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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过了一会才点头。
打开层层叠叠的箱子,庄书晴拿出剪刀打算剪开孩子受伤地方的衣服,冰凉的空气提醒了她,左右打望了下,指着离这里最近的房子道:“把伤者都搬那屋里去。”
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顿时有妇人大喊,“那是我家!”
没人理她。
“我来抱。”白瞻接过于他来说没什么份量的孩子,也不顾那血迹给他的衣裳染上了暗色。
庄书晴则小心的用心拖着孩子受伤的腿。尽量不造成二次伤害,边吩咐打算搬人的陈元等人,“都小心些。尽量不要加重伤势。”
没走几步,明显是一家人的老少几人挡住了他们的脚步,皆是一脸悍样,“你们不是官老爷,不能霸占我们的房子。”
庄书晴看着他们,一时觉得语言无比匮乏,甚至忍不住想。要是伤的是动物,哪来这么多破事!
“这些人。是你们同村的村民,我不过是要借用你们的屋子而已。”
“借用可以,十个铜板……不,二十个铜板一个时辰。”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庄书晴有些茫然。
“砰!”
“啊!”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白瞻都没客气,一脚一个踢得用力,抱着孩子的手臂却没动分毫,“不用和他们费口舌,外面冷,进屋。”
被踢开的妇人挣扎着还待缠上来,赶上来的陈元补上一脚,抖动着身躯再爬不起来。
其他人再不敢动,满场只剩呼呼的风声。
“不要拿别人的仁慈当你们耍赖的本钱。你们付不起那个代价。”
两百多号人齐齐后退,再后退。
陈元冷笑一声,也就庄小姐有她的坚持。换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会把人都绑牢实了送到老虎嘴边上去,还要催着它们快吃。
拆了一张门搭了个简易手术台,铺上厚实的斗篷,再把孩子放上去,庄书晴迅速抛开其他心思进入了状态。
“南珠。你去烧水灌几个汤婆子,这天气。孩子会受不住,再看看可不可以在这屋子里燃几个火盆。”
“是。”
“白公子和道长给我打下手。”
“没问题。”青阳子在看到那个层层叠叠的箱子时就兴奋了,“真的不用麻药?”
“大人都受不住,孩子更容易出意外。”从箱子底层拿出三副手套,两人接过着学着庄书晴的样子戴上。
这也是白瞻找人做出来的,很贴合,只比现代的稍厚一点,据说还在改进,庄书晴觉得白瞻手下的能人真不少。
孩子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在手臂,一处在大腿,好在没伤着大血管,不然光是流血这孩子也早就失血过多死了。
“要缝合?”
“恩,伤口太大,不缝合不容易好,不过他手臂的骨头断了,得先正骨,这个我虽然学过,速度却慢,青阳子,翻翻你的药袋子,给他喂几丸药,正骨时你们帮忙按住他。”
边说着,庄书晴边翻着自己的工具箱,把煮过,消过毒,裁成长条卷好的棉布拿出来,还有几瓶子的蒸馏水,这都是她一个人废了老大的劲才做出来的,可眼下却肯定不够用。
“没有消炎药,伤口很有可能会感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白公子,你让人给我准备些木板,就像朱七准备的那些一样,我要用来固定断骨的地方。”
白瞻出去吩咐了一声。
此时陈元也带着人将还活着的四人抬了进来。
对着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不敢多说一个字,可对庄书晴他们却本能的知道这个人会救他们,一见着人就嚷嚷开了,“我伤得最重,小姐,你行行好先救我吧,我疼得就快要死了!”
“我伤最重,小姐,你看……”
“谁再多说一个字,哪来的回哪去。”庄书晴并不奇怪他们的反应,他们要是不这样她反倒会觉得奇怪,这一村子人,都自私到了极限。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依我看这一方的水土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庄书晴讽了一句,看到南珠拿着汤婆子过来,她指挥着放到几处地方,拿起剪刀哧溜一声剪开孩子左手臂的袖子专心开始忙活。
那几人再不敢说话,疼得受不住的哼哼声都隐忍在喉咙里。
没有仪器帮助,断骨只能靠摸的,好在当时曲老教得用心,她学得也上心,此时才勉强够用。
好一会后才将骨头尽可能的复了位,用木板托住下面让青阳子端着,“拿稳些,我要先缝合伤口后才能固定。”
“看我的。”
这孩子的忍性是真好,她手法不够娴熟,正骨的时候肯定疼。他冒了一额头的汗,却硬是忍着没有喊一声疼。
准备缝针时,庄书晴却有些下不去手。
这种疼。只会比刚才更甚,要是他稍有移动,之前正骨受的疼就白受了。
白瞻明白她的顾忌,在孩子身上几处地方按了下,“这种手段是用来上刑的,最多只能用半刻钟,不然会伤及根本。”
再不用说什么。庄书晴半点不敢耽搁,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那动作看着就像是将皮肉当成了衣服在缝,看得另外几个村民头皮发麻,该不会一会在他们身上也要如此吧。
“快解开。”
白瞻轻拍了两下小孩就醒了过来,只是那模样看着像是累极。
“不用担心。不到半刻钟,养养就会好。”
上好药,将手臂用木板固定,庄书晴看着小孩大腿上的伤口,这里骨头没断,可伤口更深更大,一样是要缝合的。
“还能用吗?”
白瞻摇头。
庄书晴咬牙,那就硬来。
清理好伤口上好药,庄书晴拿起针。“压好他,手尤其不能动。”
白瞻轻松将人按住,连手脚头都没能动一下。但是身体像打摆子一样的抖动也足以说明这个过程有多痛。
一声声压抑至极的痛哼声让青阳子眼里都升起不忍之色,最后孩子疼昏了过去,身上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庄书晴的手依旧很稳,动作和之前一样利落,只是汗湿的后背和额头上大颗滚落的汗无一不说明她也不轻松。
用蒸馏水擦试伤口,撒上药粉。再用处理过的棉布缠好,庄书晴脱力的按住木板才没有一屁股跌坐在地。
“南珠。用热水给他擦擦身,找衣服给他穿上。”
“是。”
白瞻扶着人坐下来,给她擦掉脸上的汗,接过陈元递来的精致水壶喂她喝了几口。
“味道有点怪,放了些什么?”
“补气的,怪也再喝几口。”
庄书晴顺从的又喝了几口,味道再怪,和这份用心一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然后白瞻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庄书晴含着,只觉得一直甜到了心里。
有了白瞻这番充足的准备,庄书晴恢复得很快。
对四个大人庄书晴可没对孩子时的客气,指挥着往手术台上一放,没有任何顾忌的动作利落。
正骨的时候那叫声就跟杀猪一样,竟然还比不得一个孩子,白瞻嫌吵,直接将人打晕了事,再醒再打晕。
这样下来倒节省了不少时间。
处理到第三个人时外面传来老虎悲愤的吼叫声。
陈元出去了一会回来禀报道:“三子将幼虎找回来了,不过情况看着很糟糕。”
看书晴抬头,白瞻吩咐道:“叫他进来。”
“是。”
跟着白瞻的好像少有年长者,三子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手里抱着血肉模糊的一团。
庄书晴当即就丢开手里的病人凑过去看,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敢怒不敢言,眼里却带出了愤恨。
青阳子一巴掌呼他伤口上,笑眯眯的道:“要是老虎崽死了,信不信你也活不了?你还别说,就你这条命还真没老虎崽重要。”
男人痛叫着畏缩着再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那窝囊的样子让人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这时,两头老虎跟了进来,低低的吼着,想碰碰自己的孩子又不敢,眼巴巴的看着庄书晴。
和这个村子里的人对生命的漠视相比,老虎的态度让庄书晴心底柔软,示意三子将幼虎放到手术台的另一头,边安抚道,“伤得是很严重,但是它还活着,活着就有生的可能,你们不要着急。”
“吼!”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尽力的,地方小,你们先出去。”
两头老虎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自己的孩子,退出屋子后也不走远,就守在门口,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孩子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如何能安心。
☆、064章 扔火里去!(求粉)
几个月大的小老虎大小和猫差不多,远没有父母的威风凛凛不说,现在的样子称得上是凄惨。
身上烧伤痕迹明显,毛几乎被烧没了,处处血泡,严重的地方血糊糊的皮肉粘在一起,四只爪子全是血肉模糊一片。
人狠毒起来,万物都抵不过。
庄书晴低低咒骂一声,更加放柔了动作,边呼着气给它缓解痛苦。
白瞻看向三子,三子会意,解释道:“老虎在易边村发威的事已经传开了,得到幼虎的是县令的幼子,他还有点脑子,知道丹阳县离会元府近,闹大了对他爹没好处,属下赶到的时候他正打算将小老虎烧死来个死不承认,可惜属下还是去的晚了一步,小老虎是从火堆里捞出来的。”
“人呢?”
“属下……只顾着将小老虎抱回来,是属下没顾周全。”
“你再去一趟,他怎么烧老虎的你就怎么烧他,老虎被烧了多久就让他也在火里呆多久,拦着的人同罪。”
庄书晴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没有多发一言。
狠吗?当然狠,在文明世界这么做是犯法的,可在这里,端看谁有本事!
白瞻做的就是县令幼子对幼虎做的,那个人,并不无辜。
她接受多年文明教育。可这里并非给她教育的地方,她没资格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在他人身上,要求对方按照她的要求来。这一点上她一直将心态摆得很正。
强者决定一切,掌控弱者,理所当然。
她必须适应。
白瞻一直注意着书晴的表情,结果让他很满意,虽然不管书晴怎么样他都喜欢,可他仍希望他的女人能在某些时候和他并肩。
三子同样很欢喜,若是白府未来的女主人空有一颗柔软的心。他们也会很头疼的。
唯独苦了手术台上因为离得太近把这些都听在耳里的男人,他只恨不得能昏过去。当什么都没听到。
可在那个男人眼皮子底下,他连昏过去都不敢,就怕惹恼了他把自己也扔火里烧了了事。
离开之前,三子迟疑了一下。问,“公子,您看是不是要往会元府送个消息?”
“无需,要是离会元府这么近的事都能将张华瞒住,他也不用坐在那个位置了。”
“是。”
天色有些暗了,白瞻看书晴眼睛费力的都快要贴到小老虎身上去了,吩咐人将能找到的灯都找了来。
影影绰绰的,屋里是亮堂一些了,可这毕竟不是无影灯。同样让庄书晴不好受。
“不行,得搬到外面去,趁着天色未晚要将伤口处理好。”
这事容易。只是外面起了风,白瞻亲自出去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让人搭了个台子。
先是骑马,后又站了好几个时辰,庄书晴只觉得腿涨得厉害,不走动时还能忍受,一走动简直想跪。
白瞻抱着人坐下。蹲下来抬起庄书晴的脚放在自己身上,有序的按揉几个穴道给她解乏。边语气温和的说着警告的话,“若是你不能先考虑到自己的体力问题,以后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救了。”
“大夫救的多是无关紧要的人,谁的亲人朋友还会整天受伤不成。”庄书晴捶着大腿叹气,“我也不想弄成这样,连走个路都费劲,可做这事得全神贯注,我哪里还能想到那些问题,以后你提醒我一些就是。”
最后一句话庄书晴说得无心,白瞻却被哄高兴了,他喜欢以后这两个字。
“好,以后我来提醒你。”
青阳子看得牙齿都倒了,张嘴就要抖酸,被陈元一个用力扯了出去,将人都扯了个踉跄,“你要是坏了公子的好心情,老子把你按粪坑里去你信不信。”
青阳子苦着脸点头,他其实也不想去捻虎须,不是脑子不够用嘛!
没一会,庄书晴抱着身上缠了一半布条的小老虎出来了。
“青阳子,药还够不够?”
青阳子提着药袋子踮了踮,“够。”
“那你量用大一些,小老虎这伤比屋里看着的要严重。”
“好勒。”
白瞻看这里暂时用不上他,索性走开去做安排。
等完事已经天黑,要回去当然也回得去,只是……回去他也不能在庄家过夜,急巴巴将人送回去做甚!
书晴对大人寒心,可那个已经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和小老虎她一定挂心,以他们眼下的情况要带回去却不可能。
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