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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稳的中年男子,一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少妇,家丁与那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少妇举头望了望苏家的大门,面有忧色。
“严掌柜的说表老爷和表小姐可能今天便到,因此吩咐小的在这里等着……”
被他称为表老爷的中年男子名叫苏云松,如今乃是苏家在邓州一带的大掌柜,他不仅是苏家的外戚,而且能力出众,在整个苏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同时也是苏家大房的有力支持者之一。苏家的这些务实性的掌柜当中,如果说江宁一地是廖开泰能成核心,那么在外地,便肯定是他的影响力最高。
与苏云松同来的,自然便是他的女儿,也是苏檀儿的表姐苏丹红。这时候开口问那家丁道:“檀儿妹子今日在家中么?”
“二小姐早上便出门了,这些日子以来皆是如此,大概要到晚上才会回府。”
类似的答案在苏丹红的心中早有准备,但此时还是皱了皱眉:“想来也是了。不过……前面才生了一个多月的病,这时候又是整天操劳,真是难为她了……”
后面这话是跟旁边的父亲说的,苏云松叹了口气,拍拍女儿的肩膀:“她要做这事,便该有这准备,别多想了,先进你大伯的伤势吧。”
说着这话,几人朝苏府之中走去。
最近的一段时间,苏家已经一天天的热闹了起来,一般来说要到年尾才会出现的盛况提前了一个多月出现,一名名的掌柜、亲朋,已经从各地往江宁聚集而来,都已知道了苏家目前的情况,宗族大会之上,这些人总能发挥些自己的影响力。大房的、二房的、三房的皆是如此,苏丹红本已有夫婿,这次大概是为了让苏云松回来,因此仍在邓州坐镇,而苏丹红担忧亲密姐妹,因此孤身随了父亲过来。
一路上倒也遇上了好几位认识的掌柜,远远的打了招呼,走得一阵子,却是遇上了席君煜。他是江宁一带掌柜中的佼佼者,能力出众,曾经也是苏云松在江宁任大掌柜期间崭露的头角,虽然当时交情不算多,但其后对彼此观感都好。双方打了招呼,席君煜陪着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进去,事实上,此时的席君煜也是风尘仆仆,颇为忙碌。
转过前方的小道,正说着此时江宁的一些布行局势,苏丹红朝前方指了指:“爹,习安之。”远处一名山羊胡子的男子朝这边笑着一拱手,苏云松便也拱手回礼,席君煜同样回礼,随后才小声说道:“习安之,于大宪他们早几天就已到了,在家中替二老爷三老爷游说,也起了不少的作用。”
习安之、于大宪,这都是二房三房当中比较得力的管事之人,相对于二房三房第三代的平庸,他们是真正有本事的人。苏运送皱了皱眉:“听说家中五叔七叔他们都已经被说的动了心了。”
席君煜在旁边默默地点头。
苏丹红道:“爹爹,这次你可得好好跟三爷爷说说,若不然那可就真糟了。”
“能说的当然说,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苏云松叹了口气,“你三爷爷也不好过的,看运气吧。不过……路上便跟你说了,事若不成须放手,其实你檀儿妹子这次,倒是趁机退下来也好,你以往也说了,她一个姑娘家,总是这样操劳也不是长久之计……席掌柜你说呢?”
席君煜沉默半晌,抬头道:“形势比人强……”
他这样一说,苏丹红父女也有些沉默了,过得片刻苏丹红才道:“总是心里过不去。”
“我在,廖掌柜他们在,保大房衣食无忧,悠悠闲闲总是没问题的,未尝不是好事。”
苏云松如此说着,话语之中倒也有一份笃定与沉稳,大房拿不了家主了,不过他与廖掌柜这些人的影响仍在,保着大房不被欺负的基础终究还是有,其余的,保不住了也就豁然放开。苏丹红倒没有父亲这般看得开,过得片刻回头问那家丁:“檀儿妹子出去了,宁姑爷在吗?”
去年年关时她也见了宁毅几面,当时映像还不错,但这时候却没有那般好印象了,那家丁想了想:“姑爷他……也是每天傍晚才回。”
“哦?他还知道做事帮忙么?”苏丹红稍稍展颜,家丁有些犹豫,苏丹红便疑惑地望着他,片刻,席君煜叹了口气:“说吧。”
“姑爷他……在书院教书,上午教完了,下午大概在外面游玩……”
“什么……”
“别生气了,这家里……”席君煜望望四周,安抚一番,“这家里说的话也不太好听……”
“……哼。”
视野之中,苏丹红满面怒色,席君煜也不好多说,他把握着分寸,见苏伯庸居住的院落将至,躬身告辞。
“早知道,让檀儿妹子嫁给他就好多了……”
望着席君煜远去的背影,苏丹红闷声说道。苏云松在旁边皱了皱眉:“别说这种话。”
苏丹红低下了头,心中倒是想着,等到表妹回来,要跟她聊聊这些事。至于怎么聊还没有想好,只是觉得有些不悦要说出来,记得去年过来的时候,表妹跟她这相公可还没有圆房呢……
纷纷乱乱,扰扰攘攘。
由苏伯庸忽然遇刺为导火索,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苏家总好像是受了某些诅咒,或是打了某些激素一般,充满了各种激烈的冲突与交集,那些因为导火索而被渲染开来的**混杂在一起。有些人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偶尔会笑出声来,但也未必是因为开心,或许只是因为可笑和无聊,例如宁毅,有些人试图推动着这些**的变化,例如苏檀儿、例如老太公,例如苏仲堪苏云方,等等等等。
当然,在这样的乱局当中,就连宁毅,或许也不是独善其身的,不过,如他一般,受的影响小的,自然也不是没有,这倒并非因为那些人能看得清楚,而多半是因为不清楚。豫山书院,宁毅的班上,目前还有十一名学生,这个数量是加上新来的两位学生的,也就是说,原本的十多名学生,目前还剩下九名。
家中的明争暗斗波及到书院来的时候,好几名学生都因此被家中父母强迫着离开了。剩下的九人当中,好几名也在每天谈论着老师,也有说他败坏了大房的,搞砸了大房的生意的——这些事情家中每天都在议论,他们也不得不受到些影响。
小七觉得这位二堂哥挺委屈的,最近心中有些难过。
作为苏云方二女儿的小七,眼下已经是这个班上除了周佩以外唯一的女学生,原本她有个伙伴的,可惜也被父母强迫着离开这个班上了。她反倒没有走,苏云方大概是考虑到这样反倒显得他三房豁达。
小七知道大房和自家三房在争,可在她来说,现在不太明白一家人到底是在争些什么。她喜欢漂亮又厉害的二堂姐,也喜欢现下当着她老师的毅哥哥,毅哥哥已经会那么多东西了,总不可能什么都会吧,爹爹和二伯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其实是苏云方在家中谈论过宁毅,笑着说书生本来就不可能懂那么多,很正常。所以小七才知道这些的。
听见旁人的议论想要反驳,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想要安慰一下毅哥哥,可作为她来说,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事。不过,这几天家中有关什么大房二房三房的议论已经越来越多了,心中担忧的小女孩今天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在放学之后,偷偷跑去了夫子们办公用的房间。
宁毅今天整理一些东西,走得比较晚,往房间外看去时,发现了小女孩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老师嘛,就喜欢乖巧的学生,这学生怕是所有人中最乖巧的一个了,他于是笑了笑:“小七,有事吗?”
发现自己被看到,赶快在门外躲起来的小女孩低着头出来了:“先、先生。”
“呃……”小女孩犹豫了一阵,随后还是决定了用原本想好的理由做开场,于是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先生今天说写诗词的那些,小七不太懂……”
“嗯?”
宁毅的课程从论语到中庸这样的说过去,偶尔穿插一些诗词之类的基本概念,今年大概九岁的小女孩终究有些理解能力不够。宁毅对于诗词其实也没什么造诣,但过来了这里一年多,教书看书什么的,基本功终究还是有了,当下笑着将人叫了进来。看看小女孩的那张纸,上面居然工工整整地写了一首词,语法稚嫩,也并不非常通顺,但无论如何,字数终究是对上了,而且押韵,有它的基本意思。这可就厉害了。
宁毅对着那词稍稍讲解了一会儿,心中想着今天可以拿这首词到秦老或者云竹那边炫耀一番嘛,但片刻之后,才察觉出有些不对来。小女孩吞吞吐吐地说着一些话,说家里人怎么怎么样,又说他很厉害很厉害什么的,这是想要开导他别伤心呢。
他心中也是开心,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口中连忙证明自己不伤心:“当然不伤心啦,你毅哥哥是江宁第一才子。嗯,不过小七写词的天分这么高,以后大概比我厉害了,这首词送给我好不好。”
“嗯嗯。”小女孩点点头,片刻后又狡猾地补充了一下,“毅哥哥写一首词换好不好……”
“好啊。”
宁毅笑着执起毛笔写了一首,将宣纸交给小女孩,然后将小女孩的宣纸折起来。
“交换,以后你这首就归我了,我这首归你,好不好。”
“嗯。”小七用力点点头,将那诗词看了好几遍,她也不清楚好不好,还问了几个生僻字,随后将宣纸稿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
下午时分,书院之中通常是些杂课,周佩与君武今天没有过来,宁毅班上的一帮孩子随着其它班级出去蹴鞠,书院中的几个小女孩在旁边草地上玩着。
苏崇华在书院里巡视了一圈。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心情都非常好。
大房终究是撑不下去了,他是亲近二房苏仲堪的,一旦大房失势,接下来占优势的显然就是二房。他到目前来说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野心,当个山长也就足够了,但大房失势之后,那宁毅显然就更好管,更能压得住,书院更稳,他能得到的……呃,不管是什么好处吧,都肯定会更多。
说服五叔的事情,他还帮了不少忙,眼下一切顺利,就等几天之后的宗族大会召开了。
环顾四周,书院弟子们玩闹正欢,他以往最重视的……哦,宁毅肯定也已经走掉了,他怀疑最近这段时间宁毅每天在外面借酒浇愁,这也是人之常情,随他去吧。这人才华还是有的,他没了威胁之后,自己也好更加重用他嘛,低落一段时间也无所谓,总是好事,对谁都好……
“啊——”的一声女孩子尖叫,一张稿纸被风吹了过来,在地上滚啊滚啊,那边小女孩正在往这里跑。哦,是小七。苏崇华笑了笑,平日里他也蛮喜欢这个小侄女的,于是跑前几步,俯身将稿纸捡了起来,笑眯眯的:“小七啊,跑慢点跑慢点,别摔着了……”
稿纸上有字,是一首词,他于是低头看了看……
“……呃……定风波?”
通宵到现在
第一四章 各自开心
第一四〇章 各自开心
“……呃……定风bo?”
豫山书院外庭的小草坪边,苏崇华笑着往那纸上看了看,随后微微皱起眉来。这时候小七也已经跑过来了:“山长伯伯。”
“嗯。”
“山长伯伯那是我的。”
朝着苏崇华恭敬地行了个礼,小七望着那宣纸稿,笑着说道。苏崇华看着可爱的小女孩,便也将那稿纸递了回去,待到小七接过之后,珍而重之地折叠起来准备放进怀里,苏崇华的笑容中才微微有些犹豫。
词他只看了开头的一点点,但字迹他可是认得的。
定风bo……
这词牌名令得他心中有些在意,于是说道:“小七啊,可以把那个……给伯伯看看吗?”
“啊?”小七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随后“哦”的一声,将词稿双手递了过来,抿着嘴望着他,似乎有些想要提醒山长伯伯别把稿纸弄破了,又觉得这样太没礼数,终于没有说出来。苏崇华笑着接过那稿纸,小心地打开了,轻声读过一遍,皱起了眉头,随后又从头看了一遍,好半晌,方才神se复杂地叹了口气,看看旁边的小七,便又笑出来:“小七啊,这首词……”
“我的。”
“呵,知道,是立恒先生写给你的吗?”
“嗯。”小七点了点头,“毅……呃,先生他跟小七换的,说是小七的了,要小七好好保管。”
“哦。”苏崇华想了想,点点头,随后将宣纸交给了小七,“一定要好好保管才是。”
小七将那词作收入怀中走了。苏崇华望着小女孩离开的身影,好半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