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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博太太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猜透了,不禁脊背发冷。“我百分之百地相信您。”她回答道,发觉自己落到了一只老虎手里。“我们这些代人打官司的,对当事人的背叛,都已习惯了。先看看您的情况吧:那简直是好极了。 要是您按我给您出的主意一步步去做,我给您打保票,您一定可以从遗产中捞到三四万法郎……不过这件好事还有另一面。 如果庭长太太知道邦斯先生的遗产值一百万,您想从中吃一块的话,这种事,总会有人说出去的!……”他顺便说道。这顿了一顿,顺便说的一句话,茜博太太听了浑身直打颤,她立刻想到弗莱齐埃一定会当这个告密的角色。“我亲爱的主顾,不消十分钟,就可以让佩勒洛特老头辞掉您门房的差事,限您两个小时搬家……”
“这又怎样!”
茜博太太像贝娄娜一样抬头挺胸地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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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那我就呆在那两位先生的家里,做他们信任的管家。”
“见这种情况,那他们就会给您设一个圈套,哪天等你们夫妇俩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已经在地牢里,承担着极大的罪名……”
“我!”茜博太太叫道,“我可不欠人家一个子儿!
……我!
……我!……“
她一口气讲了五分钟,弗莱齐埃仔细地看着这位伟大的艺术家演奏着吹嘘自我的赞歌。 他态度冷漠,含讥带讽,眼睛像一把尖刀刺穿了茜博太太,心里在暗暗发笑,头上干枯的假发在微微抖动,这模样俨然象当年那个善做四行诗,又称法国诗仙的罗伯斯比尔。“怎么样?为什么?有什么借口?”她末了连声问。“您想知道您为什么会上断头台吗?……”
茜博太太脸色苍白,如死人一样,因为弗莱齐埃这劈头盖脸一问,就像是断头台的铡刀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神色惶恐地看了看弗莱齐埃。“请好好听我说,我可爱的孩子。”弗莱齐埃继续说。 他见女主顾被吓成这样,心里非常得意,但忍着没表现出来。“我情愿就这么算了……”茜博太太自语地说。说着,她想站起身。“别走,您应当了解一下您面临的危险,我也有责任给你讲清楚。”弗莱齐埃不容置辩地说,“您会被佩勒洛特先生辞掉,这是肯定的,对吧?
您要做那两个先生的仆人,很好!
也就是说庭长夫人与您要大战一场。 您不顾一切,要想尽一切办法弄到那笔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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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博太太打了个手势。“我不指责您,这是我的职责。”看到女主顾的手势,弗莱齐埃回答说,“这种事便像是打仗,您肯定会走得很远,超过您的想象!人要是昏了头,打起来就会不要命……”
茜博太太身子一直,又表示否定。“哎哟,得了,我的小娘,”弗莱齐埃以可怕的亲热劲儿继续说,“您一定会走得很远……”
“您把我当小偷?”
“得了,娘,您没花多少钱就得到施穆克先生的一张借据……啊!您是在这儿忏悔,我漂亮的太太……不要欺骗您的忏悔师,况且他能猜透您的心……”
茜博太太被这人的洞察力给吓坏了,终于明白了刚才他为什么那么专心地听她讲话。噢,“弗莱齐埃继续说,”您一定会承认,在这场遗产争夺战中,庭长太太肯定不会让您占上风的……他们会注意您,会暗中监视您……您要让邦斯先生把您写进遗嘱……这很好。 但会有一天,司法机关的人会找上门,搜查到一杯药茶,在药茶里发现砒霜;会把您与您丈夫抓起来,判刑,给您定罪,说您想谋害邦斯老爷,得到他的遗产……我在凡尔赛为一个可怜的女人出庭辩护过,她也与您一样,是无辜的;事情就像我跟您说的那样,我只能做到的,就是救她一命,那可怜的女人被判了二十年苦役,关进了圣拉扎尔监狱。“
茜博太太害怕到了顶点。 她脸色越来越苍白,看着这个绿眼睛矮个子的干瘪男人,那神情,就像对自己的信仰忠贞不渝的那个可怜的摩尔女人听见自己被判处火刑时望着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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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您是说,我的好弗莱齐埃先生,只要把我的事交给您,让您去做,我总可得一点,而且什么也别担心,是吗?”
“我担保您得到三万法郎。”弗莱齐埃极有把握地说。“您也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亲爱的布朗先生,”她用最甜蜜不过的声音说,“是他让我来找您的,那是个老实人,决不会让我到这来听候宣判,将我当个谋财害命的女人送上断头台……”
她嚎啕大哭起来,一想到断头台,恐怖揪住了她的心,她整个儿昏了。 弗莱齐埃享受着胜利的快意。 刚才见女主顾犹豫不决,眼睁睁看着就要失去这桩生意,他立刻打定主意一定要制服茜博太太,吓唬她,把她嘘得瞪目结舌,让她束手就范。 女门房只要进了这间办公室,那就像一只苍蝇投进了蜘蛛网,肯定会被缚住手脚,动弹不得,成为这个野心勃勃,吃法律饭的小人的嘴中食。 弗莱齐埃的确想在这个案子里捞到养老的口粮,过上舒坦的日子,得到幸福,受到敬重。 在前一天晚上,他与布朗已经全都考虑到了,一切都认真掂量过,仔细研究过。 大夫把施穆克的情况向朋友弗莱齐埃作了详细的介绍,两个精明的家伙对种种可能性,对种种方法以及各种危险都进行了探讨和研究。 弗莱齐埃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高声道:“我们俩的财运终于到了!”他发誓,一定要令布朗当上巴黎哪家医院的主任医生,使自己成为区里的治安法官。当一个治安法官!对他这个富有才干,却连袜子都穿不起的法学博士来说,这个职位竟如一头怎么也骑不上去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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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他总想这个位置,就像已当上了议员的律师想着大法官的长袍,意大利神甫想着教皇的三重冕。他简直都想疯了!
弗莱齐埃办案都要经过治安法官维代尔先生,这个老头已六十九岁,身体有病,还相当重,一直说要马上退休,弗莱齐埃常跟布朗说他就要代替治安法官的位置,布朗也一样,常跟弗莱齐埃提到某个有钱的继承人,说等他治好她的病,就要娶她做太太。 巴黎的那些常设的位置激起多少人的争夺,人们有所不知。 搬到巴黎去,是天下人普遍的愿望。 只要哪家烟草行,印花税局空出一个位置,那一百个女人就会闻风而动,让亲朋好友四处活动,把位置抢到手。 巴黎那二十四个税务处只要有一处可能缺少,那众议院就会出现野心毕露的大骚动。 这些位置的分配全是开会决定的,任免事宜是国家要事。 在巴黎,一个治安法官的年薪为六千法郎上下。 法官手下的书记的位置就值十万法郎。 因此,那是司法界最让人羡慕的位置之一。 弗莱齐埃要当上治安法官,又有一个当医院主任医生的朋友,肯定能体面地成家,他也肯定要为布朗大夫娶个太太;他们就这样相互帮衬。 黑夜沉沉,形形色色的念头在从前芒特的诉讼代理人脑中打转,一个可怕的计划产生了,这是一个复杂的计划,肯定有丰富的收获,但也少不了阴谋诡计。 茜博太太是这出戏的关键。 因而,这一机关若不服管,那就必须制服;本来确实没有想到女门房会不顺从,但弗莱齐埃充分发挥了他的邪恶的本性,全力以赴,大胆的女门房被打倒在他的脚下。“我亲爱的茜博太太,您放心吧。”他拿住茜博太太的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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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像蛇皮一样冰冷,给女门房造成了一种可怕的感觉,由于生理上有了反应,她心里倒不再紧张了;这个戴着红棕色假发,像门一样吱呀乱叫的家伙就如一瓶毒药,她感到碰到它比碰到封丹娜太太那只名叫阿斯塔洛的癞蛤蟆还要危险。“别以为我是乱吓唬您。”弗莱齐埃注意到了茜博太太再一次表现出烦感,继续道,“使庭长太太恶名远扬的那些事,法院里无人不知,随您去问谁,都可了解到。 那位险些丢了封号的大爵爷就是德。 埃斯巴尔德男爵。 德。 埃斯格利尼翁男爵就是从苦役监牢里救出来的那一个。还有那个小伙子,又英俊,又有钱,本来前程远大,可以娶法兰西门第最高的一个小姐为妻,可却吊死在巴黎裁判所监狱的单身牢房里,他就是有名的吕西安。 德。 吕邦普雷,这一事件曾经在巴黎掀起轩然大波。 事情的起因还是遗产,有一位由情人供养的女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埃斯代尔,她死后竟留下了几百万的遗产,有人控告那个小伙子,说他毒死了埃斯代尔,因为他是埃斯代尔遗嘱上指定的继承人,姑娘死的时候,那位年轻的诗人并不在巴黎,他压根儿不知自己是继承人!……他再也清白不过了。 可是,那个年轻人被卡缪佐先生审问了一顿之后,吊死在地牢里……法律就像医学,总有它的牺牲品的,如属于第一种情况,那是为社会而死;若是第二种情况,就是为科学献身。”说到这儿,他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哎,您知道的,我自己也尝过了危险……我就是被法律弄得倾家荡产,我这个可怜的无名鼠辈。 我的教训是惨痛的,对您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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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不,谢谢……”茜博太太说,“我全不要了!
不然我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了……我只要自己所得的一份!三十年来我一直老老实实做人,先生。 我的邦斯先生说过,他将在遗嘱上把我托付给施穆克先生的;好了,我今后就在那个好心的德国人家里安安心心地养老……“
弗莱齐埃没有击中目标,把茜博太太吓得死了心,他不得不想法抹去给她造成的凄惨印象。“不要灰心。”他说,“您安心地回家去。 放心,我们会把事情办妥的。”
“可要我做些什么,我的好弗莱齐埃先生,才能得到年金,又不……”
“又不感到内疚,是吧?”他打断了茜博太太的话,有力地说,“正是为了做到这一点,才有了代人办案的人;这种事,要是不在法律范围里去办,那就什么也不能够得到……您不懂法律;我可了解……和我一起办,您就站在合法的一边,您就可以安心地支配别人,至于良心,那是您的事。”
弗莱齐埃的这番话说得茜博太太心里痒痒的,很高兴,她说:“那好!说吧。”
“我不知道。 这事该采用什么方法,我还在研究,我只是想到了它会有什么障碍。 首先,听着,您要逼他立遗嘱,而您不能走错半着棋;不过,第一步还是先要了解清楚邦斯会立谁为财产继承人,假如您为继承人……”
“不,不的,他不喜欢我!啊!要是我早知道他那些小玩艺的价值,早知道他和我说的那些风流事,我今天也就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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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了……“
“总之,您得按部就班去做!”弗莱齐埃继续说,“死到临头的人都有些奇怪的毛病,反复无常,我亲爱的茜博太太,他们经常让人抱有幻想。 先让他立遗嘱,我们再看。 不过,首先要给组成遗产的那些东西估个价。 因而,您想办法让我跟那个犹太人,跟那个雷莫南克联系上,他们对我们是很有用的……您就相信我,我会竭尽全力为您效劳。对我的顾客,我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只要顾客也把我当朋友。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我的性格就这么干脆。”
“那好,我都听您的。”茜博太太说,“关于酬金,布朗先生……”
“别提这事,”弗莱齐埃说,“还是设法让布朗守在病人床头,大夫是个好心肠,是我见过的最纯洁,最老实的人;您明白,我们这事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布朗比我强,我变坏了。”
“看您的样子是坏。”茜博太太说,“但我信得过您……”
“那就对了!”
他说,“……碰到什么事就来找我,行了……
您是聪明人,一切全会好的。“
“再见了,我亲爱的弗莱齐埃先生;祝您身体健康……时刻听您吩咐。”
弗莱齐埃将女主顾送到门口,就像前一天茜博太太和大夫一样,弗莱齐埃在门口跟她最后说了一句:“要是您能让邦斯先生请我当顾问,那事就前进了一大步。”
“我一定想办法。”茜博太太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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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齐埃又把茜博太太拉回到办公室,接着说:“我的胖嫂子,我和公证人特洛尼翁先生很熟,他是本居民区的公证人,要是邦斯先生没有自己的公证人,就跟他提这一位……
让他请特洛尼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