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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不会,一定不会。”
庄书敏快步过来,先对苏夫人福了一福方道:“时辰快到了。晴妹妹,你该去准备了。”
苏夫人一拍额头,“看我。耽误你了,你快去做准备。”
“那我先失陪。”
庄书敏将人带去了东厢一间屋子。雪娘已经在等着了。
“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事,所以就随便弄了弄,没有特意置东屋,就在这里了,嬷嬷也说可以的。”
雪娘拿了梳子过来给她梳头发,笑道:“若是全按规矩来自是不妥的,可小小姐本来就不是守那些规矩的人,勉强搭得上也就算了。想当年小姐行及笄礼时那才叫热闹,老夫人亲自去请了老太妃前来做正宾,观礼的宾客满满一屋子,酒席都摆了好多桌,现在的董家想要恢复到那般荣光,怕是要好些年头了。”
“嬷嬷,过去的事不想了,我本就不爱摆那些排场,现在这样就挺好,真这样那样我还嫌麻烦。”
“老奴知道。”
雪娘边动作不停边和她说着一些规矩和行及笄礼时她要回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倒也好记。
梳好双鬟髻,又换上一身绿色采衣。普通的布鞋,庄书晴左右看了看,“就这样?”
“恩,过程已经尽量简化了,不用很久的。”庄书敏围着她团团转的给她拾掇,顿了一下后又轻声加了句,“晴妹妹,这一切都是白公子准备的,知琼和佳莹都是听他的。”
庄书晴抿唇浅笑。“我知道。”
这世上在乎她的人有,书寒心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她了。敏姐姐也非常依赖她,可是只有白瞻。会想到,并且立刻实行的为她做她自己都想不到的事。
庄书敏也给自己拾掇了一下,“我为赞者,先出去了,雪嬷嬷,后面的事就拜托您了。”
“等等,正宾是谁?”
“咦?我没告诉你吗?正宾是苏夫人,白公子亲自去请的。”
果然如此,想来想去,来的人里也只有她合适,徐夫人也使得,但是她收了佳莹为徒,身份上她来两人就是平辈,这样一来份量就有些不够了。
“小小姐,您也该出去了。”
深吸一口气,庄书晴心里有了些笄者的激动心情。
她过了两次十五岁,可这一次,这么的不一样。
只是她再多的心理准备,当步入正堂看到主人位坐着的人时还是愣住了。
外祖父和外祖母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明明都还不在!
下意识的去找白瞻,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里,两人对上视线。
她知道他会在。
他必须在,因为他不愿意错过书晴这个重要的时刻。
“小小姐,站到屋子中间去,先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
庄书晴这时候脑子有些懵,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做。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跪坐在席上了。
庄书敏上前为她梳了几下头发,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担任正宾的苏夫人起身,董老爷子拄着拐仗随之站了起来,待正宾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主宾与主人各自归位就坐。
之后便是初加,二加,三加。
这是庄书晴头一次穿戴得如此郑重,里里层层叠叠,外面一身大袖长裙礼服,透气性再好,在这样的天气也热得慌,可是还没完。
置醴、醮子过后,便是字笄者。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有风,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书晴甫。”
“书晴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庄书晴边依规矩行礼,心里边想开了,这表字,不像是苏夫人取的,苏夫人和她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能给她取表字的地步,倒更像是……
来不及想更多,庄书晴跪到外祖父外祖母面前聆训。
董老爷子沉默了一会,语速很慢的道:“前面的十五年你吃了苦头,也得了一身本事,往后,就做你想做的事,走你想走的道,嫁你想嫁的人,我们现在别无所求,只愿你过得好。”
庄书晴讶然抬头,对上外祖父泛着波澜的眼神,外祖母红着眼眶补了一句,“晴儿,我们都只愿你过得好。”
话里的真心庄书晴听得真真儿的,一时也忘了应该怎么答话,索性乱来一通,“谨记外祖父外祖母教诲。”
及笄礼后,庄书寒大人样的招呼宾客去旁边屋子,董老爷子和老夫人相携起身,“不能冷落了客人,我们先行过去待客。”
屋里一下子就只剩白瞻和庄书晴了。
白瞻还是头一回看到书晴盛装的样子,一直就看得目不转睛,这会走近了看更觉得好看。
“有风,何解?”
“书晴,用笔写晴,有日而无风,既想春光好时节,表字就为有风,不喜欢?”
“就知道是你取的,苏夫人不会做那么逾越的事。”庄书晴皱了皱小鼻子,“不是不喜欢,就是还没习惯,觉得有点怪。”
“以后我每天这么唤你,你就习惯了。”
庄书晴发现这人其实骨子里是有点浪漫的,“你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请来了。”
“有些日子了。”只要一想到书晴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全是自己安排的,书晴的生活里哪里都有自己的存在,白瞻就高兴。
他就像丛林中的猛兽,在自己的所有物上打上自己的记号,让她身上全是自己的气息才能安心。
他对书晴的执念有多深,他自己都说不清。
可他一点也不想改变,能让心里住进一个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人,这种感觉太幸福。
庄书晴并不是真要和他计较这些,实际上,她觉得窝心得不得了。
低头看着这好看是好看,可是加了好几层的衣裳,她用手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要穿多久啊?”
“你不想穿就不穿。”
“太热了,我偷偷去脱掉里面几层好了。”
这家里所有人自然都是顺着她的,里面的衣服都汗湿了,索性擦了个澡,换了身小衣,外面依旧穿着那件礼服,顿时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她却不知,新添入她衣柜的衣裳全都是由金蚕丝制成,包括她现在这件礼服。
几家客人都算亲近,在庄家用了午饭才告辞离开。
又将外祖父外祖母送到房中歇息,庄书晴拉着弟弟到他房里说话。
“你师娘的心思,你知道吗?”
庄书寒点头。
“我想你也知道。”古人早慧,书寒更是如此,庄书晴看着明明只得十一岁,脸上却也无丝毫稚气的弟弟,也不知是心疼多些还是欣慰多些。
“我本不打算早早定下你的亲事,偏你太过出色,盯着你的人太多,现在都有人问到医馆去了,我都以你孝期未满为由拒了,可这个理由也只能再用一年,书寒,你之前有见过苏薇吗?”
“有见过几回。”庄书寒其实一直都知道姐姐这段时间在为他的亲事发愁,他也一直在等姐姐问他,“姐姐,你觉得谁好就是谁,我都听你的。”
“你要过一辈子的人,当然得你喜欢才行。”
“只要性子好,家里人也不多事,能得姐姐你喜欢我就喜欢,姐姐,我有好好想过,不是胡说的话,白大哥是那样的身份,不省心的人进家门只会让我们全家都不开心,要是冲撞了你,以白大哥的脾气,将人赶回娘家都是轻的,我也肯定是以你为重的,所以这个人一定要懂事,苏家和白大哥有亲,平日里在先生家她也有向我打听姐姐你,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很崇拜,我觉得她很合适。”
想了这么多啊,庄书寒对这挑斤捡两的态度有些无奈,“我再好好想想。”
☆、134章 夜半求诊(求粉红)
中午好生歇了歇,两老精神好了许多。
也不急着起身,两人就靠着床头说话。
“咱们晴儿比她那不争气的娘要命好,更是不用依靠董家就得柳家和徐家另眼相看,我看着那态度半点不轻慢。”
老爷子看着勾花帐底,神情比在京都时放松不少,“婉如离了董家什么都不是,晴丫头拥有的一切都和董家无关,婉如怎能和她比,就算有朝一日晴儿失去这一切,我也相信她能让自己过得很好。”
谁说不是呢,老夫人叹气,她自然是更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婉如是真比不上晴儿,要是换成晴儿落到她那个境地,她绝不会连生的勇气都没有。
不,如果是晴儿,她不会让自己落到那般境地去。
这就是区别。
“老爷,晴儿的婚事现在是不是也该有个说法?这么不清不白的处着……”
“你不用管,晴丫头心里清楚着,婉如的丧期没有过去,她什么都不会做的。”
想到早逝的女儿,老夫人什么心思都没了,罢了罢了,女儿娇着宠着反倒废了,晴儿长到现在也没用她一钱银子,反倒帮了董家大忙,她去指手划脚做什么。
“我倒喜欢这宅子,不大,烟火气足,也不显得空落落的,下人也都调教得好,我看着个个都守规矩,寒儿身边就一个小厮侍候,丫鬟也不舔着脸凑上去,个个都笑得真心实意,处得就和家里人一样,看着心里就舒坦。”
老爷子没有说什么,脸上放松的神情就已说明一切。
家里有了两个老宝贝。庄书晴在医馆的时间都少了许多,现在本也少有人请她出诊,医馆的手术室更是还没有起过作用。她索性医馆也去得少了,拎了两个徒弟连带着青阳子一起在家里教学。
教的。当然是解剖。
尸体放在人数越来越少的隔壁。
除了睡觉,白瞻基本都在这边呆着,或者跟着去了医馆,哪个属下找他都是直接往这两处去寻人,基本不会出错。
主子在这里,侍候的人自然是跟过来的,于是庄家的下人反倒越来越多。
四具死尸都是男人。
想到两个徒弟都是女的,庄书晴拿了帕子遮住了脸和下体。
“在医者的眼里。患者没有男女之分,若是在患者生死关头还能心生他念的,趁早歇了做大夫的心思,这回我体谅你们,你们尽快想通。”
师姐妹两人牵着手互相鼓舞,脸色白得就和躺那的人差不多了,应得很小声。
庄书晴看两人一眼,示意根本没把这尸体当一回事的青阳子将一具尸体单独放到一张手术台上,“照着我做。”
退后一步,庄书晴低头片刻。鞠了三躬。
“不管他生前如何,现在,他用躯体教你们知识。就是你们另一种意义上的先生,你们需对他心存敬意。”
“是。”
便是青阳子,这会的神情都是严肃的。
“这样的尸体不是最佳状态,也就是说保存方法不当,今年冬天多储冰,做一个冰窑出来,到时我再教你怎么做。”
青阳子知道庄小姐还是对这几具尸体的来路有不满,摸摸鼻子应了。
连生者的身体都不知剖开了多少回,现在做这事庄书晴心跳都没增加一下。她既不对两个弟子施压,也不刻意提起。自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像看不到两人坚持不了多久就去吐。吐了又坚持站回原位看着,再吐,再回来,她讲解的语速始终不变,也没因为两人的不适而停下来。
如果不能走过这一关,将其他都学透了也没用。
西医最紧要的还是手术,这是根本。
一段时间下来,两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两圈,可两人谁也没有退缩,每回的解剖课,她们从不曾缺过,迟到早退都不曾。
庄书晴虽然嘴里不说,却难得亲自连着几天下厨做药膳,但是该放的东西她一点没少,该放肉的放肉,该有什么内脏还放什么内脏,两人一开始也吐,但是吐完了又回来吃,不管吃得多艰难,总算没有让两人瘦脱了形。
只有青阳子简直是如鱼得水,从庄书晴这里学了转身就偷偷弄了新鲜尸体回来自己实践,哪怕没有当着庄书晴的面,也没能瞒过她。
她记得止顾曾说过的话,只要他不会伤及无辜,她也就不说什么了,便是在现代,捐献遗体的人那么少,医学院和各种研究所却从来不缺,来路也不见得就有多正。
董老爷子和老夫人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既不摆那老祖宗的谱,也不对家里的事指手划脚,太阳不那么烈后两老每天就出门到处走走,同济医馆自是去过,在看清楚牌匾是谁的字迹后老爷子就放了心。
后来和柳太老爷子合了拍,两人便常相伴去太音寺,老夫人就在家里和雪娘说说话,庄书敏在家的时候就教她掌家之道。
她挺喜欢这命运坎坷的小姑娘。
这些时日她也看明白了,这家里大事上是由晴儿做主,可谁家里也不是天天都有大事,琐屑事她压根不管,一心扑在医术上,寒儿更不用说,一早出门,不到天擦黑看不到人,从不呼朋引伴的出去玩,长进的老爷都看不过去,明里暗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