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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具尸体居然动了!
「呜呜!」小白吓得夹紧了尾巴,四肢僵硬,连逃跑都忘了。
「哇啊啊啊!」影臣吓得惨叫连连,急忙抱住了二哥凛臣。
凛臣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作为一个哥哥,毕竟稳重得多,竟没有大叫出声,只是深吸一大口气,把所有恐惧都化为冷汗从后背渗出。
「你!你!」
周允承连连后退,持剑之手也不由开始颤抖。
所有人都吓得脸色苍白,但只有那只小猴子,见那黑影动了,不但没被吓到,反而高兴起来。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叫声也变得柔和不少,竖起的毛也随之软了下去。它灵巧地移动四肢,轻轻向那黑影的头部跑去。
「吱吱……」
小猴子用头轻轻拱着那黑影的颈窝,模样看起来亲昵无比。
其他三人全都双目圆睁,眨也不眨地盯着小猴子和那个黑影,大脑好像已经停止了思考运作似的,怔怔僵立着。不仅说不出话,就连什么表情也没有。
这时,那黑影的动作大了起来,他抬手摸了摸小猴子的头,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发出:「小猴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吱吱!」小猴子从地上抓起什么东西,递给黑影。
「啊!」
影臣惊叫起来,因为他认出来小猴子递给黑影的东西,正是从南宫家里偷出来的草药!
仔细一看,墙边的角落里,满满堆着的从南宫家偷出来的药草,都有小山那么高了!
听到影臣的惊叫,那黑影愣了愣,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神情迷惑又紧张,好像这才注意到,祠堂里不仅仅有小猴子,还有三名意外的客人,和一只纯白的大狗。
「你们……」那人眼眶深陷,形容憔悴,说话有气无力,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气似的。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周允承职业习惯开始盘查。
「他现在能回答你才怪!」凛臣有些凶得瞪了周允承一眼,然后急忙赶过去,检查那人的伤口。
原来小猴子偷的药草,全都是给这人用的?
小猴子『吱吱』大叫,不准凛臣动那黑影一根汗毛。但那黑影却只轻轻说了一声『小猴子不要闹了』,它便听话不吵不闹,一双眼睛也暗淡下来,好像受了委屈似的,蹲到一边角落去了。
「是被蛇咬伤了。」凛臣迅速得出结论,对周允承道,「捕头大人,先把他带回桃源庄去吧。」
「哦!哦……」周允承唯唯诺诺,急忙点头。
看那人的打扮和神态,不像是什么有家世背景的贵胄公子,也不像什么有仇家无数的江湖剑客。恐怕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乡野农夫吧?上山时不小心被蛇咬伤……
这么想着,周允承也渐渐放松警戒,走上前去,帮忙凛臣扶起了那名受伤者。
第五章
当凛臣、影臣、周允承三人带着伤员回到南宫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南宫夫人担心不已,派出全庄人马搜山,生怕凛臣出一点意外。当看到他们安全回来时,南宫夫人感动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紧紧抱住凛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相比凛臣,影臣就可怜多了。
南宫夫人追究是谁把排骨汤泼在药柜里,让那些药物变成废品的责任。影臣作为罪魁祸首,自然逃不过一番惩罚。不过这次罚的不是顶水桶,而是罚去整理药房,把那些变动的抽屉放回原处。还要顶着太阳上山采药,以添补那些被他毁掉的药材。
看来,影臣少爷这一个整个夏季,都不会闲着了。
另一方面,被他们从山上救下来的那名被蛇咬伤之人,在南宫家的悉心照料下,隔天就恢复了精神。周允承职责所在,不放心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南宫家,于是也跟着住了下来。等那人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后,便开始了他的彻底盘查。
那人说话很老实,从表情也看不出有任何欺瞒。
总的来说,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打个比方,如果是这种人去做生意,买主绝对不用担心自己被他坑蒙拐骗,高高兴兴就把钱掏出去了。
昨天晚上在祠堂发现他时,他早已身中蛇毒,只剩下半条人命悬着,模样也不人不鬼。但现在恢复精神以后,不仅把脸洗干净了,就连头发也都高高结起。看上去不仅精神,而且还挺英俊。他的英俊属于平易近人的那种,有种淡淡的儒雅味,不会给人很嚣张的感觉。
他背靠枕头坐在床上,周允承便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问话。
他自言姓『凌』名『杭』,家住云南溪水镇,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镇里的大户人家当下人,直到半年前才期满回乡。因为老夫人很喜欢他,临走时给了他一些钱财,还让府中一名丫鬟随他回乡,做了老婆。现在他老婆已有七个月的生育,但就在大半月前,因为行远路而动了胎气,腹中疼痛不已,坐卧不安。后来请了两名医生诊治无效,说是腹中胎儿已死,让服『佛手散』使死婴排下。
当他讲到这里时,南宫夫人也来到门边。
山庄众人,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伤患,但唯独南宫夫人对他警惕最重。虽然她同意收留此人住在南宫家,但却并不表示她已经完全信任了他。从昨晚起,南宫夫人就派人轮流看守在这附近,说是照料,其实更多是在监视。
刚刚听婢女禀告说,周允承开始找凌杭问话,她立刻放下手边所有事情赶过来旁听。不料刚到门边,就听见『佛手散』这三个字。
周允承见南宫夫人走近,问道:「夫人有事?」
「没事,你继续。」南宫夫人款款步入房内,立在周允承身边,也不多说什么。
凌杭续道:「但那两名医师却说,惠民药局储备不足,还缺一种药物……」
「哼。」听到这里,南宫夫人不禁一声冷笑,惹得周允承和凌杭都回过头来看她。
但南宫夫人却不以为意,尖刻道:「佛手散不过就是当归二两、川芎一两,剉粗末合均每服五钱,水一盏,煎八分。惠民药局居然连这种药都缺?」
闻言,凌杭不禁低头,轻轻叹气。
的确,南宫夫人所说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问题。
惠民药局作为官办机构,在全国各大府、州、县均全设有,由京中太医院统领管辖。他们掌管贮备药物、调制成药等各种事务,军民工匠贫病者均可在惠民药局求医问药。但是,惠民药局的设置以及管理,全都很不完善,许多药局根本就是有名无实、有医无药,实在不能解除民间疾苦。
南宫夫人面带讥笑道:「当归、川芎两味药,他们到底缺什么?」
凌杭道:「当归。」
南宫夫人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凌杭续道:「他们说药局已无当归,只有用川芎末以酒服下,才能让死胎排下。但我夫人坚持不肯服药,一定要有当归。最后那两名医师一怒之下,一口咬定药局无药,要药的话,就自己上山去采。」
「于是你就上山了?然后不幸被蛇咬伤?」周允承问道。
凌杭点头。
南宫夫人道:「当归生在高寒多雨的山区,通常都是秋末挖采,那两名医师让你现在上山,恐怕是在有意刁难。而且……」话锋蓦然一转,南宫夫人的目光变得阴寒,她直直盯着凌杭的脸,挑高声音问道,「敢问尊夫人她……懂医?……」
「不,贱内不懂……」凌杭脸色显然大变,话已出口大半,才突然扭转道,「不……其实,贱内她……只略懂一点医术。她以前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老夫人年迈多病,她就跟着大夫学了一点……」
「是么?」南宫夫人的语调显然是不信,问道,「那么,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兴趣知道,尊夫人不肯喝川芎酒的原因呢?」
凌杭一愣,好一会儿才答道:「请夫人赐教。」
南宫夫人道:「川芎加当归,可制成佛手散,用此药试治,如果胎儿未受损伤,则母体疼痛消失,母子都得平安;如果胎儿受到损伤,可迅速排下死婴,此药比较安全。但如果只有川芎,还要以酒服下的话……虽然死婴可以派出体外,但就连活婴,也会自堕!」
——自堕?!
这个词不禁让凌杭打了个冷战,只见他神色恍惚,口中不住低喃道:「竟是……竟是堕胎的药……」
「所以……」南宫夫人道,「尊夫人一定知道两种药方之间的差别,才坚持不肯服药。那么,事情就又奇怪了。如果真如阁下所言,尊夫人的医药知识,全是从照顾老夫人的大夫那里学来的话……她怎么会懂这些堕胎伤胎的药方?难道说……年老多病的老夫人,还妊娠了不成?」
闻言,凌杭脸色大变,自知漏洞已出,沉默不语。
南宫夫人节节进逼道:「我虽然久居山野,但至少看人的眼光——还没有变钝!阁下不仅相貌不俗,而且谈吐之间,也全然不似粗野乡夫。阁下绝对不是伺候别人的奴才,而是要奴才伺候的贵人!」
南宫夫人一通急言之后,凌杭还是呆呆坐在床上,低头不发一语。
周允承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南宫夫人的话,他没听懂几句,但大概结论还是了解的,就是——凌杭在说谎!
「你到底是什么人?」南宫夫人又问了一遍。
这次,凌杭终于开口。但他却不敢直视南宫夫人灼热的视线,轻声道:「请夫人见谅,绝对不是凌杭有意欺瞒,而实在是有不能明言的原因,请夫人……不要再追问了……」
「不问也行。」南宫夫人爽快笑道,「不过,你以为你还能再瞒多久?」
闻言凌杭蓦然抬头,不解地望着南宫夫人。
南宫夫人解释道:「那两名医师是惠民药局的,他们听上级的命令办事。说没有当归,让尊夫人服下川芎酒,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阁下不如再好好想想。真的是药局无药,还是一个借口?一个作为杀掉尊夫人腹中胎儿的借口!」
凌杭的身体蓦然一颤,好像突然醒悟什么,也不顾身体不适,急忙翻下床来,给南宫夫人叩首道:「请夫人救我妻儿!」
「你快起来。」南宫夫人急忙扶起了他,蹙眉道,「你要我怎么救?要当归的话,我们南宫家的药房里倒是多得是。不过……」郑重严肃道,「我只是怀疑,如果惠民药局真的受了什么人之命,要取你孩子的性命,可能就连当初死胎的诊断,都是误诊!」
「夫人……」凌杭抬起头,说不出话,眼眶已经泛红。
「我不能下山,这样吧,让凛臣陪你去一趟溪水镇,给尊夫人再诊一次。」
「感谢夫人救命之恩!」
凌杭激动得热泪盈眶,急忙给南宫夫人磕头。
不过,这时的凌杭还不知道南宫夫人口中的『凛臣』到底是个什么人,还以为是一名执业多年的名医。怎么可能想到,对方仅仅是一名半大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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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人……」
凌杭的嘴角忍不住抽动,在目睹凛臣的真面目以后,他甚至怀疑南宫夫人究竟是不是在耍他。
「怎么了?」
南宫夫人走上前来,给凛臣理了理衣领,神态自若。
「夫人……他还是个孩子……」
凌杭终于忍不住要说出来,他怎么也不能把自己妻儿的性命,交给一个孩子摆弄。
「孩子又怎么了?」南宫夫人见自己最宝贝的一个儿子被人怀疑实力,不禁有些动怒,厉声道,「难道非要那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不死,才能给人看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凌杭急忙解释。
「也罢。凛臣,你不用去了,反正别人也信不过你。」
「不不不,夫人你不要生气……不如这样吧……」凌杭急忙拉住南宫夫人,建议道,「不如我把内人接到府上,由夫人帮忙诊断……」
说到底,凌杭还是信不过凛臣,非要南宫夫人出面才行。
「不行。」南宫夫人想也不想,一口拒绝,「我就是要让凛臣去惠民药局的地盘上,好好灭灭他们的威风!最好再把当时的两名诊断医生也一起叫过来,让凛臣当面揭穿他们的阴谋!」
「夫人,你是不是和惠民药局有仇呀?」不然怎么会这么恨他们。
「关你什么事!」南宫夫人大吼一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去不去随你!」
甩下这句话,南宫夫人扭头就走。留下愁眉不展的凌杭,望着只到他胸口的凛臣,苦笑不已。心想算了算了,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既然南宫夫人对他那么有信心,自己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一次了。
于是凌杭带路、凛臣作为主治、影臣作为跟班、周允承作为保镖,一行四人出发前往溪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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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半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吱吱』的几声怪叫。
众人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不归山上的那只小猴子,也跟了过来。
「小猴子,你怎么老是跟着我?」凌杭忍不住叹气。
「咦,难道它不是你养的么?」凛臣和影臣同时问。
就连周允承也感到奇怪,因为当初在不归山上的破烂祠堂里,那只小猴子誓死守护着只剩下半条命的凌杭。所有人都认为凌杭和那小猴子少说也有三年以上的交情,不然小猴子绝不会那么为他卖命。还特意去南宫家偷草药,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