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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三分,只是一个小小松球,厉害!
他心头一骇,只道道士占得先机,还不随后杀到,然其袖手立定,静若处子。明知对手必有所恃,但出于速战速决的考虑,“他”一个虎跃,平挪十几步,不得已主动出击。
已进入致命距离,道士兀自不动,他心觉不对,手已照头抓去,道士目光陡闪,身如棉绳般一软,于极微的角度避开,双手翻云般缠绕上来,拿“他”手腕,若被拿实,手腕立断。
“他”后势展开,一弓一弹,虽两人一体,却灵若细虾,拔地而起,脚尖如锥,凿向道士心窝。好个道士,长臂一舒,大鹏展翅,升至同样高度,避开夺命一脚,身如螺旋缠丝式地裹住“他”的身形。
如此连过数招,“他”的出手不可谓不快,或点穴,或掌劈,或勾爪,无不一招致命,然道士武功怪异,动作飘忽,后发制人,身法呈弧形,连贯圆活,不离他左右,无部位不可攻击,无部位不可防守,最绝的是仿佛形成一个磁力场,令“他”无法跳出圈外,空有一身绝艺,在这咫尺之内,施展不开,他暗暗叫苦,没想到着了对方的道,如此缠身软打的功夫端的罕见。
雪花四溅,“他”与道士就在贴身距离内不停过招,竟连相互衣角都没碰上,堪堪扯个平手,其中的分寸之险,只有他这个当局者才能体会,真真大开眼界,受益非浅—
—天下竟有这般打法?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降临,视觉受限,双方全凭武者的全方位感官拼斗,“他”的真元剧耗,嫁衣神功已至极限,两人一体的身形终究滞缓下来,眼见得越来越受到制约,疲于应对,渐落下风。
“他”万般无奈,终于不理对手一个险招,双手直推道士胸膛,施出两败俱伤之法,他第一次见到教尊如普通江湖人般出手,却也知道惟有如此,才能摆脱出去,只是拼受的是自己的身体,他心中大叫救命。
道士一声清啸,紧急变招,依葫芦画瓢,以同样的姿势推出,竟在一瞬的时间差中后发齐至,“嘭”一声,自交手以来,两人第一次接实!
顿感觉仿佛有一面墙压来,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脑海里浮现出后世影视中常见的一副画面——两位武林高手内力比拼!
一股纯阳的气流与一股纯阴的气流,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展开激烈交锋:阴阳相战,冷热、柔刚、静动、曲直、疾缓相交,他只觉自己变成了一座大鼎炉,正在烧炼着一个不断挣扎的怪物,一种痛苦至极、酥痒难耐的膨胀感冲入他的每个毛孔,直至灵魂深处,其感受,是走火入魔也万分莫及!
自己的每根筋都要裂开了,眼珠子也仿佛要爆出来,他嘶吼一声,脑门电光一闪,所有的肉体痛苦消失了,眼前一幻,在如墨的黑暗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光头,看到了一上一前的教尊与道士,更“看”到了两股截然相反的真气在自己体内争斗消长:那阳气光明轩豁,有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绵绵不绝,那阴气清爽澄澈,有若“由三而二、由二而一、守一而归无”的返朴归真。
他蓦然悟到万物之初、天地初开时荒茫混沌的自然之力,然后以为自己死了,灵魂出窍了,所以得闻大道!
眼前确是同归于尽之局,教尊与道士谁都无法罢手,最终油枯灯灭。
他越飘越高,黑暗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线曙光,又一个光头扑入他的眼帘,一股祥刚的外力侵入,恰到好处地中和阴阳之气,生机陡现,“他”与道士心生感应,忙不迭同时撤手。
他脱体而出的灵知刷地回来了,连退几步,总算双足插雪立定,三个人在鬼门关打了一转回来了。他这一次出奇地没有历死重生的惊喜,心境分外平和!
“阿弥陀佛,三峰道兄,老衲差点来迟了,看来元帝梦授的拳法,不过如此耳,尚需我少林功夫救命,哈哈……”伴随着朗笑声,一位身着紫黑百衲衣的壮年和尚扶住道士。
第五十四章保镖
他端详着教尊的真容,面上的表情跟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这是一张酷似楚月的脸,只多了一分成熟与出尘,虽然斯人已逝,却栩栩如生,如果说楚月是误入凡尘的仙子,那教尊就像遥不可及的女神,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人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女人——真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么?
他的很多疑问一下想通了,教尊跟楚月一定有血缘关系,小姨?莫非是楚月的小姨,也就是他的小姨了?难怪时时给他长辈的感觉,只是为何陷他于不仁不义之境——成为千夫所指、万人切齿的小贼。
小子,我生平最憎男人欺负女人,那日达凯对楚月无礼,才教我对他彻底死心,站到你这边来……心头忽然浮起熟悉的声音,他吓一跳,教尊没死,向自己心灵传音?忙仔细看,仿佛随时就要醒转的样子,心底冒出莫名的期翼来:教尊姐姐你回来吧……
然而半天没有反应,他再试试她的鼻息与脉搏,失望地叹口气。复想自己刚刚与教尊并无接触,何来传音,是自己的幻听了,竟在心中为教尊辩解起来:站在大金的立场上,她对他、对大宋所做的一切无可厚非,一个人为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国家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真的任何事都可以做么?
思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外物打断,他生出一种新奇的感应:周围的空气形成以他为中心的气场,似一个大气球,外物的突入,产生挤压之感,使气场自然反弹,他由此判明外物的形状、速度、方位与距离,是个很小的东西,他动也没动,因为气场的感应十分平和,外物对他毫无敌意。
他还是忍不住眼一斜,看到一只可爱的小松鼠自身侧掠过。哈哈,这应该是变成高手的好处了,对外界的敏感度突飞猛进,可以时刻保持警戒,更妙的是还可以感觉来者的善意敌意,而采取不同的应对。
蓦地,又一个外物突入,是一个人,自他身后十来步远迅速接近,然而奇怪的是,气场的反应十分复杂,忽而平和、忽而悚栗,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他进入了临阵状态!
想到教尊姐姐不想被别人看到脸,他来不及为她覆上面具,用发丝遮住,来人杀意忽盛,一件利物刺过来。
他身子一软,无师自通地使出张三峰的贴身之术,避开那一剑,双手翻云般一缠,已拿住对方手腕,正要折断,他看到了对手的面孔——三相公。
“小月!”他一愕,手一松,顿时被那柄剑抵住喉咙,兀自想不明白,爱人怎么变成了敌人?
三相公盯着他,面上的表情同样的复杂:“明日,现下俺问的每一句话你须回答清楚,不可犹豫,否则俺的剑就刺下去。”
臭丫头这一回是玩真的了,他感觉那柄剑已经戳破了喉头肌肤,一股寒意袭来,即便他瞬间暴退,也不一定躲过这必杀一剑,他额头冒出冷汗,不敢迟疑,赶紧说:“你问吧。”
三相公犀利的目光在他与教尊身上逡梭:“你怎会突然出现?这金贼跟你是不是串通好,对付我等义士!”
乖乖,原本对他无比信任的三相公也动摇了,也难怪,他现身后与教尊的表现,真像一丘之貉。教尊姐姐,你害得我好苦。自己怎会突然出现?这可一言难尽,他本欲将自己当秦桧一事和盘托出,忽想到当日自己和玉僧儿被捉奸在床时,三相公也在场,这些少女们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千万不要刺激她。他惟有直视三相公的眼睛,力求让她相信自己的真诚:“小月,我跟教尊……跟这金贼绝无串通,至于我为什么突然出现,因为我被人所制,过程极为复杂,我不想骗你,所以我宁可不说!”
还好,这丫头不枉他爱了一回,对他还是相信的,那柄剑缩了一点,且慢,三相公俏眉一皱:“张真人与宗印长老拿金贼时,你为何帮他?”
刚才的大战尽落在三相公眼中,他开始费口舌解释自己的行为,他的思路有些混乱,前言不搭后语:“我是冤枉的,只有你知道。那道士与和尚把这金贼当作了明日,同样的,天下人都把明日当作了金贼,皆欲得我而后快,我能怎么办,我帮她就是帮自己,至少,她还能保护我,只是,她……她已经死了……”
他忍不住带出了哭音来,自从看到了教尊姐姐的脸之后,他对她再也恨不起来了,反而有深深的眷念。
三相公讶然了,虽然他的辩解她并不认同,但大魔头的死还是冲击了她,她本以为其只是重伤不起,那个欠下无数血债的大魔头真的死了?臭小子为何如此伤心,他跟金人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三相公露出爱恨交加的眼神,缓缓道出心头最大的一个疑问:“你到底是宋人还是金人?”
哎呀!这可难以回答哩,虽然当秦桧时他曾将自己当作了宋人,凡事都站在大宋的立场考虑,但受到刚刚的脱胎换骨一战与教尊之死所触动,他再度回到超越狭隘民族观念的立场,浑忘了三相公能不能听懂:“小月,我是汉人,但不是宋人,也不是金人,我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不为过!”
“胡扯!”三相公的剑进了一点,“即是说,你也会帮助金人对付大宋了?”
他哀叹一声,老子对女真人有过承诺,今天又要对宋人许下什么承诺么,可不要给自己的枷锁越套越多,他用充满柔情的眼神罩住三相公,毅然回答:“小月,世事无绝对,无意争杀身在争杀,无意温柔身在温柔,我再不敢承诺什么。我曾帮过金人,也帮过宋人,不知今后会帮哪个,这是国与国的争斗,宋金对峙的局面已经形成,任何人的一己之力都无法扭转,我别无奢求,只求能改变一位大英雄的命运,此心可问天,你的剑——要刺就刺下吧。”
他的思路在逼迫喉头的剑下逐渐清晰起来,关于这段历史的记忆一一映射在脑海中,他看到了那震烁古今却功败垂成的一战,大英雄以此战名垂青史,却也留给后人莫大的遗憾——十年之功,毁于一旦,他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一战的结果,由此改变大英雄的悲剧,即便因此改变历史,也再所不惜。
他虽然认为这时代任何人的一己之力都无法扭转历史的命运,但这任何人里面不包含他,他依然相信自己有改变历史的能力,他在这时代的经历,似乎一直预示着什么。
看到三相公颤抖的手与矛盾的眼神,他知道那柄剑已刺不下来,只听她喃喃道:“无意争杀身在争杀,无意温柔身在温柔,明日哥哥,你心里有俺么?”
他的心弦一漾,傻丫头,哥哥心里怎会没有你,正欲拨开剑将她搂进怀里,忽想到了可人儿和她肚中的孩子,老子将为人父了,还招惹人家少女好么?还是先交代清楚吧:“小月,楚月已经怀孕,即将临产,我要去大金寻她,我喜欢你,却无法承诺你什么。”
“扑”,那柄剑堕入雪中,三相公的身子似冷得瑟瑟发抖,难道伤势复发,他忙不迭扑上去将她抱住:“小月,你怎么了?”
三相公轻轻道:“明日哥哥,俺不懂你说的好多话,但懂了你的难处,楚月妹子一定不喜欢你帮大宋,俺也不喜欢你帮金国,所以你左右为难,是么?”
傻丫头总算长大,善解人意了,他无奈点头,确实如此。三相公幽幽继续:“所以你只能在俺们中选择一个,那你会选谁?”
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答,三相公道:“明日哥哥,俺好冷!”
他抱紧了她,不期然嘴唇碰到三相公冰冰的面颊,上面有更冰冷的泪珠,他心一软,吻了上去,少女的身子在他的怀里娇柔若水,蓦地,他痛得叫一声“哎哟”,那被楚月咬过的下唇又被三相公狠狠地咬了一口:“小淫贼,那你干嘛欺负俺?”
三相公顿足转身,掩面而去,历史重演,他茫然若失地看着她逐渐消失在雪地里的背影,没有勇气去追,他——又伤了一个女孩的心……
他找到雪窖,将被三相公卡嘴捆住的大灰解救,大灰耸耸毛,不满地冲他龇牙咧嘴,抗议他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女主人。
心情不佳的他懒得理它,以三相公留下的宝剑为工具,在雪窖里就地挖去,忙乎半天,掘地三尺,挖出一个深坑,将教尊的遗体轻轻放入。他恭恭敬敬磕几个响头,最后瞻仰一眼她熟睡般的遗容,双掌连推,将坑填实,爬出雪窖,推平雪丘,再看不出任何痕迹,至此不虞教尊身后遭受不敬,又在边上的松树做个记号,以备他日拜祭。
他从教尊姐姐的长眠之处挪开目光,大地银妆,天光湛蓝,日中和煦无风,看不出昨夜暴风雪肆虐的任何痕迹,在四方上下的“宇”和往古来今的“宙”之间,作为空间的人或作为时间的人生都只不过是大自然的一粒流沙而已,他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