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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克没有直接回答。“还有另外一些规定。战船每次返回的时候,幸存的舰长或高级官员通常会把唁电发给牺牲战士的家属或所在部队,有时还上门慰问。”
塔科点点头,“我曾经和伊恩那艇长去做过这类慰问。”
我小心翼翼地说:“现在这场战事还没有发生。那些将要牺牲的战士还没有被派到战船上。有些人甚至还没有出生呀。”
“是的,”达克温和地说,“但我还是必须写这些信。”
我难以理解,“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牺牲啊。”
“因为每个人都想尽可能多地了解未来。难道向他们撒谎,或者保守秘密会更好吗?”
“那他们会怎么反应?”
“你会怎么反应?塔科少尉,你和伊思那去作慰问的时候遇到过什么?”
塔科耸耸肩,“有些人默默地接受。有些人哭泣。有些人很愤怒,甚至把我们赶出去。还有些人不愿承认这是真的……但他们都想得到一些更详细的信息。比如,战事是怎样发生的,目的是什么,等等。他们都希望自己的亲人是为了崇高的目的献出了生命。”
达克点点头,“这是最自然的反应。有些人不会打开这封信。他们把它封在时间胶囊里,仿佛这样可以使时间延迟。”她研究着我的表情,“这是一场穿越时间的战争,少尉。一场我们以前从未有过的战争。我们得动用一切手段来对付它。你会慢慢适应的。”
塔科有些惶恐地说:“长官,请问——我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你的舰长会私下告诉你的。”达克递给我一个厚厚的资料盘。
我看了看目录,默默地把它交给塔科。
他飞快地看了一下。“嗨,大桶脸,”他喘着气,“你让我当你的副舰长。好玩。”
我并不觉得好玩。“看完了再说。”
“我知道它会说什么。”他一脸轻松。
“你回不了家了。你要死在那儿,在‘雾’。”
他微笑着。“‘火炬’一来我就料到了。难道你没想到吗?”
我的嘴张得大大的,随后又合上了,像一条箭鱼。“我简直无法想像,”我说,“你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任务,明明知道自己会送命。”
他似乎很不解,“我又能作什么呢?”
“对。”舰长说,“那是你的责任。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多么高尚的事,达克?这正是他应该了解的——难道他不该在他的有生之年了解战事的真相,尽到自己的职责吗?”
塔科拉着我的手,“嗨,还有许多年呢。我们会一起看着孩子长大。”
我绝望地说:“就像一出爱情悲剧。”
“是的。”
这时,瓦森委员的虚拟头像在空中出现了。他说:“计划有变。少尉,我们手上的证据还不足以提起诉讼。特别不够指控达克的行为妨碍了战斗。我们只有到委员会司令部的图书馆去搜寻证据。”
我有些吃惊。“长官,图书馆在地球呀。”
那颗脱离人体的头点了点,“我知道。”
地球离这儿上万光年。我不知道那些书虫委员们怎么能找出证据来支持这桩起诉。但瓦森委员解释过,我也听说过:地球上来自末来的信息比我想像的多得多。
在地球上,“历史真实”委员会一直在策划未来,已经有一万五千年了。
“好的。”我说,“反正事情已经不那么神秘了。”
未来的我喃喃地说:“你开始适应了。”
瓦森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点。“这是一个机会。公民们在去世之前都应该看看他们的故乡。”
“和我一块儿到地球去吧。”我急切地对塔科说。
“好——”
达克把她的手搭上我的双肩。“记住,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
我对她既恨又爱,真希望她在我的生活中消失。
(三)
我们组成了一批古怪的船员:两个倒霉的恋人、法庭成员、海军部律师、一些军官,以及所有委员。这还不算那另一个版本的我。
从592基地出发后,一路上气氛都很紧张。瓦森叫我们去地球也是一个办法。海军部并不于打算就这样向“历史真实”委员会让步。关于是否把法庭质询转移到地球上的问题他们争吵了很久,内容涉及到转移的合法性及权利等等。最后,一队海军律师被派来参与调查。
然而现在,所有分歧及政治和情感上的纠葛都被放到一边,因为我们全体都挤在飞船上,向着同一个目的地进发。
地球!
怎么形容呢,这是一个满足岩石的圆球。它位于螺旋臂的一角,围绕着一颗毫不起眼的恒星旋转。它的周围是无数装在巨大船壳里的“雪花”侦察卫星,一直延伸到孤单的月球。一队队活体飞船游荡在覆盖了地球表面一半的海洋里,随着海浪起伏。另一艘“歼击火炬”就停在下面的某个地方,是那艘不久前一瘸一拐驶进港口的“歼击火炬”的年轻版本。这种念头真是够古怪的。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小小的地球居然是“第三次扩张”的首都。
“第三次扩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帝国,其疆土延伸到我能看到的所有星球,还远远不止。同时,地球也是所有人类的真正家园。
我们的飞船划破大气层,被裹在一片粉白色雾气之中。塔科悄悄拉住了我的手。
至少我们有时间待在一起了。我们互相交谈,甚至还能马马虎虎地做爱。但这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因为太多的人知道我们的未来,我们似乎根本不可能有其他选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陷入迷宫的老鼠。我能在哪里找到快乐呢?
我始终认为委员会没有说出全部真相。没有比预测未来更需要智慧的了——这是一种能力,它可以知道那些还没有进行的战斗的结局,或者找出那些还没有出现的战事转折点——但是,如果未来是固定的,如果我们不得不沿着一条事先规定好的生活道路一直走下去,这种能力又有什么用?
自然,我并不是担心战争和人类的命运。我只想知道我是否真的注定会成为达克舰长,那个饱经风霜、痛苦、自负、背离正统的舰长。
飞船掠过一片大陆。我看见了拥挤的陆地,以及为地球的最后保卫战而准备的巨大炮台。飞船在一座大都市降落。这儿到处是水泡式住宅,运河纵横交错,把一片片住宅连在一起。但一万五千年前夸克斯占领期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许多地方的高原和山脉都被射束武器和纳米战斗机夷平,成了一片片毫无特色的硅酸盐土地。
瓦森委员说:“这座城市是夸克斯式建筑,是古夸克斯人修建的。它更像一座劳动营或饲养圈,而不像是人类的城市。11729年,它成了委员会总部所在地。正是在这里,哈玛·德鲁兹创建了他的教义,从此改变了人类命运。规定不改造这里的夸克斯风格,目的是让人们看到,如果我们失败,就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脸严肃,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有点吓人。
我们被带到城市中心的一片综合建筑群。它基本属于粗陋的夸克斯风格,但内部却是新型的水泡式住宅,一直延伸到地下,构成了一个几乎看不到边界的庞大建筑群。
瓦森说这就是未来图书馆。图书馆曾经是一个独立的机构,但三千年前委员会接管了它。
塔科和我各有一间房。我的那间很大,有很多层。装修豪华,有厨房,甚至还有一个吧台。从达克舰长的表情看得出,她对这些财富和花哨不屑一顾。
在这个有着标准“天”、“年”的地方,我们感到有些陌生。当然,扩张地所有日期的标准都是以地球的日历设立的——再自然不过了,还能用其他的什么标准呢?
第二天,法庭打算恢复质询。但瓦森说,他想在质询前和我们——我,达克舰长、塔科——一起浏览一下委员会的调查材料。
因此,在那个具有决定意义的上午,我们三个人被叫进了一个瓦森称作地图室的地方。
它像一个巨大的蜂窝,有很多层,巨大的中厅四周是凉亭和草地。一些剃着光头、身着长袍的人表情严肃地来回走动着。他们或单个,或一群人聚在一起,周遭围着一圈闪闪发亮的虚拟云。
军阶低微的我们被镇住了,感到自己渺小得不值一提。
瓦森站在大厅中央,微笑着挥挥手臂,有些夸张,颇有戏剧性。
一连串虚拟透视图从我们眼前扫过,像一页页巨书。
我看到了被逐条收录在此的人类的命运,不禁战栗了。
我看见巨大的战船正在奔赴战场,或者遍体鳞伤地返回;我还看见了像珠宝一样闪亮的星球,代表着人类的财富和力量——还有那些已被遗弃,伤痕累累,像地球的月球一样毫无生气的星星。
还有声音。胜利的欢呼,无望的哭喊。
瓦森说:“有五十万人在这儿工作。大部分传译依靠自动化设备——但是没有什么能代替人类的眼睛,人类的细微感觉,人类的思维判断。你知道,离一个地点越远,越不能确定那个地点的时间线和你所处的时间线的不同之处。”
“但你看到了战争。”塔科说。
“是的。只要向下游看,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下去,都是战争。”
我仔细看着。无论哪个方向……“委员,你不仅仅是预测未来,对吗?”
“是的,当然不仅仅是。”
“我知道了。”我高兴地说。他们都奇怪地看着我。但我却被我的猜测震撼了,“你可以改变未来。所以如果你看见一场未来的战争将损失惨重,你就会阻止它。你一个简单的决定就可以挽救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你可以预先看到来犯的埃克希里人,”塔科激动地说,“就像SS433那场战事。你可以把战船安置在最佳位置——真是完美的伏击——”
达克说:“记住,埃克希里人也有同样的能力。”
这我还真没想到。“所以,如果他们预先看到了SS433,他们就不会派出战船。”
“是的。”瓦森说,“事实上,如果双方的智慧都是完美无缺的,就永远不会有任何失败和胜利。正是因为未来的智慧不是完美无缺的——埃克希里人就没有预见到SS433的伏击——所以这种方法是可行的。”
塔科说:“长官,那场战斗,头一次,是什么结果?在双方都开始摆弄未来之前,SS433之战的结果是什么?”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少尉。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战事,只是某一方看到了一个可以填补的战略上的漏洞。当然,那样设想没什么用处。你应该把未来想成一幅粗略的草图,我们——以及埃克希里人——都可以在上面进行修改、变形,甚至擦掉它。这就好像我们正在编造一个关于未来的故事。”
我努力想找出关键所在。“长官,你们怎么解决时间悖论的问题?”
达克厉声道,“哦,该死的,怎么老揪住这个问题——”
“我的意思是——”我指着透视图,“比如说,你收到一束搭载信息的射束,从中获取了战事数据。但是你又打算改变未来,这样一来战事就永远不会发生……那,那束射束该怎么办?让它突然消失吗?现在你拥有了一场未来战争的数据,而那场战争是永远不会发生的。那么,有关那场战争的情报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塔科急切地说:“也许存在另一个平行的宇宙。在这个宇宙,战争会发生,而在另一个宇宙却不会。信息射束可以从一个宇宙渗到另一个宇宙——”
达克一脸厌倦。
瓦森挥挥手,“没有这么玄。宇宙大事其实可以用常识解释。如果你造成了一次时空矛盾——不会发生什么异事,只是……一束找不出发射者是谁的信息射束,一种找不出发明源头的新技术,等等。是有些麻烦,但跟平行宇宙之类相比,算不上什么大事。我们真正最关心的,是提前知道这一切所造成的后果。”
“后果?”
“举例来说吧。把未来的信息渗透到过去,这种做法会影响人类的进化。比如,把革新成果传到过去有一个副作用,我们变得越来越——保守、呆板。当然,以这种规模操纵时空,对战争有极大的好处。但就以战争为例,由于双方都有对战争的预测能力,战事不仅没有缩短,反而陷入僵局,延长了。”他的脸阴沉下来,“我想,在这儿工作的时间越长,你就会越——小心、保守。你知道,操纵的对象越深入下游,操纵的后果就越复杂。我只要在这间小屋里挥挥手,就可能使上万亿人消失——或者说,从来不存在,永远不存在。”
我感到体内血液奔涌。“可我们能够预知未来呀。这么大的本事,却只能带来一个接一个僵局?”
瓦森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