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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取了榻旁佩剑,贴窗而立。从没见过英亢这等紧张的神情,小秋也从枕下拿出匕首。英亢做手势,他会意下榻并将被褥做成|人仍躺在床上的假相。
稍过了会,小秋仍是没听到什么动静,可英亢脸色却愈见紧张。他示意小秋从后窗离开,小秋哪愿意,站在他旁边不动,英亢竟是发起急,却不敢发出声响。是谁来了?小秋也紧张万分。
突然,卧房前响起一个带着古怪口音的声音:“英亢,你也别躲了,我们在此等你。”
英亢闻声,并未惊诧,捡了地上衣物穿戴起来,小秋也随他一起将衣服穿好。
待英亢穿戴好,他以从未有的严肃神色对小秋说:“他们不会为难你,等会你乖乖站着绝不要插手。”
小秋点头,心里却在想,宅内的离家高手怎么都没声响呢?
他随英亢出去,见房前院落中站了三个中年汉子,各个面无表情,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看那气势,竟都是不世出的绝顶高手。
居中的那个看到英亢,言道:“十八年了,英帅别来无恙。”适才就是他在窗外发声。
英亢竟也规规矩矩作了个揖:“虚坤兄精神倒是比当年还好呢!”
虚坤!英亢在十四岁时苦战五天五夜才挫败的大顺朝神刀霸虚坤。他来雪耻来了。
英亢又朝其他两个男子笑道:“今日来的真还都是老朋友,铁祥,尔兄铁硕侯斩首时你都没来找我,为何这时倒来凑热闹?申远远,你也为你兄长申遥遥来报仇来了?”
铁祥和申远远并未说话,可眼中却透出刻骨仇恨。
小秋手中捏出汗,单就一个虚坤都够英亢对付,何况还有挟怨而来的铁祥、申远远。
虚坤说:“英帅,今日我等并非报仇而来,是受人所托要取你项上人头,因此,我们三个会一起上,你也全力以赴吧。”
铁祥接口:“姓贺的小子,尔父盛川与我有八拜之交,我不杀你,站开些!”
申远远的声音最是阴柔:“在你们俩干得快活时,我们的人便制住了这宅内的人。”
果然,他话声落下,从外院进来一批黑衣人,小秋认出其中几人就是那日右烈带来的,难道这事同右烈有关?再有,离雁他们虽非绝顶高手,可想无声无息将他们制住也非易事,他们下毒?
英亢知道今日的危急形势实属平生首见,别说得胜,便是能逃脱性命也是万难,他略略看了眼小秋,眼里却是一片安然,到时拼了性命让宝贝儿脱险就是。
小秋也不说话,紧握住匕首,他再不会和英郎分开,生死都是。
双方都没说话,三个高手拔剑向英亢杀来,也不知英亢何时拔的剑,四个人立时战成一团,只见一片剑光白影,别说帮忙,看都看不清到底谁在动。才一会时间,耀眼剑光已映得夜空如白昼一般,小秋只觉得身上汗毛根根竖起,寒气一波波涌来,牙都打起颤,不知是谁使出了这等厉害的阴寒内力,简直要将人冻成冰棍。便听得“铿”一声剑鸣,和随之而起的闷哼声,一具身躯从剑光中飞出,直直摔出十丈外,落到隔壁院落,根本看不清是谁。剩下三人在院内站住,都是气喘如牛,被摔出去的是申远远。英亢脸色惨白,右肩见红,一剑支地,小秋欲上前被他摇手止住。
虚坤喘着气嘿笑不已:“英亢,不想你还是个痴情种子,真练了那接脉用的续天神功,生生毁去四成功力。啧啧,原本虚某敬你是英雄,如今看也不过是个狗熊,哈哈哈哈——”
小秋听了全身一颤,难道那天给他疗伤的功夫会这般损人么?他默默拔出匕首。
“姓贺的小子,你若动了,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铁祥对小秋说。
果然周围黑衣人都跃跃欲试。
一旁英亢站直身躯:“哼,英亢功力少了四成?你忘了我英族的‘偷天’了么?”也没看他动,一剑已刺向铁祥,铁祥拿了手中双刀架住,顿时粘连在一起。
小秋见状却更是忧急,他练过“偷天”,以英亢功夫却不能隔空发力,怕是已然力竭。况且一旦与敌方相连自己都很难脱身,若虚坤和黑衣人趁虚而入可怎么办!
难道老天不帮他们了么?
铁祥与英亢粘连不久,便脸色发白,渐渐不支,虚坤一时也不敢妄动,这天下奇功谁粘上去吸谁的功力,他是吃过大亏的。见他皱了下眉,突然伸掌虚空抓了个黑衣人向粘连的英、铁二人投掷过去。被黑衣人一撞,粘连的二人分开,铁祥惨白着脸跌倒地上,虚坤刚向英亢掠去,奇变突生,那撞上英亢剑身的黑衣人又被反过来掷向他,他一惊之下本能一剑将来人挡开,忘了黑衣人身上已带了偷天的功力,顿时觉到全身功力源源不断失去,不愧他一代高手,惊惧下竟冒奇险,索性往前冲去,一晃眼间,剑已刺进英亢右胸,血顿时流个不止。他这是在赌呢,赌英亢失血而死在先还是他功力尽废在先。英亢暗叹一声,他其实是搏最后一搏,将刚从铁祥身上吸来的功力全用在那一掷,这时,右胸中剑,或能侥幸取胜,可铁祥呢,周围偌多的黑衣人呢,还有府外的奴隶呢?
他一咬牙,硬是再迎着剑上前两步,虚坤往后一退,又粘上了铁祥的脚,三人顿时粘成一体。
虚坤知道英亢这是要三人同归于尽,脸色也不由一白。
英亢叫一声:“小贺走——”
小秋肝胆俱裂,以他功力,上去也是跟场中三人一起死。但他就走么?
英郎,我和你同生共死。
黑衣人纷纷向他聚拢过来,府外的奴军似乎也发现府内的异常气氛,正欲越墙而入!他一提匕首就与黑衣人战在一起,却不料那些黑衣人好似都让着他,并不对他下死手,为什么?难道他们要活捉我?小秋也不多想,既是如此,我便多杀几个!
此时,胆大的奴隶已经翻墙进来,他们毕竟都曾尊贺秋为首领,看到场内情形,很多人便都上前帮忙,不过他们武功低微,没几下就给黑衣人撂倒不少!
小秋心里一热,大喊:“白鹤军中人,莫碰院中三人,先去救宅内离家军!”
大批奴军加入,小秋压力大减,可偷眼望去,他的英郎血流满地、命在旦夕,竟还眨着眼睛朝他笑,顿时泪如泉涌。你若死,我也不活,你若死,小秋陪你一同死。心中反而一定,再不管不顾,只求一死。那边见此情形的英亢却是大急,小贺!小贺!英亢要你活!要你活!
便这时,小秋听得熟悉的声音:“贺将,你可不能死!”
南蛮右烈!
小贺像是见了救命稻草大喊:“右兄,贺秋求你救救我英郎,贺秋求你救救他!”
右烈似是从被窝里爬出来,衣衫不整,他一看英亢等人情形已了然于胸。听他轻喝:“英帅准备!”一掌劈向虚坤手中剑。
此举实是危险之极,剑断,英亢收功及时顺势倒地,铁、虚功力尽废瘫软当地,而三人的功力全向右烈涌去,将他生生震出十几步,七窍都流出血来,但凡少一些些功力已经命丧当场!
右烈的部属和奴军挡住黑衣人,小秋扑向满身是血的英亢,忙不迭帮他点|穴止血,英亢还算清醒,朝他微微笑:“别哭,英郎不会死。”
“拿去!”满脸血污的右烈走到小秋跟前,递出一颗药丸。
尚有神智的虚坤看到右烈,脸色古怪之极:“你——”还没说完给右烈一脚踢得当场气绝。
小秋接过清香阵阵的药丸,知道是疗伤圣药,忙给英亢服下。正想到屋内再找些伤药,英亢说:“小贺快跟我一同走!”这时候他也不愿说一句“小贺带我走”。
右烈也说:“是,趁奴隶没发现是他在这儿,小贺快带情郎走,不然你们都没命。”
小秋顿时醒过神,将英亢身前、身后露出的剑身震断,也不敢拔出身内的部分,便把英亢背到背后去向马厩。
英亢哑声向右烈说:“右兄,英亢记下你的大恩。”
“嘿,你不欠我,老子是看在你给我小奴一颗素玉丸的份上才救你,如今咱们两清了。”
小秋和英亢同乘一骑准备去往城郊雅枫处,可才行出贺府后门,便听得不知哪个人运功一遍遍大喊:“奴军兄弟我们是一家的!贺秋与英亢一同逃了!”
“奴军兄弟我们是一家的!贺秋与英亢一同逃了!”
小秋忙策马向前,可不出半里地,身后已传来杀声阵阵:“杀死英亢,杀死英亢!”
小秋只剩一手能握缰绳,英亢服药后正运气疗伤,动弹不得,两人一骑也赶不快,好不容易行到城门处,守门的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了贺秋的白鹤令牌便开门让行。可也耽误了不少功夫,等到他们行到运河边,前方竟也出现一队黑衣人,没法之下被逼到一处山崖,这时奴军已赶了上来,团团将两人围住。
桂石头排众而出,狠狠盯着小秋:“贺秋你还有何话说,我们拼死救你,你却和英贼逃离!”
小秋护住身后情郎,看着越聚越多满脸愤恨的奴隶,难道真是难逃此劫?
他勉强定下心神:“英亢他并不是敌人,他承诺黑旗军不向奴军开战,他杀了桂庆白三大贵族,他不是敌人,他会帮我们!”
奴隶们一脸不以为然,一步步进逼,直直将小秋坐骑逼向山崖边。
桂石头挥了挥手,奴隶们站住。
他向小秋说:“贺秋,你虽是贵族,但我们却也没要杀你,因为我们中间好多人都受过你恩惠,包括我桂石头。我们给你一条生路,若你今天杀了英亢表你的清白,我们奴军还欢迎你,若是你一定要护着这个恶贼,我们也不会手软!”
小秋凄凉笑笑,难道竟是他的白鹤军要了他和情郎的命么?
英郎,英郎,我也不能帮你去杀他们,我们便一起去吧,我们还在一起!
这时一直运功默不作声的英亢突然睁开眼,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天生雄姿,右胸插着利剑,满身血污,却只是略略扫一眼,奴隶们都被慑得往后退去,硬被桂石头拦住才停下。
桂石头厉声喝道:“你如今还要摆威风么?”
英亢竟是笑笑:“看不出奴隶中还有你这等人才,天下不怕我英亢的没多少呢!”
小秋也下马站在他一侧,英亢伸手握住他的。
“你们白鹤军的首领贺秋是我英亢的人,早就是了。”
奴隶们大哗,鄙夷地看向小秋,愤恨地看向英亢。
“不过他那时候不叫贺秋,叫贺千吉。英亢知道他是冒充贺千吉的奴隶,将他武功废了,将他胳膊废了,将他逼离大都。”
奴隶中间好多人也都知道这段,想起自身悲惨遭遇,看向小秋的目光倒又和善几分。
“今时今刻,他还愿意救我,那是因为我杀了三大贵族,我的黑旗军不会向奴军开战。全是为了你们这帮蠢奴!”
奴隶们大大不以为然,桂石头更是冷哼:“你只能骗骗我们贺将而已!我们才不会上当!”他这话间竟又用上了“我们贺将”。
“就算我骗你们贺将吧!”英亢一笑,转向桂石头,“你是叫桂石头吧,在桂族受了苦头?桂族的族长就是我杀的,我算不算你的恩人?”
又转头扬声对着众奴隶:“你们口口声声要杀英亢,英亢是没废奴,但英亢有没有对不起你们中任何人?英亢自小到大,虽从不赞同废奴,可也从未错待一名家奴,如今我英族的家奴都在和大顺打仗,你们中间有没有一个姓英?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从我英族逃离的奴隶?”
奴隶们四处张望询问,没有,一个姓英的都没有!
确实,从没听说过从英族逃离的奴隶!
“有没有?”
这时桂石头倒也老老实实,咬了牙:“是没有,我便没听说过。”
“那你们为何要杀我?我杀了你们仇恨的人,善待你们的兄弟,你们为何要杀我?”
便有人说,你是贵族,你是贵族的统领。
英亢嘴角微撇:“你们意思是说,奴隶便是好的,贵族便是坏的了?那你们知道铁硕侯么?坏人还是好人?”
这个即便是奴隶也都知道,天下第一凶残的恶人,整日拿杀人取乐。
“他就是奴隶出身,只不过先帝君赏他平民身份。”
奴隶们倒也怔怔,说不出话来。
小秋都不由想笑了,他英亢辩才无碍,奴隶们哪是对手。
桂石头还要分辩什么,英亢摆摆手:“你们今日是不会放过我了,但求你们用用脑子,你们不是说要与贵族平起平坐么,那就学学动脑子。英亢答应过你们贺将不杀奴隶,所以也不会伤你们,你等可要好好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