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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外面响起惊天价锣鼓声,杀声直遏九霄,他一惊:难道宋军趁夜反攻?不待他下令,兵士们已各就各位。他与忽里赤冲上顶层,但见刚刚黑下的天空一片通红,四面山上点起无数火把,空中火箭横飞,石弹乱下,尽往金军大营招呼,几条火龙亦自四面快速移插,目标正是金军主力。
千里镜中金军大营人影胡奔、战马惊嘶,已呈惊溃之像,在对手激战一日困惫不堪的情形下夜袭劫寨,端的好策略!他不由佩服吴玠之谋,大脑被此突然事件刺激反而冷静下来:大势去矣,金军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突围而非取胜,入蜀已成梦魇,他所部跟大部队会合也无望了,只有自寻出路。
他举镜四顾,只觉到处都是宋军的火把,根本无路可走,怎么办?金军大部队一被收拾,自己这部前锋更无倚靠,难逃覆灭,要走便在今夜,利用宋军无法兼顾的空挡,但他根本分不清宋军的空挡在哪?
宋军的火龙已冲入金军大营,杀声荡魄,号声丧魂,相信暗渡陈仓的金军命运也不会好到哪里,完了!此次大金锐志而来的川陕会战彻底失败,这一切全拜他所赐——历史即我,我即历史,他刚冷静的大脑又趋混乱。
忽然,箭楼顶层的木制建筑亦着起火来,吴玠自然不会忘了他这个眼中钉。部下赶紧救火,却没有水,还好找到几个大酒缶,装上泥土击覆,控制住火情。火烧眉毛了,他一面急令忽里赤集合队伍,带好伤兵,随时准备出发,一面苦思出路,心头火与外头火一起烤着他。
一声狗吠,他听到大灰的声音,顿想到大营中的牛文他们,然后拼命地告诫自己要冷静、再冷静!冒死穿过火海的忠勇大灰扑入他的怀里,他看到了牛文的捎信,心神稍安:牛文与留守部下借牧马机会呆在外山安全地带,等他们前来会合。
金兀术会不会来信令他逃命?,他下意识抬头,找寻神鹰,心头倏地灵光一闪,捕捉到一个奇思妙想——有了!
他连声呼哨,用这两日才学会的唤鹰之法召唤神鹰,良久,在他几乎失望时,神鹰熟悉的身影在空中出现了,希望也出现了,他哈哈大笑着抱起大灰:“好狗儿,我们又要和大鸟一起作战了!”
火红的夜幕下,宋军呐喊追击着四散逃命的金军,谁也没有注意到上方一个不可思议的景象:一头大鹰抓着一个人空中展翅翱翔,忽高忽低、忽南忽北,忽隐忽现,足足游曳了大半夜,快到天明,才消失不见。
天色蒙蒙,外山一座高坡,又一部烟灰满身、衣甲残碎的金军钻出丛林,与在此收敛败军的大部队会合。神鹰带着他自空中慢慢降落,激起漫山金军的热烈欢呼,英雄回来了——拯救数万金军的英雄回来了,包括兀术、撒离喝、谷神与哈迷蚩等高级将领无不翘首相迎,惟独达凯冷立一旁。
他有些得意地扭扭脖子,松松肩膀,飞了半天,还真不想着陆哩,谁也想不到他竟想出这样的突围妙计:神鹰与他在空中寻找宋军空挡,指引地上的大灰,牵领金军安然穿过狭小的山隙,逃出生天!如此来回数十趟,将被打散的金军各部一一带出来。
这或许是他此次率部出征的最好结局吧——兀术吃了败仗,大宋得保川蜀,他成了英雄。要说英雄,真正的英雄的天上的神鹰和地上的大灰,没有这一鹰一犬,大金最精锐的兀术军团只怕覆灭于此。
他亲热地搂着神鹰的脖子,看得出,它已累得不想再飞了,我们的地上英雄呢?他顾不得理会欢迎的人群,到处寻找大灰,它也一定累坏了,在高低起伏的山地跑来跑去,比在天上飞又艰辛多了。
哈,狗儿在这偷懒呢,他寻到软软趴在一棵树下的大灰,一下扑过去,要好好逗它以示奖励,咦,这家伙怎么尾巴都不摇了?他挠了一下它的下巴,这可是它最喜欢的举动,怎么还没反应,感觉手有点潮,无意抬起一看,他顿时呆住了,满手的鲜血!
“大灰——”他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吼,正欢庆劫后余生的金军将士被他叉了音的哭吼震得陡静,齐刷刷望过来,只见他摇摇晃晃地抱着狗站起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大灰,它死了……”
他与大灰之间的感情,远非常人能理解,他显出少有的软弱一面。却见兀术走到近前,无言地拥抱了一下他,然后仔细端详着仿佛睡熟的大灰,蓦然单膝跪倒,行了一个标准的女真礼,于是漫山金兵齐齐跪倒。自此,女真人不打狗,不杀狗,不吃狗肉,不穿狗皮,此俗永传后世!
大灰,我的好兄弟、好战友,永别了!他仰天悲啸,啸声中有血有泪。杀金坪经此役实至名归,而他的名字,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几乎淹没于史海当中,但宋金之后的元人脱脱修订的《宋史》列传第一百二十五《吴玠传》,关于仙人关之战还是留下了这样一段隐晦的文字:
翌日,命攻西北楼……金人用火攻楼,以酒缶扑灭之。玠急遣统领田晟以长刀大斧左右击,明炬四山,震鼓动地。明日,大出兵。统领王喜、王武率锐士,分紫、白旗入金营,金阵乱……是役也,金自元帅以下,皆携孥来……本谓蜀可图,既不得逞,度玠终不可犯,则还据凤翔,授甲士田,为久留计,自是不妄动。
有好事者考证,古人无标点符号,后人断之,“明日,大出兵”一句应为“明日大出兵”,惟明日此人不见史册,只属揣测而已。
第七十三章他俩和她俩
夹着海腥的风透入心腑,他俯视岛珠沧海,惊叹于大自然的壮丽多姿,亦生出一种俯视众生的超脱感,想起当日被活活累死的大灰,兀自一阵酸楚。
他做着手势,指挥着神鹰大灰带他往更高处飞,高空的劲风吹得他的面部肌肉波浪般起伏,他再次做了一个手势,大灰一松爪,抛开了他。
他变成了一只自由翱翔的鸟,又像一条欢快跳跃的鱼,在空中翻腾着,如同后世高空跳伞的滑翔动作。
天、海、岛在他的四周转动,他已分不清上下方位,只觉得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蓦然抽出金镶玉竹棍,身棍合一,风车般地旋转起来,降落的速度旋即放缓,他足足旋转了七、八圈,已趋极限,身形一滞,如断棍般地栽落下去。
下方的郁州岛越来越近,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被地心引力直吸下去,眼看就要粉身碎骨,身体突然一轻,一直在上空伴飞的大灰疾弛而下,抓住他的腰,带他重回碧空。
他额头冒出冷汗,虽然明知有大灰护驾,但每次进行这种高空练功总让他惊魂一瞬,十分刺激,可惜,他的“天地九旋棍”仍未练成,虽然八旋的威力已经惊人。这一招棍法乃他独创,只是怎也想不到当初乃是被岳家军第一虎将杨再兴逼出来的……
“报——前方溃下我大金官兵与齐兵无数!”
“探!”
“报——溃退金兵言主帅已单骑逃奔,齐兵则为高仲部,追来宋军为岳飞麾下牛皋、董先部!”
唉,大金将领今不如昔矣!他皱起眉头,再听到两个名字,心中又一乐,哈哈,又见故人哩!他自知晓,曾误陷伪齐的牛皋、董先已于去年率部举义归宋,并入岳家军。
此时距仙人关之战不过四个月,正是麦熟时节,伪齐刘豫在主子新败于川陕后,欲表现独挡一面之力,借去年攻克襄阳六郡余威,拜李成为将,暗结洞庭湖畔号称“大圣天王”的杨么义军,约定南北夹攻,一举灭了赵宋。
他的圣军秘士消息灵通,大宋的情报网络也不是吃干饭的,才有了本次岳家军的第一次北伐,先发制人,以粉碎南北“二寇”互为呼应的计划。这支曾受挫淮东、蓄锐三年的铁军一朝重返民族战场,如浅渊巨龙回归大海,不到两月,连克襄阳等数郡,习惯了被鲸吞蚕食的南宋头一次收复了大片失地。
大宋上下一片欢欣,伪齐刘豫则惶向主子求援,正在北方避暑的大金上层不能坐视不理,派出一支女真万人队刘合部增援,谁知依然无力阻挡岳家军前进的步伐,再调兵则路途遥远来不及,捉襟见肘之际,想起了距襄汉最近的明日猛安部,元帅府一纸令下,刚调整完毕的海洲戍军又开赴新辟的中线战区,自此,宋金之间正式形成东线、中线、西线三大战区。而一向视齐地为私属的岳父挞懒亦密令他此次出征要尽力而为。
“前方可有岳飞亲率主力?”见探子摇头,他好生失望,又觉好笑,自己想见大英雄是想疯了,难道以他区区数千人马,竟能硬磕岳家军主力,不是太小瞧大英雄了?
“儿朗们,展开阵形,全力迎敌!”他深吸一口气,抛开杂念,发出铁令——自杀金坪之役起,他已下了“我即历史,历史即我”之决心,即便面对平生最景仰的岳家军也不犹豫了。
“啾”的一声,鞍后的神鹰应声而起。作为对他失去大灰的补偿,金兀术硬跟达凯要了这只神鹰送给了他,至今想起当日达凯敢怒不敢言、又不甘他做了败军英雄的嘴脸,他都觉痛快,神鹰遂被他改名为大灰——为了纪念死去的大灰。
铁甲森森的部下们发出兴奋的呐喊,日月阴阳阵的野战阵法忽地展开:清一色的骑兵瞬间聚散成九,重甲兵与弓手组成的四支混合编队为正兵,居前后左右四面,哪面都可迎敌御敌,五队轻骑兵为奇兵,一队居中为纽,余队穿插无常,灵活机动。整个大阵若圆若方,阵间容阵,队间容队,又克服了古代阵法受速度限制的弊端,是否就此诞生了史上第一支快速反应部队?
“是明日将军,是海州大军,我们有救了……”群龙无首的金齐溃兵看到了海州戍军的龙卫大旗,有如见到了救星,纷纷托庇求命,躲到了日月阵后。
但见败兵的身后,出现了一部黑压压掩杀过来的大宋骑兵部队,他定目一看,暗赞一声,只见这些大宋骑兵不同以往宋军,亦甲兵革马,虽然铠甲不若大金铁浮屠厚重,但足已不惧金兵擅长的劲弓远射,而以近距离的白刃马战决定胜负了。敢以骑兵对阵马战无双的北族铁骑,岳飞确乃大宋第一人也。
为首一将吹胡子瞪眼地吼杀过来,面如锅底,钢髯似针,头戴皂缨镔铁盔,身披乌油镔铁铠,坐下乌锥乱鬃马,手提一对四楞镔铁锏,活脱脱一个黑碳头,不是牛皋是谁?
他尖啸一声,亦兴奋地晋入混沌大法的中层状态,擎出金镶玉竹棍冲到最前。与此同时,海州戍军也和岳家军开始了正面碰撞:重甲兵挺长标枪在前,直挑岳家军骑兵坐骑,被掩护的弓手则箭不虚发,只射对方无盔甲防护的四肢,而轻骑兵则以铁头棍横扫被重甲兵与弓手挫去大半战斗力的对手。
第一次对上这种战法的岳家军将士甚至连近身接战的机会都没有,一时间人仰马翻,在地上伤者一片,若非日月阵的独特阵形和海州戍军的过硬马技,只怕被战马践踏而死者也将不少。
“奶奶的鞑子!”牛皋眼见形势立转,气得哇哇大叫,冲进阵中。这黑碳头果然勇猛,一个人在日月阵里左突右突,铁锏过处,枪折盔碎,围上去的重甲兵被伤了十几个。
他一看这样不行,赶紧一夹白马小飞杀回,伸棍架住其双锏,令部下退下,微笑道:“牛将军,可记得在下么?”
牛皋见冒出个将领,本欲捉住厮杀,听到他的话不由一愣,一双大牛眼狐疑地打量他一番,蓦然冒出惊人之语:“原来是你,俺一锏打死你个负心汉、小金贼!”
眼见牛皋一锏迎头打来,他忙招架住,心中疑问:我怎么成了负心汉了,在牛皋眼里好像比当金贼还严重?
不理他犯迷糊,牛皋竟似家中女子被他骗了一般地满脸怒火,一锏又一锏,劈里啪啦一顿乱打,如疾风骤雨,力若千钧,他失去先机,竹棍左支右挡,竟只有招架之力。
在四面围成一圈的亲卫军眼见主帅不支,皆焦急地看向副帅忽里赤,目询是否可以帮忙。忽里赤只顾指挥大阵迎击蜂拥而来的岳家军,并不理会,其相信哥哥不会如此不济。
牛皋一口一个负心汉,一锏比一锏沉重,毫不留情,他心头的三昧真火渐渐被打了出来:老子是奸骗了你的小姨子怎地?眼见那锏扫来,他在马上一个平仰,看着铁锏微毫之差地擦过额头,他一个跟头翻起来,竟立于马上,以泰山压顶之势一棍抽下!
“哎呀!”牛皋不知是程咬金三斧头还是刚刚用脱了力,双锏一架,竟险些没架住。夺回先机的他以牙还牙,就这样一棍一棍地往下抽,亲卫们松口气,开始取笑起牛皋来:
“黑大个,快点缴械投降吧!”
“屁都被打出来了,还死撑哩……”
“嘿,他哭了哩……”
其实,牛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