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对别人,俞清瑶都能轻易的接受,唯独弟弟——也许是俞子皓纵马飞奔,得意飞扬的纨绔印象太深,难以把日后那个俊美非凡、凉薄绝情的弟弟,和眼前单薄瘦弱、睁着一双清澈眼睛向她诉苦的小小孩童联系在一起。
她试着调整自己——祖母钱氏是假的,与她没半分血缘关系,但一母同胞的弟弟,绝绝不是假的!就这么一个骨肉至亲,怎能推到外面呢?从现在起,她必须承担起做姐姐的责任来。弟弟犯错,她要纠正;弟弟受伤害,她要帮着讨回这笔帐!不管是谁,别想踩着她们姐弟的头上!
“姐姐没什么事。委屈……也不觉得。皓儿……”
唤着弟弟的小名,尘封的往事一幕幕浮现,早被遗忘的童年记忆中,原来她们姐弟真的曾相依为命、相亲相爱过。不然,这句小名儿,为何让她无比的感慨?心思电转间,俞清瑶已是沉下心,口吻轻柔,“皓儿不必担心。雪瑶她们只能在日常小事上占点便宜,不敢怎么样。她们的父亲连举人都不是,而我们的父亲,是大周朝的探花郎。将来……走着瞧吧!”
“嗯!”俞子皓听了,信心十足,泛红的眼眶陪着黑黝黝的眼珠儿,显得非常可爱,“姐,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也考上科举,做像爹爹的探花郎!就能把爹爹救回来了!”
俞清瑶听了,心脏猛了一缩,痛得无法言语。努力深吸一口气,方强颜笑了下,“是,皓儿一定要争气,姐姐等着你跨马游街呢!”
小家伙得到鼓励,再也不说读书枯燥,整日被人管制了,磨磨蹭蹭呆了一会儿,后来天色实在不早,在李嬷嬷等人百般催促下,才走了。
他一走,俞清瑶脱力的倒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爹爹……若历史没发生改变,怕是就这一二年了吧?母亲也在后年开春不久,便离开人世,她们姐弟成了真正无父无母的孤儿!
若非如此,舅父也不会在两年后派人来接她们去京城。
母亲沐天华,是安庆侯唯一的嫡女,自幼娇生惯养,比现在的俞清瑶还甚。身体不好,两次生产又损了身子,任外祖、舅父请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名贵药材,总不见效。后曾祖父同意,特许母亲不必早晚侍奉婆婆、主持中馈,去四季如春的临州将养身体——怕母亲有个万一,这与安庆侯府的联姻,就成了结仇了。
可没想到,精心调养的母亲也没熬几年,就撒手尘世。
父亲……名扬天下的探花郎,才高八斗,惊才绝艳。那又如何?他不是外人以为的,忧国忧民,自请去西疆镇守国门。边疆三年一轮换——皇帝还怕大臣将军拥兵自重呢,父亲怎么一去八年不归!
真相是,父亲得罪了天潢贵胄端亲王!端亲王乃皇帝亲弟,也是唯一没被猜忌的亲王。因为他年龄太小了,在圣上登基那一年出生,母家也清贵,是当年支持皇帝登基的重要力量之一。皇帝很乐意表示自己心胸宽广,是以对幼弟疼爱非常。
父亲年轻时候气盛,得罪了端亲王,被变相的流放,去边疆那等苦寒之地!无诏不得返京!
纵然重生了,俞清瑶不是杏林高手,无法挽救病重垂危的母亲性命,更不能对抗皇权,把贬去边疆的父亲救回。她只能眼睁睁的,认命的等待那两个消息。
父亡……母丧……
痛,不会因为经历了一回,就减少了少许。她仍然恨,仍然不甘,仍然祈求上天!既然让她重新活过来,为什么不让她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见父母的音容笑貌!
夜越来越深了,俞清瑶抱着膝盖呆呆坐在床上,忽然心底发疯似地升一个念头:父母现在都活着,还活着啊!
若是不能亲眼见到父母,亲手端一碗汤,怎能甘心!
祖母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可不是父亲的生母,是不会想办法救父亲的。曾祖父一心“韬光养晦”,也不会冒犯皇权。能帮她的,只有舅父——安庆侯了!
舅父那么疼爱她,为她与端亲王过不去或许做不到,但一定会答应,让她去见母亲的!那样,至少有一年的时间,能陪伴母亲的身边……
只是想想,便觉得浑身发热,激动不已。
这个俞家,有什么?脑中闪过一张张或敷衍、或冷淡、或防范的面孔,没有一点真心!不是当她眼中钉,就是当她钱罐子。需要的时候好言好语,不需要的时候横眉冷对!她凭什么要为这样的家族拼死效命?为什么要留在这种家族了错过了跟父母相聚的时光?
前世的经历,她不曾辱没“俞”这个姓氏,除了迟迟不曾嫁人外,没有其他可以指责之处。她,不亏欠任何人,尤其是钱氏。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可以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了?
她,要脱离俞家。
说得简单,做起来,未必容易。
等两年后父母双亡的消息传来,再被舅舅接走——那一切都晚了!她必须赶在之前。可那样,用什么理由呢?
一个十岁女孩,能用什么理由,带着弟弟光明正大的离开帝师家族呢?
二十一章 荷包
弹指间到了七月十八。
这一日,从清晨起,整个俞家内宅里便沉浸在一股欢欣喜悦的气氛中。也难怪,老太太心情好,两三日前就说过要热热闹闹的办一天,底下的谁不凑热闹?
且说婷瑶出了院落,带着丫鬟墨儿、笔儿,径直往秋菊院的方向。她今儿特意打扮过了,穿得花枝招展,一身粉红拽地满绣紫藤的撒花裙,系着鹅黄丝带,随着纤细的腰肢款款飘动。扑了些香气四溢的脂粉,更显得粉面桃腮,杏眼含波,青春而貌美。
进了秋菊院,一见寿星雪瑶,捂着唇轻轻的笑,“二妹妹真有福气。昨儿下了那么大的雨,还当今天必得呆在屋里,沉闷生气。不想天亮雨就停了!是不是老天爷知道二妹妹生日,特意赐一天凉爽天气?”
雪瑶听了,先是得意的一扬脖,眼神分明在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随即,她疑惑的瞧了一眼婷瑶,“大姐姐最近怎了?嘴上抹了蜜似地。”
婷瑶失笑,“二妹妹,你也太憨直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不说好听的话,难不成想听人说些不动听的话?老太太都发话了,我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雪瑶不知是大太太暗中吩咐,还以为婷瑶是知道争不过自己,变相的示弱呢,当下更得意了。染了凤仙花的手指,扯着大红芍药百褶裙的裙摆,原地转了又转,直把裙子飞扬起来,“呵呵,大姐姐,看我美吗?”
“这裙子颜色好正,正配妹妹的肤色!其实妹妹本就是明艳的容貌,平日里穿得素淡显不出来,唯独这样的盛装,才最妙!妹妹待会出去,铁定艳惊四座!祖母请来那么多客人,回头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多久,妹妹的美名就会传扬出去啦!”
雪瑶听了,心情比裙摆飞得更高,嘴角都合不拢了。
她本就被父母、祖母宠上了天,虽有些私心算计,却上不得台面,天性亦是属于只看得见眼前蝇头小利,看不到前途未来的愚昧之人。在她眼中,只要不妨碍她出风头,捧着她、哄着她,都是好人。
“姐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个荷包是姐姐亲手所做,一针一线,总是心意。妹妹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唉,妹妹都十三了,一年一年,我们都大了。转眼就要各奔东西……也不知来年似这样聚在一块,热热闹闹的过个生日,还能不能!”
婷瑶说着,有些伤感。雪瑶也有些触动——她未来夫婿有祖母和爹娘操心,怎么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可离了娘家,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毕竟是过一日少一日了。
“大姐姐且别担心了,今日我们快快活活乐一日。雨桐,快收下荷包。”
两姐妹携手,一路说说笑笑,沿着抄手游廊往无畏居的方向去。在婷瑶的不着痕迹的奉承下,雪瑶的心情越来越快活。直到,遇见了三妹妹俞清瑶。
俞清瑶梳着双环髻,两边只戴着一只翡翠簪,两条编的细细辫子垂到胸前,身穿月白色雨后新荷暗纹花色长袄,衣襟用银白宝蓝的丝线镶边,纹成冰丝图案,底下是宝蓝色落水落花百褶裙。不着脂粉,整个人素雅、静谧。立在那里,仿佛一朵白兰花,给以洁净、清澈、与世无争的感觉。
偏偏,这样的她不知触了雪瑶那根神经,横看竖看,就是不顺眼。
“三妹妹!”走近后,雪瑶撇着嘴,露出嫌恶的表情,“三妹妹,听说你母亲是京城明珠,当年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太爷爷千方百计才为三叔求娶。世人都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怎么在你身上,我半点也看不到‘美貌’这两个字呢?”
俞清瑶还没露出怒容,婷瑶先用帕子捂着嘴,嘴角勾了勾。心中暗想,哪用自己挑拨呢,雪瑶说话根本不经过考虑,脱口而出的话跟针一样,直往人心头刺啊!
什么叫“看不到美貌”,不是骂人长得丑吗?
当着丫头的面,这般羞辱同族姐妹,玛瑙实在忍不住,出声道,“二姑娘,我们姑娘才病愈,气色难免不佳……”
“得了吧,这是气色的问题吗?你们长了眼睛,看不到我跟婷瑶吗?我们两个才生了俞家女孩应有的容貌吧!”
说罢,她得意的扯着裙角转了一圈,又把婷瑶推出来。三姐妹并肩而立,还真不是气色问题。娇柔的粉红,衬得主人亭亭玉立、清美可人;冶艳喜庆的大红,将主人装点的别有逼人的媚色;至于蓝白……太素净了,素净到一般的俗人,根本欣赏不了沉郁后的美,一如傍晚的天空。
即便好脾性,当面被指责丑陋,也得被气得半死。俞清瑶捏着拳头,拼命的告诫自己——今天日子不同,宾客盈门,她不能在钱氏的门口闹出事来,丢了脸面。
雪瑶踩了堂妹几脚,心中越发得意。出身高有什么,粗陋的容颜,能嫁到好人家才怪呢!也不理会,扬头当先进了无畏居,给祖母钱氏磕头去了。
玛瑙担心的看着自家小姐,跟翡翠小心的搀扶的俞清瑶,生怕她一气之下,昏了过去。
她们错了,无论前世今生,俞清瑶没有那么脆弱,几句口舌能打倒她?早就一条白绫在“情诗”流言漫天飞的时候,了结自己了。原地立了片刻,她很快收拾多余的情绪,脸上无悲无喜,也进了无畏居。
此刻来了几家关系较好的女眷,坐在老太太身旁。嘴里不是夸赞老太太富态,子孙满堂有福气,就是夸雪瑶生得美貌,性情爽利大方。加上一众凑趣的仆妇,时不时说些笑话,气氛热闹又轻快。
俞清瑶既然决定离开家族投奔舅父,那跟俞家交好的是谁,未来俞家落难能不能帮忙,也不关心了。她安静的坐在一旁,像个看戏的旁观者。不过,她肯躲,别人也未必肯放过。
很快,那几家女眷送上见面礼,翡翠玉镯、白玉簪子、赤金项圈,雪瑶统统笑纳了。俞子轩、子祥、子豪、子铭、子皓等几位少爷,进出内宅不方便,早早托人送来笔墨、砚台、书册等礼物,三房、四房的碧瑶、莲瑶等女孩,也在乳母的帮助下,双手捧着荷包、络子等礼物,送给得意飞扬的二姐姐雪瑶。
轮到俞清瑶了,她也拿了两个荷包,绣工一看,便知精致非常。
不想雪瑶捏了捏轻飘飘的荷包,柳眉一竖,“你就送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二十二章 桃林
“寿宴开处风光好~”
临水的戏台上,抹着花脸的花旦咿咿呀呀的唱着曲,那纤细如杨柳的腰肢款款摆着,一举手、一投足,充满了妩媚的风情。坐在高台下的众多女宾们,有的聚精会神看戏,低头跟身边人说道什么;有的忙着向主人家奉承,露出谄媚的笑意,也不乏暗中打听俞家适龄男子,企图把女儿嫁进来的。期间,穿着青缎比甲的丫鬟穿梭不停,端上时鲜果品、精致点心,以及香醇不醉人的果子酒。
从戏班子一开场,俞清瑶便带着丫鬟悄悄的走出——她原不是今天的主角,在与不在,并无区别。何况,刚刚送出“不值钱的荷包”,惹得雪瑶当场发作,闹得好不愉快。少了她,兴许宴会的气氛还热闹些。
七月间,桃梨花早谢了,结了半青不红的果子挂在枝头,藏在绿油油茂盛绿叶之后。经过一夜的急雨,焕发出青翠欲滴的光泽。此时,日头不似往常毒辣,烤得人恨不能躲在阴凉处。凉爽的风轻轻的吹着,俞清瑶走在桃树林中,回头时,但见绿叶满枝、天青云淡,戏台那边的热闹喧哗仿佛隔离了她无穷之远。
玛瑙比俞清瑶高出大半个头来,一面跟在自家姑娘之后缓缓的散着步,一边揣度着说,“二姑娘太过份了!她忘了吗,才拐着弯骂姑娘,难道姑娘得不计前嫌,送贵重的礼物给她?”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今天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