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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春宵静若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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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害了无辜的儿子!此等祸事,怎可再犯一次。
  
  杨若依知他心事,不由叹息,道:“皇上又何必为影儿的事耿耿于怀。本是臣妾的错。若不是臣妾当年……”
  
  “是我的错。”宫绪淳打断她,道,“都是我的错。与你何干。你……走吧。”
  
  杨若依怔了怔,半晌仍咬紧了牙关,执意道:“臣妾是您的皇后,您若不走,臣妾便也不走。今日若不能救皇上于水火,臣妾甘愿一死!”
  
  突然,一根梁木掉落。杨若依大骇,急忙扑到宫绪淳身上,烧成焦炭的木料打在杨若依背上,只听得“嗞”的一声,她顿觉连骨头也要被烤焦了,当下白了脸色,却仍是咬牙挺住,推开断木,又去解宫绪淳身上的铁链。宫绪淳动了动唇,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只任由杨若依找来烛台,一下一下狠命砸着铁链。
  
  “皇上,”杨若依泣道,“臣妾求您了,求您一定要活着!”鲜血从背上涌出,滴在铁链上。许久,那最后一股温热,令铁链发出一声期待已久的脆响——断了。杨若依尚来不及欣喜,便急急为宫绪淳穿衣,尔后拉着他,冲出火海。
  
  大殿外,早是人声鼎沸。源源不断的水被运来这里,扑到熊熊烈火上,却只激起一缕青烟,起不到半点作用。宫黎彤负手而立,远远看着。平静的脸上波澜不惊,而那相握的指尖,却早已微微抽搐了。
  
  东方渐明,红霞与火光交相辉映,炫丽得让人禁不住想流泪。晨风轻吹,满树的樱花盛开,花瓣如雪,飘散在火红的世界里,幕天席地,像宫黎彤心底那被忽略得一干二净的疼痛。
  
  宫绪淳和杨若依趁乱而逃。杨若依吃力扶着宫绪淳,后背的灼伤如烈火焚烧一般疼痛,血隔着衣衫渗出来,将白衣染得鲜艳无比。
  
  行至人迹罕至处,杨若依再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她道,“玄武门外,有马车等候,到时自会有人为皇上安排一切。皇上请爱惜龙体,恕臣妾不远送了……”
  
  “怎么?”宫绪淳一愣,“你不走?若是留在宫中,只怕不妙。况且,你的伤……”
  
  杨若依摇摇头,道:“如今臣妾只是退居冷宫的太妃,想那宫黎彤也不会怀疑到臣妾身上。再者,皇上此去路途凶险,臣妾养尊处优惯了,不想同去受苦……”
  
  宫绪淳苦笑。他自然心中明了,这不过是杨若依的托辞罢了。这个女人,用了一生的时光来爱他,只可惜,他罪孽深重,无以回报。当下不再多言,怔忡半晌,终辞别杨若依匆匆远去。
  
  杨若依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蹒跚前进的身躯缩小成一个点,尔后消失不见,这才缓缓垂下头,磕了三响。晨风吹得心上生疼,她叹息一声,拔下凤钗,毫不犹豫刺进了自己的胸口。泪,自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宫绪淳走的是宫中较为僻静的小道。一路并未遇到巡逻的守卫,他很快便到了玄武门口。果然,一辆蓝顶粗布马车停在此处。那些个守门的侍卫显然已经被打点过了,纷纷对他视而不见。他略一沉吟,抬脚行至车后。
  
  “老臣恭迎圣上。”一记苍老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空间里。
  
  宫绪淳一见来人,大惊,见对方作势要跪,忙伸手扶住,道:“左将军,我早已不是什么圣上了。”
  
  “皇上于老臣有大恩。在老臣心里,皇上永远是皇上。”左宏倏依旧是跪下,施君臣之礼。礼毕又道:“皇上受苦了,请恕老臣救驾来迟之罪。”
  
  “左将军言重了。”宫绪淳道,“将军素来与杨家不和,此番怎会与皇后联手,救我于水火?”
  
  左宏倏道:“臣不敢欺瞒皇上。数日前,娘娘偷偷出宫,找到老臣,将五年前的事说与老臣听了。娘娘只道,此为她一人之错,可老臣又何尝不是有罪之人。当年皇上若不是为救老臣一家,今日就绝不会沦落至如此窘境了。皇上大恩,臣无以为报,只盼皇上日后平安……”
  
  回忆当年,宫绪淳不禁湿了眼眶,道:“当年之事,且勿再提。你左家,日后好生辅佐当今圣上,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言罢又连连道谢一番,左宏倏推辞不过,只好应了。
  
  左宏倏又道:“皇上此去可向北走。老臣已将一切打点好了,沿途自会有人为皇上安排一切。时候不早,皇上请上路。”言罢不等宫绪淳再道谢,便将他扶上马车,马夫将鞭子一扬,马车立即绝尘而去。
  
  又过半个时辰,凌澐殿的大火才被扑灭。四处弥漫着炭焦味,宫黎彤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启禀皇上,”一侍卫飞身来报,“火势凶猛,凌澐殿损失严重。但尚未在里面发现尸体!”
  
  “没有?”宫黎彤一挑眉,如此说来,那人是逃了。心中顿时百味杂陈,不知道是喜是怒。“李元顺,”他道,“去给朕把他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李元顺连忙应声,暗自打个了寒颤。皇上的眼神,简直凶恶得与地狱修罗无异。
  
  “皇上,”少顷,又一侍卫来报,“太妃娘娘……自尽了。”
  
  “太妃?”宫黎彤眼珠一转,笑起来。父王出逃,定然和这太妃脱不了干系。遂命人将其抬过来,见她一息尚存,便将她摇醒,狠狠追问:“说,他在哪里?”
  
  杨若依双目无神望着他,半晌又自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弧线,答非所问道:“宫黎彤,你不得好死!”
  
  宫黎彤怔了片刻,又轻笑起来:“娘娘错了,不得好死的人是你!你害了我的母亲,又害了我,你才不得好死!”语毕便夺过杨若依手里的凤钗,往她的眼窝刺去。鲜血四溅。杨若依惨叫。叫声一路高亢上去,行至尖锋,便止,再没了下文。
  
  宫黎彤依旧是笑,唇角挂着杨若依的血迹,灿若星华。他拔出凤钗,未有停留,再度刺了下去。这个女人,一生作恶多端,处处与他母亲为敌,几番暗算,终是让他的母亲含恨九泉。此等无耻的女人,死有余辜,竟还有脸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父王。哼,她是想用死来证明爱么……
  
  爱?!
  
  顿时,握住凤钗的手悬置空中,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散,心底好似有方天地崩塌了,一声脆响过后,他跌入了陌生的深渊。
  
  晨风拂过面庞,像情人的手心,那么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这个文暗黑了一点~
喜欢明朗文的大大们可以去看一下已经完结了的〈宫廷春宵寂若歌〉,非小白,比这个文轻松一些 
                  第三章 刺客
  御书房内,宫黎彤摒退左右,将右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思考。面前跪着的左家父子,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适才李元顺通报过了,今晨宫绪淳已自玄武门逃出皇宫。
  
  玄武门?如此说来,他是要去北方了。只是,他在民间无依无靠,去北方要做什么?宫黎彤恼怒地咬紧了下唇,愈发觉得不够了解自己的父王了。那被自己折磨的人,不是日日祈求着死去吗?又为何要逃?
  
  “左将军,”良久,他向左宏倏道,“去把他找回来。”
  
  左宏倏故作一愣,道:“皇上要臣把谁找回来?”
  
  “自然是朕的父王。”
  
  “皇上可是想念先皇了?”左宏倏做痛心垂首状,道,“然则先皇已于三年前病逝了。”
  
  闻言,宫黎彤也不生气,只悄悄起身,踱至左宏倏身旁,轻笑:“那么,将军今早救出的人,又是谁呢?”
  
  左宏倏怔住,额上渗下一滴冷汗。
  
  宫黎彤拍拍他:“左将军,您是三朝元老,朕敬重您。您对父王忠心,朕也感激您。可您不能辜负了朕对您的信任。”
  
  左宏倏往地上伏了伏,头埋得更低。
  
  宫黎彤又道:“过去的事,朕不想再追究。将军只需将那人带回来即可。”这过去的事,自然包括今晨之事,还有,当年的事。
  
  左宏倏身子抖了抖,思量片刻,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皇上的仇恨皆因老臣起。一切罪过,请算在老臣头上。只求皇上放过……放过那人。”
  
  宫黎彤斜眼看着他,冷冷道:“却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五年前,北泶一举吞并南桦,令其成为自己属国。一日之间,西岚的两大邻国结成同盟,敌我双方力量失衡。万般无奈之下,三位顾命大臣提出越过此二国向东方的东龠国结盟,以此对两国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令其不敢轻举妄动。此计策经众大臣几番商议后提上日程。恰缝左宏倏征战南桦失败,众臣遂提议由其子以质子身份前往东龠,将功补过。然则左宏倏中年丧妻,再未婚娶,膝下仅有一子。而他本人自战场回来后,身体大不如前,如无亲人在身边照顾,也实在可怜,再者,古往今来,出使敌国的质子,能活着回来的,少之又少,其子此行,只怕是要与父亲永别。宫绪淳痛惜,便提出,由长子宫黎彤代为出行。好在宫黎彤在朝中地位浅薄,无人为其求请,也就有了日后的种种孽缘。
  
  左宏倏又道:“皇上 ,恕老臣直言,依老臣愚见,这世上再没有比放逐天涯海角更残酷的刑罚了,试问一个无依无靠又没有一技之长的人,要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皇上若决心要复仇,让……让那人永世飘泊在外,岂不正合了心意么。”
  
  此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宫黎彤抿紧了唇,不语。
  
  左宏倏小心抬眼瞧了瞧他,再道:“如今北疆战事不断。皇……那人一路向北,为躲追兵,极有可能潜入北泶境内。倘若因此一人,便引发两国大规模战争,实在不妥。再者,如今皇上羽翼刚丰,朝政根基尚不稳,若贸然发兵,只怕民怨难平……”
  
  “所以才要你去!”宫黎彤打断他,道,“你这西岚第一勇士的名号,暂时还没有人能夺走。”
  
  左宏倏微怔,忙又道:“臣斗胆,敢问皇上,您不惜发兵也要找回那人,究竟是为何?”
  
  “自然是……”是什么呢?恨吗?宫黎彤拧紧了眉。倘若仅是因为恨,为何一想到边关的凶险,这素来坚强的心,便会控制不了地慌乱呢?
  
  半晌,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拳头,怒道,“左宏倏,你放肆!朕要你去,你敢不从?”
  
  左宏倏忙磕头下去,高声道:“臣该死。皇上要臣去,臣不敢不从。只是臣近来旧病复发,身子欠妥,只怕还未到达两国边境,便要……”
  
  “借口!”宫黎彤恼怒地踹他一脚,骂道,“你个狡猾的老狐狸,分明是自己不想去!你以为朕就拿没办法了么?”
  
  左宏倏恨不能将脸埋进地底,闭唇不语。
  
  宫黎彤一指旁边跪着的年轻男子,喝道:“左青木,你去!”
  
  先前不发一语的左青木猛然听得皇上所言,大惊,忙推辞:“皇上,家父有病在身,臣……”
  
  “不想去?”宫黎彤俯下身,在他鬓边碎碎耳语,“倘若引发战争,你就赚了。”
  
  左青木不明所以,讶然瞪大了眼睛。
  
  宫黎彤轻笑,缓缓在他耳边吐出三个字:“南——司——玥。”
  
  左青木的心立即漏跳了两拍,嘴唇略微发白,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膝盖。仇人的名字,被宫黎彤戏谑的叫出来,才知道,自己恨他,已经到了不希望他的名字出现在别人唇间的地步。三年前,被囚的宫黎影自牢中逃脱,他奉皇命将其追回。却不料途遇北泶长皇子南司玥,二人恶战一场,南司玥不仅伤了他,更成功救走了宫黎影。而在南司玥之前,还从未有人能伤及他分毫,那日之事,真可谓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宫黎彤见他表情,心下满意,面上却又不动声色,道:“你且放心去追回那人。若他逃入北泶境地,发动战争也要将他追回来。近年北泶频频在边境引发事端,是时候让他们安分一点了……至于你体弱多病的父亲,朕会派人好生照顾。”
  
  左青木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顿悟,皇上的意思是,要把父亲扣在朝中作人质,若他找不回宫绪淳,那么父亲的命也要不保了。当下不敢再犹豫,忙道:“臣遵旨。”
  
  左宏倏绝望地闭起眼,又听宫黎彤道:“此事,你二人若敢泄露半句,死!”
  
  “是。”父子俩再度颤了颤,伏下头去。
  
  宫黎彤顿了半晌,又嘱咐道:“把他带回来,毫发无伤……”忽而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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