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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上)〔法〕巴尔扎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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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忙以一个同样邪恶的念头来对付茜博太太的鬼主意。“听我说,我亲爱的茜博太太,”他又让茜博太太回到屋里,将她带到诊室,说道,“我在区政府的位置,是靠您才得到,我欠您的情,我现在就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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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今后平分吧。”她坚决地说。“分什么?”大夫问道。“遗产。”女门房答道。“您不理解我。”大夫摆出一副瓦勒里乌斯。 普布里科拉式的样子,说道,“我们不要再谈这事了。 我有个中学同学,他聪明极了,我俩关系很亲密,因为生活中相互的运气差不多。 我在大学读医学时,他学法律;后我在医院做实习医生,他在诉讼代理人古杜尔先生那儿干些抄写的事情。 他父亲是个鞋匠,我父亲是个专做裤子的裁缝。 他四周没有多少人对他有特别的好感,他当然也就得不到多少资本;因为说到底,资本是靠好感才能得到的。 后来,他只有到外省的芒特盘了一个事务所……可外省人很不理解巴黎人的聪明才智,总找我朋友的碴子。”

    “那些坏蛋!”茜博太太骂道。“是的,”大夫继续说,“他们全串通一气对付我朋友,故意找事,好像都是我朋友的错,逼得他又盘掉了事务所;检察官出面解决这事,可这位法官是当地人,肯定为当地人说话。 我可怜的朋友名叫弗莱齐埃,逃到我们区落了脚,他比我还穷,比我穿得还破,住得和我也差不多;他是个律师,可最终只能在违警法庭与治安法庭为人出庭辩护。 他家就在珍珠街,离这儿很近。 您到九号去,登上四楼,在楼梯平台可以见到一块四方的小红山羊皮招牌,上面印着几个金字:弗莱齐埃先生事务所。 弗莱齐埃专门为我们区的工人、门房和所有穷人办理一些诉讼案子,收费也便宜。 他是老实人,我用不着和您细说,凭他的本事,要是个小人,进出早就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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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迎送了。今晚我去看我朋友弗莱齐埃。您明就到他家去;他认识商警洛夏尔先生,治安法庭的执达史塔巴洛先生,治安法官维代尔先生与公证人特洛尼翁先生。 他在居民区那些最受尊敬的吃公务饭的人当中已经有些名声了。 假如他接了您的事,要是您能把他推给邦斯先生做顾问,那您看着吧,他一定会像您自己一样替您办事。只是千万不要像对我这样,提一些伤害他自尊心的折衷做法。 他有才有智,你们会配合好的,对于怎么答谢他,我做你们的中间人……“

    茜博太太不怀好意地看了大夫一眼。“老坦普尔街开针线铺的弗洛利蒙太太上回和她朋友闹遗产,是不是帮她解决困难的那一位,那位吃法律饭的?

    ……“

    “是他。”大夫回答说。“真可怕,”茜博太太叫道,“人家为她争到了两千法郎的年金,向她求婚,她居然不答应,据说,她只给了他一打荷兰布衬衣,两打手帕,反正送了那么一包东西,她以为就算还了情!”

    “我亲爱的茜博太太,”大夫说,“那包衣服值一千法郎,弗莱齐埃那时在居民区刚起步,还真用得着。 再说,账上记的诉讼费,她二话没说全付了……这个案子给弗莱齐埃招来了不少别的案子,他现在可忙了,不过,他和我一样,凡是我们的主顾,都一样对待……”

    “这世上吃苦的尽是好人!”女门房说,“那再见了,谢谢,我的好布朗先生。”

    一个单身汉送命的悲剧,或者说可怕的喜剧,在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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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命运的力量把这个单身汉抛进一帮贪婪无比的家伙手中,他们拥在他的病床前,各怀鬼胎,一个是嗜画如命的家伙;一个是贪得无厌的弗莱齐埃老爷,看到他潜藏在窟中的样子,准会叫你浑身发抖;还有一个是欲壑难填的奥弗涅人,为了弄到资本,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哪怕犯罪也不在意。 上面所说的这一部分可以说是这出喜剧的开场白,剧中人物,到此全已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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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一个靠法律活的

    词语的贬值是风格的种种怪象之一,要说明清楚,恐怕得写几本书。 您若给一个诉讼代理人写信,称呼他“home

    de

    loi“

    ,那是对他的不敬,其程度不亚于在给一个专门做殖民地食品生意的大商人的信中,称对方“某某杂货商先生”。

    这些处世之道的奥妙所在,上流社会的人理应是精通的,因为他们的本领也就在这儿,可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不知道“homedeletres”

    的称呼是对一个作者最狠毒的侮辱,要说明词语的生命和死亡,“monsieur”

    (先生)

    一词是最好的例子。“monsieur”的意思是“monseigneur”

    ,从前是很了不起的称呼,可现在人人都称“mosieur”

    ,只是把“monsieur”

    中的“sieur”改作“sire”之后,专用于称呼国王。 实际上,“mesire”一词不过是“monsieur”的替代词和同义词,可要是有人偶然在讣告中使用一下,马上就会招致共和党报纸的大肆攻击。 推事、法官、法学家、审判员、律师、司法助理、诉讼代理人,法律顾问、执达员、诉讼经纪人与辩护人等是司法或干法律这一行的不同类别。 其中最低的两级叫做“办案的”与“吃法律饭的”。

    “办案的”又俗称为公差,因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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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办个案子之外,主要是协助执达员判决,可以说是处理民事的廉价刽子手,至于“吃法律饭的”

    ,则是做法律这一行中的特殊侮称。 司法界“吃法律饭的”

    ,就相当于文学界“吃笔头饭的”。法国的各行各业,全有你死我活的竞争,也就少不了互相贬低的用语。 每一行必有刻薄的称呼,可“homedeletres”与“homedeloi”一旦变作复数,也就没了贬的意思,“gensdeletres”

    (文学界人士)和“gensdeloi”

    (法律界人士)的说法很流行,不会伤害任何人。 不过,巴黎的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垫底的,正是这些垫底的,降了他们那一行的格,与那些在街头混饭吃的,跟那些平民百姓处在同一档次。 因此,在巴黎的某些居民区,至今还有“吃法律饭的”

    ,还有这种揽案子办的经纪人,就如中央菜市场,还能看到那种以星期为期限的放款人;这种人之于大银行,无异于弗莱齐埃先生之于诉讼代理公会。 事情奇也怪!平民百姓就像怕进时髦的饭店,就怕部里的司法助理。 他们有事只找小经纪人,喝酒只上小酒店。 只与自己一个档次的人打交道,这是不同社会阶层运作的普遍规律。 只有那些冒尖的人物才喜欢往上爬,他们不会为自己站在比他们地位高的人面前感到痛苦,正相反,他们能为自己争得立足之地,如博马舍那样,敢把试图侮辱他的一个大老爷的表摔在地上;另外,那些暴发户,那些善于改变自己出身的新贵,也是伟大的。第二天清晨六点,茜博太太就来到了珍珠街,细细打量着她未来的法律顾问,那个吃法律饭的弗莱齐埃大爷的房子。这是一座以前的小布尔乔亚阶层住的那种旧房屋。 一条小道通到屋里,底层的一部分用作门房,还有一部分开了个木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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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子,木器加工场与堆的货几乎占满了里边的小院子,此外便是过道与楼梯间,到处潮乎乎的,硝迹斑斑,整座房子像是害了麻风病。茜博太太直奔门房,在里边看到了茜博的同行,他是个做鞋的,还有他妻子与两个年龄很小的孩子,住的地方总共才十尺见方,窗户朝向小院子。茜博太太一报自己的名字,身份,谈起她在诺曼底街做事的那家情况之后,两个女人立刻变得再也亲热不过,弗莱齐埃先生的女门房一边给做鞋子的丈夫与两个孩子做午饭,一边跟茜博太太闲谈,一刻钟之后,茜博太太把话题引到房客身上,说到了那位吃法律饭的。“我来请教他,”她说,“有点事要问问。 是他的一个朋友布朗大夫介绍我来找他的。 您认识布朗先生吗?”

    “当然!”珍珠街的女门房说,“上回我小孩得喉炎,就是他救了孩子的命。”

    “他也救了我一命,太太……这个弗莱齐埃先生,人怎么样?”

    “他这个人,我的好太太,”女门房说,“每到月底,人家上门来收他欠的邮费,好难呢。”

    茜博太太很聪明,这句话的意思已够明白了。“穷是穷,但可能是个正派人。”她说道。“但愿如此。”弗莱齐埃的女门房说,“我们没有大把的金子、铜钱与银子,可我们从来不欠别人一个子。”

    茜博太太听见了自己的那套话。“那么,小妹子,这人可信?是不是?”茜博太太问。“啊!

    太太,如果弗莱齐埃先生真想帮人的话,我听弗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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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蒙小姐说他可是谁也比不上的。“

    “她靠他才得到了那笔财产,但她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茜博太太兴奋她说,“一个开小针线铺的女人,一直靠一个老头养着她,要是能做一个律师的老婆,已不错了……”

    “为什么?”女门房把茜博太太拉到过道里,对她说,“太太,您不是要上楼去找他吗?

    ……成,等您到了他办公室,您就能知道为什么了。“

    楼梯靠几扇小院子的拉窗才有点光亮,一走上去,就可知道楼里除了房东和弗莱齐埃之外,其他房客都是做手艺的,脏兮兮的楼梯带着每个行业的印记,可以看到铜屑,碎钮扣,纱布头与草根等。 住在最上面几层的学徒工信手画了不少下流的画。 女门房的最后一句话激起了茜博太太的好奇心,她已拿定主意,一定要去请教一下布朗大夫的朋友,但是不是要请他出面办她的事情,要看她的感觉再看。“我有时感到纳闷,索瓦热太太一直服侍他,怎么受得了。”女门房跟在茜博太太身后,像是在讲解似的。“我陪您上去,太太,”她又说,“我要上楼给房东送报纸与牛奶。”

    上了紧贴二楼的第三层,茜博太太到了一扇俗不可耐的门前。 门锁边二十公分宽的地方,黑乎乎的一层,那是日子久了手留下的污迹,在优雅的公寓里,建筑师们通常在锁孔上下方安上镜子,设法解决这个难题,但在这扇门上,却涂了一层说红不红的油漆。 门上的小窗,封了一层金属渣似的东西,就如一些酒家为模仿陈年佳酿发明的那种瓶塞材料,再配上三叶草形状的铁条,可怕的铰链与粗大的钉头,实在是不折不扣的牢门。 只有吝啬鬼或跟全世界的人都闹翻了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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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记者才会发明出这种装置。楼里排泄污水的铅管发出臭气,楼梯上四处臭臭的,头顶的天花板像是装饰了阿拉伯式的图案,那是蜡烛的烟熏出来的,真是乱七八糟!门铃拉绳的尾端挂着一个脏乎乎的橄榄球,是门铃的拉手,门铃很小,微小的铃声说明门铃已有了裂缝。 总之,每样东西都跟这个丑陋的画面很协调。 茜博太太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哮喘病人似的呼吸声,索瓦热太太出现了,这是个大胖女人,就如阿德里昂。 布劳尔那幅《去参加巫魔夜会的巫婆》中的老妖婆,身高五尺六寸。 长着一张大兵似的脸,脸上的胡子比茜博太太还要多,身子胖得如患了肥胖症,穿了件廉价的罗昂布裙,头上包着一块马德拉斯布头巾,还用主人家收到的那些免费赠送的印刷品做了卷发纸卷起了头发,耳上挂着两只马车轮似的金耳环。 这个很凶的女人手中拿着一只凹凸不平的白铁锅,溢出的牛奶又令楼道里多了一股怪味,虽然味道重得让人直想呕吐,可在楼道里还不怎么突出。“您有什么事,太太?”索瓦热太太问道。说着,她恶狠狠地盯了茜博太太一眼,恐怕她觉得茜博太太穿得太好了点。 她那两只眼睛天生充血,令她的目光显得分外凶狠。“我来看弗莱齐埃先生,是他朋友布朗大夫介绍的。”

    “进来,太太。”索瓦热太太说,她的神态顿时变得可亲和蔼,说明她早已知道茜博太太一大早要来。弗莱齐埃先生这个半男不女的仆人如在台上表演似的行了个礼,砰地一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办公室临街,里面正是从前在芒特呆过的那位诉讼代理人。 这间办公室跟三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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