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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尘镜 作者:一侬(晋江2014-06-02完结)-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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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幽冥司急急忙忙跑出来,我又过来跟天命告别:“这次父君是下了决心要把我嫁给均策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跟棋里走!”
  天命道:“走?去哪?”
  “哪都好,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天命默了默,道:“你了解他吗?除了名字,关于他你还知道什么?你是要走,他呢?一定会跟你走吗?”
  我心中一沉,片刻摇摇头纠正道:“他说过,他绝不负我。我要相信他!”
  天命冷笑:“是吗?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了!”
  我愣了愣,与天命相伴万年,首次听到它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无论如何,我依旧感谢它:“也许真的是忠言逆耳,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如果棋里当真只是在戏弄我,我不会那么傻,明知山有虎山偏向虎山行。你就放心好了!”
  天命又沉默许久,道:“去吧。”
  我又叹了叹才转身离开。
  赶到瀑布边,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棋里,我有些焦急。莫不是蝴蝶没找到他,又或是忘了我的话?
  “长含啊长含,要往好的方面想,蝴蝶一定能找到他,也一定能把话一字不差地带给他!嗯,就是这样。”
  从日出到日落,从瓢泼大雨到彩虹初升,我坐在瀑布边等了棋里一日一夜。“你是不是不来了?你是不是从没认真过?你是不是一直在说谎?”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抹掉情不自禁流下来的眼泪,“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回来的!”
  不晓得是不是雨神和卯日星君商量好了的,接下来的两日,凡间不是下雨就是出太阳。一日里能变换好几下,将我身上的衣服淋湿又晾干,接着再淋湿。
  等待的第三日日落,我站在潭边面对夕阳:“太阳下山,你若再不出现,那就不用再出现了。”
  水面上的红霞渐淡,夕阳一点一点藏到山后。直到最后那一刻,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长含!”
  一瞬间,我心中的灯火彻底熄灭。果真,棋里你只是在戏弄我!
  均策走到我面前,轻轻拥我入怀:“忘了他吧,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至死不渝!”
  均策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萦绕,我苦笑,伴着最后一滴掉下来的泪,点头道:“好。”
  之后,我被均策带去了妖界,在那整整躺了五日才清醒过来。妖界与神界一样,日子过得慢,凡间几十年才抵的上妖界神界的几日。我不知道神界的棋里在我昏迷时是如何度过那五日的,也许歌舞升平孤家寡人,也许美人在怀逍遥自在,但都与我无关了。
  我只愿记得,那个时候是均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是他在我陷入整夜整夜做噩梦时不离不弃,一直在我耳畔呼唤我。
  “均策,谢谢你。”
  “你能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他扶我坐起,又端过一碗药,“图南草可静心提神,快喝了。”
  图南草不仅能静心提神,它是妖界草药中的至宝,对提升修为也是大有裨益。是以,直到大婚前一日,每日均策都为我准备了一碗图南草。
  “均策,你确定要这样对我?”我端着药,痛不欲生地望着他。
  他竟看都不看我一眼,语气毅然决然:“确定。”
  我逼出一滴泪,凑到他眼前晃悠:“你敢不敢对我不那么残忍?”
  均策抬头瞧了我一眼,声音稳如晨钟:“不敢。”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正焦虑着,门外的守卫又送进来一捆折子,均策眉头轻蹙,看似颇不耐烦。
  “长含,喝下去。”
  我顿时泪流满面了,他不是在看折子么?他确实是在看折子啊!
  我泪眼朦胧地望望他,长叹三声:“好!我喝!”
  妖界的日子一晃而过,成亲就在眼前。
  我侧耳倾听了一下,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听着十分热闹。当然,门内也不平静,一群婢女喜娘围着我转,不是给我施脂就是给我抹粉。
  “娘娘好漂亮啊!”几个小婢女在我身后窃窃私语,我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是挺美的,只是面容僵硬笑容太假。
  我挥了挥手:“退下吧,我想静一静。”
  喜娘以为我是羞了,笑道:“娘娘您歇会儿吧,时辰到了奴婢再来唤您。”见我点头,她又自言自语,“等会儿还有地累呢!”话毕,领着其他婢女就出去了。
  拿出观尘镜,我拂了拂镜面,心中莫地又想起棋里。随心捻一个诀,镜上一下回到了那日我与他在草地上亲吻的画面。一瞬间,我又记起了他唇间的温柔。
  “观尘镜啊观尘镜,你说棋里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他没来,是不是有事困住了,脱不开身?”
  “观尘镜!如果棋里是爱我的,你就闪一下,如果他不爱我,你就别做反应了。”
  一会儿过去了,又一会儿过去了,观尘镜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刚才说反了,如果他是爱我的,你就这样保持原样。”
  然后,观尘镜真的保持了原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观尘镜,谢谢你啊!”一激动,没忍住亲了亲镜面。接着我又趁着房内就我一个,迅速换了装扮,还变出一个傀儡代替我留在这当新娘。
  将将逃出妖界,我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于是兴奋地哼起了年幼时母君教我的曲调。才哼上一段,身后就传来凄厉的哭喊。
  “不行,我不能回去,我要去找棋里。”才走几步又停下,“均策,你可千万别出事!”匆匆飞回去时,我瞧了一路。难怪如此轻易就逃了出来,这一片妖域几乎没有小妖把守,静得可怕。
  我心中一顿,继而加快了步子回去。果然,本该喜庆的大婚场地被鲜血染红,地上躺满了魔妖的尸体。我快走几步,在靠近拜天地的地方找到了大哥大嫂。明知他们已死,我还是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他们的脉搏。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泽,我抱起大嫂,一面唤她一面给她输送灵力:“嫂子,你醒醒啊,你怎么能狠下心抛弃腹中的骨肉?他还那么小,他还没见过他的娘亲。嫂子,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呼唤许久,我几乎声嘶力竭,大嫂却仍旧安详地闭着眼睛,没有丝毫起色。心头一痛,我放下嫂子,四处寻找均策的身影。找了良久,终于在我刚才呆的地方看见了他。
  不仅有他在,还有,棋里!如果我没看错,如果他还是棋里。我能感觉到,一股连大哥都比不上的魔性棋里身上散发出来。他双目赤红,右手握着的启宸剑闪着冷冷寒光。
  “往后站站。”均策动了动唇,我以为是跟我说,又细瞧一眼,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那个傀儡。
  傀儡点点头,当真往后站了站。
  同时,棋里挥剑冲了过去。剑势翻转,刹那间,天地失色,这一片妖域整个变得耀眼夺目。
  我大喊:“均策!”
  然而为时已晚,光华淡下来时,均策的双臂已失。他的眼睛也被刺伤了,鲜血在脸上留下两条痕迹。
  “长含……”棋里放下剑,伸着手渐渐靠近我,声音低哑,“不要嫁给他。”
  我猛地后退几步,摇着头:“不要碰我!你不是棋里!”顿了顿,“看看你的眼睛,看看你手上的血迹……我告诉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再见到你!”
  话毕,转身再去找均策时,他已消失不见。后来我用了十日,将妖界魔界掘地三尺,也未找到他。
  再之后,拖着累极的身体,我回到天命身边。靠着它自言自语,为了痛快,也没管它是听了还是没听,我将心里所有的苦水一股脑地吐了出来。说到最后再说不出来,躺下便睡着了。
  而这一睡,就睡了二十万年。
  我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龙凤喜帐:“天命,你既让我沉睡了二十万年,又为何唤醒我?”让我亲眼看着棋里离开,你当真狠心!
  昏昏沉沉地离开我与棋里在幽冥司的寝殿,又昏昏沉沉地进了棋里与我的嫁衣拜堂的大殿。殿依旧是那个殿,却没有了那日的热闹,显得分外冷清。八十一级台阶上的,也不再是着大红喜服清朗俊逸的帝尊。横陈着的,是他的尸身。我一步步踏上去,一步步走近我爱的那个男人。
  总算又看到他的睡颜,又能毫无顾忌地轻抚他的侧脸。
  阎王领着一众鬼君鬼差在台下候着,他道:“妖君……留了一句话,他说,他已经尽力了。”
  我握住棋里的手,问道:“我是不是再见不着均策了?”
  阎王沉默片刻,才道:“是!忘川的戾气过重,妖君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扯扯嘴角轻笑。棋里,你做什么跳下去呢?文风和瑶池是救出来了,可是均策在哪里?均策没出来,你反倒搭上自己的命。如果不是均策用残存的妖力送你上来,我是不是也见不着你了?是不是,连这样看着你也成了奢望?
  “阎王,可否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会儿?”
  阎王立即拱手道:“臣等告退。”遂领着他们都出去了。
  俯身趴在棋里的胸膛上,我低语:“我突然明白了天命的用意,我很感谢它。即便它让我沉睡了二十万年,可至少四千年前苏醒时,我又重新认识了你,也再次爱上了你。”
  莫地想起那个时候,我轻笑:“你说,三千一百年前你转世为凡人,又被我救下,是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接近我的对吧?”
  苏醒后,我失去了记忆,唯一的印象就是昏睡时有个女子的声音一直在我耳畔呢喃,那个女子唤我衡云。后来在凡间迷路,幸得一老妇收留,老妇问起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说了“衡云”。自那之后,我便作了老妇的女儿,并机缘巧合地与织女牛郎成了邻里。
  没过多久,我又患病而亡,老妇白发人送我这黑发人。现在想想,我那时并未死,应该是天命做出来的假象。它要把我再送回幽冥司。
  我回幽冥司,没有遇见棋里,其他的鬼君鬼差也没有认识我的,就连阎王也不敢确定我就是长含。无奈之下便将我留下,封个孟婆当当。
  九百年后,棋里无意中在奈何桥下看见了我。其实我那时也看见了他,但因只是无心一瞥,没甚留意,我就忘了此事。
  棋里为了再寻回我,也不知和天命做了什么交易。再世为人,命格竟是年仅八岁就要遭受车裂之苦,而且是代人受过。彼时,正恰逢阎王派我到凡间巡视。巡视自然要去死人多的地方,于是我去了刑场。又因看不过去,就出手救下了还是凡人的棋里。
  再之后,我以为仍是天命作怪。我被关进十八层炼狱,与棋里曾留下的魔性化为一体。亲身体会了三千年被魔性控制的感受。
  而棋里,他应该不知道我进十八层的事。后来知道了,便暗地里与阎王、判官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压制我体内的魔性。如此又过了三四百年,我偷跑出去,被裕通伤了后魔性开始蠢蠢欲动。棋里深知不妙,便假造了一个身份,还与阎王想了个计策,合谋来跟我争抢孟婆的位置。
  抹去脸上的水泽,我向他又近了近,捧起他的脸亲吻:“混蛋,我都想通了,我不恨你了,你倒是醒来啊!棋里,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啊!快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没死,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棋里,我多希望你还能凝视着我,深情地对我说声“我爱你”,哪怕真的是谎言。
  然而任我如何呼唤,棋里就是没有反应,安静地躺着由我胡闹。
        
第二十一章
  棋里走后,我时常去的地方便是奈何桥,在那一呆就是整日。有时候只是望着忘川一处的水面,也能愣愣地望几个时辰。一些路过赶着去投胎的鬼会在我的身后指指点点,但通常一听说我是帝后便都闭了嘴。还有一些闭嘴后仍往我这边瞟上两眼的,又都被黑白无常打得再也不敢睁开眼,连喝孟婆汤也是闭着眼睛。
  说起孟婆汤,不得不提到关泠雪。关泠雪一心爱慕艾嘉丰,然而后者已有贤妻又生活美满,他心中苦闷抑郁难解,于凡龄三十六岁因饮酒过多而亡。现如今顶替了我和棋里,做了幽冥司的孟婆。
  一如在凡间时那般,我到奈何桥怀念棋里时,关泠雪就提壶酒与我共饮。偶尔还现身说法间接地劝慰我几句:“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即便我死了,他大概也不会感到什么不妥。他的身边还有那个一心一意爱他的人。而他于我却始终是‘求不得放不下’。衡云,你与帝君之间,还有爱!”
  “既然明知求不得,何不尝试放下一次。没有他,不是还有另一个他?”
  关泠雪哑口无言,怔愣良久方笑道:“本想劝一劝你,却被你劝了。”正说着,星灵鬼君就过来了。与往常一样,他在桥下摆了座椅和一壶浊酒,一面饮酒一面欣赏桥上之人。
  关泠雪踌躇片刻,竟下桥走了过去。走到星灵面前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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