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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应该回英国找我们的,我相信苏菲姨妈一定会照顾你的。」
他摇头说:「虽然我知道她会这么做,但我还是不能回去找她。有几次我都想……不过这些都是在失明之前的事。你知道的,一开始……」
「我知道,她告诉过我了。她以为你会娶她,结果没想到新娘却是我母亲。」
「喔……」
「她会了解的。」
「没用的,我不值得苏菲为我做这么大的牺牲,我无法照着她所期待的方式过日子。」
「她要的只是原本真正的你。」
「不过她拥有一颗更珍贵的明珠…我的女儿。」
「原来这些日子都是卡拉在照顾你的。她大方地让你分享她的房子……和她的生活。」
「她所求的也仅是如此。」
「那,你在这里快乐吗?」
他沉默了一下,最后才说:「虽然说我的身体已有残缺,但我依然过得很舒适。所有的事总是一体两面的,有得即有失,我的失明也不尽全是可悲的。每当一有脚步声出现,我便会乐在其中地开始揣测来者是谁,我会自言自语地说:『这是马克拉……或是小曼多。』我认得出卡拉的脚步声,失明后我对人们所制造出的各种声响变得相当敏锐。也因为如此,我常想起过去那些轻狂纵欲的日子;而对于那些不愉快的事,我总是有办法不去想它,这其实也需要很大的技巧的,有时我会对自己说:『你瞎了。或许你因而失去最珍贵的资产,不过上帝也补偿了你的损失。』然后我便会开始往这方面想,我有了卡拉的爱,而且我的女儿还大老远地,越过半个地球来看我。」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觉得自己好像在这岛上过了一辈子般,好久。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会躺在床上想着克里斯派和苏菲姨妈,并且不断地问自己:我这么做是否真的正确。能来和父亲相见是件很好的事,我很高兴我们能相处得很融洽,好像认识他一辈子了,这一切都得归功于苏菲姨妈。看得出他对每个人的影响力一定相当大,至少他已赢得我的心了。我常和他聊天。我们总是一起并肩坐在树下,倾听温柔的海浪在耳边轻声细语地低喃着,然后他便会把年少轻狂的日子一一道出。很明显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我能来这里陪伴他。
只是每当夜幕罩地时,遥远的故乡就会回到我身旁,而克里斯派苦苦哀求我别走的脸庞也不断地浮现在我眼前,我几乎可听到他声调痛苦地吐出一句句:「我会找到解决之道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会试着不去回想圣奥比邸园的灌木栽植地所发生的事,及佳斯顿·马奇蒙僵硬地躺在那里的情景,但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
这是一座很美丽的小岛,但我想就如世上所有的热带岛屿一样:随风摇曳的阔棕树,青翠茂盛的枝叶,形如山洪爆发的雷阵雨,灼灼逼人的热太阳,毫不在乎的人们,懒洋洋地,任凭时光从风中流逝。
我很高兴泰玛莉丝喜欢这里,我想最主要的因素是…这里离家不只五百里。我一点也不相信她和那件谋杀案会扯得上关系…但,诚如她所说的,一般来说像这样的案情,通常妻子都会被列入嫌犯名单内。
她常对那群动作笨拙、滑稽的孩子们大笑,而他们很明显地也对她特别感兴趣。通常不管她走到哪里,身旁总会有一、两个小孩跟着她,有些胆大过人的还会走向前去摸她白皙的肌肤、及散在肩上如波浪般闪闪发亮的一头金发。
她向来就喜欢那种受人重视的感觉,因此总会表现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所以没多久她就成了这些小孩的最爱。
我们常在岛上四处探寻。在离岸边不远处有个盘着腿席地而坐的陶工,我们常在那儿逗留,看他制做这些陶罐的过程…产品包含各式各样的浅盘及花器。为了博他开心,我们都买了一些回家,在旁的一群孩子…泰玛莉丝的仰慕者…欢喜地目睹了整个交易的过程。
其他的商人都坐在椰毛编织的垫子上等着,每当渡轮一上岸,他们的眼睛便会开始搜索观光客的身影,希望他们摊位上的工艺晶能引起观光客的注意。
许多人都警告我们,在没有导游的陪同下,千万别走入矮树丛里,小心别遇上了蛇。
当然了,我们也到教会拜访过…那里和覆上茅草盖顶的谷仓没两样,一眼看去阴森森的,四面苍白的墙壁上唯一的装饰品就是那把耶稣受难的十字架了,这个地方简直毫无亲切及热晴可言。
「多阴沉、无趣的地方啊!」泰玛莉丝对带我们参观的路卡说道。
室内的一端有个厨柜,一旁的架子上摆着一面黑板。
「这间是专门为教室所设计的。」路卡说。
「哦,那么学生在哪里?」泰玛莉丝说。
「总有一天会来的。」
路卡把我们介绍给约翰海佛斯及他的妹妹摩瑞儿认识。他们在卡斯克岛已经待满两年了,但却承认在岛民刻意的抹灭下,他们的进度显得相当缓慢。
「这和我们前一次工作的地方不同,」约翰海佛斯说。「那里比较大,也不这么与世隔绝。在这里,你必须一切从头开始,而且面对的全是一群毫无兴趣、漠不关心的人。」
「这就是艾尔摩先生来的原因。」摩瑞儿接下去说。
「你们还没找到学生?」我说。
「以前曾有一些孩子会来,但他们都待不久。那时早上我都会准备饼乾,让他们在十一点休息时吃,我试着教导他们,但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饼乾而来的,他们总是开怀地坐在那里吃,吃完后便全跑掉了。」
「这是贿赂的下场。」泰玛莉丝淡淡地说。
「恐怕那是综合各种评估后最好的方法了。」摩瑞儿海佛斯说。
「那些可怜的小东西,」泰玛莉丝事后说。「我想他们一定不愿意坐在教室里听海佛斯小姐讲课,不管那饼乾有多可口。」
在卡拉家里吃的每一餐都像在过节般丰盛,这必定是在卡拉和我父亲精心安排下的成果。铺张无度的大餐,由好几位赤脚的仆人,在无声无息地穿梭着服侍我们。
卡拉和我父亲常谈起在埃及的那段日子,听起来他们牵涉到的轶事还真不少,通常我们一顿饭都要吃上好长的一段时间才会结束。
「可怜的路卡,」有一天泰玛莉丝突然说道。「和海佛斯兄妹住在教会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他们都是好人士卡拉说。「只是有时会好得不知如何放松自己。他们活得太严肃了,我很同情他们俩。」
「我们可以邀请他们一道过来吃饭吗?」泰玛莉丝问。
「哦,我的天!」卡拉大叫。「对不起,我早该想到这件事的。」
「事实上,」父亲说。「我也正在想,我们该尽快邀请路卡来家里做客,他这一路来对你们俩真是照顾有加。」
「我们该这么做,」卡拉在一旁附和着。「另外我也会邀请汤姆郝洛威一起过来。」
「汤姆郝洛威,」父亲解释着说。「他是林场的主管,为人很好,卡拉,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他的为人相当好,只是有点忧郁,而人可不是为了在忧郁中度日而活的。」
「我们会很乐意和他见面的,你说是不是?泰玛莉丝。」我说。
「我当然没意见了。」这就是她的回答。
「那我们就订在明天好了。」卡拉说。
「临时通知他们,时间不会太紧迫吗?」我问。
卡拉爆出一阵大笑…这是她惯有的举动。
「他们并不常有机会在外吃饭,我向你保证,他们一定会来的。」
「卡斯克岛的社交圈相当小,」父亲补充说明。「他们会来的。」
在他们来之前,父亲简短地把一些有关汤姆郝洛威的事告诉我。
「他曾在英国做进口椰毛编织的垫子的代理交易,椰子的用途一向都很广泛的!汤姆郝洛威的生意网遍布全英格兰,后来他的妻子难产去世,小孩也跟着死了,从此他便无法从悲痛中爬起。卡拉因为生意有来往的关系,常常不时地和他见面,那时对他的骤变感到非常惊骇,于是,我想你现在已猜得到了…她是那种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那种人…呃,她的看法是:汤姆需要到一个全新的环境,把过往的伤心抛在脑后。所以她便建议他到林场接任管理的职务,令她惊讶的是,他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吗?」
「或许有一些吧!两年已经过去了…几乎…他的意志力也一直很坚强。我想有一段时间他真的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全心投入林场事业里,他学会了如何管理这些人,并且还乐在其中呢!卡拉一直想看着他安定下来不过这并不容易。」
「卡拉真是个好女人!」他点点头,露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虽然路卡看起来有点沮丧,不过大体上来说晚餐还算成功。我注意到路卡已不再是当初我们在船上认识的那个精神饱满、乐观进取的青年了。约翰和摩瑞儿海佛斯态度真诚地谈着有关教会的事,不过我依然无法疏忽心中的一个想法…他们俩根本对生活周遭的人不甚了解。
之后我对父亲提起,他们似乎把这里的居民看成未开化的野蛮人,而不只是一群无法接受新思想的平凡人,其实这里的人想法都很单纯的。我也猜测到摩瑞儿并不认同我父亲和卡拉之间的关系。
泰玛莉丝显得非常地开心:送走他们后,我们都各自回房休息了,随后她便到我房里和我讨论今晚的事。
「你觉得如何?」她问。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想路卡一定很高兴能好好地吃一顿。」
「可怜的朋友,」泰玛莉丝轻轻地说。「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过我一点也不惊讶…和那一对乏味无趣的兄妹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也难怪了。」
「他们也不是完全乏味无趣,只是对目前的处境无法掌握,慌了分寸罢了。」
「无法掌握,慌了分寸!他们是传教士,不是吗?他们应该充满信心、勇往向前的。在这个远离尘嚣的小岛上,居民们最需要的莫过于精神上有个归属!可怜的路卡!我们得更频繁地去看望他,为他打气,让他开心。」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知你父亲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会和他谈谈的。对了,泰玛莉丝,你现在的感觉如何?一切都还好吗?」
「我现在已不常想起过去的事了。」
「那很好。」
「你呢?」
「我想了很多。」
「其实你不需要就这样逃掉的。」
「……我父亲想和我见面。」
「可是你才刚和克里斯派订完婚…哦,我知道你不想谈这件事。佳斯顿是我丈夫,他被谋杀了,所以我才会这么迫切地非离开不可。」
「我了解,我当然了解这一切。我只是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一阵子。」
「是因为那件事的关系吗?你对佳斯顿的事一无所知,不是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在隐瞒些什么?」她说。
我没否认,也不回答,就让这句话悬在空中。
在这同时我理解到一个事实…无论这趟旅行对泰玛莉丝造成多大的影响,恐怕也无法对我产生多大的作用。
隔天一早我便和泰玛莉丝出门了。才走没多久便看见三、四个小孩坐在地上玩游戏,就在我们向前走去的同时,他们便立刻起身跑向我们,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泰玛莉丝身上,他们吃吃地儍笑着,完全陷入失控的状况下。
「我很高兴,」泰玛莉丝笑着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们这些小鬼。」
这使得他们更无法克制地大笑,每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她看,好像在期待她再多说些什么似的。
我们继续走,而他们则紧紧地跟着我们。我们走到岸边,经过那些把商品展示在草席上盘腿而坐的小贩面前。
我们在那个陶工面前停了下来。他的草席上有两个大花瓶,样式简洁大方,看起来也很美。泰玛莉丝用爱慕、欣赏的眼光看着它们,而店主也用欢喜的眼神在我们身上打量着。是我们让他们觉得特别有趣吗?我很怀疑。我们的长相、说话的方式及行为举止,难道和他们的有那么大的差别吗?
泰玛莉丝拿起那两口大花瓶,那群孩子便立刻将她围住,每个小小的脸蛋都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她把那两个花瓶拿到他面前,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然后他便说出一个价码。
「我要这一个。」泰玛莉丝说。
「你买这口大花瓶做什么?」我问。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还要另外那个。」
此举引起了更大的骚动,几个女人和小孩都跑过来看热闹,邻近摊位上的那个男人眼中流露出既期待、又羡慕的神情。
「佛莱迪,你拿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