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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可走过去开门,菲利普转动轮椅进来。他愉快地对他们两人咧嘴一笑。
“您很忙吗?”他问里奥。“如果很忙就说一声。我会保持安静不干扰你,只浏览
一下书架上的书。”
“不,”里奥说,“我今天上午没什么事做。”
“关妲不在?”菲利普问道。
“她打电话来说她头痛今天不能来。”里奥说。声音平淡毫无表示。
“我明白。”菲利普说。
麦克说:
“呃,我去把蒂娜挖出来。让她去散散步。那女孩讨厌新鲜的空气。”
他出门而去,脚步轻快活跃。
“是我看错了,”菲利普问道,“或是麦可最近改变了,不再像以往一样对全世界
的人皱眉头了,是吗?”
“他长大了,”里奥说。“倒是花了他相当长的时间。”
“呃,他可挑上了个奇怪的时间变得愉快起来,”菲利普说。“昨天跟警方之间的
遭遇可不怎么令人鼓舞,你认为是吧?”
里奥平静地说:
“当然,案子重新展开调查是叫人感到痛苦。”
“像现在的麦可这样一个人,”菲利普沿着书架推动轮椅,散漫地抽出一两本书,
“你认为他很有良心吗?”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菲利普。”
“不,并不真的是。我刚刚正想到他。就像白痴一样。有些人无法真正感到犯罪行
为的苦痛或是良心的呵责,或甚至为他们的行为感到懊悔。杰克就是。”
“是的,”里奥说,“杰克确实是。”
“而我对麦可也感到怀疑,”菲利普说。他停顿一下,然后以冷漠的声音继续。
“如果我问您一个问题您介意吗?您对您收养来的这些孩子的背景真正的了解有多少?”
“你为什么想知道,菲利普?”
“只是好奇,我想。您知道,总是会想到遗传的因素到底占了多少份量。”
里奥没有回答。菲利普两眼发亮。极感兴趣地观察着他。
“或许,”他说,“我问这个问题让您感到心烦。”
“哦,”里奥说着站起身来,“毕竟,为什么你要问这些问题?你是家人之一。目
前这些是非常适切的问题,这是无法伪装的。不过我们这些孩子,如同你所说的,并不
是依照一般正常的方式收养来的。玛丽,你太太,是正式而且合法收养来的,但是其他
的就比较不正式了。杰克是个孤儿,由他一位老祖母交给我们。她在一次空袭中丧生而
他就留下来跟我们。就这么简单。麦可是个私生子。他母亲只对男人有兴趣。她要一百
英镑我们给了她。我们从不知道蒂娜的母亲怎么啦。她从没写过信给孩子,战后也从没
要求她回去过,而且要找到她完全不可能。”
“那么海斯特呢?”
“海斯特也是私生子。她母亲是个年轻的爱尔兰护士。海斯特来我们这里之后不久
她就嫁给了一个美国大兵。她请求我们留下孩子。她并不打算告诉她丈夫有关生过孩子
的任何事情。她在战争末期跟她丈夫回美国去,我们就再没听到她的消息。”
“就一方面来说全都是悲剧性的身世。”菲利普说。“全都是没有人要的可怜的小
家伙。”
“是的,”里奥说。“所以才使得瑞琪儿对他们投注那么多温情。她决心要让他们
感到有人要,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家,做他们真正的母亲。”
“好事一桩。”菲利普说。
“只是——只是实际上并不如她所希望的那样,”里奥说。
“她认为血统并不重要。但是血统确实是有关系,你知道。自己亲生的孩子通常有
某种东西,某种气质、某种感觉,你不用说出来就认得就能了解的。收养来的孩子跟你
没有这种血统上的联系。对他们你没有直觉上的了解。当然你靠你自己,靠你自己的想
法和感受去判断他们,但是要知道你这些想法和感受可能跟他们的想法和感受大相径庭,
这才是明智的。”
“我想,这一点您大概一直都了解吧。”菲利普说。
“我警告过瑞琪儿,”里奥说,“但是当然她不相信,不想相信,她想要他们成为
她亲生的孩子一样。”
“在我心中,蒂娜一向是匹黑马,”菲利普说。“或许因为她一半不是人。父亲是
谁,您知道吗?”
“他是个水手之类的,我相信。可能是个东印度水手。母亲,”里奥冷淡地补充说,
“就说不上来了。”
“不知道她有什么反应,或者她想些什么,她话这么少。”
菲利普停顿一下,然后突然问了个问题:“关于这件事她知道些什么而没说出来?”
他看见里奥·阿吉尔翻动文件的手停了下来。一阵沉默,然后里奥说:
“为什么你认为她知道些什么而没说出来?”
“得了吧,这相当明显,不是吗?”
“对我来说并不明显。”里奥说。
“她知道些什么,”菲利普说。“对某个特定的人有害的什么,您认为?”
“我认为,菲利普,要是你原谅我这么说,花心思去思考这些事情是相当不明智的。
很容易凭空想象出很多事情来。”
“您是在警告我不要插手吗?”
“这真的是你的事吗,菲利普?”
“意思是说我又不是警察?”
“是的,那正是我的意思。警方不得不尽他们的职责。他们得进行调查。”
“而您并不想调查,或许您知道是谁干的。您知道吗?”
“不。”
里奥唐突有力的回答令菲利普吓了一跳。
“不,”里奥一手敲击桌面说。他突然不再是菲利普那么了解的脆弱、单薄、退缩
的人。“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你听见没有?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不——我不
想知道。”
十七
“你在做什么呀,海斯特,我亲爱的?”菲利普问道。
他正转动轮椅沿着走道前进。海斯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她闻声吓了一跳,身子缩进来。
“噢,是你。”她说。
“你是在观察宇宙,或是考虑自杀?”菲利普问道。
她以挑衅的眼光看着他。
“你怎么会这么说?”
“显然你心里是在想,”菲利普说。“不过,坦白地说,海斯特,如果你是在考虑
这种行动,那扇窗子是没有用的。高度不够。想想你摔断了一条手臂一条腿会是多么的
不愉快,而不是,比方说,你所渴望的解脱?”
“麦可以前经常从这扇窗户沿着那棵木兰树爬下去。这是他进出的秘道。母亲从来
不知道。”
“父母亲从来不知道的事!可以写上一本书。但是如果你是在考虑自杀,海斯特,
凉亭旁边是个比较好跳下去的地方。”
“就在河边上面那里?是的,跳下去会在岩石上撞得粉身碎骨!”
“你的毛病是,海斯特,你的想象力太戏剧化了。大部分的人安排自己一头埋进瓦
斯炉里或是吞下大量的安眠药就十分满意了。”
“我真高兴你在这里,”海斯特出其不意地说。“你不介意把事情谈开,不是吗?”
“哦,实际上,我如今没多少其他的事情可做,”菲利普说。“到我房间来,我们
再谈一谈。”当她犹豫时,他继续:
“玛丽在楼下,去亲手为我调理一些可口的乱七八糟的早餐。”
“玛丽不会了解的。”海斯特说。
“是的,”菲利普同意,“玛丽是一点都不会了解。”
菲利普推动轮椅前进,而海斯特走在他一旁。她打开起居室的门而他转动轮椅进去。
海斯特随后进去。
“但是你了解,”海斯特说。“为什么?”
“呃,你知道,总是有想到这种事的时候……比方说,当我出事的时候,我就知道
我可能一辈子成了跛子……”
“是的,”海斯特说,“那一定很可怕,很可怕。而你当时又是个飞行员,不是吗?
你飞行。”
“高高的在天空中,就像空中的一个茶盘一样。”菲利普同意说。
“我很抱歉,”海斯特说。“真的抱歉。我应该多想想,多同情一点!”
“谢天谢地你并没有,”菲利普说。“但是无论如何,那个时期现在已经过去了。
什么都会习惯的,你知道,有些事你当时不了解,海斯特。但是总是会了解的。除非你
一开始就做了非常急躁非常愚蠢的事。现在,全都告诉我吧。有什么麻烦?我想你大概
跟你的男朋友吵了一架,那个严肃的年轻医生。是这个烦恼吗?”
“不是吵架,”海斯特说。“比吵架更糟糕多了。”
“会没事的,”菲利普说。
“不,不会,”海斯特说。“不可能——永远。”
“你太夸大了。一切对你来说不是黑就是白,不是吗,海斯特?没有半黑半白的。”
“我就是无法不那样,”海斯特说。“我一向就像那样。一切我想我能做或是想去
做的事总是出错。我想要过我自己的生活,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做点事情。一切都没有
用,我一无是处。我经常想到结束掉自己的生命。自从我十四岁开始。”
菲利普感兴趣地望着她。他以平静、一本正经的声音说:
“当然确实是有很多人自杀掉了,在十四岁到十九岁之间。这段年龄的人非常不均
衡。男学生自杀因为他们不认为他们能通过考试,而女学生自杀因为她们的母亲不让她
们跟不适合的男朋友去看电影。这种时期一切就像五光十色的电影一样,欢乐或是绝望,
忧郁或是无比的快乐,总会脱离这个阶段的。你的毛病是,海斯特,你比大部分的人需
要更长的时间才能逃脱。”
“母亲一向都总是对,”海斯特说。“一切她不想让我做而我想要做的事,她都对
而我都错了,我无法忍受,我就是无法忍受!所以我认为我得勇敢起来。我得离开,自
谋生路。
我得考验我自己。而一切全都不对劲。我根本毫无上舞台表演的本事。”
“当然你是没有,”菲利普说。“你又没受过任何训练。就像他们演艺圈子里所说
的,你无法‘入戏’。你太忙着把自己戏剧化了,我亲爱的。你现在就是。”
“而且当时我以为我有了一份妥善的爱情,”海斯特说。
“不是愚蠢的少女的恋情。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他结过婚,而他生活过得非常
不快乐。”
“老套,”菲利普说,“而他利用上了,无疑的。”
“我以为会是——噢,轰轰烈烈的爱情。你不是在嘲笑我吧?”她停下来,怀疑地
看着菲利普。
“不,我不是在嘲笑你,海斯特,”菲利普温柔地说。
“我可以想象你一定非常痛苦。”
“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海斯特愤恨地说。“只不过是愚蠢、廉价的小小恋
情。他告诉我的什么他的生活,他的妻子的事,全都不是真的。我——我只不过是自己
投怀送抱。我是个傻瓜,一个可笑、廉价的小傻瓜。”
“有时候,你得通过经验来学习,”菲利普说。“那一切对你并没造成任何伤害,
你知道,海斯特。或许帮助了你长大,或者会帮助你长大如果你让它的话。”
“母亲是那么——那么能干,”海斯特以愤慨的语气说。
“她过去把一切解决掉,同时告诉我如果我真的想从事演艺工作,最好是去戏剧学
校然后表演得像样一点。但是我并不真的想表演,而且到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我自己不行
了。所以我就回家来了。我还能怎么做?”
“也许能做的很多,”菲利普说。“不过那是最容易的。”
“噢,是的,”海斯特激动地说。“你真是了解。我非常软弱,你知道。我确实老
是想做容易做的事。而且如果我反叛起来,也总是可笑得并不真的能达到效果。”
“你对你自己非常没有信心,不是吗?”菲利普温柔地说。
“也许那是因为我只是收养来的,”海斯特说。“我并没发现到,你知道,直到我
将近十六岁。我知道其他的都是,后来有一天我问了,而——我发现我也是收养来的。
让我感到非常可怕,仿佛我并不属于任何地方。”
“你真是戏剧化得可怕。”菲利普说。
“她并不是我母亲,”海斯特说。“她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我的感觉。只是纵情的
好心照顾我,为我作安排。噢!我恨她,我是可怕,我知道我这样是很可怕,但是我恨
她!”
“实际上,你知道,”菲利普说,“大部分的女孩都经历过恨她们母亲的短暂阶段。
那其实并不是多不寻常的事。”
“我恨她因为她是对的,”海斯特说。“老是对的人是那么的可怕。让你感到越来
越不成熟。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