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糟的事情莫过于没有感觉。海伦是她的朋友,海伦就要死了。帕姆知道自己应当
有所感觉,但她却不能。她的身体已被捆住,但仍可以听到比利和李克发出的声音。
呼吸仍在继续。
虽然她的嘴不能够动弹,但那声音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女人所发出的呻吟,然而
死亡还必须先付出代价。李克、比利、博持和亨利正在收拾东西。她想告诉自己说
她确实是在另一个地方,但那可怕的窒息的哽咽声却不断地把她的目光和知觉带回
到目前的现实中来。海伦的情况很糟。
她曾企图逃跑,但被他们抓了回来。这一点他们曾不止一次地警告她们,目前
的情况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这一点,亨利说,她们一定不会忘记。帕姆用手摸了
摸自己被打断的肋骨,想起了自己受的教训。海伦的眼睛凝视着她的脸,但她感到
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她试图用眼神表达同情,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不一
会儿,海伦停止了呼吸,变得无声无息了,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帕姆可以闭上眼
睛,想着什么时候便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这票人觉得眼前的事情有些滑稽可笑。他们把那位美国飞行员绑在他们用沙包
筑成的工事外面,使他可以看到把他击落的那些防炮。但是,他们的俘虏的所做所
为却没有那么好笑,他们已用拳打脚踢发泄了他们的不满。他们也弄到了另一个人
的尸体,把它放在他的身边,幸灾乐祸地欣赏着他看到自己的同伴时脸上出现的那
种痛苦和绝望的表情。从河内来的情报官此时已来到现场,对照着他带来的名单查
对这个人的姓名,并低着头再把名字读了一遍。炮手们认为,从情报官的反应和他
刚才打电话的紧急情况来看,目前的问题有些特殊。被抓来的战俘因为疼痛昏了过
去,情报官从死者的尸体上抹起一些血,涂在仍活着那个人的脸上,按着又拍摄了
几张照片。这些举动使那些炮手更加迷惑不解。他似乎希望活着的那个人看上去也
像他身边的死人一样。真有点不可思议。
这不是凯利生平中所辨认的第一具尸体,但他感到自己已经失去继续活下去的
希望了。其他人赶快上前把他扶住。然而,没有倒下和生存下去并不是同一回事。
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他走出急诊室,医生和护士都看着他。牧师
已被请来为死者做最後的祈祷,他说了一些他知道死者永远地无法听到的话。一位
警官解释说,事故是由于卡车司机的过错造成的,煞车失灵,机械故障了,实际上
谁的过错也不是,只不过是众多事故的一个罢了。在其他类似情况下,他以前也说
过这些话,同某个不幸的人解释为什么他的亲人会死去的原因,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似地。
警官看得出,面前这位凯利先生是个坚强的人,因而也是一个感情最脆弱的人。
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他本应该保护他们免遭任何灾难的,现在都已在这次事
故中死于非命。这没办法怪谁。卡车司机也是位有家室的人,现正躺在医院 ,刚
刚苏醒过来。当时他为了弄清蒂茜是否还活着,曾经爬进自己的大卡车底下去查看。
凯利的同事坐在他身边,表示愿意帮助他处理後事。但是,对于一个宁愿下地
狱也不愿看到眼前这种情况的人来说,人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因为他曾经看到过地
狱。
但是,地狱不止一个,他还没有见过所有的地狱。
第一章 丧子之痛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车。凯利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斯考特小汽车开到
了公路边上。她并没有伸手表示要搭便车,她只是站在路口,看着汽车在砂石路面
上一辆接着一辆疾驶而过,扬起阵阵灰尘,留下缕缕灰烟。她的姿势倒很像是要搭
便车:一腿固定,另一腿前曲。她的衣服显然已经很久没洗了,一只背袋松垮垮地
吊在肩上,那黄褐色齐肩的长发在疾驶而过的汽车卷起的气流中,飞扬不定。她的
脸上没有表情,但凯利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他脚踩煞车,将汽车弯到
路边松散的砂石地面上时,才发现她并没有表示要搭便车。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将
汽车再开回车道。随后他便意识到,他已将汽车停下,像要做什么事情,但究竟做
什么,他也不清楚。那女子的眼睛一直看着这辆轿车。凯利从后照镜中看见她耸了
耸肩膀,并没有显出特殊的热情,然后朝汽车走来。车的前窗玻璃已经放下,很快
她便来到了汽车旁。
“你去哪儿?”
她问道。
凯利吃了一惊。他原本认为第一个问题:要搭车吗?应由他提出。他迟疑了一
两秒钟,两眼凝视着对方。她大约二十来岁,但看上去显得更大些。面部不脏也不
干净,可能走由于州际公路上的风沙所致。她身穿一件男用棉质衬衫,看来已有几
个月没有熨过。头发都打起结了。但最使他吃惊的还是她的眼神,灰绿色的眼睛中
透着动人的目光,像要穿透凯利看到什么东西似的。他过去常常看到这种眼神,只
不过那是心灰意冷的男人的眼神。他记得自己就有过这种眼神。但即使如此,他始
终不明白自己的眼睛究竟看见了什么?他从未想到他当时的表情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回我的船上。”他终于回答,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别的。突然间,她的眼
神变了。
“你有船?”她问道,像个孩子一样,眼闪着亮光,一丝笑意从眼际展开,辐
射到面部的其他部位,好像他回答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一样。凯利注意到她的门牙之
间有一个明显的缝隙。
“四十一呎长,是一艘柴油主机游艇。”他朝车后挥了挥手,那里堆满了各种
食品箱。
“想一道走吗?”他不加思索地问道。
“当然!”她毫不迟疑地拉开车门,把肩上的背袋扔在前座的下面。
重新把汽车开上车道是危险的。斯考特轿车的结构不适于州际公路行驶:轴距
过短,马力不足。凯利不得不全神贯注。这种车速度有限,只能在右车道行驶。由
于不断有车上下交流道,他得加倍小心,因为斯考特并没有灵活到足以避开直冲海
边或到其他天杀的度假区的白痴,特别是正逢一个连续三天的周末假期。
想一道走吗?他刚才问她,而她回答说当然。他脑子里重复着这一问一答。真
见鬼!
凯利沮丧地看着公路上奔驰的汽车,双眉拧成一线,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过去六个月中,他有过许多问题找不到答案。他告诫自己的思想要平静下来,注
意路上的车辆,但他的脑子仍然不停地思考着这些问题,尽管周围的噪音搅得他的
脑袋乱糟糟的。人的思想毕竟很少服从自己的指挥。
他想,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周末。他周围的汽车上坐满了下了班急着回家的人们,
有的是开车来接自己家人的。几个孩子隔着车子的后窗玻璃向外张望,有一两个还
向他招手,但凯利装作没有看见他们。一个人要做到没有灵魂是困难的,尤其是当
你知道你确实有灵魂的时候。
凯利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摸起来跟砂纸差不多。两只手也很脏。怪不得商
场售货员会是那副表情。算了,凯利,还是不要管这些。
是啊,有谁关心这些呢?
他转过脸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客人,想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他正在
带她去自己的船上,但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实在好笑。她的两眼凝视着前方,面色
平静如水。她的脸从侧面看很漂亮,身体瘦削,也许应当说苗条,发色介于金褐之
间;但牛仔裤很旧了,有几处已经破烂。这是她从那种要顾客多花钱去购买陈旧或
褪色牛仔表的商店中买来的。凯利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又一件不用关心的事情。
天哪,怎么把问题搞得乱糟糟的?他扪心自问。他知道答案,但这一答案并不
能充分说明问题。身体的不同部分要求约翰.特伦斯.凯利了解整个故事的不同部
分,但这些不同的部分永远无法构成一个整体,使这个过去又坚强、又精悍和富有
决断力的男子汉的不同部分陷入困惑和──绝望中?他有了一个令人愉快的好主意。
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灾难与危险,并为自己能够幸
免于死感到惊讶。也许最痛苦的折磨就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无疑地,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都是表现在外面的事情,于是他的理解迷失了方向,
使他形同一块行尸走肉,尽管依然活着,却困惑无主。他的一切都在听而由命,任
其摆布。他清楚这一点,但不清楚命运在把他带向何方。
她不想说话,她究竟是谁?凯利对自己说,这样也好,尽管他感到有些事情他
应该知道。这种认知来得很突然。这是本能的反应,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本能。突然
一股紧张感袭过他的颈背和手膀。他看了一眼周围的车辆,并没有看见任何具体的
危险,只是发现车辆正开足马力在公路上飞奔,而坐在方向盘后面的人却缺乏足够
的头脑。他的眼睛仔细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但那种惊恐并没
有消失,凯利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在检查后照镜,同时用左手触摸两腿之间的下面,
碰到了藏在座椅底下的那支柯特自动手枪的握柄。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武
器。
真见鬼,拿枪干什么?凯利抽回手,带着沮丧的苦笑摇了摇头。但他仍然不断
地查看着后照镜──但只是一如往常地观察着周围的车辆,在其后的二十分钟内,
他一直在这样欺骗自己。
船坞内一片繁忙景象,这当然是因为连续假期的关系。一辆辆汽车在又小又乱
的停车场内飞快地左右穿行,每位驾驶都在极力避开由他们自己所制造的这种星期
五忙乱的交通堵塞。斯考特终于开进了自己的停放位置。停车场的平台较高,凯利
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逆戟鲸号游艇的后舱玻璃。他将汽车停放在六小时前停放的地
方。车停好后,他又将玻璃窗摇起并将车门锁好,心里感到十分轻松。公路上的冒
险结束了,无垠的海湾呈现在眼前,他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安全感。
逆戟鲸号是一艘用柴油发动的动力游艇,四十一呎长,为传统结构,但其形状
和内部安排都像一只标准的大马哈鱼。游艇并不特别漂亮,但有两个宽大的内舱,
船中部的客厅也可以作为内舱使用。柴油机很大,但不是增压式的,因为凯利喜欢
大型、运转顺利的主机,而不喜欢小型、被过度压榨的主机。船上有一台高品质的
海用雷达,还有各种可以合法使用的通讯设备,以及远洋渔民常使用的航海用具。
玻璃纤维的船身洁净无垢,镀铬的舷栏没有任何锈蚀的痕迹,他并没有像大多数船
主那样在栏杆上部涂上油漆,因为他认为花太多维护时间并不划算。逆戟鲸号是艘
工作艇,或者至少她被认为是工作艇。
凯利和他的客人走下汽车,他打开货箱的门,开始把食品箱搬到船上。他看见
那位年轻女士很知趣地站在一边,以免妨碍他的工作。
“喂,凯利!”声音来自航行驾驶台。
“噢,是艾德,什么事?”
“仪表出了问题。发电机刷用久了,我已经换过,但我想是仪表的毛病,我也
换了。”
艾德.默多克是船坞的机械长,在他开始走下梯子时,突然看见了旁边的女孩。
他在梯子的最后一阶上滑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甲板上。惊奇之余,他迅速打量了
那女孩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还有其他问题吗?”凯利直言问道。
“油箱已灌满,主机也已预热。”默多克回头对他的客户说:“都记在你的帐
上了。”
“很好,谢谢你,艾德。”
“唔,奇普要我告诉你,有人给了个价,如果你想卖……”
凯利打断他的话:“我不卖,艾德。”
“她是个宝贝儿,凯利。”默多克边说边收拾好自己的工具,满脸笑容地走开
了,他显然很满意自已的双关语。
凯利没有马上听懂他的意思,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也觉得十分得意,接着他
把最后一箱食品搬进了船上的客厅。
“我要做什么?”那女子问道。她一直站在那儿。凯利觉得她好像在发抖,但
她极力掩饰这点。
“ 先去上面坐一会儿吧。”凯利用手指着驾驶台说:“几分钟后就可以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