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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根据这个猜想,死者得把他的右手重新放回头底下。但罗宾逊医生相信死亡是瞬时的。如果这样,死者就没有时间去利落地摆出这样的姿势。也有可能伤口是左手造成的,但死者是右撇子。而没有任何可能凶器的迹象毫无疑问地支持了这些医学证据。
“警方对任何可能藏剃刀或者其他凶器的地方作了彻底的搜查,包括毯子,床垫,枕头,以及它可能掉到的街道。而所有对凶器被刻意藏匿的理论都必须面对死亡是瞬间的,以及没有血留在地板上这样的事实或者说是可能。
“最后,凶器最可能是一把剃刀,而死者从不剃须,也从未被听说曾拥有过这种东西。这样一来,如果我们只看医学和警方的证据,我想我们能毫不犹豫地放弃自杀的观点。尽管如此,我们也可以暂时试着不管案件的物质层面,而毫无偏见地去审视其精神层面。有没有什么理由会让死者轻生呢?他还年轻,富裕,有名望,博爱而受人爱戴;在他面前,生活是一片坦途。他没有恶习。生活朴素,思想崇高,行为高尚是他的三点人生准则。如果他有野心,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卓越的公职。他是一个没有卑劣思想的演说家,聪慧而勤奋。他总是面向未来——他总是策划着让他为他的同胞过得更好的方法。无论是谁提出正当的要求,他都会乐意奉献出他的时间和金钱。如果这样一个人会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关于人性的科学就岌岌可危了。
“当然,我们也看到了一些阴影。这个人有时候也会意志消沉——我们谁不会呢?但这种时刻似乎很少而且很快逝去。不管怎么说,在他死前一天他是很快乐的。他是在受牙疼之苦,但那看上去并不严重,他也没有对此抱怨。当然,有可能在晚上他的疼痛加剧。我们也不该忘了他可能劳累过度,使他的神经出于一种病态的状况。他工作很勤奋,从不晚于7点半起来,比职业的‘工人领袖’干得还多。他传道,写作,演讲以及组织。但另一方面所有的证人都同意他正急切期盼着同列车工人们在12月4号早上的会面。他全心投入到这运动中。他会选这样一个晚上结束他一生的奉献吗?如果他真的这样选择,他会不留下任何信件或者声明,不立下最后的遗嘱和遗言吗?温普先生在他的文件中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此的线索。他又是否可能去藏匿凶器呢?唯一对自杀的猜想有利的一点是他除了上了锁之外还给门上了闩,但是我们无法把重点放在这上面。单单考虑精神层面,同样也向自杀相反的那面倾斜;单看物质方面,自杀就已经不太可能了。两面放在一起,他并非自杀的理由除了数学上的可能外已经非常完整了。对于我们第一个问题,他是否是自杀的?答案是,他没有。”
死因裁决官停了一下,每个人都深吸了一口气。清晰的阐释迎来了钦佩。如果死因裁决官停在这里,陪审团会毫不犹豫地作出“谋杀”的裁决。但是死因裁决官咽下一口水,继续说——
“我们现在来看第二个选择——死者是否是谋杀的受害者呢?要肯定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对犯罪手法有一定概念。罗宾逊医生当然可以说伤口是别人的手造成的,但如果没有任何理论来解释伤口是如何被别人造成的,不论在医学上看来如何不可能,我们也将被迫回到伤口是自己造成的理论上。
“好,有哪些是事实呢?当达顿普太太和格罗德曼先生发现尸体的时候,它还是热的,而格罗德曼先生幸运地作为一个有特殊经验的目击者,宣称死亡刚发生不久。这同罗宾逊医生的观点相当一致。罗宾逊医生在一小时后检查了尸体,认为死亡在两到三个小时之前,差不多是7点。达顿普太太在7点差一刻试着去叫醒死者,因而使得死亡可能稍微更早一点。通过罗宾逊医生我了解到,要精确地确定死亡时间是不可能的,死亡可能在达顿普太太首次叫死者起来之前几个小时前就发生了。当然,它也有可能发生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去叫死者之间,第一次的时候他可能只是睡熟了而已;根据所有生理上的证据,在第一次叫死者很早以前就发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尽管如此,总的来说,如果我们假定死亡发生在6点半应该最不容易出错。
“先生们,让我们想象我们6点半在格罗弗街11号。我们已经看过那栋房子,我们知道它的建筑结构。在一楼的一个前面的起居间被莫特莱克先生租用,两扇窗向着街,全被好好地锁上了,后屋里住着房东太太,还有厨房。达顿普在6点半前没有离开她的卧室,因此我们可以肯定所有的门窗都还没被打开,因为现在的季节能确保它们不会开着。
“正大门有一个碰锁和一把大锁所把守,尽管莫特莱克先生在4点半出去了。在楼上有两个房间,前面的被死者用作卧室,后面的被他作为客厅。后面的房间是打开,钥匙放在里面,但窗户是锁住的。前面房间的门则不仅上了锁,还上了闩。我们已经见过了裂开的榫眼以及上方门闩的锁环被猛烈地从木门上被撞下来而仅仅靠在梢上。窗户是锁上的,插销紧紧卡在窗扣里。烟囱细到一个小孩子也无法通过。这里不同房子的任何其他部分相通。就像是海中的堡垒或是林中的小木屋一样同外界隔绝。即使一个陌生人能进到房里,哪怕,就在那间死者的客厅里,他也没办法进入卧室。因为这房子是为穷人设计的,不同的房间并不相通,这样,如果需要的话,每个房间能住进不同的家庭。
“现在,不管怎么说,让我们先假设什么人可以奇迹般地进入这在二楼,离地面18英尺的卧室,在6点半,或这左右,他割开了熟睡的住户的喉咙。那么他怎么能避开已经醒来的女房东的注意离开呢?让我们再允许他也能办到这样的奇迹,他又如何能在离开后还使得门窗从里面被锁住和闩住呢?这样程度的奇迹已经超出我所能相信的极限了。不,整个房间整晚都是被关住的——里面几乎没有雾的痕迹。没有人能进出这个房间。
“最后,谋杀得是有动机的。死者在世界上没有一个敌人;他的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没被动过。所有的东西都井然有序。那里没有挣扎的迹象。对于我们下一个问题,死者是不是被别人杀死的?,答案是,他不是!
“先生们,我知道这听起来是不可能而且相互矛盾的。但实际上,这些事实就是相互矛盾的。死者好像肯定不是自杀,又好像同样肯定他不是被谋杀的。先生们,我们无能为力,只能承认,我们不论对造成死者死亡的方法和方式都无法得出一个证据充分的裁决。这是我所经历的最无法理解的一个谜。”(骚动)
陪审团主席(在同桑迪·山德森先生交谈后):我们无法达成一致,先生。有一个陪审员坚持要裁决为“来自上帝的惩罚。”
第四章
但在反对面前,桑迪·山德森急于定案的想法破灭了,最后他不得不同意了不下任何定论的裁决。接下来,墨水的闸门被打开,并持续泛滥了九天。媒体开始毫无拘束地进行报道,社论作家们着迷于对“弓区大迷案”的情况进行重述,尽管除了加一些形容词之外,他们对案件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大量信件涌向报社——简直是新闻匮乏期间突然的小阳春。但编辑们没办法也不想阻止它们。谜案成了各处唯一的话题——不管在地毯上还是在地板上,在厨房还是在客厅。这些谈论有的是科学的,有的则很愚昧,有的发送气音,有的不发。它随着蛋卷一起被送上早餐桌,而随着最后的面包屑被从晚餐桌上扫下来。
弓区,格罗弗街11号,在几天时间里成了朝圣者的圣地。曾经寂静的小街从早到晚都闹哄哄地。人们从不同的地方跑来盯着卧室窗户看,一脸蠢相地惊恐地在那儿纳闷。人行道经常被拥堵几个小时,流动商贩把那儿当成了新的商业中心,歌唱家们赶快到那里去唱跟事情完全无关的美妙歌谣。政府没有在街道两端立收费站真是可惜了。但是财政大臣很少利用临时措施来清偿国债。
最后,熟知变成了轻视,神秘感被幽默所取代。关于此的笑话甚至出现在漫画报刊上。
对谚语,“你不能向鹅说‘呸’(译注:意味胆小如鼠)”,有人在后面加上,“不然她会给你解释谜案。”
那位问弓区谜案是不是一种痛苦的先生的名字不能被泄漏。更有意义的是“达格尼”的评论,如果他是那些郁闷的陪审员之一的话,可能他要被逼得去“自杀”了。一个职业的悖论商得意洋洋地指出这情况同《莫格街谋杀案》(译注,第一部密室推理小说,凶手是一只猴子)有些相象,他说大自然又开始剽窃了——就像那只猴子——他建议艾伦·坡的出版商去申请一个禁止令。
更为严肃地,坡的解答被一名“忠实读者”作为一种新想法再次提了出来。他认为一个手风琴艺人的小猴子可能带着它主人的剃刀从烟囱进去,接着在试着为床上的人刮胡子后,又原路返回。这个想法引起了不少反响,但是一个名字后面拖了一大串字母的回复者指出,小得足以通过这么窄的烟道的猴子不会有力气造成这么深的伤口。另一个人对此又提出反驳,关于猴子肌肉力量的争论如此激烈以致大家几乎要同意罪犯就是猴子。这个泡沫被一个笔名为“理智”的人捅碎了,他简要地说明没有烟灰和血的痕迹在地上、睡衣或是床单上被发现。
《手术刀》(译注:可能是一种医学杂志)对谜案的社论引起了兴趣。它上面说:“我们不会同别人一样对死因裁决官的总结进行称赞。这再一次显示了任用死因裁决官而不是医学人士造成的不幸。他没能充分领会医学证据的重要性。他当然应该引导陪审团根据医学证据作出谋杀的裁定。他看不出伤口有什么办法是被别人造成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应该由警方来找出这是如何办到的。那个不幸的青年不可能自己造成那样的伤口,再有足够的力量和意志去把凶器藏起来并完美地除去他为此离开床的痕迹,这就足够了。”
业余侦探们的理论不胜枚举,而苏格兰场则保持沉默。最终对这个事件的讨论被限定在几份收到了最优秀来信的报纸。那些收不到有意思的来信的报纸结束了通信并对那些能得到的报刊的“哗众取宠”嗤之以鼻。在大量的奇思妙想中,有不少引人注目的解答,它们就像冒充恒星的火箭那样华丽地失败了。其中之一是在浓雾掩护下,罪犯用梯子从人行道登上卧室的窗户。他用一块钻石切掉了一块玻璃,从孔隙中进入。离开的时候把玻璃重新装上(或者装他带来的一块新的)这样就能保持房间的闩和锁不动了。在被指出窗格太小时,第三个回复者证明这不是问题,只需要把手伸进去开锁,整扇窗就能被打开了,凶手离开时只要把这个过程反过来就行。这番关于玻璃的妙论被一个装玻璃的工人砸得粉碎,他写道一块玻璃是不太可能只从一边安上的,那样碰一下就会掉下来。而且无论如何湿的接合用油灰是不会不被发现的。又有人提出一块门板被切下来再装回去,格罗弗街11号被当作中世纪城堡那样,被认为有很多暗门和秘道。
另一个聪明的设想是在警察来的时候,凶手也一直在房间里——藏在衣柜里,或者他在格罗德曼闯进来时躲在门后面,因而由于发现尸体带来的激动而没有被发现,然后趁格罗德曼和达顿普太太检查窗户的时候带着凶器逃走。
也有人试着科学地解释犯人如何从外面把门上锁和上闩。强力磁铁被用来转动钥匙和插入门闩。装备了磁铁的凶手像新的细菌一样出现在公众的想象中。这个天才的理论只有一个缺陷——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一个生理学家想起吞剑的杂技——通过咽喉的特殊解剖学结构——声称死者可能在割了自己喉咙后把凶器吞了进去。但公众可不会接受这样的理论。那些认为一把小刀,刀片或者一小片钢在死者自杀后被埋入伤口的想法即便引用雪莱的诗句:——“造成这样一个伤口,刀消失在里面,”也不能让它们有一刻被人接受。遭受同样命运的还有伤口由被做得像剑一样的烛台(或者其他无害的卧室用具)。这一类的理论使得一个幽默作家解释道死者把剃刀藏进了他的牙洞里!一些马斯基林和库克的朋友声称只有他们才能完成这事,没有别的人能从一个上锁的密室里出来。但可能,在这些谬误的火花中最聪明的是一封滑稽,然而可能是半认真的信,它被登在《混乱报》上,题为弓区大谜案被解决了。
先生,——你应该记得在当白教堂谋杀案(译注:即著名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