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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杨杰伏在地上良久,半天憋出来一句:“微臣无话可说,唯有忠心可鉴。”
朱允炆一阵失望,难道真的要寄望于臣子的愚忠?而人心在后世中,据很多人都说人心最靠不住的东西。
“王弼的事,你能提醒孤王,并且办的不错,算是你的功劳,可是这份投名状显得小了一点……。。”
杨杰略微一想,边知道殿下所讲何意,于是屏住呼吸,仔细听接下来的话。
“自古以来,君臣远离实为大忌。孤王不想怀疑你,但也不想你怀疑孤王对你的信心,这样吧,我会写一封私信给傅友德,你帮孤王带过去,切记,路上不可拆看,而你们会合之后,皇上派去的人,你该知道怎么办吧?”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包含着杀伐,这是朱允炆不想做,但又不能不做的事情。朱元璋的人不能留。
“微臣明白,自当鞠躬尽瘁。”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到了之后,你们四人是就是平等相处,不分上下,若有大事,在无条件通知孤王的情况下,若无四人全部同意,你连一只蚂蚁也不许给我弄死,如是违抗,纵然你立下天大的功劳,纵然是杨蝶在侧,孤王也饶你不得。”
提及杨蝶,想到父女马上就要远离,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但杨杰还是叩头领命,然后颤声道:“蝶儿年纪尚轻,且外柔内钢。若是有甚错误,惹殿下不高兴,请殿下看在微臣在外奔波的份上,能宽恕一二,微臣纵然远在千里,也必会感殿下大恩。”
朱允炆从这几句话中,似乎听到了杨杰提醒自己以杨蝶为质的意味,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拿女人来作为要挟,他还办不到,更重要的是,有用吗?
揉揉隐隐作痛的后脑,吩咐道:“你去吧,临走之前,孤王允许你在半山园逗留几天,好好陪陪蝶儿。”
听到殿下称呼女儿和自己一般为“蝶儿”。杨杰错愕了一下,但不敢说什么,遂告退而出,径直往半山园而去。
正文第八十七章晋王朱棡
秦王朱樉的死在朝廷刻意的压制下,很快就湮没在流逝的时间中。百官虽然也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总归是帝王家事,没有人会揽祸上身。除了偶然心里想想之外,早就将此事抛于脑后了。
八月,江南天气如火,而西北的气候也毫不逊色,只是比江南多了几分干燥、几分风沙和几分不安。
明明是个好天气,外面炽阳如火、万里无云。但晋王朱棡却觉得浑身发冷。他很迷茫,自己正值春秋鼎盛,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内心深处,二哥的死对他来说就是向他敲了一声警钟,时刻牵绊着朱棡的脚步。
其实,亲情对于皇家来说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所以在内心的深处,他并没有太多的悲伤,晋王朱棡只是被父皇的举动给吓着了。
去年父皇命李景隆为平羌将军,充总兵官,镇守甘肃。今年二哥就暴毙,这是巧合?尽管朱棡时时刻刻都在默念这一切都是巧合,但自己总归不能骗自己。
朱樉平日为人虽然荒唐一些,但出藩已经二十余年,在陕西乃至塞外却是不下于自己和老四在军中的威望,当初闻听二哥暴毙,晋王第一个念头,就是生出了西北之地,舍我其谁的感觉。并没有往别处多想。
但是半年过去了,不但没有像想象的那样,由自己接收西北诸卫,而且,侄儿承袭秦王后,西凉地区归李景隆控制、陕西诸卫已经尽数被李景隆接手。自己治下的漠南和山西却半点好处也没有。而且一向受自己节制的代、庆和宁等诸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这才是他幡然醒悟,难道父皇早有准备,二哥的死和父皇有关?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虽然其中的凶险使他不敢再往下面想,但是止不住的战栗却充斥了朱棡的全身。
“禀王爷,海关少卿戴大人求见!”
王府长史杨国兴匆忙而入,看见晋王在那里怔怔出神,心里叹息一声,还是禀报道。
“海关少卿?那个海关?”纵然晋王朱棡一向以文学宋濂,书学杜环,善骑射,有谋略而著名,但还是被这个新的官职迷惑了一下,随即就醒悟过来。皱着眉头问道:“他找孤王做什么?”
他对这个海关少卿十分的没有好感,在朱棡眼里,戴德彝就是一个眼光刁钻的投机之徒,当初皇太孙初立,就投在东宫门下,看到太孙无权,又要去科举应试,谁知被他和那个景清不知怎么混进了殿试。
看着父皇对景清和戴德彝的欣赏,要不是这二人出自于东宫门下引起了百官的忌讳,害怕二人出头太早。反而锋芒太露的话。殿试的前两名非二人之一莫属了。
纵然是这样,父皇还是将两人点位榜眼和探花,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不过殿试之后,按照惯例,殿试三甲应该是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等虚职进行磨砺的。谁知道钦点的状元去了翰林院,在皇太孙的要求下,那景清却是进了都察院做御史,而这个戴德彝成了新成立的海关衙门的主事少卿。
朱棡很不明白,父皇在马背上得的天下,为什么要重用这些儒生,而戴德彝和那个景清,则就是典型的投机之人,心里想到这儿,挥挥手,对杨国兴说:“你帮孤王回了,就说身体抱恙,让他改天再来。”
杨国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劝道:“王爷,海关少卿已经来了三次了,总是不见,是不是有些削了太孙殿下的面子?”
“蓬~~”朱棡顺手抓起书案上的镇纸摔到地上,反弹中差点没有砸在杨国兴的脚背上,慌忙闪在一旁,听晋王在那里大叫:“又不是皇太孙亲自过来,孤王为什么要给这个小辈面子,你就直接告诉他,孤王不想见他,以后不要再来聒臊了。”
杨国兴心里有些郁闷,本来身为长史,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职司等同于藩国首相,但是此刻在戎马半生的晋王眼里,现在却是连个门房也不如。
但是终归已经跟了晋王快十年了,对于朱棡的脾气还是知道一些的,也明白秦王暴毙给其带来的压力,在杨国兴看来,朱棡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王爷,平日对待属下也十分关心,对于好的建议也能虚心接受,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压力太大的缘故,显得脾气有些暴躁。
王爷可以发火,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低身从地上捡起那方镇纸,轻轻的放在书案上,又劝道:“王爷息怒,属下知道您最近心情不好,但海关少卿几次前来,也是为了公事,而且太原海关建衙,过来向您请旨,也是对晋王您的尊重,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爷若是不相见,不如让世子去应酬一下?”
方才对着自己的老臣子发火,朱棡现在稍微平静了一下,也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仍旧放不下颜面,沉着脸说道:“这海关、既然是海关,在孤王只有关,却没有海,杨长史,你说说,这允炆到底想干什么?”
大明皇太孙殿下监国,于洪武二十八年五月经皇帝御批下诏,成立大明海关衙门,分江南、江北治所。宗人府经历卓敬领户部左侍郎,为大明海关正卿,下设少卿两人,其中戴德彝就是其中一个,负责江北治所。
另外一个则是当年奉旨在家修身养性的解缙,在皇太孙的力荐下被诏还京师,署理江南治所。
海关隶属于户部,却受约束于东宫,用于负责对外贸易之事、监督商贾贸易往来、征收商业税赋,查缉走私等事务,由于大明禁海的缘故,江南治所暂时只设了宁波、广州、泉州三处海关衙门,掌海外各国朝贡市易之事。
而江北治所,在朱允炆刻意的加大力度下,在威海、北平、长安、太原、大同、广宁等地建立了十三处海关衙门,不但借调了各地卫、所中年长的士卒,而且在当地招募人手,其中更是有内厂情报处的人穿插其中,达到最大程度的渗透。
而面对这一切,杨国兴都是心知肚明,可是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向晋王提及,恐怕一时冲动之下,纵然朱棡不敢要了戴德彝的命,但是令海关衙门在太原名存实亡晋王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苦笑着,杨国兴将海关的好处说了一遍,听着听着,看到朱棡的眉毛一挑,就知道有戏,于是又往火中加了一把干柴。说道:“在等待王爷的时候,属下也和那海关少卿说了几句,听那戴大人的意思,皇太孙似乎有意让王府出人主理在太原的海关衙门,主要针对于蒙古人的互市。”
“堂堂晋王府,怎么能插手商贾之事?”朱棡才要发怒,突然好想领悟到什么,声音马上轻了下来,皱着眉头问道:“你说是允炆的意思?”
“不错,王爷,你还记得当初世子在京师宫中读书时吗?下官闻听那戴德彝说,皇太孙对于世子当年的同窗念念不忘,还说若是能有机会来山西看看世子就好了。”
“你是说……。?”朱棡眉头皱的更深,想要问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茫然不知道该怎么问。而杨国兴马上却知道他想问什么,接着说:
“其实太孙殿下顾念同窗是理所当然,下官和世子也有谈及过,世子也说当年在宫中时,和太孙挺说得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东宫示好,下官认为,咱们晋王府要好生接着,和皇太孙交好,皇上听说了,自然会喜欢,也不会再多想,王爷所忧之事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点点头,朱棡说:“杨长史说的对,看来还是要见见这个戴德彝,你出去先陪他说说话,探探口风,孤王换件衣服就出去见他。”
“王爷……。”
杨国兴急忙阻拦道:“下官这次来的意思,不是让王爷去见,王爷已经拒其三次,那海关少卿虽不敢有怨言,但突然去见他不免会引起非议,下官以为,不如让世子接待,那样既不影响我晋王府威名,而且可以利用世子和太孙殿下的关系令其产生顾忌。那样更好谈一些。”
“哦”朱棡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那熺儿呢?他在不在王府?”
“在花园读书呢?”杨国兴回答道。
“你找人喊他过来,孤王先交代他一下。”朱棡吩咐道。
“是,下官这就去。”杨国兴举手行了一礼,转身正欲离开,却被叫住,朱棡脸上露出懊悔之色,轻声说道:“国兴,刚才孤王一时冲动,没有伤着吧?”
说罢,绕过书案走到杨国兴面前,打量着对方的身上,后者则露出感激的神色,躬身重重的又行了一礼,说:“王爷待属下可谓是天高地厚,下官有皇命在身,自当为王爷解忧,王爷的不愉,就是下官的失职,怎么敢劳烦王爷如此之语。”
这段话说的熟络无比,朱棡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但每次都会露出满意的神情,挥挥手,示意其可以离开,自己则又回到书案后坐下。
而杨国兴走出晋王府书房之后,脸上却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很是轻蔑的回头看了一眼,边径直往后院寻晋王世子朱济熺去了。
正文第八十八章大明宝钞(上)
得到戴德彝传回的消息,身在京师的朱允炆感到十分满意,晋王世子朱济熺已经落入瓮中,不但如此,北方诸地的海关衙门都进展顺利,诸王也表现出了配合,其中最主要还是源于朱元璋的支持。
“不过大明海关衙门的作用现在还不太大,才没有遭到地方上抵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出于官员的惯性思维,只是将海关当成一种类似巡检司的机构,只是兼着课收商税的职责,因为大明的重农抑商,商税除去盐、铁、茶之外,其余所占比例很小,所以引起的反弹也就不大了。”
新任的户部侍郎兼任海关正卿的卓敬看到殿下有些自喜,善意的提醒道,他是最初跟随朱允炆的人,当初蓝玉案,就是他献计以蒋瓛牵涉皇上的注意力,以减轻蓝玉案中的攀诬,最后虽然不知道朱元璋怎么处置蒋瓛,但是卓敬的计策无疑是催速皇帝削减锦衣卫权柄的开始。
朱允炆对卓敬重视,不单单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而是他对卓敬这个人也有很深的印象,因为在他后世的历史中,连诛杀卓敬九族的朱棣都为之慨叹:“国家养士三十年,不负其君惟卓敬尔!”
所以从潜意识中,对于卓敬是一种依赖,也可能是经常面对冷清的宫墙所产生的那种无助,让朱允炆宁愿相信在后世中受到好评之人,因为至少也可以让他有个依据。
听到卓敬如此说,沾沾自喜的朱允炆收敛一些得意,十分诚恳的说:“卓爱卿说的对,但是孤王并不是高兴海关发展顺利,也知道目前的海关对于商人还是可有可无,但是总算是有些成绩,至少皇上不像以前那样反对商贾,对于朝野来说也算是一种信号。”
点点头,卓敬表示同意,随即又摇摇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臣总是以为海关之事过于顺利了。”
“臣说句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