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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透的她总算能够看清楚自己与宁毅身上的症结,也就不再因此自怨自艾。待到再回来汴梁,面对宁毅时,给予他的,已经是与相识之初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清澈纯净的笑容了。
“我回来了,夫君。”
那一天,当宁毅再度踏足那小院二楼时,迎接他的便是女子跪坐在床上的盈盈行礼,笑容之中,有思念,有温暖,有歉意,也有着些许的俏皮,倒是令得宁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当然,一个人十年来积累的生活习惯,并非是一时的领悟可以彻底改变的,云竹倒仍旧是那个云竹,喜欢清静、独居、看书、抚琴,但在这其中,却也不再排斥小范围的往来,她去拜访了檀儿,随后檀儿也过来拜访她。
事实上,两人在之前多少就是有些互相欣赏的,哪怕云竹算是第三者第四者,在那场雷雨中救下宁曦之后,檀儿对她就有着接纳的意思了。只是来到京城后的一系列事情,宁毅不知该如何调节、自处,她们俩也就不太知道该如何来往。待到五月里云竹回到京城,这样的接触反倒变得自然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云竹是在知性温婉中带着水的柔弱,此时的云竹,大概更像是知性温婉间透着水的清澈。她本就是官家的小姐,假如说没有后来的变故,一路平稳的长大,或许有一小部分特质,便是这样的。
虽然自诩是厉害的男人,但是在檀儿与云竹这边,宁毅倒是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有时候他自己想想,反倒是自己成了对方的心结,如此一来,顿觉郁闷。
如今檀儿与云竹偶有碰面,檀儿知道云竹的性格,不会约她到什么麻烦的大场面上去,只是偶尔聊聊八卦,又或是说说竹记的生意,带她去苏家的衣服作坊里看看,偶尔还让云竹画朵花做衣服上的点缀。云竹偶尔则会与檀儿讲讲如今流行的诗文,如今汴梁的才子故事什么的,她本身就有不错的诗文造诣——其实比宁毅还厉害——又有青楼的经验,随口说起。也能讲得头头是道,有时候加些黑幕进去,让檀儿听得津津有味,其实在这方面,檀儿对她,也是不无钦佩的。
彼此的相处间,看起来顺理成章。其实也有着各自的小心翼翼,维持着这个或许在这个时代该名为家庭的小小圈子。六月中旬的一天,檀儿去找云竹时,顺口说起:“找个时间,聂姑娘就嫁到宁家来吧……嗯,我没有开玩笑哦。”云竹在微微脸红之后。点了头。其后檀儿还跑去跟锦儿说了一样的话,倒是令得锦儿满脸涨得彤红,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心中或多或少的有所准备,只是想不到会是苏檀儿来跟她说这个。
总之,在这个家里,一切也就如此的确定下来了。只是六月里宁毅事务繁忙,看起来也没有太过顺理成章的时间点。关于过门之类的事情,暂时也就得延后——其实她们多少也在等着宁毅的主动表态。
宁毅则在知道这件事后苦恼着过门后应不应该让云竹与锦儿住过来的事情,一来相见好同住难,他作为现代人的看法,大家全挤在一块儿了,或许反而没有现在这么和谐。二来京城的这个“宁家”眼下发展很快,去年买下的这个有四个院子的宅子该换了,或者该扩大一圈。到时候再做这事,他觉得是比较理想的。
而在檀儿或者云竹那边,其实也明白,在某一天——宁毅、檀儿、云竹、锦儿、小婵,这样一家人聚在一章桌子上吃饭的情景,多半是会有的,但在眼下。又或多或少的,还显得有些奇怪。
也是因此,云竹偶尔过来走走,檀儿偶尔过去那边拜访。宁毅则四处跑跑,反倒成了眼下看来最为理想的相处。
至于京城“宁家”眼下的发展状况,则是一个更大的命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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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府侧院,穿着一身书生服的云竹上了马车之后,笑着回过身来,伸出双手,拉了檀儿上车。云竹穿着男装,檀儿则照例是一身妇人装扮,但虽然如此,两人的年纪却都是二十出头,云竹虽做男装,看起来却是知性而清澈,檀儿身上则流露这一股安静与沉稳的自信,看起来倒像是厉害的主母新选了一个书生气的入赘夫婿。上车之后,宁毅走到车边来,与她们说话。
“城内的作坊走走,城外的就不要去了,最近虽然管得严,但外面不太平。”
“嗯。”檀儿回过身来,搭住宁毅抓在马车窗沿上的那只手,下巴也搁在了手背上,“要不要带点什么回来……呃,立恒待会还去相府吗?”
“不知道,看北面有没有消息。”
云竹也靠在那车窗边:“嗯,若是那郭将军打赢了,立恒也早些告诉我们一声。”
最近这段时间,宁毅多少参与了武朝境内救灾的筹划,但最为紧张的状况,还是北面萧干的南下,与郭药师的对峙。檀儿与云竹等人虽然只是听听,但事关武朝国运,还是会有些上心。宁毅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驶离院门之后,后方隐隐的传来了小婵与锦儿逗弄宁曦的笑声,梧桐叶在院子里落下一地的金黄,宁毅想着一些事情,笑笑往隔壁的院子去了。
同样的时刻,汴梁东门,有一行主仆四人的队伍正过了城门的检查,踏入京城范围内。四人当中,为首的是个年纪二三十岁左右,下巴留着胡子,眉目沉稳的年轻男子,跟了一个更年轻的仆人,其余两人一位看来是三十多岁的师爷,另外一位身材高大,带着兵器,像是负责安全的绿林人士。城门的守卫看了那张写有“李频”名字的文碟,放他们过去了,随后与旁边的守卫低声说:“是个县令,看来是升官了……”
此时进入汴梁的,正是李频李德新,他从景翰九年年初开始任南和县令,此时还不到三年。由于政绩而被召唤进京,算是要破格提拔了。不过,此时他回头看了看汴梁城门外的情景,看看城门处的兵丁,叹了口气,面上却不见太多的喜色。
自从南北灾情肆虐开始,开封府所负责的京畿一地就已经加强了管制,此时出现在城门外的流民是并不多的。不过,当官、读书到他这个程度的人,早已学会自蛛丝马迹中寻找事物端倪的本领,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南和县富庶,李频在这两年里的经营也很不错,因此灾情扩散之时,他所处理的地方还没有出现太严重的情况,李频也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只不过,此时被召上京城升职,一路之上所见的情况,才越来越多的让他感到忧虑。
在城门处的小广场边稍作休息,跟随着李频的随从谷雨问道:“老爷,我们现在去哪?”李频皱眉看着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辆正在出城的大车:“去那吧。”
谷雨探头望去,那辆马车正从城门出去,车壁上盖着厚布,但看来颇为整洁,其中一面车壁上却写着“竹记”二字。谷雨便笑了起来:“知道了,老爷是要去访宁公子,小人这就去问。”
四人之中,只有随从谷雨是自江宁起就跟随着李频的,对于李频在江宁的许多事情,与宁毅的交情等等,都颇为清楚,甚至也知道自家老爷能补实缺或多或少都得托赖对方。
李频为官之后,天南地北的,与宁毅之间的来往便少了。谷雨偶尔会听李频说起宁毅,他多少跟李频念过些书,知道在自家老爷心中,两人是“君子之交”的情分。不过,有关于那位宁公子的另一份消息,却是最近几个月内才从某个渠道听到的。
那是有关京城“竹记”的传闻。南和富庶,旅人也不少,“竹记”一楼一诗的消息,在这几个月里传到南和,最近两个月,还有“竹记”兜售货物的那种大车去到了县城里,多少造成了些话题,李频才从其中打听到了宁毅的事情。
这次上京,按照谷雨的想法,自家老爷有两个地方是要去的,一是右相府,二是生意在京城已经做得很大的宁公子。此时听李频点头,当即便去询问了油壁车——大城市中公交马车——的路线,随后他骑上唯一的那匹驮着货物的马,李频等三人上了油壁车,一路往竹记雨燕楼的地址过去。
油壁车在名叫三官坊的站边停下了,李频等人下来时,谷雨也下了马,望着不远处的那栋楼,微微地张开了嘴。
“哇,好热闹啊……老爷,宁公子做生意,真是有一套……”
李频“嗯”的点了点头。
谷雨的声音中,颇多欣喜与惊叹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家老爷望着那边的目光里,倒是没有欣喜,而是在些微讶异之中,包含着的复杂的忧虑……
“走吧。”过得片刻,他说道,“我们先去问问……他的住处。”
下午的阳光明媚地照在汴梁的城市当中,前方,名为雨燕楼的竹记分店与其开业时的装潢并没有太多改变,只是其中展现出来的热闹景象,却与半年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了……
…………2014…6…21 23:40:40|8244827…………
第四九七章 流转(下)
PS:前半段有些快进后的重要铺垫,为了之后的种田,我是写得很爽,但可能有人会觉得枯燥,可以跳过……啊,其实真不想加这种PS,不过毕竟是刚开始写……嗯,说起来,一开始有人觉得这本书是宅斗文,然后是才子佳人文,然后是商战文,然后是武侠文,然后是官场文,总之,我还是过渡到这里来了,故事和人生嘛,就是这样。接下来的节奏,应该是生活爱情戏中慢慢渗入部分种田的情节了,我是蛮喜欢那种小仓鼠一点一点检查自己过冬果子的感觉的,放心,我会慢慢来,生活戏还是主流,你们跟得上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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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竹记的两家店在京城开业以来,到这一年的七月中旬为止,整个“竹记”的实体店铺,在汴梁附近范围内,已经开到了五家。对于许多在京城做生意的商家来说,这是一个难以企及的扩张速度,但就宁毅这边的自觉来说,这最初半年的扩张还算平稳,是谈不上有多快的。
在某个方向上,宁毅真正在操控扩大的主力,还不在竹记的五家实体店铺上,而在于不断发往各地州县的一拨拨的“推销员”。以二月里宁毅带着五个弟子到木原县为起点,到后来宁毅去往江宁,再从江宁返回京城,整个布局都在不停的发展运作。
在最初的一个多月里,这批推销员们并没有带来太过显著的业绩,顶多是在周围探清楚了路。宁毅在江宁的一段时间里,吸收了十余名与苏家有关系的年轻人做训练,其后带领着上京。对苏檀儿来说,这家这个夫君到底在干些什么事,她看得并不是非常清楚,然而回京之后,一切就开始迅速地膨胀起来。
位于汴梁城外的研发大院里。宁毅之前就曾指导着制造的一些小商品已经成熟。香水、香皂、蚊香、花露水等物开始在竹记的货物柜台上一样接一样的出现,而最初成绩只是平平的“推销员”们在短短的十余天里忽然出现大量的斩获,原因在于宁毅开始归纳大量的货物需求、朝廷政策偏向之类的信息,供手下人使用。
这年月里的武朝,虽然说起来是经济最为发达的时候,但普遍上来说,还是信息封闭的农业社会。除了一些大城市、大家族的豪绅们占有大量的信息资源。在他们之下,许多中小地方的地主们对信息的敏感度就呈明显的梯次下降,譬如某一家收了粮食,只是囤在家里,就算想卖,也找不到靠谱的买家。某一家种了棉花。长期供某个商户收购,价格基本没有变化,某一天这个商户破产或是死了,棉花就不知道该卖给谁。也有时候在小地方做买卖的两家讲价钱,一方不清楚外面的市价,或者喊得太高,或者喊得太低。最后发现自己二了或是亏了的情况,都有出现。
后世所谓市场经济的调节作用,要建立在大量买卖意向对比的情况下,如今的调节,或许有,却并不明显。整个社会上巨大的贫富差距也源自于此。当然,官本位的思想对贫富差距的巨大其实是一种变相缓冲,钱到了某个程度。意义毕竟相差不大,一个小地方的地主,攒一辈子,或许积蓄不少,但得到的享受和心理上的优越感,往往还不如培养出一个秀才来得多。
宁毅最初训练这批推销员,着重于如何能让自己的说话看起来高大上。此时则加了更丰富的内容。京城一地最近缺少什么货物,附近的价格是什么,有哪家人在收,若是你要卖点什么东西。到哪里去最是实惠,东西该怎么运,附近的关卡怎么收税,如何打通关节,哪些官员清廉,哪些要钱……等等等等。
这些信息,宁毅算是有针对性的发下去的,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