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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曾一度回去东京。可是，朋友们和音乐界的人，大家都不愿意跟我们交往。”
“为什么？”
“因为在我和恭二离开东京期间，大家相信一个谣言——是我们故意丢开老师不照顾她，才促使她自杀的。”令那摇摇头。“荒谬的事！天知道恭二和我是如何为老师尽心尽力……不过，老师死了，谁也不知道真相。他们说恭二忘恩负义啦，是我唆使他不让老师吃饭，叫老师挨饥受寒什么的……总之，谣传得太过分，老师的旧弟子们都不理睬我们——真是令人难堪的回忆啊！”
令那的声音，混在大浴场那涌流不息的热水声中回响荡漾。
“就在那时候，他收到乡下地方某酒店寄来的演奏会传真，希望他在酒店大堂演奏三天。虽然那地方我们没去过，可对当时的我们来说，能够演奏已是莫大的拯救。他们把去酒店的火车票也寄来了，于是我们欢天喜地地前往。”
“在那里又有什么……”
“抵达后一看，那间酒店在前一天停业了。”
“哟……”
“我们找到酒店的人来问，对方都一问三不知。又说明知道要停业了，应该不会发出那种邀请……而为了演出费才出门的我们，无法回头，只有茫然……”
令那在热水中缓缓伸展手脚。
“后来，总算有这一类型的旅馆找人弹钢琴——其后就辗转来到这里。”
“但是……”
“很荒唐吧。恭二说挣到钱的话，可以回去东京工作……可是，眼下这种工作，顶多只能赚到伙食费罢了。而且，这个行业的面也很窄，回去也不能开演奏会。正在想办法时，就遇到了你们……”
夕里子想了一下。
“跟我们回去吧，令那。”她说，“即使不能马上找到与音乐相关的工作，也有认识的朋友吧。还有，你的父母呢？”
“双亲很好……但他们反对我和恭二交往，因此我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谁都试过啦。”
“我家呀，一年到晚卷到凶杀案中。”珠美插嘴。
“那位棚田忍小姐也会帮你的。为了你肚子里的小孩，应该回去。”
“谢谢……”令那噙着泪水。“你们真是好人啊！”
“尤其是幺女。”
“你呀。”夕里子捅捅她。
“不过，因为你们是好人，我才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什么麻烦……”
“万一因为深野老师的诅咒，使你们交上厄运的话……”
看来令那真的担心着——夕里子和珠美对望一眼。
“出去了吧。”珠美说，“在温泉弄暖身体，好好睡一觉，明天的早餐饱食一顿，什么诅咒都跑到九霄云外去啦。”
夕里子笑了。
“你有时也说好话哪。”
“佐佐本三姊妹是不死身！我这个姐姐呀，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听了两人的话，令那也笑逐颜开。
“谢谢——好久没这般开心过了。”
“如果你跟绫子姐姐交朋友的话，保证你更加开心！”
“珠美！”
三人走出大浴场时，竟然从男澡堂方向遇见恭二走过来。
“恭二！你也来啦？”
“嗯。我醒过来，见不到你，猜想你一定是来了这儿。你们的声音倒蛮响亮的。”
“那么，绫子一个人在房间啦。”
“回去吧。还可以一觉睡到天亮。”恭二握住令那的手。
“我们好像是多余的。”珠美嘲讽。
四人沿着长长的走廊走着。
“好像有烟……”夕里子皱眉。“奇怪……”
传来喊叫声。
“火灾啊！”
夕里子和珠美对望一眼，往前直冲。
“在三楼！”喊声说。
“三楼？珠美，赶快！”
夕里子等人奔过去一看，三楼的走廊白烟乱舞。
然后，红色火焰在烟雾中摇曳。
“把火扑灭！”
旅馆的工作人员拿着灭火器冲过来。
“哪里的火灾？”夕里子问。
“305。我想可以把火扑灭的——”
“放开我！放开我！”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被两名大汉制服的女人嘶喊：“那种女人，自作自受啊！”
“啊——”珠美瞪大了眼。
刚才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女人。
“——是这女人放的火！”
女人披头散发，顶撞地说：“偷人丈夫的女人，死了也活该！”
“慢着！”夕里子揪住女人的手臂，“那个房间里，睡着的是绫子姐姐！”
“你说什么？”
“你说你丈夫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对呀！他住305……”
“那是新馆的305吧！”
女人哑然。
“难道还有别的305？”
“看你做的蠢事！——姐姐！”
夕里子穿过烟雾，冲进305。
“喂，危险啊！”旅馆的人呛着说，“火总算扑灭了。”
“姐姐在睡觉！”
“什么？里面有人？”
“姐姐！”
夕里子用手推开烧毁了的拉门，走进深处的房间。
绫子——她从棉被里坐起来。
“好吵闹啊。发生什么事？”她打着哈欠，“——好像有点冷？”
前面的房间窗口被火烧破了，外面的风吹了进来。
“姐姐……”夕里子叹息，“你冷了吧。去大浴场泡个热水吧！在那期间，我叫人替我们搬去别的房间。”
绫子仿佛也终于清醒过来了。
“太过分了！幸好我没被灭火器的泡沫浇身！”
夕里子把绫子拖了出去。
“姐姐！你活着呀！”珠美扑过去抱住她，“咱们果然比诅咒更强！”
“珠美，带姐姐去大浴场。”
“大浴场吗？”
“她一个人去不到的。万一迷路了，找起来更麻烦。其他的交给我办。”
“知道——那么，我也再泡一次好了。”
绫子嘀咕着：“我的毛巾呀……”然后发现在走廊上站着的恭二和令那。
“咦，去泡水吗？人多不多？”
“姐姐，快走！”珠美一把拖她往前走。
夕里子抓住旅馆的人，强硬地说：
“请给我们换个更好的房间！因为我姐姐差一点就变烧猪了！”
“好英勇啊！”令那钦佩不已。“活着，就要这样！”
“嗯……”恭二也哑然。
“恭二。”
“什么？”
“回去东京吧！”令那说。
第四章
“真是的！稍微大意就变成这样！”国友刑警叹息连连。
“这回我们并没有插手危险的事哦。”夕里子为他泡了咖啡。“来，请。”
“嗯……”
夕里子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笑着说：
“没关系。咱们有看不见的天使守护着。”
“你们本身就是天使嘛。”国友说。
“你们？”
“订正——你是天使。”
夕里子往国友身上偎靠，两人嘴唇重叠。
“——圣诞快乐。”
“已经过了。”
“新年快乐。”
“还没到。”
“有你在。一年到头都是圣诞啊！”
夕里子微笑。
“那么，国友你就是圣诞老人了。”
“我没胡子……”
“有的话会妨碍接吻的。”
夕里子再吻国友一次。
突然——电视开启，吓得二人赶快分开。
“抱歉。”珠美拿着遥控器，站在客厅门口。“打搅你们真不好意思，不过我想看电视。”
“总之是打搅啦。”夕里子说。“准备好了？”
“嗯。随时可以跟国友哥一起出门了。”
国友吓一跳。
“跟我去什么地方？”
“慢慢地喝咖啡好了。”绫子也探头出来。“没关系。百货公司还开着。”
“百货公司？”
“喔，咱们想去办点年货。”夕里子说。“可是爸爸不在，行李又堆积如山……”
“明白了。那点小事，我随时奉陪。”国友笑了。
“酬劳是——”
“出租夕里子姐姐一晚给你吧！”
“珠美！”
“不，一起吃晚饭。当然是四个人。”
“嗯。”绫子一副意外的表情，“我偶尔也有约会的……”
“你有吗？”
“没有。”
“那就别故弄玄虚了。”夕里子说，“来，准备外出！”
客厅的电话作响，珠美接听。
“——你是珠美？我是令那呀。”
“噢，你好。近来好吗？”
“托福——哎，恭二他呀，突然接到除夕夜演奏会的演出邀请。”
“啊，那好极了。”
“这回跟村井先生好好谈过了，一切没问题。托你们的福，好像转运了。真的谢谢。”
“哪里哪里，加油吧！”珠美说，“关于演奏会的票——”
“噢，你们要买吗？请务必一起来捧场。也有即日发售的票。”
“啊……好的。”
“等会我把节目单传真给你们好了。”
“谢谢。”
——收线时，夕里子穿着大衣走过来。
“谁打来的？”
“山根令那。”
“她说了什么？”
听了珠美的话，夕里子说：“——好极了！那么，三十一日大家都去好了。”
“唔……”
“珠美，你另有节目？”
“不是的。”
其实，珠美是想问令那能不能“招待”她们。
唉，算了——这也算是助人为乐吧。
“来，拿好购物单！”夕里子发施号令。
“那么，是那位钢琴家的女友打来的啰？”国友边开车边说。
逼近傍晚时分，路上车水马龙。看来要花平日双倍的时间才能到百货公司。
“说起来，国友，知道那名纵火女子的事了吗？”前座的夕里子问。
“啊，对了——那边的警察正在调查着。她本人也认了罪，但因是放火和杀人未遂的关系，大概颇费功夫吧？”
“谁差点被杀？”当时的“受害者”问。
“好漫不经心。不是差点烧死姐姐吗？”
“那个人呀——不过，假如要定她的罪的话，她那偷情的丈夫也有罪才是——不，应该是更重的罪。”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在现实中，她丈夫照平常一样上班哦。”
“不可饶恕！太不公平了！”绫子发怒。
“好像名叫清水久仁子什么的。她本人也很懊悔似的。”
“否则就麻烦了。”夕里子说。“做丈夫的，总有回头的时候。凡事都有得有失的。”
当然，夕里子并不相信人生一定能公平。不过，如果不这样想的话，光是生气也于事无补。
“对了，你们要去哪间百货公司？”国友问。
“啊，抱歉！我们想去N百货公司。如果那边买不齐，就转去S百货公司。”
“那里的停车场一定都爆满了。好，就在附近的停车场找地方停车吧。”
国友一边打出转向灯，一边变线。
“我回来啦。”走进玄关的恭二，摩擦着双手说。“好冷啊。”
“欢迎回家。”令那立刻出现。“有客人哦。”
“怎么了？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恭二见到坐在暖桌前的村井，说一声。“不可能。”
“正是那个‘不可能’！”令那的心情雀跃。“他说请你演出演奏会哪！”
“村井先生……我非常感激……”
“喂喂，已经安排妥当了。”村井说，“在N音乐厅举行的‘大除夕演奏会’，安部先生将会弹奏萧邦的曲子。可是他从楼梯滚下来，折断了手腕。”
“安部先生吗？真不幸。”恭二坐进暖桌里。“那么，由我代替他？”
“萧邦的‘行板和华丽的大波罗乃斯舞曲’。你能弹吧？”
“——嗯，当然。”
“好，我马上叫人做节目订正的传单。”村井点点头。
“可是，‘大除夕夜’的话，会有许多不同阶层的人来吧。单是演出者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