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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歇一歇,我给你去拿热的……”
“我不累,我不累。”师师摇着头,“你刚刚说,女真人退了?真的吗?我还要做事……”
“女真人退了。真的,暂时退了,你该休息一下了。”侯敬眼看着师师转身要走,陡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然后回头大声地说道:“诸位!诸位!这位照顾你们的,是矾楼的师师姑娘!李师师李姑娘,她这几日都在伤兵营帮忙,眼下已经一两日未有休息了,连东西都没吃!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该让她休息一下啊!”
他声音颇大,说得众人都愣了愣,随后才有人道:“李、李师师李姑娘?是矾楼的师师姑娘?”
“是啊,就是啊。”侯敬道。旁边的师师却有些慌张起来。
“我……我说有些眼熟呢。”
“对、对啊,我见过的,好像就是……师师姑娘……”
“师师姑娘竟也来照顾我了?”
“我看到的,她在这里,已经一整天未曾休息了。她是师师姑娘?”
周围的各种议论声瞬间沸腾起来。这年月里,能够见到李师师的人毕竟不多。但大多数人还是知道她名字的,尽管这几日她一直操劳,身上带着血,头发也有些乱,但若仔细看过去,那一脸漂亮清秀的样貌。还是令人神往。甚至一些断了手脚的士兵,此时都下意识的对着这边在看,在问。
过得片刻,便有人喊起来:“师师姑娘,你该去休息啊。”
“师师姑娘你怎能来这种地方……”
“快去休息。您来这种地方看我们,我们便高兴了,不用做这些事情的。你看,女真人都被打退了,我觉得我还能再杀几个啊——”
众人情绪热烈起来,有些人却是是在开玩笑,有些人觉得感动,师师对着这些人,或是残肢断体,或是流血虚弱到几乎快要死去的军人,眼泪已经流出来了,止都止不住,她伸手擦着眼泪,呜呜地哭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我、我先去吃些东西,谢谢大家了,真正辛苦的是大家,我、我不会拿刀,也上不了战场……”
“拿刀是我们的事!”
“……师师姑娘你看着吧,等老子能起来了,立刻上去,给你杀几个金狗回来。”
“……就算在师师姑娘头上!”
侯敬拼命点头,护着师师离开,他说道:“我去帮你拿热馒头,眼下肯定有了。”
师师摇头:“冷的也可以,你给我。”
于是侯敬从怀里拿出一颗绢布包裹的馒头来。这馒头做得就粗糙,此时毕竟冷了,看起来石头也似,侯敬有些不好意思,师师倒是拿过去,小口小口地啃起来。他们走出伤兵营,漫天的风雪未停,巍峨的城墙依旧高耸,喊杀声却已然停下来了。周围的空地上,一拨一拨的,成百上千、甚至可能有成千上万的人都在休息,周围摆着各种物资,人们的身上带着伤势,带着鲜血,尸体正被抬下来,运出去,那些抬尸体的人一排一排的。
在这之前,师师从未觉得周围如此安宁,也从未觉得过,这片安宁是如此的可贵。
****************
血线朝着前方蔓延,随着傍晚的将至,天光开始变得黯淡了,战斗的惨烈痕迹,一直往牟驼岗延伸,推进过去。
在牟驼岗的后方,隔着冰封的湖泊,一只百余人的队伍穿过山岭,在树林与湖泊的边缘停下来,隐匿身形。
远远的,海东青飞翔在风雪中的天空上。
这一百多人,浑身上下皆是白衣,贴身的白衣看起来还有些像是渔人的水靠,尽量密封,一则保暖,二则起防水之效。
领头的女子,便是吕梁山的“血菩萨”,陆红提。
此时此刻,一百多人还只是在树林边,静静地等待着。
风雪之中,傍晚将至了,稀薄的天光,正要开始黯淡下去……
……
汴梁。
在伤兵营附近的小房子里,师师沉沉地睡着了。
她是可怖的喧闹声惊醒的。
推开门出去,最后的天光正在风雪中收敛,城内已经燃起了篝火,前方,无数奔走的身影。
她还有些迷糊,这样的奔走,她在之前也见过,然而,直到那厮杀的身影蔓延而来,她有些僵直的情绪里,才能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拨人就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拼杀在一起,一名手持双刀、高大粗犷的异族人疯狂大吼,领着几名同伴与冲过来的士兵杀在一起。
血光飞溅。
武朝的几名士兵被斩杀在地,火光明灭中,对方看到了这边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远处的城墙之上,厮杀声沸腾一片,就像是整个城池都在翻滚。
女真人……破城了……
师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这个念头,闪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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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10 1:34:06|13947072…………
第六〇一章 悲凄杀戮 漫长血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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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长。
黄昏降下时,天边的阳光,已经迅速敛去了颜色,风雪之中,唯独西方的天际,留下些许的白色,无垠的雪地在微光中反射着凄冷的银灰色。步兵正在后撤,而后,铁蹄的声响汹涌而来。
轰然间,飞扬的积雪掀起了一堵巨墙,直冲而来的铁甲重骑贯入人潮,刀墙的挥舞间,掀起黑色的血浪。前列的士兵试图稳住阵脚,然而刀枪杀出去,撞上的是钢铁的甲胄。
战场搏杀,有一些时候,也如同下棋攻防,每个人,有一次的出手机会。
推进的骑兵像是翻起的铁犁,在人群之中肆虐劈杀,轻骑紧跟其后,再后方的,才是列方阵前行的步兵。而在这推进阵列的侧面,奔行着拉开了距离的一千多女真骑兵观望着这边,不敢前进,他们奔行着进入弓矢的范围,朝这边射来箭矢,这边也以箭矢还击,双方都没有占据上风口,这一轮对射,成果几近于无。
秦绍谦扭头看着女真骑兵的距离,然后挥舞钢刀:“杀!不用变阵!杀光他们——”
而在牟驼岗大营那边,接到消息的术列速微微愣了片刻:“什么?铁甲重骑?”
在传讯者的口中,悍然出击的女真军队,仓促间遇上了硬点子。
当交战的双方冲杀上去的时候,骑兵首领呼宗秀正在队列的第一排,这原本是不该出现的事情。然而一来呼宗秀本就是勇力过人的猛将,二来,长期的胜绩,令得女真人对武朝军队的斩瓜切菜几乎已经成了习惯,这一次宗望攻城,呼宗秀并未被带上。这让他很是憋屈——虽说在这里留下他,确实是考虑到他率领的骑兵战斗力强悍,但除骑兵之外,此时留在大营里的步兵,却多是女真军队中排行末尾的劣兵,跟这些人在一起守营。他实在已经被憋得不行了。
要知道,女真军队中,最重骑兵,步兵编制虽然也有不少,但大部分要么用来打扫战场,取些边角功劳,要么就干脆是用来做苦力的,此时留在大营里的六千多步兵,平日还要帮忙工匠做事。甚至搬货运输之类的——饶是如此,他们的战力,比同等数量下的武朝士兵,还是要强上不少。
总之,呼宗秀很郁闷,他率领骑兵,首当其冲地杀入对方的阵型,当发现对方斗篷下竟皆是铁甲后。应变已经晚了,大量的骑兵冲撞。第一轮就让女真部队付出了平日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呼宗秀本人被一刀从肩膀劈过胸口,他身形本就魁梧强悍,大叫一声:“有诈、撤——”之后,已经没有了气息。
在这样的冲锋之中,纵然前列的人听到那呼喊声,想要变阵。也已经极其困难。女真骑兵的战意是极强的,既然退无可退,就以最强的力量将对方打破便了,然而在这一次持续数十息的搏杀当中,女真的士兵。遭遇到了与自己同等强度战力的攻击。重骑兵且不用说,近距离接阵,仓促间几乎无法给对方造成伤害,纵然对方有几匹重骑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在雪地里,对方给己方造成的伤害,却是数倍之多。
若只是如此,女真骑兵仍能以大量骑兵的战斗力和意志力围杀不多的重骑,然而当在密集的交手中轻骑搏杀进行片刻,一众女真精锐就已经意识到不对。眼前的这支武朝军队,即便是同样的轻骑,与己方几乎也保持着同样的战斗意志,虽然个人的战力还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然而对方的挥刀、突进,极其坚定,这是成为精锐军队的首要特征——在拥有这种意志的情况下,他们即便经历大量的伤亡,往往也不会逃跑。
女真人这几个月里经历的大量战斗,取胜的原因都在于此:一万骑兵对阵数万的步兵,第一轮的冲击,双方的伤亡,差距是并不大的,骑兵伤亡一两百,步兵伤亡三四百。然而只要在第一轮过后,女真精骑的伤亡会直线下降,而被正面突击打破第一轮防御的步兵,遭遇到的就是屠杀。
而即便骑兵对抗,往往也是如此。武朝有骑兵,由于骑兵组建不易,往往也经历过大量的训练,然而当第一轮冲锋中心理防御被打破,这些武朝骑兵,同样会成为被追逐猎杀的对象。冷兵器时代大规模的军队作战中,真正的重中之重,就是意志力,这一点若不能对等,其它的因素,基本不用考虑了。
护步达岗之战,两万的女真士兵遇上的若非是八十万辽军,而是八十万条土狗,败得恐怕都会是女真一方。当在战场上军心崩溃,形成雪崩效应时,人是连狗都不如的。
此时在战阵中的女真士兵或许并不能清楚说出这点,但经历连番杀阵之中,对于战斗的敏锐程度,仍旧极高。呼宗秀的死导致了他们的些许迟疑,但职位在呼宗秀之下的副将在意识到不对后,随即发出撤退的命令。而在此时,女真骑兵中的好些基层军官,已经开始带队后撤了。
超过五百名的女真士兵,在猝然遇上这支武朝军队后,被斩杀在鲜血里。
后撤的一千五百人仍旧保持着战斗意志,在呼宗秀的副手塔莱的带领下,女真的骑队开始往侧面转移,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同时也派出了报讯者,通知步兵后退,并通知大营戒备,但他们随后发现,这支武朝军队并没有变道追击,他们直冲牟驼岗大营而去,而步兵将领仆鲁率领的两千人,正好便在这道路中间。
天光晦暗,当重骑兵在前方挟着风雪而来时,仆鲁麾下的士兵,已经来不及撤入大营。纵然在前一刻仆鲁还在咀嚼,塔莱等人传来的所谓“武朝精锐骑兵”到底是个什么成色,也组成了防御的阵列,但随后他就明白这一点了。
重骑兵的速度或许不如轻骑,然而当他们坚定的推进,前行的道路上。步兵的尸首就像是铺开的血毯,断肢、碎肉、浆液、拖出的内脏,被马蹄碾碎的人体在转眼间便触目惊心地延绵过去,曾经往往是武朝步兵被女真骑兵杀出的惨烈情景,在这里被小范围的重现了。
牟驼岗大营的营门就在后方不远的地方,仆鲁组织着抵抗。还在试图将自己的部下撤入营地,然而术列速的命令随后便到了。
止步营门外,距地坚守,不许入营!
远处,术列速走上营寨大门,随后便已经识破了对方的意图,他随即便命令将营门紧紧闭上。远处,多达两千的士兵已经放弃阵型,开始转身奔逃。武朝的骑兵在后方一路追杀,马蹄与风雪中,这些女真士兵仿佛是被怒潮追赶,不时有人被卷入其中。而在侧面昏暗的天色里,女真的骑兵队正在飞快地绕行,试图前去占领上风口,再对武朝军队进行打击。
“呼宗秀死后,接手的是塔莱?”营门上方的术列速问了一句。
“是。”
“好。”术列速点了点头。“传令挽弓,前方最远距离……准备……射——”
城墙上。箭矢飞上天空,落下之后,弓箭的一部分射入骑兵阵中,同时,奔跑在最后方的女真士兵有好些倒下了。
溃兵与重骑之间仿佛隔开了一条无形的线,远远望着这边的营门。骑兵停下了,这支武朝的军队正等待着步兵紧跟上来,其目的相当明确,看来就是为了袭营。
双方交手的时间不久,术列