那些个银饰我也用不上,姨娘留着吧。”银饰,是可以当钱用的!
“我也没处使去!”张姨娘拒绝:“再有,你得了小玩意总该跟姐妹们分享,那些个杂项的上不得台面。银饰你也别一个人收着,拿一半出来,就说是我孝敬二姑娘的。”
看着她殷切的眼神,罗衣不敢拒绝,也不忍拒绝。四儿接过包袱,就要送罗衣回房。
5、嫡庶 。。。
罗衣本想直接回房,又想了想,还是先去了黄氏的卧室。
黄氏还在休息,锦绣坐在椅子上看书。罗衣戳了戳锦绣,两姐妹一齐来到正房。让四儿解开大包袱摊在罗汉床上:“姨娘说,这是她一路买的小玩意,给我们俩玩的。今天还没收拾利落,改天再来看姐姐。”
锦绣笑笑:“姨娘的一番心意,你又拉上我做什么?”
“我俩谁跟谁啊!”
这么一说,锦绣倒不好拒绝,再说这些虽是些小玩意,到底京中不大常见。她如今也不过十三岁,正是好玩的年纪。不客气的分了一半,倒是银器一件没动。
罗衣知道她万事求全的性格,也不勉强,横竖她是嫡出,不缺这点东西。
四儿回去复命,正巧黄氏醒了。罗衣只好又把包袱再次抖开,给嫡母看过。
黄氏不过撇了两眼,一点不在意。看着两姐妹有些兴奋的神情倒笑了:“果然还是孩子气,见到小玩意儿就走不动腿。我才瞧了账本上也有好些,等收拾出来,你们姐妹分了吧。”
“谢母亲!”
“我只觉得胸闷,二丫头陪我走一走。三丫头先把包袱带回去,再洗把脸。早点过老太太那边也好。”
罗衣一愣,才记起刚才哭过,只怕脸上有些狼狈。顿时尴尬的退出去了。
回到院里,急急洗了脸梳了头,又在衣服外头加了件鲜亮的褙子。让丫头带着刚才分好的东西往东边屋里送去。
“妈妈在啊?”迎头遇见李氏,赔笑说:“才刚姨娘送了我们一些玩意,这些是姐姐的,劳烦妈妈收好。”
李妈妈皮笑肉不笑的说:“劳姨娘惦记了。”
罗衣懒得计较,转身就走。却听见帘子里头李氏故意说:“呸!仗着姑娘好性儿,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姑娘屋里送!也不照镜子瞧瞧,什么啊物儿!”
罗衣脸色一白,攥紧拳头强忍着怒火。
突听一声断喝:“住口!哪个奴才如此放肆!”
罗衣抬头一看,只见黄氏扶着锦绣正站在院门口气的发抖:“青天白日的,自家人就敢作践姑娘们!我还没死呢!”
李妈妈吓的抖筛子一样跑出来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锦绣看着李妈妈气不打一处来,偏又是她的奶妈妈,又欺负了庶妹,她若开口倒显得张狂。
罗衣好歹也跟锦绣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母亲请息怒,犯不得为了个奴才生气。”
“来人!”黄氏叫道:“叫吴管事的娘子来,送李妈妈家去吧!这么大脸的奴才,我们二房用不起!”
“母亲且饶了妈妈这一回吧。”罗衣还没蠢到家,就是看过红楼梦也知道乳母对于小姐少爷是个什么地位。这么一赶,岂不是把嫡姐往死里得罪?
“不用说了,这等刁奴,没得坏了我们家的名声!”
李妈妈惊呆了,她可是二太太嫡亲闺女的奶妈妈啊!为了个姨娘养的,怎么这么打自己亲闺女的脸!
“罗衣!”
“女儿在!”罗衣被黄氏吓了一跳。
“跟我进来!”说罢,黄氏看都没看李妈妈一眼,带着两个女儿就往正房走去。
罗衣低眉顺眼的跟着进了正房,黄氏一坐下就问:“李妈妈这么指桑骂槐多少次?”
罗衣不吱声,她摸不准黄氏想做什么?
“你个没刚性的!”黄氏没好气的说:“不过一个奴才!敢这么说话,你就该回我才是!再不然告诉你姐姐。好好一个姑娘,叫奴才堵的话都不敢说,这也是我们这样人家的姑娘!”
罗衣满腹委屈,内心不由埋怨嫡母站着说话不腰疼。
黄氏看到罗衣的样子,叹了口气:“三丫头,过来!”
罗衣走近,就被黄氏牵着在身边坐下。又看着锦绣还站着,神色开始有点慌乱。
“三姑娘啊!”黄氏抚了抚罗衣的鬓角:“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些想头,无非是疏不间亲,无非是嫡庶有别。可你扪心自问,我有亏待过你?”
罗衣摇头。
“你才醒来那会儿,虽说什么都不记得,但总算从容了好些。我还与你姐姐说,这一吓把你那鹌鹑样给吓没了,也是好事。不曾想没几天又变回原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虽不是我生的,却也在我跟前养这么大,我便是偏心你姐姐一些,却也不说对你不闻不问。你说是不是?”黄氏也不等罗衣回答:“今儿我们娘几个好好诉诉,有什么都说出来!没得一家至亲骨肉,还横着一根刺的!”
这种话罗衣不好接,锦绣却道:“三妹妹,你有什么想头不说出来,我们怎么知道?”
罗衣本就不是受委屈的主,这么三个月折磨下来,早已经到了临界点。话被逼到这个份上也豁出去了,一口气不停顿的说道:“我若太得瑟你们看着我又想起我姨娘不难过么?然后就找我麻烦……厄,那个……我不是说您,我,我听人说的……”
罗衣脑袋轰的一声,坏了,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我怎么就这么蠢呢!我是猪我是猪!绝对的猪!死定了。我勒个去,果然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脑残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丫头!这是信我呐,还是蠢呐!” 黄氏扶额:“当着和尚骂秃驴啊你!以后要碰上婆母,还不得让跪祠堂去!”
锦绣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母亲,你说她这是听谁说的啊?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真笨得没边了。”
“还有谁?”黄氏也笑了:“必定是大姑奶奶陪房的亲戚说的呗。”
“哈?”这哪跟哪啊?
“那些勋贵人家,逗猫遛狗,醉生梦死,不思进取。唯有盯着祖产不放,是以别说嫡庶,便是一个娘的也争得个你死我活。下人们仗着几辈子的脸面,踩低捧高无所不为。更是乱成一团!岂是我们这样人家的风气?”黄氏顿了顿,正色说:“别说你一个姑娘家,嫁妆都是公中出的,好不好嫁出去便罢。便是个哥儿,难道挣的诰命还能给姨娘不成?何况我们这等所谓的书香门第,若一味打压庶子,弄得乌烟瘴气,再没有人科举出仕,偌大的家业岂不是给别人挣的?以后你们都是要当主母的,且细想我这话。”
“那要宠妾灭妻呢?”罗衣算是豁到底了。
“你当御史吃干饭的?何况还有族长族老呢!几个做妾的可以翻天?好不好,提脚卖了便是!不过一个奴才,也值得费心思?”锦绣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说道。
罗衣震撼了,尼玛坑爹呐!这这这这……跟穿越小说完全不一样嘛!
一直到从老太太那里吃过团圆饭,罗衣还恍恍惚惚,今儿刺激大发了!回到二房,也没注意锦绣粘着她亲妈,迷迷糊糊回房睡了。
而此刻黄氏母女也躺在床上:“今日学了几成?”
锦绣笑道:“母亲饶了李妈妈吧,好歹是我的乳母。”
“觉得落了你的脸面?”
“有点!”
“傻丫头,这样倚老卖老的妈妈不能留!”
“可是……”
“没有可是!你当我只为了三丫头出气么?你才是我的亲闺女!”黄氏翻身对着女儿的脸说:“这么不知尊卑的奴才,日后带到婆家还不把人往死了得罪?再有,你还小呢。等到长大嫁人,夫君纳小,生了庶出的子女,她岂不是更作践?作践那些是小,移了你的性情可怎么办?若是传出一丝不贤善妒的名声来,你的儿女还要不要说亲!”
“娘!她不过有些小想头,好歹给点体面吧。”
“儿啊,你当娘真‘一碗水端平’呐!你道李妈妈为何总跟三丫头过不去?那是以前就跟张姨娘不对付,连带挤兑三丫头。这么多年当我不知道么?此其一。其二,今日过后,三丫头必定对你我死心塌地。虽说一个姑娘玩不出什么花样,可我都养她这么多年,何必差那临门一脚?何况你爹膝下只有你们兄妹三人,谁又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妻凭夫贵?谁又知道你们兄妹的造化在哪?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呐!”
“娘心里,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么?”
“哪能不难过呢!可他从有了通房开始,你既无情我便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也值得我为他争风吃醋!?”
“啊?没有好男人了么?”
“也有,再有也要看你怎么过日子。女人要温柔,但也不能一丝刚性都无。我且告诉你个傻办法,还是你外婆教我的。拿张纸,只管把自己受得了受不了的事写下来。碰上受得了的,就忍了,受不了的就关门闹起来。轻言细语小意温柔,乃至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有用怎么闹。但切记不可带了痕迹,不可闹到外头去,不可带到公婆跟前。”
“他要顶不过不会对人说么?这一说,我名声可就坏了!”
“男人死要面子,被老婆降服住了,哪敢吭声。”
“你就是这么降服爹爹的?”锦绣笑起来。
“你爹不用降服,他就是那书上剥下来的。拿本四书回来,照做就成。所以也……得罪上司,给发配那那种地方去。”
“那哪样的好呢?”
“看命吧,谁知道呢!”黄氏挪了挪,换个舒服的姿势:“日后啊,夫妻恩爱最好。若有了庶出子女,便像我养你三妹妹这样。厚积薄发,一头棒喝!不怕她不从。若遇上白眼狼!哼!也不须管,都成白眼狼了,聪明不到哪里去!自己就蹦跶完了。须知做人做事,不是看你作对什么,而是看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要大方向不错,总归是你赢。”
“要是那种厉害的白眼狼呢?”
“忍气吞声,教好自己的子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真宠妾灭妻呢?”
“这种人家不用过,直接和离!”
“这跟书上说的不一样!”
“笨!书是男人写的!”
“不说是女人写的么?”
“那也是男人推广天下的,信他们,怎么死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