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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大概是卡尔格瑞博士不让他写。他想要亲自过来告诉我们。”
“亲自来告诉我们,真是的!他认为这个消息会对我们起什么作用?”
“我想,”海斯特以奇怪、平板的声音说,“他认为我们应该感到高兴。”
“高不高兴,横竖一定是个震惊。他不应该这样做。”
“但是他勇敢,就另一方面来说,”海斯特说。她的脸上出现红晕。“我的意思是
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来告诉一家人说他们其中因谋杀罪名而被判刑死在狱中的一员
其实却是无辜的。是的,我认为他勇敢——不过我还是希望他没来。”
她加上一句说。
“这——我们全都这样希望。”林斯楚小姐敏捷地说。
海斯特突然从原先的心思中醒觉过来,感兴趣地注视着她。
“原来你也那样觉得,克斯蒂?我还以为也许只有我。”
“我不是傻瓜,”林斯楚小姐厉声说。“我可以预见你的卡尔格瑞博士好像没考虑
到的几个可能性。”
海斯特站起来。“我得去见父亲。”她说。
克斯蒂·林斯楚同意。
“是的。他现在应该有时间想过怎么办最好了。”
当海斯特走进书房时,关妲·弗恩正在忙着打电话。她父亲向她招手,海斯特过去
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
“我们在试着跟玛丽和麦可通话,”他说。“他们应该立即知道这件事。”
“喂,”关妲·弗恩说,“是杜兰特太太吗?玛丽?我是关妲·弗恩。你父亲要跟
你说话。”
里奥过去,接过听筒。
“玛丽?你好吗?菲利普好吗?好。发生了相当不寻常的事……我想应该马上告诉
你们。有一位卡尔格瑞博士刚刚来见过我们。他随身带来一封安德鲁·马歇尔的信。是
关于杰克的事。看来好像——真的是非常不寻常的事——看来好像杰克在法庭上所说的,
说搭某人的便车到乾口去的事,是完全真实的。这位卡尔格瑞博士就是让他搭便车的
人……”他中断下来;听着他女儿在电话那一端正跟他说的话。“是的,哦,玛丽,我
现在不详细说明为什么他当时不出面了。他出了车祸——脑震荡。整个事情听起来好像
完全是真的。我打电话给你是要告诉你我们应该尽快在这里开一次会。也许我们可以找
马歇尔过来跟我们一起讨论。我们应该,我想,得到最好的法律上的意见。你和菲利普
能来吗?……是的……
是的,我知道。但是我真的认为重要,亲爱的……是的……
再打电话给我,如果你想这样的话。我得试试看找到麦可。”
他放回话筒。
关妲·弗恩走向电话机。
“要不要我现在试试看打电话找麦可?”
海斯特说:
“如果要费点时间的话,可不可以是让我打个电话,关妲?我想打给唐纳德。”
“当然,”里奥说。“你今天晚上要跟他出去,不是吗?”
“本来是的。”海斯特说。
她父亲目光锐利地看了她一眼。
“这件事让你非常不安吗,亲爱的?”
“我不知道,”海斯特说。“我不太知道我有什么感受。”
关妲在电话机旁让开,海斯特拨号。
“请接克瑞格医生。是的。是的。我是海斯特·阿吉尔。”
停了一下子,然后她说:
“是你吗,唐纳德?……我打电话想告诉你我今晚不能跟你去听演讲……不,我没
生病——不是这,只是——呃,只是我们——我们得到了一项相当奇怪的消息。”
克瑞格医生再度说话。
海斯特头转向她父亲。她手遮住话筒对他说:
“这不是秘密,是吗?”
“不,”里奥缓缓说道。“不是,不完全是个秘密——哦,我只要唐纳德暂时自己
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去,或许吧。你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出去,越传越夸大的。”
“是的,我知道。”她再度对着话筒讲话。“就一方面来说我想大概可以说是好消
息,唐纳德,但是——这相当令人心烦。我不想在电话中讲……不,不,不要过来……
请——
不要。不要今天晚上。明天找个时间好了。是关于——杰克。
是的——是的——我哥哥——只是我们发现他终究并没有杀我母亲……但是请不要
说出去,唐纳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明天会告诉你……不,唐纳德,不……我今天晚
上就是没有办法见你——你也一样不能见。拜托。还有,什么都不要说。”
她放下话筒,示意要关妲接班。
关姐要求接通一个乾口的电话号码。里奥温和地说:
“为什么你不跟唐纳德去听演讲?可以让你松弛一下。”
“我不想去,爸爸。我不能去。”
里奥说:
“你说——你给他并不是好消息的印象。可是你知道,海斯特,并不是这样的。我
们都感到吃惊。但是我们全都非常高兴——非常庆幸……我们还能怎么样?”
“这正是我们要说的,是吗?”海斯特说。
里奥警告说:
“我亲爱的孩子——”
“但是并非事实,是吗?”海斯特说。“并不是好消息。只是非常让人苦恼的消
息。”
关旭说:
“麦可接通了。”
里奥再度过去接过话筒。他像刚刚跟他女儿说的一样跟他儿子说话。但是接收这个
消息的对方反应跟玛丽·杜兰特相当不同。这一位没有异议、惊讶或是不相信。取而代
之的是快速的接受。
“搞什么飞机!”麦可说。“隔了这么久?失踪的证人!哎呀呀,杰克那天晚上可
是倒霉透了。”
里奥再度说话。麦可听着。
“是的,”他说,“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们最好尽快聚在一起,而且找马歇尔来提
供我们意见。”他突然短笑一声,里奥打从他还是个在窗外花园里玩耍的小男孩时起就
记得十分清楚的笑声。“猜猜看?”他说。“我们哪一个干的?”
里奥放下听筒,突兀地离开电话机。
“他说什么?”关妲说。
里奥告诉她。
“依我看,那是个愚蠢的玩笑。”关妲说。
里奥迅速瞄了她一眼。“或许,”他温和地说,“完全不是开玩笑。”
玛丽越过房间地面,摘下几朵菊花瓶里垂落的花瓣。她小心地把它们放进废纸篓里。
她是一个个子高高、外表平静的二十七岁少妇,尽管脸上没有皱纹,看起来却比实际年
龄大,或许是因为她那严肃的成熟性格。她有好看的容貌,没有令人心荡神驰的魅力。
五官正常,皮肤好,亮蓝的眼睛,金色的头发梳离她的颜面在颈后挽成一个大髻;一种
恰好在当时流行的发型,虽然她并非因为流行才梳理成这样子的。她是个一向坚守她自
己风格的女人。她的外表就像她的房子一样:整洁、保养良好。任何灰尘或是零乱的东
西部令她不安。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着她小心的把枯萎的花瓣丢掉,绽出微微扭曲的微笑。
“还是一样爱整洁,”他说。“一切各就各位,有条不紊。”
他笑出声来,笑声中微微带着恶意。然而玛丽·杜兰特全然不受干扰。
“我确实喜欢整洁,”她同意说。“你知道,菲,如果这屋子乱糟糟的像肉摊子一
样,你自己也不会喜欢的。”
她丈夫有点怨气地说:
“呃,反正我又没机会把它弄得乱糟糟的。”
他们婚后不久,菲利普·杜兰特便成了小儿麻痹症的牺牲品。对深爱他的玛丽来说,
他变成了她的孩子兼丈夫。他有时候对她占有性的爱微微感到尴尬。他太太没有想象力,
不了解她从他对她的依赖中获得的乐趣有时候令他感到苦恼。
他迅速地接下去说话,仿佛怕她会说出同情怜惜的话来。
“我得说你父亲的消息真叫人无法形容!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你怎么能这么平静?”
“我想大概是我几乎不能理解吧……这么不寻常。起初我简直无法相信爸爸说的。
如果是海斯特,我一定认为是她想象出来的。你知道海斯特是什么样子的。”
菲利普·杜兰特脸上的怨气消失了一些。他温柔地说:
“一个热情的女人,存心在生活中寻烦恼,烦恼当然被她找着了。”
玛丽对这项分析一挥手。别人的性格她不感兴趣。
她怀疑地说:“我想大概是真的吧?你不认为这个人可能是想象出来的吧?”
“心不在焉的科学家?这样想是很好,”菲利普说,“不过看来安德鲁·马歇尔是
把这件事当真。而且马歇尔是个很精明的律师,我来告诉你。”
玛丽·杜兰特皱起眉头说:“这件事实际上有什么意义,菲?”
菲利普说:“这表示杰克会完全洗清罪名。也就是说,如果当局满意的活——而我
推断这不会有任何问题。”
“噢,”玛丽微叹一口气说,“我想这大概很好。”
菲利普·杜兰特再度笑出声来,同样扭曲、有点怨恨的笑声。
“波丽!”他说,“你会要了我的老命。”
只有玛丽·杜兰特的丈夫叫过她波丽,这是个对她庄严的外表来说不恰当得可笑的
名字。她有点惊讶地看着菲利普。
“我不明白我说了什么让你觉得这么好笑。”
“你这么高尚!”菲利普说。“就好像某位贵夫人在评鉴村妇的手工艺品一样。”
玛丽困惑地说:“可是,是很好没错啊!你总不能假装说家里有个杀人凶手是件叫
人心安的事吧。”
“并不真的是在家里。”
“哦,实际上都一样。我的意思是说,一切都令人非常担忧,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每个人都那么激动好奇。我恨死了。”
“你表现得很好,”菲利普说。“用你那对冷冰冰的蓝色眼睛把他们的嘴巴冻住。
让他们沉默下来,一副自觉惭愧的样子。你从不显露内心感情的方式真叫人拍手叫绝。”
“那一切我非常讨厌。一切都非常不愉快,”玛丽·杜兰特说,“不过,无论如何
他死了一切都过去了。而现在——现在,我想大概一切又将被挑起了。这么烦人。”
“是的,”菲利普·杜兰特若有所思地说。他微微转动双肩,一丝痛苦的表情出现
在他脸上。他太太迅速走向他。
“被夹到了?等一下。让我把这块垫枕移开。好了,好点没有?”
“你应该去当医院护士。”菲利普说。
“我可一点也不想看护很多人,只有你。”
这句话说来单纯,背后却蕴含一股深情。
电话铃声响起,玛丽过去接听。
“喂……是的……我就是……噢,是你……”
她侧首对菲利普说:“是麦可。”
“是的……是的、我们听说了。爸爸打过电话来……哦,当然……是的……是的……
菲利普说要是律师满意那就一定没问题了……真的,麦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不
安……
我不知道我自己特别笨……真的,麦可,我真的认为你——
喂……喂……”她气愤地皱起眉头。“他挂断了。”她放回听筒。“真是的,菲利
普,我不了解麦可。”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哦,他好像很激动。他说我笨,说我不了解——事情的影响。麻烦来了!他说的。
可是为什么?我不懂。”
“他紧张了,是吗?”菲利普若有所思地说。
“可是,为什么?”
“哦,他是对的,你知道。是会有影响。”
玛丽显得有点慌张。
“你的意思是说人们对案子的兴趣会复活?当然我很高兴杰克洗清了罪名,但是如
果人们又开始谈论这件事那就相当叫人感到不愉快了。”
“不只是左右邻居说的话。还有更严重的。”
她以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警方也会感兴趣!”
“警方?”玛丽猛然说道。“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亲爱的,”菲利普说。“想一想。”
玛丽慢慢走过来坐在他一旁。
“如今这又是一件未解决的罪案了,你知道。”菲利普说。
“可是他们当然不会费心——隔了这么久?”
“很好的一厢情愿的想法,”菲利普说,“可是基本上恐怕不合理。”
“当然,”玛丽说,“在他们这么愚蠢之后——在杰克身上犯下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他们不会想再把整个事情挑起来吧?”
“他们可能不想——但是他们也许不得不!责任就是责任。”
“噢,菲利普,我相信你错了,会有一点闲言碎语,然后事情就会平息了。”
“然后我们从此就会快快乐乐的活下去。”菲利普嘲讽地说。
“有何不可?”
他摇摇头。“没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