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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他向楼上走。二楼最里间,一张宽大的床卧在中央。我闷声甩掉外套,一头倒在床上。
很累……只是来趟美国出差罢了。为什么,要让我得知这些扰人扰心的事。
温柔舒适的触感,软软亲吻我的脸颊。
就这样长眠不醒,是否就不必为明天的事费心?
可是不行。因为明天的事,必须由我来完成。
“树阳。你起来。”方言可靠在门口叫我。
“什么事……”我有些头昏,迷迷糊糊爬起来。
“你看清楚,床上有什么。”
我朦胧着双眼,向下看去:暗红的血渍,连成一片花海。年深日久,却不见凋零,妖娆万分。
“这是……”我茫然。
“这是魏遥光为你流的血。”方言可打开门:“三年前,我把他拖到这里,放在这张床上。三年了,染血的床单,一直没有换过。”转过身。临关门前,低哑的声音飘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值得你这样做。因为,他曾经为你,放弃过自己的生命。”他叹了口气,语调稍稍轻快:“放心。我们方家的事,由我来解决。你和遥光,能守好自己的幸福就行了——这可不是什么为爱牺牲啊什么的。我还没那么高尚,不过是因为这台戏没有我的角色罢了。而且——”
他回头看我,笑了一下:“我真的很欣赏你,树阳。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所以,我愿意尽我所能的帮你。”
欣赏……我听着关门时传来的咔咔声,无意识地仰身躺倒。干血淡淡的腥味,若有若无地钻进鼻孔。
是,旁人做不到的,我能做到;旁人忍不了的,我能忍。但是,我不值得他欣赏。因为我自私。我所做的一切,我所忍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我只是希望,我也能幸福。
却不惜,摧毁了和他人的约定。
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睡意全消。
他也应该在美国吧,那个和我有着约定的人。
如今我挣脱了约定的束缚,我想我会受到惩罚。
只希望,那天不要很快来临。
二十八章
考察进行得很顺利。整理好收集到的资料,又顺便考察了其它一些家卖场,半个多月就过去了。方言可的会早就开得差不多,但他一直没有回国。反正他在美国也有家,哪里不是一样的。相形之下,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境地自哀自怜:蝼蚁尚且有自己的洞穴,凭什么我就要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没有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但考虑到我现在的经济情况——虽说每个月的工资不少,但我要治病,还要留出一部分还债,剩下的钱买个卫生间都不够。痛定思痛:好歹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场所。虽然事实不是这样,但我宁愿当这是我出卖身体的所得——这样一来,我住得还比较安心一点。
最后一天,收拾好护照行李,办好退房手续,订了机票。突然想到,应该给安影带件礼物回去。和他认识这两年,还真没正经送过他什么东西。于是来到酒店旁一个礼品店,挑了条领带,略表心意。
看着手里的礼品盒,突然想笑:安影从不打领带。
付了款想走,突然停在一个橱窗前。看着玻璃柜子里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泛着柔和光芒的东西,我犹豫了一下。半晌,保持着温和的微笑抬头:“小姐,这个多少钱?”
“啊,许助理回来啦。”
“回来了?怎么样,考察得如何?”
“看你说的,当然没问题。许助理是何等聪明能干的人,这些只是小意思罢了……”
“大清早,哪里来这么多苍蝇。”
我僵着笑容转向那个我十分熟悉的脸——微微疲惫的眼有些泛红,修长的手指掩着打呵欠的嘴,衣衫凌乱,最上面的扣子松松垮垮的悠荡着,眼看就要掉下来。
“总裁早。”我毕恭毕敬地低头问候。
“哦,是许助理回来啦。这么早。”魏遥光打完呵欠,睡眼惺忪,有些慵懒。
“时差问题——总裁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尽快向您汇报一下考察的情况。”
“这么着急?”他有些不情愿地皱紧眉头:“你进来吧。”
我顺从地跟着他晃进屋子,不动声色地将门反锁。
“昨晚一夜没睡……早上好不容易才得了功夫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快点说吧。我还没睡够……”他好像有打不完的呵欠,从门口走到椅子上,一直都张着嘴。
“既然是这样,那树阳就不多打扰了。”我从包里取出资料,来到他面前,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左腿已经抬起,蜷曲着,膝盖压在他的大腿上:“这是办品牌卖场的场地要求……”
左手搂过他的脖子,嘴唇贴近耳边:“超大型单一服饰品牌专卖店,一定要挑最有利的黄金地带……”
右手缓缓下移,拉开腰上的衬衫:“作为品牌和实力的展示,地界一定要开放。分区要多、全,才能体现出和普通综合性商场不同的优势……”
手伸进衬衫里,一路攀升至胸前,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除此之外,我们需要一个专家顾问,时刻关注市场走势……据我所知,法国专家,马蒂先生——就是提出MID理念的人,现在正在杭州一家西装公司做顾问……我们……”
“想办法把他撬过来,是不是?”他突然抓住我缓缓蠢动的手,脸上的微笑很平静:“树阳,你是在勾引我吗?”
我也平静地笑笑:“你说是,那就是……”俯身,吻住他的唇。
反客为主,魏遥光缠住的我的舌。
一开始的陌生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可言喻的疯狂:疯狂的喘息,疯狂的纠缠,疯狂的吮吸。右手撑住桌子,左手绕过他的脖子,顺着衣领伸进后背。
头发……被他揉乱了。还有衣服,不知何时,已经大大敞开。
舔遍彼此的唇舌,两人意犹未尽地分开。
“半个月不见,技巧见长啊。”我将他反扑在椅子上,左腿仍压着他:“可惜反应变迟钝了——偷了腥之后,至少要记得擦嘴吧,魏大总裁。”
扯过他的衣领,向外一翻:领子上,一抹猩红的油质痕迹,分明是口红的印子。
“你这算是吃醋吗?”他冷冷低头,看着领子,又抬头看着我,脸上迷人的笑容:“有进步……”
“吃醋?不敢。”我松开领子,从他身上下来,将扣子一颗颗系好:“我不过是个私人助理,怎么敢干涉总裁的私生活——对不起,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树阳,回来……”
没有回头,握住门把的手却是一颤。
只是有些伤心。
我并非奢求他的忠诚。我从来也不相信,会有什么人能从一而终,至死不渝;我也从不相信,会有什么爱情,能海誓山盟,天荒地老——这只是人类一种美好的理想罢了。可是,既然有了一时的爱意,就要给我一时的温暖。
我想要幸福,但我不要廉价的幸福。
魏遥光,你既然已经答应我,就不该让我受伤。
没必要。我深呼吸告诫自己:没必要为这些感情动心。我要为我自己着想。
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好自己。
再次深呼吸。刚想拧开门锁,腰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揽过去。
头靠着结实的胸膛,暖暖的气息在耳边吹拂:“树阳……别走……我想你……这半个月,想你想得都要疯了……”
“想我……”想出言相讥,喉间却似堵了什么东西,终是没能说出口:他说这话,竟是这样真诚。
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搭上他紧紧绕住腰的手:我终究还是恨不起来啊。
因为,他那样真实,那样温柔,那样揪心地在我耳边说:想我。
我给他的惩罚,已经够多了。
“衬衫脱下来,把这个换上。”
华灯初上,我久违了半个多月的房间却丝毫未见陌生——除了那些到处都是的衣服,袜子,垃圾和灰尘。
收拾着地上的拖鞋,我不禁皱紧眉头:这样的生活智商,他是怎样平安无事活到今天的?
他穿好我递给他的新衬衫,饶有兴味地盘腿做在沙发上,看我将各种颜色的拖鞋规类放好,又拿出拖把擦着铺满足有两寸厚灰尘的地板。
“原来你真把我当保姆了——我不在,你也不会雇个清洁工什么的,好歹收拾收拾房间啊?”
“没必要——反正你不在,我几乎不回来——吃饭睡觉,都在公司解决了。”
“当心得胃溃疡,神经衰弱。”我没好气地拖着地,边拖边心疼:这样高级的地板,给糟蹋成什么样了。
“胃溃疡也无所谓。”他笑吟吟看着我忙活:“能看到你吃醋的样子,什么代价都值得。”
“啪”一双拖鞋扔过去,正打上他的脸:“都说了不是吃醋,你闭嘴。”
恼火地拖着地,看着沙发边上,他刚刚换下来,印有物证的衬衫:魏大总裁日理万机,在公司处理事务至深夜。于是趴在桌子上想小憩一番,却不想印泥忘了合上——口红印就这样诞生了。想起他悠哉告诉我所谓的“事实真相”时一脸得意的表情,我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里——许树阳何时这样丢脸过,居然为了个“女人”的“唇印”……呃,伤心。
死活不承认,那是吃醋。
可是……我微微一笑:这感觉,竟也不差。
甚至……还有些甜蜜。
二十九章
“你就是这个毛病,嘴硬得很。”
好不容易,将屋子收拾得像个人住的地方了。我举起手背擦擦汗,没去理会他对我的评价。
看看四周,没什么可打扫的了。我翻开抽屉,取出一个小包包,挤进沙发里,拿起那件衬衫。
“你干什么?”他好奇地凑到我旁边。
“你难道没见过钉扣子吗?”我白了他一眼,继续穿针引线:“这件衬衫第一颗扣子松了,要缝紧了才能洗。”
“我不是没见过钉扣子。”他笑着回答:“我只是没看见过男人钉扣子而已——树阳,如果你是女人,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啊!树阳,你干什么……”
“谋害亲夫。”利落地从他胳膊上拔出针,继续钉着扣子:“最毒不过妇人心。总裁你可要小心点了。”
“小心什么?小心被你吃了?”蛇一样的手臂缠紧了腰:“树阳,我肚子饿了……”
“你不是刚刚在公司吃过了么?”钉完扣子,收拾好针线。
“我想吃你做的饭啊。真的很好吃……和你一样,美味……”湿热的舌头轻舔着耳垂,腰上的手开始向下移。
“等等……我先去洗衣服……”阻止了他手的进一步行动,我微微喘着气:魏大总裁换下一堆衣服,不洗的话都会被他当成一次性纸杯给扔掉的。对我而言,浪费是最大的罪恶。
“等等可以。但是——你得承认,你白天时的表现是因为吃醋。”他扭过我的头,深深看着我的眼。
我也紧紧盯着他:“遥光,你很无聊吗?”
“当然不是。”
“哦,那就是我很无聊了。”我甩开他的手,跳下沙发:“我承认我吃醋了。而且是醋意大发,不可遏止,恨不得将那女人挖地三尺找出来,千刀万剐才解恨——这样的回答,总裁可还满意?”
“树阳,别开玩笑了。你过来。”
我拿着刚刚钉好的衣服,回头看着他。
“你不会忘了吧——这个。”他拉开衣领:暗红色的牙印,隐隐浮现在颈窝处,看起来很……性感。
“三年不见,怎么养成咬人的坏习惯了。”他笑着看看手上的牙印,又摸摸脖子上的,最后仍是看向我:“树阳,这半个月,我一直在等你——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就凭这个。”
手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悄然落地。我受了蛊惑一样走过去,摸着他俊朗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将他抱在胸前。
紧紧的抱住。
直到,勒进胸膛;
直到,融入心脏。
直到,吮吻得再没一丝力气;
直到,挑逗起最急促的呼吸。
直到,手指与手指的交叠,描绘出最温和匀净的画;
直到,身体和身体的融合,绽放出最艳丽妖娆的花。
“树阳……冷不冷?”
“嗯?不。”
“你身上摸起来很凉啊……”
“没关系,一直是这样的。”
“要不要回房去睡?”
“不用,就在这里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