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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眠脸上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低头看着地面，过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疏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和她站着。许久他才拉着身上的衫子转过身，平淡道：〃回去吧。〃
虽然他的声线很平稳，但是却没能抑制住咽喉间细小的咳嗽。镜眠慌忙追上去拉他的袖口：〃你还好吧？外面那么冷，你还没好，怎么能站那么久？〃
他头也不回：〃我没事。〃
〃墨疏，你！〃他走得太快，她一路慌慌张张地费力跟下来，不停地絮叨：〃你醒了就醒了，出来干什么。伤口好不容易快长好了，你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和洛翎都要急死了……〃
墨疏也不理她，只是往自己的寝殿走，等她也进来后才把门关上，脚步戛然而止。
镜眠没想到他突然不走了，一个没刹住直接撞到他怀里。
她慌忙挣扎出来：〃我不是故意的，伤口没事吧？你先歇着，我给你再换一次药。〃
〃我很好，不必。〃墨疏伸手重新拉她过来，然后走了几步将她推倒到床上：〃你今晚侍寝。〃
☆、17 所谓侍寝
镜眠呆怔了片刻，眨了眨眼，像是未能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今晚她……侍寝？
窗扇半掩着，一方皎洁的月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地上。光亮映在墨疏好看的瞳孔里，像是破碎了的水晶。
镜眠盯着他的眼睛愣神，直到墨疏已经压着她的双肩开始脱她的衣服，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说侍寝？！
镜眠一个激灵，将半褪的衫子拉回来裹紧，语重心长地道：〃墨疏，不准闹。〃
这明显带着诱哄的语气并没有激怒墨疏，反倒是让他妩媚地笑起来。凤眼微微眯起，眼角斜上去，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过来。〃
然后也不等镜眠回答，直接将她拉到怀里。
即使是大病初愈，墨疏仍然是墨疏。像镜眠这种级别的，对上他，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又一次被他压住了，带有侵略性的吻落下来。
她几乎窒息。
虽然以前他也亲她，但是今晚似乎格外不自控一些。不能说不温柔，但是似乎还带着些说不清的情绪，像是仇恨一般……唇齿间尖锐的疼痛以及渐渐蔓延开的血腥，让她脑海中一瞬间仿佛被闪电击中了，只剩下大片的空白。
半晌她才猛地推开他，狼狈地拉起凌乱的衣衫缩到床脚，惊恐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嘴唇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墨疏反倒是不动了，也不靠近她。眼中的光芒在黑夜中耀成一片混乱的碎影，失去了边界甚至所谓焦距，仿佛野兽的眸子一般直直盯在她身上。
他的神情让她看不懂，并不仅仅是疯狂，带着一丝怒意，还有一些极力在隐藏的情绪。镜眠不敢直视，平静了一下，低声道：〃你在养伤期间，注意休息。早点睡吧。〃
说完就下床向外走，墨疏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没有拦着她。镜眠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来：〃刚才的事情我会忘，你不必在意。〃
墨疏还是没有动。
在她拉门的时候，才听到他问道：〃那个是什么人？〃
声音轻的近乎虚无。镜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伶舟颜约。
〃江湖上的朋友。〃
〃他怎么进的七折宫？〃
〃混进来的。你放心，他以后不会来了，不会给你的宫里添乱的。〃
〃嗯。〃墨疏淡淡应了一声，在她几乎要走出去关上门的时候，才听见他最后一个略带些艰涩的问题：〃他……是你什么人？〃
〃我不是说了么，是朋友。〃镜眠到这时候却突然忍不住手抖了一下，重新把门推了开，上下把墨疏打量了一番：〃你是不是在嫉妒？〃
他沉默了一下：〃可能有一点吧。〃
镜眠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喜欢我？〃
〃我没有，你不要乱想。〃
墨疏迅速地回答，起身下床，将袍襟理了理，走到门前低头看着她：〃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你回去吧。〃
镜眠点点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有点恍惚，直到坐到床上的时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状态！
如果没有推开他，那现在自己岂不是已经……想想就是一哆嗦，而之前一刻的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情，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对他问出〃你喜欢我？〃。
她抱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多疯狂的一夜。
即使说了不会在意，但是第二天她真的能像往常一样面对墨疏么？
应该……可以吧。她这么想着，心里却没什么底气。一夜未能成眠，清晨起来的时候不意外地发现了镜子中挂着明显黑眼圈的自己。叹了口气走出去，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许多人站在那里。再仔细看了看，不仅是许多人，而且是许多女人。
难道是墨疏昨夜对她施暴不成，转移对象了么？
她瞥了一眼那些形形色色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却无一例外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决定不予理睬，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到井边去打水。
〃姑娘，你过来一下。〃
她用包扎得粽子一样的双手费力地提水，气喘吁吁。
〃姑娘，你过来一下！〃
镜眠突然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就发现站在一堆女人中的洛翎正在朝她招手：〃叫你呢，过来啊！〃
她这才想到洛翎其实是不知道她的名字的。此时这个状况她虽然觉得很奇怪，却还是走到了洛翎面前：〃什么事？〃
〃是这样的，宫主今天早上突然说要再找一个丫鬟到云宣殿来伺候。现在送来这么多……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决定，你也在云宣殿做事有一段时间了，帮忙挑一个吧。〃
墨疏要再找一个丫鬟？
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原来他也会觉得尴尬么。
还是说，根本不是她的原因。她是不是又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呢？
洛翎看她不说话，只道她是不高兴，安慰道：〃宫主是看你手伤了，特地说要找人来替你做重活的。你放心，宫主的贴身丫鬟只是你一人，再来的也只是在外殿做事。〃
拿这个哄她，以为她三岁么？
〃没有关系，我不在乎这些。〃她说道。调整了一下情绪，自认为已经非常客观地抬头打量这些送来的丫鬟。
但不是她个人情绪，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看上去个个轻浮，真的没有一个顺眼的。
不是她个人情绪，嗯，她在心里又重复了一句，真的已经很客观了。
当她正打算告诉洛翎换一批的时候，目光落在了站在最右边的一个丫鬟身上。这个穿得相对素净一点，刚才镜眠都没有看到她，此时却突然被吸引了眼光：〃你不是那天那个——〃
这恰好是前几日在宫宴上和她一起端汤的那个丫鬟，因为当时这个丫鬟哭了，所以镜眠印象很深刻。这丫头显然也认出了她，而且也想到了那天的事情，居然嗫嚅了几句，眼圈又红了起来。
〃我……我那天、不是故意的……〃
洛翎疑惑地看看镜眠，又看看那个丫鬟，低声道：〃选这个吗？〃
这个丫鬟看起来性格虽然懦弱了点，但是似乎比较懂事，也比较伶俐。相较那些妖媚的女人确实看着更顺眼一些，于是镜眠点了点头：〃就她吧。〃
那些两眼放光的女人们一下子蔫了，愤恨的眼光齐齐扫向被选中的幸运者，然后又齐齐扫向镜眠。那个被选中的丫鬟有些意外地抬起头，还含着泪的眼睛也看向镜眠。
镜眠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和洛翎说了几句话之后找个理由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
既然墨疏说了不用她，于是一整个上午，镜眠都缩在自己的小屋里。
院子里始终没安静下来过，那些没有被选上的女人嚷着要见墨疏，缠得洛翎不可开交。之间几次叫人去找镜眠来帮忙，但是镜眠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
直到中午的时候洛翎才累死累活地把这一群女人劝走，云宣殿终于清静下来。镜眠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口看着空了的庭院，心里也莫名其妙地觉得很难过。
其实不是不舒服，只是不想去而已。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一种很畏缩的心理，不仅不敢面对墨疏，连同和他有关的事情、为他争风吃醋的女人，她都不想与之有任何关联。
回廊里走过一个人来，进入了镜眠的视线，近了一点才看清正是早上选来的丫鬟。一上午外面忙乱，镜眠自己在屋里躲清静，所以一直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
还没等她开口，那个丫头已经看见了她，快步走过来。因为手里还提着食盒所以走的有些跌跌撞撞的，到了镜眠窗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姐姐，谢谢你啊。宫主脾气很好，也好伺候，要不是你帮忙，我一定没法到云宣殿来。〃
镜眠让她弄得顿时有点不那么想说话了。
避开有关墨疏的话题，镜眠勉强笑了笑：〃宫殿很大，你要尽快熟悉。〃
这个丫头很敏感，察觉出镜眠的不自然，眉头又皱起来：〃……姐姐，你还在为那天的事情怨我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也没想到会……会……〃
说着竟然又要哭了。镜眠大为头疼，这个丫头不仅是水做的，而且装了个不怎么顶使的水龙头，满得随时会溢出来。
真不知道这样的丫头是怎么成长起来的……安慰了好多句才让她勉强收住眼泪，镜眠不敢再踩雷区，只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夏书。〃
然后说着眼圈又有点红。
镜眠简直噤若寒蝉，难道这个哀怨的丫头连名字都有个哀怨的故事？
好在夏书很快恢复了正常，并且提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云宣殿的备选队伍里。原来是那天在宫宴上镜眠有了那么一遭事儿之后，夏书也跟着受了牵累，被缦歌殿踢了出去，变成了无属的丫鬟。
要知道，正常来讲，丫鬟有两种，一种是属于某个宫殿，一种是跟从某个主子。像镜眠，就是跟从于墨疏的丫鬟。当然一般的观念认为这样的丫鬟是完全属于主子的，所做的工作范围很广——包括替主子暖床。
所以昨晚墨疏要她侍寝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反倒是她拒绝得显得没道理了。虽然她坚持认为这件事不是自己的错。
还有另外一种，属于某个宫殿的丫鬟，就是只负责某个宫殿内的工作。比如夏书在被赶出来之前，就是缦歌殿的丫鬟。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真的有那么不堪么……你们为何都不收藏……TT
☆、18 夏书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被赶出来之后就没有分别了。不管之前跟着的主子是谁，只要变成无所属的丫鬟——就像夏书这样，那就是一件很惨很惨的事情。
不仅会被打到一个类似闲散人员聚集地的地方给分配各种不是人干的工作，而且还会在各种场合遭人白眼。下人也分等级，无所属是最低的一等，每到季末还会有被清出宫去的可能。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是镜眠害了夏书。不过恰恰好，让夏书重新得势的，也是镜眠。
夏书说到这里，又重重地谢了镜眠一番。然后扬了扬手中的食盒：〃姐姐，我还要去厨房，然后给宫主沏茶。先走了。〃走出两步又退回来：〃我知道宫主的贴身丫鬟只有姐姐一个，姐姐，我不会跟你抢的。宫主那里有什么新消息我一定立刻告诉你！〃
镜眠一个得瑟：〃不用了，你、你随意……〃
夏书相当古怪地笑了笑，走了。
留下镜眠对着对面的窗户愣神了好久。
知道回过神来，意识到对面的房间住的是谁，她才像抽筋一样迅速把窗户关上。快得仿佛想证明刚刚自己没有对着他的窗户发过傻。
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镜眠敲了敲额头，唔，一定是被墨疏那个有病的家伙传染，变得这样奇怪。
得赶快恢复正常，这样下去太可怕了。
但是看形势，却是偏偏天不遂人愿的。
镜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