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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领导,为培养成日后的不杀军,他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梳洗,将原千人长与百人长全部遣返原铁浮屠军,各职虚待将自基层崛起的兵士,而兵士中仇汉嗜杀者,亦逐一退回,空额则由挞懒族忠诚子弟补上。
整肃与练兵两不误,既然两营有族分之隙,他索性利用这一点,令两营展开练兵比赛。他的练兵方法亦与众不同,以女真春猎大会的三个项目为基础,结合后世体育竞技的长短跑、跳高、跳远、游泳等合成九项,号称“铁士九项”,以之为基本功训练,并作为奖惩拔擢的标准之一。
圣娘娘营争一口不输于女真人之气,郡马营则受到平等晋职的激励,更由于少年人本就好奇争胜,独特的练兵比赛和“铁士”的荣耀极大地激发了两营兵士练兵的热情。一时间,校场上虽泾渭分明,但两营之间、个人之间的较劲潮涌奔勃,每一个兵士均忘我投入。如此场面,时来督军的楚月固然赞叹,偶来探视的俩舅子更是惊奇,斡带尚旁观称许,乌达补早忍不住加入进去,要争那“铁士”名头。
九项中除了击鞠是团体比赛外皆是个人项目,春猎三项自然是女真人强项,其余项目大家却是统一起点,初时女真兵士赢得多,不过海州子弟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而来,进步神速,不几日便差距锐缩。
见海州子弟的基本功稍有扎实,他便迫不及待地展开作战训练,每日上午依旧是“铁士九项”,下午则转为两营对阵。郡马营大多为出生入死的铁血战士,对付初出茅庐的海州子弟兵,真是杀鸡用牛刀,他亦下令不可留情,因为真正的军人是打出来的。
双方以相当兵力,步骑相倚,以泥簇之箭、无头裹灰之矛展开对攻,由于兵士仅着铁兜鍪护头,精赤上身,箭矛虽无杀伤力,击在身上亦不好受,每每一场“惨烈”厮杀下来,圣娘娘营最多只有忽里赤等十八生士好看些,其余皆灰头泥身,可谓全军“尽没”。
他深知万事开头难,眼前的一千五百余人将是日后不杀军的精魂,故暂舍温柔乡,以普通一兵的身份轮流住在两营,与他们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训练在一起。同时毫不吝啬地拿出挞懒及其族人所赠彩礼,对表现优异者重奖并授职。如此摸打滚爬地朝起夜归,他与部下的关系日渐亲近,两营之间的敌意亦日渐消退。
不觉过了半月,大舅子派人传递消息,金主已至居庸关,不日便到燕京,要他做好觐见准备。因此又训练一天之后,他便下令两营休整三日,可分批入燕京玩耍购物,只待他觐见后便南归海州。此令一下,举营欢腾,海州子弟们尤喜。他只带个小校,也不换身上的脏衣,一个人懒懒躺在河边,看那夕阳照水的美景。
“这般痴痴地看着夕阳落下,是否又想着看谁老去……”一个俏皮馨心的娇声响在身后,他大喜转头,一位红光艳射的小美人浴立在晚霞里,是楚月来了!他一跃而起,将可人儿扑在秋黄的茸草上,一口吻住她的小嘴,半晌,她方得空羞喘,“臭小子不知羞,有人看到哩……”
他忙放手,四顾无人,小校早已识趣地溜开,又欲跟楚月亲热,她一把推开,嫩面红红的,不知是夕阳映照还是羞赧所致:“明日,你弄脏人家的衣服哩……”
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泥灰将楚月的一色裙子变成了五花脸,忙将上衣脱下为她擦拭,孰料越擦越脏,挠头道:“月儿,对不起,我好想你……”
楚月扑哧一笑,半眯着眼欣赏着他赤裸的上身,直到把他看得扭捏不安起来,方刮脸道:“小淫贼也会害羞,难得难得……”
他这时亦发觉自己的身体比后世强壮多了,本就标准的身材愈发健美,难怪可人儿爱不释目,不由连摆了几个后世的健美姿势,又恢复了厚脸皮:“娘子,为夫的身体是否让你心动了?”
他俩相视而嘻,楚月幸福拉他的手坐在河边,一起看着漫天的红霞,不约而同地想起他第一次反出大金的情景。
远处的营地忽然热闹起来,传来女子歌声,原来楚月得知金主将至,兵士们辛苦训练许久,也该放松放松,便带族里的姑娘们来大营联欢慰问,刚好他也下令休整,夫妇俩倒想到一块了。
身为主帅,自当与卒同乐,他与楚月携手归营,又激起一片欢呼声,但见两营中间的空地上篝火熊熊,饮食丰盛,楚月自然考虑周到。除去巡逻警戒的小队,其余将士都来了,营中乐手打起鼓点,几百名女真姑娘花蝴蝶般地在兵士们中间飞舞扬歌,到处欢声笑语。她们默契地一分为二,分别融入两营。
不要看这些海州子弟对女真男人没甚么好感,与女真姑娘们倒相见甚欢,相比之下,圣娘娘营的竟比郡马营的更受青睐。原来海州子弟与她们中不少在订婚宴会上就相识,她们作为挞懒族人,自然对姑爷的亲族格外热情,女真姑娘本就奔放,海州小伙们哪里吃得消,看情形发展下去真有可能冒出不少对。他心中一动,晓得楚月又为自己解决了一道难题,婚姻——确实是民族融合的上佳手段。
“好娘子,你真是上天送给我的宝贝!”他大喜之下,拉住莫名其妙的可人儿入场舞动起来……鼓声热烈,身边共舞的男女越聚越多,一大半是舞姿笨拙的海州子弟,不时惹起旁观的兵士起哄的笑声。他与楚月旋转着,头顶的闪闪银星开心地眨着眼睛,仿佛看到了华夏各族和睦相处的喜人前景。
忽然,场外一阵骚动,率队巡逻的忽里赤出现了,表情慌乱地穿过人群寻来,他与楚月停舞,诧异地对视一眼,发生何事,令渐具大将之风的忽里赤如此沉不住气?
忽里赤递给他一卷小纸,又对他耳语几句,他亦脸色大变,将纸条展开,借篝火去看,全是他看不懂的契丹文,他却识得大金上层才有的印记,双手不由颤抖起来:忽里赤报来的竟是一个惊天消息!
却是巡逻队遇一夜骑者,觉得可疑而俘获,搜得此信,大金境内通用汉、女真、契丹三种文字,故军中有看懂者:守大同府的大金元帅右都监耶律余睹约云中、河东、河北、燕京等地契丹掌军者,趁金主南巡之机,于三日后同时举兵,尽屠女真人,反金复辽!
他忙将信纸递给楚月,心中未免有些疑问,大金元帅右都监位列金军元帅府都元帅、左右副元帅、左右监军、左右都监七大核心之一,可谓位尊权重,耶律余睹此人他亦有耳闻,原是辽宗室大将,后降金,累立军功,深受金主器重,好好地怎么叛了?
但楚月面上的震惊告诉了他此事多半不假,更读出一条重要细节:耶律余睹与燕京统军萧高六约好,各派精兵一万,势必截杀金主及各重臣于居庸关前,时间就定在举事前夜,造成群龙无首之局!
他心中大动,这一事件,无论是对宋人来说,还是对图大计的挞懒来说,都是一件可以化为己用的好事,他该怎么办?
天!上天又将一道难题甩到面前,他肚中呻吟一声:老子又该怎么办?夹在汉人、女真人之间已经让他够难受的了,又冒出了契丹人。反金复辽?说得好听,历史上喊这种口号的就没有成功过的,他是坐观其变、是举报揭破,还是推波助澜……
楚月皱着眉头,显然亦在思索同样的问题,时间紧迫,通知父王已经来不及,眼下唯一能对此事做出应变的,就是她的夫君——明日,她决定不发一言,无论他作出什么决定,她都支持。
却闻场内的姑娘小伙一阵骚动,齐齐抬头惊呼,又发生了何事?他仰脖望去,只见一颗白耀巨硕彗星拖着长长的彗尾,划破夜空,往东方扑去!
“天垂象,见吉凶!彗星——主兵丧,除旧布新之象,余灾不尽……”他依稀记起马绉与他讲过的天象占辞,这么巧!第一次有点信了,亦因此作出了一个连楚月也吃惊的决定,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即刻停止休整,连夜开赴居庸关!”
“好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所在!”他手举千里镜,南顾北望,但见两山夹峙,绝谷累石,层峦叠嶂,悬崖峭壁下,危临纵沟,林深邃险,一水旁流,艰折万状,那绵延数十里的古道——俗称关沟,便是南俯燕地、北拒塞外——“天下九塞,居庸其一”的居庸关了。他第一次觉得古人造语毫无夸张,数月前虽来去过关,却在山谷,今登其峰,方见天下绝险气势,而脚下的山头,亦仿佛那起伏山涛中的孤岛,令人顿生摇摇欲坠之感。
“‘绝反水连下,群峰云共高’。大唐高适笔下的美景,自家也是第一次见哩。”楚月却另有一番感悟,浓秋的山岗上野草葱黄,漫野枫叶,红波翠浪,可人儿玉嫩纤手拉住一粗糙的酸枣棵子,折一枝鲜灿山花,人花相映,分外妖娆。
他不由脱口大赞:“正是‘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楚月乍闻后世伟人的名词,惊艳闪眸:“明日,你又来惑人哩,此句前无古人,却意犹未尽,给本郡主完整作来!”
“笨手偶得一句,再也作不出了……”他哪记得全词,摇头一笑,谈起正事,“月儿,若是你来截杀郎主,会施以何策?”
楚月受引转神,凝视近处的居庸关南口,关外一马平川,沉思半晌道:“那信既落入我手,耶律余睹与萧高六联军不成,但一万之兵足以谋划伏击。郎主南巡,自有一军合扎猛安护驾,兵力三千,加上居庸关城守军两千,此刻这居庸关里不过五千兵马。叛军远道而来,为避海青儿,当与我部一样昼伏夜行,必是轻骑兵。若等圣驾出关、关卒不暇出救之时,以一万精骑围歼三千合扎猛安于平原之上,可是上策。然郎主出关必是白日,叛军形迹无法回避海青儿,所以若是咱来谋划,必在关内伏兵!”
他叹服现脸,愁眉微锁:“月儿灼见,我亦这般想,只是居庸关这么大,叛军会伏于何处?”
楚月面上却漾开笑意:“明日,咱给你讲个故事:我大金灭辽入关时,辽天祚帝曾以劲兵驻守居庸关,见大金官兵临关,辽兵设伏于一山崖之下,以为可诱敌深入,转败为胜。谁知天意不容,突然崖石自崩,戍卒压死,不战而溃,皆以为天助大金……”
“多谢娘子指点!”他豁然开朗,“我若是叛军,亦会再挑此处设伏,时机以郎主出关之时为最佳,正所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
“呵呵,臭小子用词为何总是这般绝妙?”楚月被他的贴切形容逗得莞尔一笑,随即轻蹙娥眉,“你仅握兵一千五百余,除去三成火头军与辎重兵,能战者仅千余,而铁浮屠在山地威力锐减,你又不与郎主大营通连呼应,自家怎地也想不明白,你凭甚么对付那一万叛军?”
“铁浮屠力减,叛军轻骑兵何尝不是,月儿莫要忘了,铁浮屠儿郎曾上郁洲岛训练一月,而海州子弟更习于山地。我早已考虑,平原战中铁浮屠可以一当十,山地战中未尝不能以一当五,而叛军轻骑兵在山地中能以二当一已是不错,如此一算,无论哪种遭遇,敌我均旗鼓相当……”他娓娓道出心中想法,又忍不住问,“月儿,我只奇怪,自那夜你让族中姑娘捎信给大哥:严密监控萧高六部,不可打草惊蛇。至此,你还是第一次发问,我的想法你当真不想知道?”
楚月却将粉鼻凑近山花长嗅,闭目不答,俏皮一眨。此刻四下空野,山色奇绝,秋风袭人,仿佛天地间只存在他俩,一种抑制不住的爱意涌上心头,他早已吻上去,可人儿嘤咛一声,软在他胸前,花香、唇香在齿畔流连,衣袂飘拂,身体轻荡,真个欲成仙矣。
良久,楚月方躲开他的刁舌,和羞告饶:“小坏蛋,你肚里几条小虫怎逃过自家法眼:耶律余睹之叛,虽时机尚可,然联络过广,战线过长,反而事易泄露,实犯兵家大忌,一旦举事,必然观望者众,呼应者少,必败无疑。本来爹爹大计若逢其会,当风云际转,得利趋胜。只是爹爹尚准备不足,无法化为己用。但对于翅膀未硬、急欲自立的郎君你,却自然不肯放过这建奇功、邀圣宠、丰羽翼的大好机会,为妻我讲得可对?”
“娘子真是我肚里的小虫!”他狡猾地在可人儿芳唇偷啄一口,“可只猜中其一,为夫动机其二则是练兵。有道是‘上阵一回,抵练十年’,那五百海州子弟乃日后不杀军精英,只靠铁士九项训练,不经沙场实战如何成材?天送个机会在眼前,我本意不管野战山战,此次平叛由二个铁浮屠儿郎带一个海州子弟,如此可以关照,又可融生沙场上的生死之交。至于我为何不连通圣驾大营,一来出奇兵不可露痕迹,二来欲独贪大功,三来便是检验不杀军器于实战中的运用……”
“哦,郎君果然英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