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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说不是——那么由于她不是一个好说谎者,我会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实。或者她会拒
绝回答摆出她的扑克脸——那,波丽,就会等于说是一样管用。说吧,你必须承认我这
种技巧有可能成功。”
“噢,不要插手,菲!真的不要插手!一切会平息下来而且忘掉的。”
“不。这件事得弄个明白。要不然海斯特会从窗口跳下去而克斯蒂会精神崩溃。里
奥已经僵冻成钟乳石一样了。至于可怜的关妲,她正在决定要接受罗德西亚的一份工作
了。”
“他们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除了我们别人都不重要——这是你的意思?”
、他的脸色严肃、气愤。玛丽吓了一跳。她以前从没见过她丈夫这种表情。
她挑衅地面对他。
“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她问道。
“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有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菲利普突然气愤地叹了一声。他把他的一盘早餐推到一边去。
“把这个拿走。我不吃了。”
“可是菲利普——”
他作了个不耐烦的手势。玛丽端起盘子走出门去。菲利普转动轮椅到写字桌前。执
笔在手,他凝视着窗外。他感到一种奇特的精神压抑。不久之前他是那么的兴奋。现在
他感到焦躁不安。
然而他随即又振作起来。他快速地写了两张纸。然后他靠回轮椅背上,思考着。
这合理。这有可能,但是他并不完全满意。他真的找对了路线吗?他无法确定。动
机,动机是这么缺乏得可恨。他忽略了某个因素。
他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他迫不及待的等着蒂娜到来。要是这件事能弄明白那就好
了。只是他们自己明白,只需要这样。一旦他们知道——那么他们就全都自由了。从这
怀疑、无助,令人透不过气来的气氛中脱身。他们,除了一个人之外,全都可以继续过
他们自己的生活。他和玛丽会回家去然后——
他的思绪停了下来。兴奋之情再度消失。他面临他自己的问题。他不想回家……他
想到家里的十全十美,闪亮的铜器,一尘不染的印花棉布。一个干净、明亮、保养良好
的笼子!而他就在笼子里,被绑死在轮椅上,团绕着他太太的关怀。
他太太……当他想到他太太时,他好像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他所娶的女人,金发
蓝眼、温柔含蓄。这是他所爱的女人,他挪揄她而她迷惑地皱起眉头瞪着他的女人。这
才是他的波丽。但是还有另外一个玛丽——个像铜铁一般坚硬、有情欲但却没有正常情
爱的玛丽——一个除了她自己别人都不重要的玛丽。甚至他也是因为他是她的所以才重
要。
一句法国诗文闪过他的脑际——是怎么写的?
“一切全都是她的附属战利品……”
而这个玛丽他并不爱。在那对冰冷的蓝眼睛背后玛丽是个陌生人——一个他不了解
的陌生人……
然后他自我嘲笑起来。他就像屋子里其他每一个人一样开始提心吊胆、过度紧张起
来了。他记得他丈母娘跟他谈过他的太太。关于纽约那个甜美的金发小女孩。关于小女
孩搂着她的脖子叫说:“我想留下来跟你在一起。我不想离开你!”
那是真情爱,不是吗?可是——多么的不像是玛丽,小时候跟长大以后会改变这么
多吗?要玛丽说出她的真情,表露出她的真感情有多么的困难,近乎不可能?
可是当然那个时候——他的思绪停止下来。或者,真的十分单纯?不是真情爱——
只是算计,达到目的的手段,特意表露出来的感情。玛丽为了得到她所想要的能做出什
么事来?
几乎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他想——而且为他自己想到这一点而感到震惊。
他愤怒地抛下笔,转动轮椅离开起居室进入隔壁的卧室。
他转动轮椅到梳桩台前。他拿起梳子把掉落额尖的头发梳回去。他自己的脸让他自
己看起来觉得陌生。
我是谁,他想,我要去什么地方?他以前从没想过的一些思绪……他来到窗前,看
着外面。下面,一个白天来帮佣的女人站在厨房窗外跟某个在厨房里面的人交谈。她们
的话声,带着温柔的当地土腔,朝他飘浮上来……
他的两眼大睁,仿佛进入梦幻之境。
隔房的一个声音让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转动轮椅来到连接门前。
关妲·弗恩正站在写字桌旁。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他被她晨曦下憔悴的脸色吓了一
跳。
“晦,关妲。”
“嗨,菲利普。里奥认为你可能想看伦敦书报。”
“噢,谢谢。”
“这是个好房间,”关妲四下看看说。“我不相信我以前来过。”
“十足的皇家套房,不是吗?”菲利普说。“远离任何人。
对病人和度蜜月的夫妇来说都很理想。”
他真希望他没说最后几个字,但是太迟了。关姐脸上的肌肉颤动。
“我得办事去了。”她含糊地说。
“完美的秘书。”
“现在连那个也不是,我犯错。”
“我们不全都犯错吗?”他故意加上一句说:“你和里奥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也许永远不会。”
“那才真的是错。”菲利普说。
“里奥认为可能引起不好的风评——警方的!”
她的声音怨恨。
“去它的,关妲,总得冒一些风险!”
“我是愿意冒险,”关妲说。“我从来就不在乎冒险。我情愿为幸福赌一下。但是
里奥——”
“怎么样?里奥?”
“里奥,”关妲说,“也许死掉也会像生前一样,是瑞琪儿·阿吉尔的丈夫。”
她愤恨的眼神令他吓了一跳。
“她可能就跟还活着一样,”关妲说。“她在这里——在这屋子里——直……”
二十二
蒂娜把车子停在教堂后园墙边的草地上。她小心取掉她带来的花外面的包装纸,然
后走进墓园的铁门里,沿着主要的小路走过去。她不喜欢这座新墓园。她真希望阿吉尔
太太能葬在围绕教堂的旧墓园里。那里似乎有种旧世界的安详,紫杉树和长苔的石头。
这座墓园,这么新,整理得这么好,主要的小路加上放射状的小径,一切都好像超级市
场里面一样整整齐齐、大量制造出来的通俗东西。
阿吉尔太太的坟墓保持得很好。一块方正的大理石四周填满了花岗石片,一座花岗
石十字架竖立在背后。
蒂娜捧着康乃馨,俯身看着碑文。“永怀瑞琪儿·露意丝·阿吉尔,一九五七年十
一月九日离开人间”,底下是:
“她的子女将挺身称她有福。”
她的背后传来脚步声,蒂娜转过头去,吓了一跳。
“麦可!”
“我看见你的车子。我就跟着你。至少——反正我也正要来这里。”
“你正要来这里?为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来道别,也许。”
“向——她告别?”
他点点头。
“是的。我已经接受了我告诉你的石油公司的工作。我大约三个星期以后就要走
了。”
“而你先来这里向母亲告别?”
“是的。也许是来谢谢她同时向她说抱歉。”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麦可?”
“我不是抱歉我杀了她,如果你是想作这个暗示的话。你一直都在认为是我杀了她
吗,蒂娜?”
“我不确定。”
“你现在也不能确定,能吗?我的意思是说,我告诉你我并没有杀她也是没有用
的。”
“你有什么抱歉?”
“她为我做了很多,”麦可缓缓说道。“我从来一点都不感激。我痛恨她做的每一
件事,我从来就没对她说过一句好话,或是给她好脸色看。现在我真希望我曾经说过,
如此而已。”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恨她的?在她死后?”
“是的。是的,我想大概是吧。”
“你恨的并不是她,是吗?”
“不——不是。你说的对,是我自己的母亲。因为我爱她,因为我爱她而她根本一
点都不爱我。”
“而现在你甚至连这个也不感到气愤?”
“是的。我想她大概也是无能为力,毕竟,你天生是什么就是什么。她是个活泼、
快活的那种女人,太喜欢男人、太喜欢喝酒了,她高兴的时候对她的孩子好,她不会让
任何其他人伤害他们。好吧,她是不爱我!这些年来我一直拒绝这个想法,现在我接受
了。”他伸出一手。“给我一朵康乃馨,好吗,蒂娜?”他从她手上接过来,俯身把它
放在碑石下的坟墓乒。“给你,妈,”他说。“我是你的坏儿子,而不认为你是我非常
明智的母亲。但是你是一番好意。”他看着蒂娜。“这样的道歉可以吗?”
“我想是可以了。”蒂娜说。
她俯身把整束康乃馨放下。
“你经常来这里献花吗?”
“我一年来一次。”蒂娜说。
“小蒂娜。”麦可说。
他们转身一起沿着墓园走道走回去。
“我没有杀她,蒂娜,”麦可说。“我发誓我没有。我要你相信我。”
“我那天晚上在那里。”蒂娜说。
他猛一转身。
“你在那里?你是说在阳岬?”
“是的。我当时正想换工作。我想去跟父亲、母亲商量。”
“哦,”麦可说,“继续。”
她没有开口,他抓住她的手臂摇动她。“继续,蒂娜,”他说。“你得告诉我。”
“我到目前为止还没告诉过任何人。”蒂娜说。
“继续。”麦可再度说。
“我开车去那里。我并没有把车子直开到铁门前。你知道半路那个比较好回车的地
方吧?”
麦可点点头。
“我在那里下车,走路过去。我感到对自己没把握,你知道就某一方面来说母亲有
多么难讲话。我是说,她一向有她自己的主意。我想尽可能把话说清楚。因此我走向屋
子去,然后又回头走向车子,然后又回去。把事情想清楚。”
“那是什么时间的事?”麦可问道。
“我不知道,”蒂娜说。“我现在记不得了。我——时间对我来说不太有意义。”
“是的,亲爱的,”麦可说。“你一向一副无限悠闲的样子。”
“我当时在那些树下,”蒂娜说,“非常轻柔地走着——”
“就像一只小猫。”麦可深情地说。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
“两个人在说悄悄话。”
“什么?”麦可全身紧张起来。“他们说些什么?”
“他们说——其中一个说,‘七点到七点三十分之间。就这个时间。记住不要搞砸
了。七点到七点三十分之间。’另外一个低声说:‘你可以信任我,’然后第一个声音
说,‘事后,亲爱的,一切都会美妙极了。’”一阵沉默,然后麦可说:
“哦——为什么这件事你不说出来?”
“因为我不知道,”蒂娜说。“我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当然!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不知道,”蒂娜说。“难道你不明白,当两个人在说悄悄话时,你是听不出声
音的。只是——哦,只是在耳语。我想,当然我想是一男一女,因为——”
“因为他们所说的话?”
“是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以为,”麦可说,“可能是父亲和关妲?”
“有可能,不是吗?”蒂娜说。“可能是说要关妲离开屋子然后在那段时间内回去,
或者可能是关妲告诉父亲在七点到七点半之间下楼。”
“如果是父亲和关妲,你不会想去告诉警方。是这个原因吗?”
“如果我确定,”蒂娜说。“但是我不确定。可能是其他人。可能是——海斯特和
某个人?可能是玛丽,但是不可能是菲利普。不,不是菲利普,当然。”
“你说海斯特和某个人,你指的是谁?”
“我不知道。”
“你没看见他——我是说,那个男人?”
“没有,”蒂娜说。“我没看见他。”
“蒂娜,我想你是在说谎。是个男人,不是吗?”
“我转回去,”蒂娜说,“走向车子,那时有个人从路的另外一边走过,走得非常
快。在黑暗中只是个人影。然后我想一我想我听见路的尽头有车子发动的声音。”
“你以为是我……”麦可说。
“我不知道,”蒂娜说,“有可能是你。身材跟你差不多。”
他们来到蒂娜的小车子旁。
“来吧,蒂娜,”麦可说、“上车。我跟你一道。我们到阳岬去。”
“可是麦可——”
“我告诉你不是我,是没有用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