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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好好看看你,”豪尔哑声说,他的感冒还是很严重。“来这儿,狗狗。”狗迟疑地爬到房间中间时,豪尔说:“长鼻子太太,你在浴室里找不到我另一套衣服的,以后我再也不要你碰我任何衣服。”
本来往浴室蹑手蹑脚走去的苏菲,闻言停下来,看豪尔绕着狗走,一会儿吃沾蜂蜜的面包,一会儿擤鼻涕。
“拿这个当伪装怎么样?”说完,豪尔就将黑色纸巾弹给卡西法,然后向前趴,双手及膝盖往地板上搭。他才一开始动,人就不见了,等他碰到地板时,已经变成一只有红色卷毛的雪达猎犬了。
狗人委实大吃一惊!处于狗的本能反应,它毛发倒竖,耳朵下垂,开始咆哮。豪尔也有样学样——或者同样出于本能?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狗互相对绕、瞪眼、咆哮、毛发耸立,大战随时一触即发。
苏菲抓住其中一只她觉得应该是狗人的尾巴,麦可则抓住可能是豪尔的那一只。豪尔很快变回人形,苏菲发现她跟前站着一个高大、一身黑的男人,赶紧将豪尔黑外套的后头放开。狗人则坐在麦可脚上,悲惨地看着。
“很好,”豪尔说:“如果我骗得过别的狗,就可以骗过任何人。葬礼上不会有人注意到一直流浪狗举脚靠在墓碑上的。”他走到门口,将门把转到蓝色向下。
“等等,”苏菲唤住他:“如果你要伪装成红色雪达犬去参加葬礼的话,干吗还大费周章打扮得一身黑?”
豪尔抬起下巴,一副很高贵的样子。“这是对潘思德曼太太的敬意。”边说边开门:“她喜欢人们考虑到所有的细节。”说完就踏上避难港的街道。
数个小时过去,狗人肚子又饿了,麦可跟苏菲也决定要吃午餐了,苏菲拿着煎锅走近卡西法。
“为何不能有一次只吃面包和乳酪呢?”卡西法抱怨道。
说归说,它还是把头低下。苏菲刚把锅子放到卷曲的绿焰上头,不知由哪儿突然传来豪尔沙哑的声音:“卡西法,当心!她找到我了!”
卡西法一下跳起来,煎锅跌出来,掉在苏菲膝上。卡西法吼着,以令人目盲的狂焰冲上烟囱。几乎同时,它幻化为十几个然后的蓝脸,好象它被人猛烈晃动一样,并且发出巨大的、有喉音的呼呼声。
“他们一定是打起来了,”麦可小声说。
苏菲吮着略略烫到的手指,以另一只手由裙上拣起一片片的熏肉,同时注视着卡西法。它在壁炉里左右晃动,影象模糊的脸由深蓝转为浅蓝,然后几近白色,一会儿有多橘色眼睛,下一刻又变成成排似的白色眼睛。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
有东西由屋顶上掠过发出爆炸声,震动了整个房间。下一秒,另一样东西追过去,发出长长的,刺耳的吼叫。卡西法喘成蓝黑色,苏菲的皮肤因为感受到魔法的反作用力而发出嘶嘶声。
麦可匍匐着攀上窗子。“他们离得好近。”
苏菲也拐着走到窗边,魔法的风暴似乎影响到房里一半以上的事物。骷髅上下两排牙齿不停地打颤,整颗头颅绕着转圈:小包跳来跳去,瓶里的粉沸腾般地骚动着。一本书由架上重重掉下来,打了开来,在底墒自动前前后后的翻书。房子另一头,方向的蒸汽由浴室滚滚而出;另一头则有豪尔的吉他传出走调的丁冬声。卡西法转动得越发厉害了。
麦可把骷髅放到浴缸里,以免他打开窗户伸长脖子往外瞧时它会掉到地上,但是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却看不见,这简直要叫人发狂!对街的人都挤在窗口和门口,指着上空某处。苏菲和麦可冲到储物柜,各拿了一件斗篷披上。苏菲拿到的是会将穿戴者变成红胡子男人的那件,现在她总算知道她穿另一件时卡西法为何会大笑了,麦可是一匹马。但当时实在没是笑,苏菲将门拉开,冲到街上,狗人紧跟在她后面,它对整件事的反应是令人惊讶的冷静。麦可则在她之后,以根本不存在的马蹄喀哒喀哒地小跑出来,独留卡西法在后头拼命挥动着,由蓝色转为白色。
街上挤满了仰头上望的人,没人有空去注意到‘马由房子里跑出来’这种事。麦可与苏菲随着众人的眼光看去,发现就在烟囱上头,有一大片云在沸腾、扭转。云是黑的,剧烈地自行扭转,看来不像是光线的白色闪光刺穿这片阴郁。但就在苏菲和麦可即将逃离城堡之时,这片魔法的块状物突然变成一群朦胧的、战斗的蛇,然后在发出一声像猫打架时的巨响后,一分为二。一部分嚎叫着、迅速越过屋顶往海上奔去,另一半则尖叫着追过去。
有些人退回屋里,苏菲跟麦可则加入那群较勇敢的人,走下倾斜的路到码头边去。每个人似乎都认定了港湾防波堤呈弧形的地方视线最好,苏菲也蹒跚地往那里走,但是其实走到港务长居住的小屋遮蔽处就可以了。空中有两股云,在海上,离港口有些距离,接近另一边的防波堤,平静的蓝天中就这么两团云高挂着,很容易就看到了。
两片云之间有黑色的风暴在海面上酝酿,激起滔天白浪。一艘倒霉的船不幸地陷身其中,船桅被打得前后晃动。人们可以看到浪不停地从四周打在船身。船上的水手拼命要收帆,但是至少有面帆已被撕成飞扬的灰色碎布。
“他们难道不能放过那艘船吗?”有人愤愤不平地说。
然后由暴风雨卷其的风与浪突然打向防波堤,白浪冲过来,堤边勇敢的人群全匆忙地退到码头周遍,停泊在码头的船上下激烈地晃动。在一片动乱之中,夹杂着许多像是高昂歌唱声的尖叫。
苏菲由小屋后面伸出头到风里探看,发现那狂暴的魔法惊扰到的不仅是海洋与船舶而已,许多身上湿漉漉、看起来滑溜溜、有飞扬的青褐色头发的女子。正奋力爬上防波堤,边尖叫着边伸出长长的、潮湿的手,帮那许多仍在浪里尖叫、沉浮的同伴上岸。每个女子都长着一条鱼尾巴,没有双腿。
“要命!”苏菲叹到:“咒语里提到的美人鱼!”这以为着只剩两件不可能的事会成真了。
她往上看那两朵云。豪尔跪在左边这一朵上面,比她预期中来得近、也来得大。他仍穿着黑衣,正回过头在看那些惊慌失措的美人鱼。但他的表情看来,完全不像记得她们是诅咒中的一部分。
女巫现身站在右边的云上,穿一件火红的袍子,长长的红发飞扬着,双手高举要进一步召唤魔法。豪尔转过身看她时,她的双手正好扑下。豪尔的云爆出一股喷泉般、玫瑰色的火焰,产生的热气拖过港口,防波堤的石头随之冒出蒸汽。
“没事的。”马喘着气说。
豪尔人在下面那艘摆荡着,几乎要沉掉的船上面。他现在看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形,他故意厚脸皮似地对女巫挥手,好让她知道她失手了。他手才举起来,女巫就看到了。云、女巫及一切迅即幻化成一只凶猛的红鸟,对着穿俯冲而下。
船消失了,美人鱼唱出悲伤的尖叫。船原先所在的地方只剩海水闷闷地起伏荡漾,但是,俯冲的鸟冲得太快煞不住,直直冲下水去,激起高大的浪花。
所有码头上的人都欢呼起来,“我本来就知道那不是一艘真的船!真的!”苏菲后面有个人这样说。
“是啊,一定是幻觉。”马聪明地说:“它太小了。”
事实证明,那船原比它看起来还近。麦可都还没说完,鸟入水时激起的海浪就已来到防波堤。一个二十尺高的绿色水墙平滑地斜越过它,将尖叫的美人鱼扫进港口,将所有停泊在港里的船剧烈地扫向一边,涡流在港务长的小屋四周旋转着发出重击声。马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苏菲往回拉,往码头方向走。苏菲喘着气,在及膝的灰水中踉跄涉行。狗人跟在他们身边跳跃前行,水都浸到它耳朵了。
他们才走到码头,港口的船全被打得竖立起来,第二股巨浪又以如山压顶的架势涌过防波堤。水波较平缓的一边跃出一只怪兽,长长黑黑的,长着爪子,半是猫,半是海狮,沿着防波堤朝码头奔来。浪击中港口时,另一只怪兽由浪中跳出来,也是长长的,长相粗野,但身上更多鳞片,在第一只怪物身后紧追不舍。
每个人都了解到战斗尚未结束,踏溅着水,赶紧后退到码头边的小屋及房子寻求庇护。
苏菲一路跌跌撞撞的,先是绊到绳子,然后绊到门阶,马伸出手,将她拉起来。两只怪兽奔驰而过,带起盐水横飞四溅。又一股巨浪涌过防波堤,又两只怪兽涌现,与前两只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有鳞的那一只离像猫的一只较近。然后又是一股浪潮带来另外两只,两只间的距离又更近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到第三对飞奔而过,防波堤上石头随之震动,苏菲忍不住要唠叨。
“幻觉,”麦可的声音自马传出。“有些是。他们都试着让对方追错对象。”
“那个是哪个?”苏菲问。
“不知道。”马回答。
有些看热闹的人大概觉得怪物太可怕,就回家了;有些为了避开码头,跳到摇荡的船上。苏菲和麦可加入那些死忠的看热闹者,沿着避难港的街道追下去。他们先是跟着一长条的海水走,然后是潮湿的巨大抓痕,最后是怪物的爪子在街道石头留下的白孔与抓痕,这些将他们引到避难港镇后的沼泽区,也就是苏菲和麦可追逐流星的地方。
这时,六只怪物已成为六个跳跃的黑点,在远方的平地消失。群众沿着堤岸分散开来,成不规则的一条线。极目四眺,希望还有更多好戏可看,同时又担心害怕着。好一会儿,除了空荡荡的沼泽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没发生。许多人已转身开始离去了,突然听到其他的人大叫:“看!”远处有颗苍白的火球缓缓升起,体积显然非常庞大,爆炸的声音一直到火球化为四处飘散的烟时,才传到看热闹者的耳朵,人们全被那巨大的声响震得直眨眼。他们一直看到那些烟散开来,成为沼泽雾气的一部分,仍继续等着,但剩下的唯有宁静和祥和。风吹响沼泽上的野草,鸟再度叫出声来。
“我猜他们大概同归于尽了。”人们说。群众渐渐散开来,各自回去原来的工作岗位,继续他们未完成的工作。
苏菲和麦可一直等到最后,确定一切真的都结束了,才慢慢转身走会避难港。两人都不想说话,只有狗人看起来高兴不已,它在他们身边轻快漫步,苏菲确信那是因为它认为豪尔已经死了。因为对这个情况太满意了,当他们转到豪尔房子所在的街道,一只流浪猫正好在他们前面过街时,狗人愉快地吠了一声,放足追赶。它一路飞快地追,直将它追到城堡门口,猫突然转身瞪眼。
“滚开,”它喵道:“我可不需要这个。”
狗露出惭愧的表情往后退。
麦可喀哒喀哒地奔到门口,大叫道:“豪尔!”
猫缩成小猫,申请显得十分自怜。“你们两个看起来超爆笑的。”他说:“开门吧,我累惨了。”
苏菲打开门,猫爬了进去,爬到壁炉边,卡西法缩到只剩下一点点蓝色火花。猫费力地将前爪放到椅子上,然后慢慢变回豪尔,弯着身。
“你杀了女巫没有?”麦可热切地问,同时脱掉斗篷,又变回自己。
“没有,”豪尔回答。他转身,啪嗒一声沉到椅子里,就这样躺着,看起来非常疲倦的样子。“都感冒了还来这一场……”他哑声说:“苏菲,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把你那可怕的红胡子脱掉,去柜子里给我找瓶白兰地——除非酒已被你喝掉,或变成松节油。”
苏菲把斗篷脱掉,找到白兰地和杯子。豪尔一喝就是一杯,好象那是白开水一样,然后他又倒了一杯,但是并没有喝掉,而是小心地滴在卡西法身上。卡西法燃烧起来,发出嘶嘶声,似乎稍稍恢复了些。豪尔倒了第三杯,躺回椅子上慢慢啜饮,“别站在那里瞪着我瞧!”他说:“我不知道谁赢了。女巫非常难攻击,她大都倚赖她的火魔,自己躲在后面。不过我想我们是给了她一些颜色瞧瞧,够她好好想想的。对吧,卡西法?”
“它比我老,”卡西法从木头下嘶嘶说话:“我比较强壮,但是它知道一些我从未想过的事,她已经拥有它一百年了,它几乎要了我半条命!”嘶嘶作响后,它稍稍爬高一些,抱怨道:“你早该告诉我的。”
“我有呀,你少假了!”豪尔疲倦地说:“你知道我所知道的每一件事。”
豪尔躺着喝白兰地时,麦可找出面包和香肠给大家吃。食物使大家都恢复了元气,只有狗人,因为豪尔平安归来,反而显得无精打采。卡西法开始燃烧起来,回复平常的蓝色模样
“行不通的!”豪尔突然站起来,说:“女巫知道我们在避难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