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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妇伴拙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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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抖着双手搂紧他:“是谁想杀我们?”
  “我会保护你,别怕。谁也杀不了我们。”
  这种高难度的问题当然不必指望由他来解答,季潋滟也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
  待她心情全平静后,不难找出支使者。
  “他们都没死吧?”她低问。
  “嗯。”但躺个半年不能下炕是免不了的。就是因为不愿杀人才动作这么慢,否则一手一个的宰掉,花不了什么时间,也不会让妻子受攻击,瞧瞧她……哇!
  舒大鸿此刻才发现妻子的裙不见了,光天化日之下露出一双修长雪白的美腿,仅剩的布料只掩住半截大腿而已,他看得眼光都直了。
  季潋滟顺着他呆楞的目光看下去,忍不住娇叱道:“登徒子,看什么。还不快些去把马车找回来,要是害我着凉了,头一个不饶你!”
  “哦!哦!”他连忙起身要去找马车,不过跨了几大步之后,竟又冲了回来,脱下他的外袍给她套上。虽然不会有人看见,但他就是见不得她有任何露出来的肌肤。
  这占有性的举动惹笑了季潋滟,大胆地吻了他一下,看他呆若木鸡,便道:“还不快去,呆子。我好饿了。”
  “哦,好。“这会儿舒大呆子施展轻功,转眼间已看不到人。而银铃似的笑声,朗朗地传送在荒野间,一扫刚才腥风血雨的杀戮戾气。在明州驿站处,季潋滟小赚了一笔财。也不是别的,就是把那九名刺客的马儿收为己有,一匹卖个八、九十两,品种再好一些的,叫价到一百两上下也不成问题。有财富入帐,小小安慰了下他们夫妻遭突袭之惊。租来的马车已损坏了大半,索性买辆更大的来用,以期尚有十日的路程更为舒适。也不过是为了卖马而在驿站盘桓了一日,那舒大鸿居然能发现一些“好可怜”的人。不知道是他天生对贫苦无依的人有感应力,还是平常人容易对孤苦者视而不见,反正她卖马的小财富至少有一半是贡献出来了。
  在现今经济状况许可之下,她并不会去干涉他施援的对象为何,因为她以前早已与他约法三章了,不能帮年轻力壮、手脚完好的乞丐;不能帮穷,只能帮病苦,也不能随便听人哭穷就善心大发,至于他愿不愿意去遵守就随他了,反正她拨给他动用的善款也有限。
  快到晚膳时刻了,她写好一些帐目,看向窗外,日已西斜,楼下客栈饭厅已传来热闹的人声,那些工作一整天的人都涌来这间唯一的客栈吃晚饭了。
  她那丈夫今晨捧了二百两出门,只盼他回来时尚有一件裤子遮身;舒大鸿根本是见不得自己身上有银子,非要砸了个一文不剩才舒坦。
  不过,那是他快乐满足的方式,她没有权利干涉,毕竟这种傻子在世上已不多,她应多多保护才是。
  想着他那样的性格,忍不住就会想到他的双亲不知是什么模样。人家说“家学渊源”,向来不会有错,一如自己双亲那种火爆死硬脾气,倒也全传给她了。唉!
  那么……一个舒大鸿,再加上一个季潋滟,会生出什么样的小孩?
  嗯……她衷心希望别来一个坏脾气的孩子。
  老天保佑。
  门板被轻轻推开,舒大鸿脚步有点迟缓地走进来。
  “潋滟,呃……那个,我……”
  她没有起身,托着香腮似笑非笑地看他,耳中依稀可以听到银子又要飞走的振翅声。
  “今儿个忙了些什么呀?”她闲闲地问。
  舒大鸿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道:“给了一户丧家五十两办丧事,孤儿寡母七口子可以吃到下一季收成时。有一名老丈人因为腿残了,被主人解退了门房工作,拖着一条伤腿倒在路边,我给了他二十两银子看病,也代付了驿车的旅资,送他回平阳老家”他一一交代钱财散发的去处,二百两散个精光不说,连他身上那件刚买的棉袄大衣也脱给了一名老乞丐御寒,真的是只差没脱裤子了。
  季潋滟听了好笑,仔细看他的脸,却发现到一处爪痕,疑惑道:“你的脸怎么了?”
  他憨憨地摸向脸,赧然道:“在大街上时,有一个大娘荷包被扒了,我代为擒住那扒手,却反被大娘当成偷儿,不由分说打了我一巴掌。不过后来她道歉了,送了我一支簪子,她做的花钿挺巧手的。”说完连忙由怀中摸出一只样式古拙、不值几文钱的铜色簪子。
  “我………我想你头发多,挺合适的……你……你就留着用吧。”随着红潮涌现,他的声音结巴得更为严重。
  实在是不怎么起眼的东西,大概是人家卖不出去的货色吧!不过,再丑再拙劣,总也是她丈夫亲手送她的东西,心意可贵,千金也难换,瞧他的脸都快比关公还红了。
  轻笑了声,将螓首凑近他:“帮我戴上。”
  舒大鸿瞧着她无一装饰的髻小心地将簪子插上,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搭调,她身上浓厚的贵气,不沾凡物反而洁净些;多了俗品装饰,反而弄巧成拙……这种东西,怕是配不上她的。
  想了许久,他道:“我还是拿下来好了。”
  她拉住他的手:“不,我要收着。你给我的东西,我全会收着,你别想收回。”
  “可是,那簪子……”
  “心意最重要。好了,该说说你的要求了吧?”她玉指点了他额头一下,代他起了个话头。
  舒大鸿才记起心中一直挂记的事,可是……她怎么会猜到咧?好厉害呀!他的老婆聪明得吓人。
  “春季科举考试要到了,反正咱们要去长安,不如一同带一名书生去吧?他想去考进士,可是家中穷得连一粒米也没有了。”
  “他学识好吗?”
  “看来是不错的,目光炯然,不卑不亢,我要帮他上京,他一口回绝了。”
  她打了他一下:“呆子,人家都回绝了,你热心个什么劲儿?何况,倘若他真是有才学,不一定要考进士呀!大唐考试制度有三,秀才、进士、明经三科;明经科向来不被士人所青睐,但秀才也不错呀!何况贫苦者去考秀才科,有县官出资相助,不也挺好的。”
  “不,不!那贡生的母亲告诉我,由于皇帝老爷有规定,由官方推举的贡生,倘若没有及第,是要治罪的,所以近几年来,根本没有一位地方官敢贸然举荐。秀才那一科已名存实亡了,如今有才学之士只能仰仗进士那一科,都得进京赶考了。”
  的确,似乎真有这么项规定,难怪秀才科的榜单年年空白。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去求人家答应让我们行善助人吗?舒大鸿,倘若你敢做到这种卑微的地步,我会把你剁了狗。”她编贝玉齿轻轻磨着。
  吓得舒大鸿连忙摇头:“不是,没有,唉,我的意思是说,这陈家,原先我想说他们家已饿了两顿没有米了,虽然他们家有永业田二十亩,可是分派到的是贫脊之地,长不出禾苗,加上陈贡生虽是男丁,却没有耕田的力气,连牛也买不起。我就要给他们二十两度日,却被骂了出来,才知道他们家有一名即将上京赶考的书生,宁可饿死,也不愿受施舍,又怎么愿意接受我们助他上京呢?后来我扛了一袋米,悄悄放在他们家门口,便回来了。如果咱们不助他上京,恐怕他们早晚会饿死,所以……”
  “所以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是吧?想借重娘子我的口舌去劝他同行,中举了,他们家也就翻身了;要是不中呢,我想你大抵会要求我收他当帐房,给他一份执笔的工作口对不对?”
  咦?好法子!他都没想到那么远哩!他迅速点头:“娘子,倘若他考不中”“早晚我们家会给你搞得破产!”
  被妻子揍得很痒,他扭来扭去,就是不敢逃开,反正不痛,就让她忿吧!
  “潋滟──”“免谈!要我去求那书呆子给我们帮助的事免谈,有骨气的人去饿死算了!反正大唐人民很多,饿死一个少一个!你休想要我出面!”她推开他道:“我要下去吃饭了!你敢再提一个字,今晚你就去睡马厩!”
  她忿忿地走下楼,冒火的双眼瞪着每一位敢瞄她的人。她从不反对行善,也不认为施了恩,他人就非得感激涕零不可,但她痛恨那种行善行到没品地步的事,居然反而要去求人!
  那呆子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楼梯的左侧,即是柜柏处,正要向掌柜的点几盘菜时,却见到他正忙着应对一名补丁多得吓人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将一袋米放在柜台上:“林掌柜,我找一名外来客人,名叫舒大鸿的公子。”
  口气斯文且不卑不亢,并不因穿着寒伧而卑屈。
  “陈立肱,你扛这袋米来是怎么着?你们家不正缺吗?”林掌柜和气且善意地问着。
  “那位舒公子把这袋米忘在我家了,我扛来还他。这并不是我的米,家中正缺着也不能用别人的。”年轻人又提了一篮笋子道:“今旱我去山上挖出早春冒出的白笋,不知你们需不需要?”
  “哎呀!正有客人想吃哩!一道春笋汤可以卖一两银子,全给我吧!你跟小二去后头帐房拿钱。”
  “谢谢你。”年轻人正要与店小二走入后房,冷不防一抬头,见到一名艳丽出凡的少妇,心头猛然一震,双耳一赤,忙低头疾走入后房去了。在这小小的驿站村郊,几曾见过如此貌如天仙的佳人,怪不得他心头怦动难止。
  “掌柜的。”季潋滟柳眉淡淡一扬,转身道:“给我来些酒菜。“好的,马上来。对了,舒夫人,这米据说是你家相公丢在陈贡生家的。”
  “什么?”随后下来的舒大鸿不明白地问着。
  季潋滟挽住他手:“人家把你的好意砸回来了,呆子。我看你把这袋米煮去狗还听得到几声吠叫当回礼。”拉着他找了张没人的桌子落座。
  “那怎么办?”
  “你有两个法子。第一,去他家跪到他点头为止。第二,半夜把他打昏掳上马车。”她将瓜子抛丢入口中,讲着风凉话。
  “好像第二个比较可行……”他很慎重的考虑。
  她了他一脚:“你当真呀!呆子。”受不了他。
  “那怎么办呢?”
  “你又何必硬要帮他?不帮到会死吗?”照她看,那陈贡生很难饿死。至于考试,有实学就是挨个三、五年再去考也是可以。免得他年少得志,虽本性向善,却死硬脾气,充满了士人的傲气,丝毫不会转圜,到了官场,也是早晚给陷害死的分。还是留他在家乡磨个几年吧!
  “但是……”
  “别说了,吃饱些,明日卯时一到就要出发了。那人饿不死的,你热心也得有个限度。”
  他只好低头吃饭,这事之不可行,就是陈贡生死不接受他人帮助,而不在于他娇妻的反对。
  “你呀,就这么放心丢我在客栈,不怕我被人掳去卖吗?”
  “不会吧,你这么凶悍──喔!”
  他那凶老婆朝他最脆弱的腰侧狠狠桶去一肘子,脚下也没放过,将他脚板子踩了个扁扁的。
  被修理了,居然还不知道要闭嘴,居然用以证明道:“瞧,连我都不赶惹你,更别说那些只有力气,没有武功的男人了。”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拧人耳朵太难看,她一定会扭住他耳朵吼较到他耳鸣半个月。但,因为她是个有家教、有气质、饱读诗书的女子,所以她咬牙在他耳边提醒:“你没看见很多人在瞄我吗?”
  他扫视了下,果然许多男人的眼都定格在这边,都看着他美丽的老婆,他与有荣焉地笑了:“那是正常的呀,因为你美嘛。不过一旦他们知道你这么悍,百里之内都不会有人敢走近。”
  这男人一点占有欲都没有吗?
  “如果哪天我与别的男人跑了呢?”
  “不会啦,否则你就不会嫁我了。何况,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敢娶你的。”既然当初季大美人在得知他不仅相貌平凡,连身家也一穷二白的情况下,依然愿意委身于他|而且还是被她强迫的,自然不会在日后嫌弃他。而且……她真的很凶、很有威严、很聪明……正常男人受得了才怪。像他是无所谓啦,有时看她凶起来也挺美的。
  不过,在外貌上,他当真是配不上她。
  跟他谈天会折寿五年,他实在……实在是老实得不像话,该死的呆子。
  被气得讲不出话,索性也埋头苦吃,决定今晚关他在门外守门。真是欠砍的家伙。
  “你怎么了?别吃太快会呛着。”舒大鸿小心拍着她背,不明白她几时饿成这样。
  “舒公子。”
  斯文有礼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
  这回她真的呛到了,连忙用袖子掩住口鼻,躲入舒大鸿怀中。
  “呀,是陈公子,请坐。对不起,内人呛着了。”他打完招呼后,边拍妻子的背边道:
  “叫你别吃太快嘛。”
  “是……咳,是哪个杀千刀、剐万片的混帐吓着我?”季潋滟吐出气管内的米饭才得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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