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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怀有如此一身绝艺,要他郁郁终老,不求闻达,那也真是不可能的事!当人逢如此时势,壮士遭弃,烈士遇唾,贤臣良将,尽皆遭废,像方应看这样一个有野心有志气,想要有一番作为,若不谋求另辟蹊径、别出心栽,那岂非负了他一身难得的好本领!
这时刻里,铁手领悟的明白了方应看,
没有办法。
——在这时势里,要作大事,要展抱负,要遂平生志,总是要得罪一些人,讨好一些人,诽谤误解,在所难免。
他忽然很了解方应看的处境和心境,甚至生起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尊重方应看的选择,每个人都用自己选择命运的权利,他立志为民为国,不惜以身想殉,只为涤荡这乱世的污浊,但是,他无权要求别人也如此牺牲,方应看选择了他的路,至少,他为自己的理想倾尽全力,他是枭雄,是人杰,他了解了方应看,他明白他,佩服这个人,甚至是,关切着这个人……
黎明到的时候,方应看悄悄走了,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风过无痕。可是,那一夜,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真的什么都没有改变吗?铁手惘然的问自己,他知道不是,自那夜后,他,就常常会想起方应看,那一夜,他的心,动了,他的情,起了涟漪,方应看没有勉强他,却真正的让他难忘了他。
冷月,铮铮淙淙的笛音如湘妃呜咽,在那秀致一如其人的小小楼阁上,一个人跌坐屋脊之上,正在横笛而吹,仿佛心无旁骛。月色之下,此人坐在屋顶上,白衣胜雪,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萧杀。
蓦然,无情住了笛声,幽幽的,念起了那个远在辽东的人。
他喜欢听他弹筝,却不爱他吹笛,他总是说,笛音太过凄清,吹了对他身子不好,而筝的声音要平和许多,自然的让弹的人也会平和起来,所以,他就少吹了笛,多弹了筝。只为了他眼中的宽心和笑意,自己,居然那么毫不犹豫的改了癖好。
只因为那个人是他吧……铁手铁游夏。
对他,铁手一直是特别的,一直是特殊的,一直是唯一的……
无情默默的望着不远处那株已经花落叶繁的梧桐,那一日,铁手送了他一朵桐花,那一夜,铁手就那么痴痴傻傻的瞧着他,握住他的手,叫他崖余。无情知道,铁手其实也是个不开心的男子,但却尽一切努力来使自己开心。可是今后呢?他还会逗着自己开心说笑吗?还会每年桐花开的时候,送他一朵花,然后笑着望着他,痴痴的看着他吗?
自己决绝的拒绝了他,可是,为什么他走了后,自己却总是会想起他来,又为什么一想起他,自己的心里就如同有刺扎在上面一般,如此细细的疼着,清清的痛着。
难道,自己也在眷恋着那个人,难道,自己的心也是如那人一般的心事?难道,自己一切坚持其实都不过是害怕他可能的离去?
一阵夜风拂过,无情缓缓的拢起了手,这一刻,他是如此强烈的怀念着那双温暖的、宽厚的手掌,怀念着那个宽大的、温暖的胸膛。他想念他,他思念着他,他遥想着他,他因了这思念而情动心动意动。
无情垂眸,淡淡的笑了,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爱恋着恋慕着那个总是默默守护着他的温和男子。原来,自己是因为太深的爱恋而恐惧了这份感情从而拒绝了他,原来,他也只是一个凡人,也会有不安的情绪。
乳色的月光静静的洒在无情伶俜的身影上,让他如浴在月华中一般,粲然如月,傲然如月,无情就那么悠然寂寞的坐在屋脊上,在这如水的深夜里,深深的切切的念着一个人。
此刻的他,正在辽东苦寒之地吧,他,可还好吗?无情遥遥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蓦然下了决定,二师弟,我等你回来,游夏,等你回来,我不会再逃,不会再避,我给你一个回应,只要你,愿意再叫我一声崖余。
无情却不知道,在他在如水的夜里强烈的思念着铁手、乃至决定接受这份感情的时候,另一个男子,一个清骄贵介的人中之杰,千里迢迢的追到了辽东,只为了,要把自己的情,告诉给一个人听。11
“无情,你今天有心事,”
诸葛先生放下手中的棋子,静静的观察着面前的白衣青年。
无情垂首,默默的看着面前这盘已经一败涂地的棋局,他知道自己败的太快,也知道自己的确不平静,因为,铁手今天要回来了。三天前,他已经捎回了消息,今天,他回京师。
“你去接接铁手吧。”诸葛先生放下手中的棋子,端起一旁的茶杯呷了口,然后徐徐道。
无情眉梢剔了剔,没出声。
“他押的人,其实侠名甚著,虽名为盗,其实却是侠盗。不过,此次他杀的人是蔡京派去为官家搜罗,官家亲口下旨拿他,怕是难以善了。我着铁手去,只为了能保全他,否则,若是刑部去人,在路上他怕是就已经被折磨的活不了了。”
无情明着眸子望着诸葛先生,等着。
“我的意思是让铁手带人回来后,直接交到铁脸刑总何嘉我手里,何嘉我此人还算正直,不会滥动私刑。先保住他,我在在圣上面前多加劝解,恐能保全他,不过,”诸葛先生忧虑的蹙眉,
“我听说,笑脸刑总朱月明已经派了任劳任怨去接人犯了,”
他望向无情,“你去接接他,”
“好,我这就去。”
无情垂首应了,推着轮椅离去,在他背后,是诸葛先生若有所思的眼神。
离城十里,苍极岭,山道盘旋如索,这是进京的必经之路。铁手正急急的赶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伟岸高大的汉子。
下了山便是宽阔的官道,路边,有一座凉亭,亭中有人,一老一少。那两人都仰着首。眺望。
——正望向铁手这儿来!
这两人,一老一少。
老的垂头丧气、发白须灰、困目如睡、猥琐淫亵,他弓着背,趴在亭内石桌上,好像正奄奄一息。
少的斯文、好眉、姣貌、亲善得甚至有点害臊,他伫立于亭边,清风徐来,白衣袅动,就像一只欲飞又止的白鹤。
见了这两个人,铁手猛的停了下来,脸色凝肃,静静的立在那里。
“铁二爷,”那汉子关飞扬叫了一声,不解铁手之意。
“看来,这条路真是不好走。”铁手吸了口气,平稳的说。到了辽东,他一见关飞扬,就知道世叔叫他来的意思了。这个人,虽是盗,却只杀贪官污吏,仗义行侠,他要做的,是把这个人安全完好的带回去,然后,设法保全。关飞扬也极为钦佩这个在江湖上以自己一己之力,挽狂澜,扶正义的铁二捕头。故此,也是心甘情愿的随他回来。一路上,两个人不似押解的犯人和捕快,倒象是至交好友一般。
“铁二爷一路辛苦了。我们师兄弟是奉了朱老总的意思,来接铁二爷的,顺便把人犯带回去。剩下这点路,就不劳铁二爷费神了。”
任怨温和的带点羞涩的笑了,向铁手抱了抱拳。
“这是铁手的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费神不费神,铁手既然接了这个案子,自然要将犯人交回刑部才是。此时交人,未免与法不合。”
铁手很平和的说,话语却是毫不让步。
任怨细细的一笑,然后缓缓自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送到铁手面前。
“这是朱老总的印信,请铁二爷过目。这下铁二爷可以交人了吧。”
铁手吸了口气,眉头紧锁。有刑部令信在,他不能不交人,毕竟,他也隶属刑部。可是,他也知道,若是把关飞扬交给这两个人,关飞扬那就是死定了。
“我这里也有刑部的手令,而且是皇上亲点过的。”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然后,便出现了一顶轿子,由四名眉清目秀的青年童子抬着,宛若无物,轻步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四童子放下轿子,对着铁手拜了一拜,齐声道“二师伯。”
无情来了。
铁手怔怔的望着轿子,心里百味杂陈,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探了出来,徐徐拉开轿帘,轿内是一个白衣秀丽的青年,第一眼就望向了那边的铁手,一路上,他竟然有急切的心情,为了要见到他,铁游夏,无情竟然有近而情怯的,
“大师兄,”铁手涩然的唤了一声,然后,垂了眸,无言。
“我来接你,”
无情淡淡的说。铁手,他终是回来了。无情静静的望着他,他眉梢眼底都是风霜,看上去,更坚毅了些,也更沧桑了些,却一点也不减那份雍容大度,那份潇洒豪迈。
一瞬间,无情眼中闪过的激动情切是如此的明显和难以掩饰,可是铁手这边却已经垂了眼睫,竟没有看到从来冷情淡漠的无情这从未有过的情潮涌动。而在他再度抬头时,无情,已经很好的藏起了那份悸动,恢复了他一贯的淡漠冷情。
于是,他们之间,再度的错过了彼此的心意,再度在心灵的路途上,失之交臂。
在重逢一刻,无情终于深切的体会到,眼前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原来,竟是自己一生最大的牵拌,最大的希冀和情切。
这个人,一直都是他藏在心底的最深最切的牵念,是他永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
无情一到,任劳任怨脸色就变了,他们对视一眼,暗暗着急。此次奉命拿人,可是,无情手上的令信是皇上亲点过的,他们的和人家一比,根本就成了废铁,若要硬抢,他们算什么东西,能从四大名捕的无情铁手手中抢人,这个自知之明,任劳任怨还是有的。
看来只好退了,两人再望了一眼,正想说话,却听的轮声辘辘,远远的,道上又驶来了一辆马车。一径停在了亭前。
这部马车十分豪华,轨辔者有叁,都是华衣锦服,神情庄穆,看去要说他们是朝廷中的高官、庙堂里的执事,决没有人会不相信。但他们现在只是替人赶车的。
看到这辆马车,铁手当即就变了脸色,无情没有错过他的张皇和失措,为什么?无情瞬间起了疑虑。铁手沉稳大度,冷静自若,是连他有时也自叹不如的,可是如今,沉稳如山的铁手,却在看到这一辆马车的时候变了脸,动了容。
是为了那个车中的人吗?那个他们都知道是谁的人?
“这里好热闹啊,”懒洋洋的声音从车中传了出来。
车中人一说了那句话,便有两名白衣人,小心翼翼的,替他掀开了华丽柔软的车帘,扶出了里面那个俊秀,温雅的男子。
方应看,他也来了。
铁手静静的,望着这个徐徐从车中走出的少年,不知为什么,竟起了一种忧愁的遐思,仿佛他就是自己未卜的命运,是自己相思的情愁。
方应看一下了车,第一眼就看向了铁手。他和无情,都是第一眼就望向了这个男子,心思,都一般的缠绕着这个人。
“铁二哥”
然后,方应看很温和、甚至带点思慕的唤了一声,
“你还好吧?”
铁手吸了口气,却不能不答,他抱拳,认真的道,
“好。”
只一个字,铁手就闭了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温雅男子,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无情。
“我是专程来接二哥的,不过,看来二哥却似是不愿意见我?”
方应看笑着,俊美的容颜上和煦如春风,语气却是凌厉的,淬砺的。象剑,
“莫非二哥是嫌应看那日对二哥有所不敬是吗?”
铁手震了震,敛了容,半晌,才涩然道,
“那日,其实是你帮了我,铁手……”他顿住,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笨拙。
方应看帮了他,甚至可以说是救了他。那日后,铁手细一思量,就完全明白了方应看此番举动的意思。他是聪明人,而且,铁手的智谋操略,其实也只是比无情稍逊罢了,他怎能不懂,怎能不知方应看是为了什么?
方应看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的,他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他。他费了那么大周折,又找了唐晴来,只是为了在安全的时机下,把他身上潜伏着的最后一道冰火七重天的毒力解去罢了。
因为,那是他的死穴,一个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的隐患。对于内力无敌的铁手来说,这个死穴,比任何敌人都要可怕的多。
对敌中,一丝的疏忽都可能要了他的命,而况是,真力不继,动弹不得?
所以,方应看才用这么一种方法。这么完全不让他承他的情、不让他感激的方法来为他解毒,为他除了后患,为他清了忧虑。
一明白方应看的苦心,铁手的心,起了极大的震荡,在这个诡谲变幻的江湖上,帮了人还不让人知道,不让人承情感激,能有几人?更何况,那是方应看,深谋远虑,从不做任何无利无用之事的方应看,如此大费周折的替他驱毒,甚至不惜欠了唐家的情。
铁手知道,方应看是不想挟恩以求报,他不想他感激他。在莫大的心神激荡中,铁手明白了,方应看的确如他所说,对他,动了真情。唯其如此,方应看才显出了他真正的性情,骄傲如许,孤高如许……
方应看要的是他的真心,不是他的感激或者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